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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如深渊-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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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急,既然来了,就好好放松一下。”萧峻霆一只手随意搭在他肩上,说:“我打赌你一定很长时间没有休息过,肩膀都是僵硬的。”
隔着一层布料,清楚地感觉到紧贴着肩头的手掌传来的灼人热度,以及阻止他起身的力道,许凤渊不悦地看着对方,说:“我确定很忙,所以希望你能直奔主题。”
被这么个凉冰冰的大钉子撞得有些不爽,萧峻霆嘟囔了一句:“我确实很想直奔‘主题’啊。”
四周的声音虽然并不嘈杂,还是会影响交谈,许凤渊朝他凑近了些,问:“你说什么?”
这距离足以嗅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味,萧峻霆也靠了过去,两个人几乎头挨着头,让坐在远处的小承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我是说……”他有意压低了声音,温暖的气息拂过对方腮畔,“上次你见到的那个小朋友,能不能安排他进你们学校高中部?”
“他不是想考大学部吗?”许凤渊思忖片刻,说:“学力不足的话,应该请专人辅导、重点补习,只是进高中部念两个学期,很难应付入学考试。”
“可以放放水吗?反正你们自主招生。”萧峻霆火热的目光在他领口逡巡,“那小子脑袋有点笨,而且一上考场就缺氧。”
许凤渊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说:“试卷难度不亚于全国统考,而且还要进行面试,如果他笔试连及格分都达不到,我没办法照顾。”
萧峻霆一脸凝重,说:“那你就眼睁睁看着他求学无门,像我当年一样?”
许凤渊侧过脸,叹了口气,说:“你已经翻过一次老账了。”
“你就没有任何愧疚感?”萧峻霆逼视着他,许凤渊毫不迟疑地回答:“就算时光倒流我还是会开除你,因为你违反校规,证据确凿。”
“铁石心肠。”萧峻霆轻哼一声,不愿意承认以他现在的江湖地位,对许凤渊仍是有些忌惮,大概是当时的教训太深刻了,害得他总是放不开手脚,萧峻霆抿了一口酒,说:“这样说吧,如果那小子能考到及格,你能不能保证给他一份录取通知单?”
许凤渊点头:“可以,但能不能拿到学位还要靠他自己努力。”
“那当然。”萧峻霆和他碰碰杯,说:“坦白说我很欣赏你,虽然你的性格实在很难相处。”
许凤渊显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评价,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回答道:“我对你的印象也有改观。”
萧峻霆来了兴致,问:“怎么讲?”
怎么讲?从一个“黑道混混”升格成“有理想有追求的黑道混混”,性质基本不变,分数却提高了一些,许凤渊没有回答,打量着对方俊朗出众的脸庞,依稀记起十年前那个被揍得鼻青脸肿却咬紧牙关不肯求饶的少年,他恍惚了片刻,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做出开除处分决定的时候,我会慎之又慎。”
“呃?”萧峻霆愣了一下,失笑道:“你终于开始反省当年对我太过残忍?”
许凤渊没说话,一口一口轻啜着果汁,浑然不觉对方轻佻的眼神正停留在他的嘴唇上,直到一杯果汁见了底,他才转过身来,轻声说:“如果你想走回头路,我也可以承诺你:入学考试及格就能拿到通知书。”
萧峻霆一口酒呛到喉咙里,把手握成拳收回来,免得它自动自发地掐上对方的脖子。
六、
一回生二回熟,孤独的单身爸爸在宝贝女儿离巢、宝贝儿子又不贴心的情况下,偶尔也会觉得寂寞,萧峻霆看准时机、乘虚而入,几次三番拖他出来喝酒,从最初的格格不入,到渐渐适应那种散漫悠闲的场合,许凤渊虽然还是那么一千零一号表情,话却渐渐多了起来。
音乐声恰到好处,低声交谈的人们拉近到亲昵私语的距离,果汁温润地滑过喉舌,许凤渊听完一个笑话,眼底有几分暖意,没有注意到两个人的姿势几乎是耳鬓厮磨。
“凤渊,你为什么不喝酒呢?”萧峻霆快要贴上他的耳轮,低声呢语:“在这里连女人都不会拒绝酒精。”
许凤渊丝毫不为所动,说:“除非必要的场合,否则我不会沾酒。”
“必要的场合是什么?别告诉我你上一次喝的是新婚之夜的交杯酒。”萧峻霆看着他冷峻的面容,说:“我相信即使是公事应酬的场合,也没人敢逼着你喝酒吧?”
那是自然,他许凤渊又不是糯米团那么好捏,说一不二的个性只有面对亲近的人时才会妥协,平时有几分眼色的都不会跟他死皮赖脸,至于不识相的,都被一个冰铸大钉子撞得灰头土脸,再不敢造次。
“如果你重回校园,我很乐意为你干一杯。”许凤渊戏谑地朝他举举杯,似笑非笑的神情让被踩了痛脚的萧峻霆没有丝毫火气,抢过他的杯子,招呼服务生:“给这位先生一杯长岛冰茶。”
“峻霆?”许凤渊不赞同地看着他,萧峻霆笑了,说:“冰茶而已,不至于连这个面子都不给吧?”
以披着羊皮的名字蒙混过关,对这些全无概念的许凤渊听了他的解释,微蹙的眉头平展开来,淡淡地说:“我不是个合适的玩伴,很容易让人扫兴。”
“不,我喜欢你这种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特质。”萧峻霆在心里加了一句:会让我更有征服的成就感。
“算是夸奖吗?”许凤渊偏过脸来,素白的皮肤在晦黯的灯光下染了一层暧昧的金黄,平时冷静严肃的面容几乎可以称得上温柔——一种漫不经心的温柔,夹带着不经意显露出来的寂寞,他的语气有几分自嘲,说:“我并不擅长与人相处,身边的人很少能忍受这种性格,我的妻子,凤擎,一个一个地疏远、离开,连凌城都不愿意与我多待片刻,有我在的地方,气氛很容易僵起来。”
萧峻霆沉默了片刻,说:“所幸你一直是个成功的人,不需要勉强自己向现实妥协。”
这究竟是幸还是不幸,许凤渊并没有想过,他的事业顺风顺水、成就斐然,每一条指示都能得到切实的执行,每一项决策都能带来丰厚的回报,无论以多么苛刻的标准来衡量,他都是个成功的领导者,然而,在重要的人面前,总会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挫败感。
“现在恐怕也没办