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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水闲情by: 廿四桥-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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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我记得。在行云宫后面。”狗儿不假思索地说。
答案来的太轻巧,好运有点不敢相信,好运忍不住问:“你如何记得?”
“当然记得了。我这辈子就头遭见过那么好看的房子。”狗儿得意地说。
好运心里咯噔一下,行云宫,那是皇家的行宫啊。
行云宫在当地几乎家喻户晓,然而祖祖辈辈都没见皇帝老儿下来过。
好运赶在天黑之前带着狗儿过来。狗儿清楚地指着墙角一处石堆说:“就是这里,我那天看到一只蝈蝈往里钻,刚猫下来抓,就有一张纸飘了出来,我就把它拿给老爷了,老爷就说……”
“行行,我明白了。”好运望着高墙发呆。
两人围着行宫绕了小半圈,刚好侧门吱呀一声,出来两个打扫的,好运忙上前,像普通过路人一样,盛赞行宫的金碧辉煌。
“京里有人来住过?”
“有!”扫地的大叔很是得意,“也才两年前,秦王爷、轩王爷和其他世子一行下江南,在此住了两日。”
回来的时候,好运一路沉默,心中思绪万千。书院里的学子爱谈皇亲国戚,谈的最多的就是秦王爷的风流韵事。当今皇上只有秦王爷一个胞弟,其他血脉多已凋零。秦王爷为人游手好闲、风流成性,府中妻妾成群还四处沾花惹草,但朝中上下都不敢冒犯他,只因秦王爷有一点远胜于当今圣上——圣上膝下无儿无女,而王爷一人有二十四子。
秦王爷对众多子嗣不管不顾,然而二十四子赵明轩却深得圣上喜爱,赵明轩自幼在宫中长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十二岁便被破例封了王,自称云亭王,因年岁尚幼,外人又称之为轩王。
传闻轩王爷的生母是江南酒肆人家的女儿,却颇有骨气,曾割发断情,立誓永不入秦王府。
好运将诸多头绪串在一处,有些事便水落石出。
原来竟是云泥殊途。
七日后,吴老爷大寿。
好运和五哥在门口招呼,远远见一人一骑飞奔而来,来人毕恭毕敬地问:“请问可是吴好运吴公子的府上?”
“在下便是吴好运。”
那人解下包袱递上:“这是我家陆公子的寿礼。我家公子转告吴公子,他不方便亲来道贺,略备薄礼,祝吴老爷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好运站着发呆,一旁吴壮壮推了他一把说:“小哥辛苦了,进来喝杯酒水吧。”
好运才反应过来,也招呼了一声。
那人却客气地推辞了,绝尘而去。
五哥乐呵呵的说:“这陆公子是谁?真够朋友。”
好运苦笑,难为他记得。进屋打开包袱,里面有一个颇精美的匣子,打开一看,匣子里躺着个一尺多长的寿星公,摸着是寿山石的质地。
好运把寿星公捧出来,将匣子仔细翻看了一遍,失望地发现,文轩并未留只言片语。
十一章
等半个月后好运回了书院,才知道雷教头已被朝廷调回了京师,而陆亭又一次不告而别了。
好运早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但还会自欺欺人地想,也许哪天文轩觉得无聊了,想回书院了,自然就会冒出来。
好运变得浅眠了,外头有点风吹草动,就会爬起来,伸头到窗外看一遍;每天下了学堂回来,总有点念想,也许一推门,文轩就坐在屋里,拿着茶碗冲自己调皮地笑。
这样磨人的日子里,好运加倍地用功,也许为了哪天有资格站在他的身侧,也许为了驱散难言的寂寞。连傻气的狗儿都发现,少爷变了。
熬了大半年,好运已有几分习惯的时候,文轩忽然有一天冒了出来。
一早练了武回来,左脚刚踩进屋,就有飞镖从自己脑门扑了过去,直直钉在墙上。好运第一反应还以为被哪位江湖儿女盯上了,拔下飞镖一看纸条,赫然写了三个字“杏花楼”,没有署名,但好运认得,这是他的字迹。
好运曾想过无数种见面的方式,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形。
文轩穿一身湖水蓝缎面长袍,摇着折扇,看起来又长高了些,脸上褪去少年的圆润,棱角分明起来,好运暗想着。转而又笑自己糊涂,才不过半年,能长多少呢——也许这两年一直在长,自己没发现罢了。
胡思乱想了好一阵,已听他轻笑:“行之,你不认得我了?”
好运忽然了悟,也许文轩没变,是自己的心境变了。
“我在这逗留一日,你陪我可好?”
好运点头:“我已经告假了。”
两人仍是听曲子,喝了几杯小酒,不知不觉天色就暗了,陆墨进来说:“公子,我们该起程了。”
文轩深深看了好运一眼,拱拱手走了。
好运暗暗后悔,不问他为何消失了这么久也罢了,为什么不问他何日能再相逢呢。怀里一直揣着那把扇子,好运到底没勇气拿出来,有些事,装着糊涂也许更好。
年末大考,关系众学子的前程,考完之后,这三年的学业也就圆满了。
院试时好运排名第七。云水书院恰有七人入围州试,州试后七人皆过了省试,一起入京,与天下学子共进殿试。
考完出来时,同窗的六人都有家人迎候,唯有好运孤零零一人。狗儿在客栈看行李,这是吴老爷的命令,说是京里人与混杂,别被偷了东西。
好运越发地想文轩,但想着秦王府岂是自己一个乡下人能随便进去的,况且文轩也不一定乐意见到自己。
熬到放榜的时候,好运底气全无,对狗儿说:“今儿我看行李,你去看榜。我的名字你是认识的,看看有没有就行。”
狗儿在房里头早待闷了,一溜烟跑出去了。
好运坐立不安,一面安慰自己,考不上是正常的。过了许久,狗儿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没有?可看仔细了?”
狗儿点点头,“少爷,我看的很仔细。”
好运仰天长叹:“文轩,我怕是要再等几年了”。
正收拾包袱,隔壁厢房两个广东考生来敲门,“好运兄,恭喜恭喜。”
好运纳闷道:“喜从何来?我家小童看了榜,并没有在下的名字。”
他二人争先恐后地说:“好运兄上榜了,刚好最后一名。”“适才看榜时,有一快马飞奔而来,言有一学子作弊,刚被举报查实。好运兄就上榜了。”
好运由大悲到大喜,有些不敢相信,“可看的真切?”
“千真万确!在场的人无不说好运兄的名讳取的好啊!”
“是啊是啊,好运兄就等着吧,兴许一会儿就有差役来报喜了。”
好运的嘴咧到耳朵边,几乎合拢不上,还不忘问:“二位可上榜了?”
二人喟然长叹:“名落孙山。就要打包回家了。”
没多久,果真有差役来报喜,传话说,三日后面圣。
金殿上,方鸿等才华横溢、口若悬河,使得龙颜甚悦;而吴好运却被一干世家子弟反衬得有几分木讷,锦帝看他老实敦厚,还需历练,暂且将他封为清源知县。
好运站在众人中,浑身不自在,头也没敢抬,支着耳朵没听到文轩的声音,心中很是不安。待到赐宴琼林、在末尾不起眼位置坐下时,好运才抬眼,四处寻找文轩的影子。锦帝在正中坐着,好运见他满面威仪,心里嘀咕,难怪世人都说当今圣上虽然勤政英明,但生性暴戾,有失宽仁,光看这张脸就怪吓人的。雷霆在下首坐着,左右是白发苍苍的重臣,越发显得英气逼人。
正失望间,赵明轩却大步流星走了进来,含笑说:“皇伯伯,轩儿来晚了。”
好运见他头戴玉冠,一身锦袍,好似没见到自己一般,满心欢喜顿时化为一腔幽怨。
方鸿与其他二位云水书院的学子都十分惊奇,但见陆亭形如陌路,登时不敢造次,与众人起身拜谒。
锦帝果然宠爱轩王爷,招手让他在自己左下方坐下,露出难得的笑容说:“轩儿你看,今期的举子多为少年英才,年纪与你相仿。”
“皇伯伯可是笑轩儿一无是处?”赵明轩笑着扫了一眼众人,看到好运时,笑意更深了,又问,“可有什么趣事?”
锦帝笑着说:“确有趣事。”指了吴好运说,“喏,下首那个举子,名叫好运。接连三场考试都是以末名入围,殿试时本已名落孙山,监考司却查出个买题的举子,他又入围了。朕当时还寻思,这吴好运次次都是末等,也不知是不是真本事,亏了雷卿保举,朕便准了,如今看来,倒也不失敦厚二字。”
赵明轩浅笑:“果然好运。”
好运木讷地埋着头,满面通红,听到文轩喊自己名字,慌忙抬头说:“我在,哦不,下官在此。”
惹得满座抚掌大笑。
锦帝故意逗他:“吴好运,你的名字是何人所取?”
“回皇上的话,是家父。”好运觉得后背都是汗。
“嗯,回去告诉他,取的好名字。家中可有兄弟?都叫什么?”
好运一滴汗已经吧嗒掉了下来,也没敢去擦,据实说:“回皇上,下官家中有六兄弟,五位兄长分别叫吴有财、吴元宝、吴多金、吴大发、吴壮壮……”
满座哄堂大笑。好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却听赵明轩敛笑说:“民间取名,图个吉利。这些名字又好记又顺口,好得很。”
锦帝一本正经地点头:“确实不错,朕也十分喜欢。”
吴老爷何其荣耀,竟得当今圣上与轩王爷盛赞!以至于从那以后,清源县无论何家生子,必请吴老爷赐名,这是后话了。
宴毕,好运一头混沌、双脚软绵绵地飘了出来,心里一片茫然失落。其他举子携手而出,三三两两坐上自家的马车。
好运出来吹了风,头脑清醒了些,想出来找辆马车先回客栈。
“吴大人请留步。”
好运回头,见陆墨一身戎装,站在身后。
“我家王爷有请。”陆墨抬手指向拐角处一辆马车。
好运便跟在陆墨后面,走了几步,好运忍不住问:“呃,我该怎么称呼你?”来了京城,好运忽然觉得每个人都变得陌生起来。
陆墨笑了笑,换了平日的口气说:“我确实叫陆墨。虽为御前侍卫,但只听凭轩王爷一人调配。”
好运以前就有些奇怪,为何陆墨比文轩年长几岁,而且一身武艺,却只当个小书童呢,原来侍读只是个幌子。
上了马车,赵明轩却不在上面。陆墨看出他的心思,解释说:“王爷还在宫中,稍后回轩王府。你先跟我到府邸等候可好?”
好运自然不会说不好。
十二章
轩王府很大,好运跟着陆墨七拐八拐已经晕了头,今晚紧张了一晚,又喝了些酒,如今已经累得不行了。
陆墨见他疲惫不堪,干脆把他往客房带,让他休息一下再说。
结果好运往榻上一横就睡着了。
醒来天就亮了。好运睁开眼,郁闷地抱头捶枕说:“真是猪,还没见到他就睡死了,唉!”
身侧有人打了个呵欠,“大清早的,吵死了。”
啊?!好运转身,赵明轩一张脸放大数倍,两眼迷蒙地看着自己,好运张口结舌:“你你你……”
赵明轩爬起来,揉着后颈说:“昨晚想跟你秉烛夜谈的,谁知你睡得那么死,我拍啊推啊晃啊,也弄不醒你,累得不行,只好拣了个小空位躺下来了。”
这样的情形好运也是梦想过无数次的,如果每天起来,某人都在自己身侧打呵欠,那……
可想起自己的身份,好运好似被冷水浇了一把,垂头丧气地起身:“下官……”
赵明轩扯住他,有些怒气地说:“你做什么?”
好运耷拉下眼皮,心里有些苦闷。
僵了一阵子,赵明轩忽然笑了,“可是怪我昨晚装作素不相识?”见好运没答话,他放柔了声调解释说,“行之,以后还叫我文轩吧。昨夜我并非不愿与你打招呼。我其实是怕别人非议你,以为你这功名是我助你的。你不明白么?”
听他说的情真意切,好运那点怨念早化成了一弯春水,转念一想又讪讪地问:“那你可有……从中周旋?”
赵明轩坐在床上,手撑住下巴,看着好运:“没有。”
好运有些高兴,毕竟这些年的努力没有白费,但隐隐也有些难过,感觉文轩没那么重视自己。
仿佛看出他的心思,赵明轩说:“我记得三年前,你我初次相见时,你跟我说过,读书就是活受罪。那时起,我就觉得你该做个闲散的人,逍遥快活过一世,朝堂本不是好地方,我又怎会为了一己之私,拉你下水?”
好运心里乐开了花,反复琢磨着“一己之私”的意思。
赵明轩又说:“行之,你是怕我寂寞吧?我又何尝不想你留在我身边,但我不能太自私。一生中能遇到你这样的知己兄弟,还有什么遗憾的。”
好运感动得鼻头发酸,认真看文轩的眼神,清澈无一丝杂念,好运强烈鄙夷自己,文轩是真心将他当朋友看待的,自己怎么就那么多龌龊想法!
两人默默对视了许久,赵明轩伸出手来,拉在好运说:“蹭了你那么久的茶水,我也请你一回,走吧,等你回了江南,这种日子恐怕不多了。”
明轩在人工湖的水榭里摆了茶具和各式点心,有一个青衣小童蹲在地上扇着竹炉。两人走近,明轩看出好运不自在,忙把小侍童叫走了。
下过几场雪,湖里的水都冻结了。水榭里摆了好些烤火的炉子,毫无寒意,二人便脱了斗篷坐下。
喝了几道茶,明轩忽然问:“你几时知道了我的身份?”
好运讶然。
明轩轻笑道:“别跟我说,你昨儿才知道的。那次我回应天府找你,你看我的眼神都不对。我以为你会问我,结果你没问。”
“你不愿说,我自然不会问。”好运从怀里掏出那把画了竹枝的扇子,把去行云宫的始末说了一遍。
赵明轩恍然大悟,“难得你一直留着它。我极少用廿四署名,那次也算心血来潮。”他纤细的手指抚过扇面,低低地说,“既是认了你这个朋友,我就没什么要瞒你的。”
好运放下茶杯,有些紧张地听着赵明轩将过往的事娓娓道来。
“我爹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几乎每天都要往府里带女人。秦王府有名分的妃子大概不下三十个,一度春风的更是数不胜数。娘亲姓陆,是江南酒肆里长大的小家碧玉,被我爹三言两语勾搭上了,怀了我。进了秦王府,她才知道爹的为人。我出生的时候,已经有二十三位兄长了,而我们之间的年龄最多不过差三岁。我一岁不到的时候,娘就离开了,留下一撮头发,立誓永不相见。长大后我去找过她许多次,可她从不见我。
小时候,我很羡慕其他兄长,至少他们有娘疼,我连娘亲都没有。爹好像不认识我们一样,秦王府每天不是办喜事就是一群女人争吵不休。我真的很怕呆着府里,经常偷偷溜出来,天黑又偷偷溜回去。”
好运静静地听着,想着幼时孤苦无依的文轩,不觉十分心疼。
赵明轩脸上柔和起来,继续说:“五岁那年,有一次我溜出去时,被一群小乞丐围着欺负,我不会打架,只会哭。有位大哥哥救了我,背着我哄了一路。当时,他问我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我贪恋他的好,怎么都不说。他就把我带回自己家。我才知道,他叫雷霆,就住在我家对面的将军府,比我大了整六岁。后来秦王府的家仆到对面找人,霆哥哥要我回家,答应每天都带我玩。就这样,我开始粘着他,无论他到哪都跟着。
八岁那年,霆哥哥的姑父一家到京城暂住,他的表妹施明蕙也来了。明蕙当时也才十一岁,已经是个小美人了,霆哥哥对她很好,雷府的下人都说,明蕙是霆哥哥没过门的媳妇。我又难过又害怕,我一直以为,霆哥哥会一辈子对我好,不会像我爹娘那样不管我,可我没想到,会有人来抢他。
那天我从将军府一路哭回秦王府,在门口遇到皇伯伯,他问我哭什么,我很凶地瞪了他一眼说:‘不要你管!’。第二天皇伯伯忽然跑来找爹,说要把我带回宫里照顾。我爹无所谓地说:‘皇兄要愿意,把这堆废物全带走好了,省得在这碍眼。’
我就这样进了宫。皇伯伯对我千依百顺,无论我要什么,他都毫不犹豫地满足我。可皇伯伯很暴躁,经常莫名其妙发脾气、摔东西、骂人,有时对着我还会流泪。虽然他没骂过我,可我很怕呆在他身边。
十岁那年我在宫里过生日,皇伯伯问我要什么礼物,我说要霆哥哥陪在身边。皇伯伯就把他召进宫,教我武功。我很高兴,可霆哥哥常闷闷不乐的,他说不喜欢宫里的生活。我怕他生我气,跟皇伯伯说要回秦王府住,皇伯伯没反对。
回了秦王府,大部分时间我是腻在将军府的,偶尔会遇到我爹,他总是嫌恶地说,我越来越像皇伯伯了。
过了两年,边境暴乱,雷老将军带兵出征,临行前,要霆哥哥与明蕙完婚。我回宫里哭闹。皇伯伯拿我没办法,只好命霆哥哥当先锋,率先出征。
我又担心他一去不回。在他临行前,告诉他,如果他不娶明蕙,永远和我在一块,就不用去边境了。霆哥哥什么都没说就走了,一去就是两年。
皇伯伯见我每天忧心忡忡,就破例将我封了王,赐了府邸,还把陆墨送给我,归我一人调遣。可我一点都不开心。
霆哥哥便被皇伯伯硬召回了京。他开始躲着我,刚开始主动请缨到杭州当教头,满朝文武都支持他,皇伯伯也准了。我便带了陆墨,跑到杭州找我娘,我娘不理我,可几位舅舅待我不错,我在陆家住了下来,每日跑去杭州的书院里找他。
他在杭州呆了两年就修书上京,说想去应天府。
我得了消息,先到应天府,用了陆家公子的身份报名入学。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他一来云水书院,就训了我一通,说我任性妄为,拼命赶我走。我一气之下就走了,可我舍不得他,回杭州晃了两个月又跑回去了。
这两年,要不是你陪着我,我真不知要怎么熬过来。行之,你不知道,从没人像你这样,毫无目的地对我好,没嫌弃过我。回京过生辰的时候,皇伯伯把霆哥哥和我留了下来,我很想回书院跟你再待一年的。但我怕我一走,他就跟明蕙完婚,我怕会后悔一辈子。”
赵明轩讲完后,还久久的沉浸在往昔的时光里。好运听得又苦又甜,甜的是自己在他心目中有一席之地;苦的是,雷霆在文轩心中埋的这样深。好运别无他求,也不奢望自己能取代雷霆,可他担心文轩总这样纠葛着,到头来只怕会伤得过重。
良久,好运小心地说:“文轩,我说了你别生气。不如你试着放手一回吧,如果雷将军无意……这样……对他好,对你也好。”
赵明轩默然无语。
好运在轩王府呆了三天,两人很小心地没提这些话题。三天后,好运回江南,赵明轩换了便装,将他一路送到渡口。
十三章
好运回乡,轰动清源。
一时之间,清源的民风都跟着转向了。而好运的事迹广为流传,成为商贾子弟励志的楷模。
三年前,爹娘们这么教育娃儿:“成天往学堂转有啥出息,看城南吴老爷一家,目不识丁,照样发大财。”
三年后,爹娘们这么教育娃儿:“连吴老爷他们家都能出县太爷,可见书上说的好啊,有志者事竟成。”
当年说好运六兄弟“朽木不可雕也”的老夫子乍听得消息,几乎被一口痰噎死。
好运在万人瞩目下上任了。不过几日便被繁缛的公文、刁钻的师爷和懒散的差役们折腾得头晕脑涨。
一家人吃饭的时候,吴夫人看出好运不对劲,伸长手摸了他的额头说:“儿啊,出什么事了?咋不吃饭?再不吃连青菜都没了。”
尽管好运扬眉吐气了,吴老爷还是坚持着爱惜粮食的原则,眼看桌上仅有的几片肉都被夹光了,吴夫人忙在大家不满的目光下夺下一块豆腐塞到好运碗里。
好运咬着豆腐扒拉着白饭,含糊抱怨了几句。
吴老爷听出个大概,干笑几声说:“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傻儿子来?做官图什么?无非就是过清闲日子,拿大把银子,讨体面娘子!你倒好,尽想着找罪受!”
好运被骂的郁闷不已,他可是真心想造福百姓、做些成绩出来的。
吃了饭,好运照旧去找老俞诉苦。
远远就见铺子里空无一人,老俞裹着好运送的斗篷,蜷在屋檐下喝酒。见好运来了,老俞咧嘴一笑:“哟,吴大人大驾光临了。”
老俞虽然嘴上叫的颇恭敬,表情也很虔诚,可无论是叫“吴少爷”还是“吴大人”听起来就跟叫“阿猫”、“阿狗”一个味道,同样的,他逼好运叫他“老俞”,好运叫得却跟“老伯”似的。
好运不跟他计较计较,拖了木凳坐下说:“怎么喝上了?”
“驱驱寒气。”老俞喝干酒,站起身说,“你先坐着,我给你下面去。”
好运摇摇头,找了个杯子说:“我也喝两杯好了。”
“有心事?”老俞温着酒,瞟了他一眼。
“老俞,你说做官为了什么?”
“图什么?你图什么我哪能知道。有些人图银子、有些人图地位,还有些人图光宗耀祖。”
好运怪不好意思地说:“难道……难道没有为了百姓的?”
“啥?百姓?”老俞停了杯,上上下下打量着好运,拱手说:“吴大人,恕在下眼拙,没看出您是如此的高风亮节。”
好运低头喝着闷酒,心里十分茫然。书院里学的是都是纸上谈兵。没人教过他为官之道,没想到当官比自己想的难这么多。
老俞却像猜中他心思一般说:“当官不难,难的是当好官。怎样?你那师爷没少忽悠你吧?给你看的都是糊涂账吧?”
好运吃惊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哦,”老俞挠挠头说,“我年轻那会读了点书,还做过几年师爷,后来县太爷嫌我学问少,把我撵出来了。不堪回首啊!”
好运记事起,老俞就在这卖云吞面了,他还不知道老俞有这过往,但好运这人有个好处——不爱刨根问底,人家不说,他也就不追问了,而且还能守口如瓶。
听老俞这么说,好运大喜,抓了他一双手说:“太好了,那你给我当师爷去!”
“咳咳,”老俞扔掉他的手,“别说这师爷不是随便可以任命的。就算可以,我也没理由放着舒心日子不过,跑去你那清水衙门挨饿受冻不是?”
好运讪讪地赔笑,给老俞满上酒说:“那你也得给我出出主意,不能让我给那尖嘴猴腮的师爷欺负了去。”
老俞几乎是看着好运长大的,他嘴上不说,心里是把他当儿子一般看待的。
当下对着一小壶花雕,老俞把如何整治师爷、修正衙门风气的法子倾囊相授。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好运起身作揖表示谢意。
老俞不领情地冷笑一声:“如此说来,你在云水书院的三年都白去了,把吴老爷的银子送我得了。”
好运回衙门如法炮制,当真收效明显。
好在有经商的天赋,不消几日,好运便把清源县的账目看得一清二楚。当夜,好运又往云吞铺跑。
“怎么?看出来清源县商户偷税漏税、官商勾结的行径了?”
好运夸张地扑上来:“老俞,我越来越崇拜你了。”
“崇拜顶什么用,我这茶叶又快喝完了。”老俞趁机敲诈他。
好运满口答应,急急地说:“我就说呢,这清源明明是个鱼米之乡,为何每年都报贫困、要救济。侯师爷说,这也不危及百姓,索性效法前几届知县,睁只眼闭只眼算罢。”
老俞一声冷笑:“想必前几位也是这么被劝过来的。征不上税,眼下看只是朝廷的损失。可县府库银不足,桥不能建,堤坝不能修,衙门啥都搞不成,吃亏的是百姓。一旦有什么险情灾情,措手不及,枉死的也是百姓。你看吧,这些年发大水、大旱,城里大户人家什么事没有,可百姓呢?尸横遍野啊。”
好运连连称是,又说:“人说无奸不商,商户们没有不使劲捂银子的。要逼他们补税,怕是不易。”
老俞故作神秘地说:“幸亏是你。你还可以去求一个人。”
“你是说……”
老俞点点头,“不错,你爹。”
吴老爷为人,集铿吝、奸诈和勤劳肯干于一身,是清源商户的典范。同时,他还是知县大人吴好运的爹。若他带头上税,要催别人便不难了。
好运回味着老俞的话,一宿难眠。第二日天未亮,就在吴老爷门口候着。
吴老爷起的很早,一推门见是好运,愣了一下。
好运跪下:“爹,孩儿有一事相求。”
吴老爷听完,面色一沉,反身入屋后把房门重重一摔,气呼呼地对吴夫人说:“吃里扒外的东西,辛苦了大半辈子供他读书,到头来,算计到老子头上!”
吴夫人爬起来,抚着他的胸口劝他消气。
好运跪在房外,十分愧疚,但他想着老俞说的,觉得这次不能退让。
许久,吴夫人出来说:“好运,你先去衙门吧。这事我跟你爹合计合计。”
一连数日,好运在吴老爷的怒视以及哥哥们的摇头哀叹中艰难度日。终有一天,吴老爷和好运一同回来。吴老爷黑着一张脸,刚进屋,就顺手捞起一根碗口大的藤条,狠狠地抽了好运几下。
吴夫人闻声跑出来,护住好运说:“你疯了?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好运轻轻挣开,低头说:“娘别管我,让爹出口气吧。他一早去衙门,把赋税都补齐了。”
吴夫人愣了愣,随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难怪了,原来是这样。我就纳闷了,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刚我从绣坊回来的时候,李媒婆和王媒婆拉着我说了两箩筐好话。往常没人敢往咱家送闺女,说是日子过得太紧巴。可如今李媒婆说了,外头都传着,自打好运当了县令,吴老爷看开了,用钱也大方了。好几户人家想跟咱攀亲呢。”
有财几个乐得手舞足蹈,好运暗自庆幸,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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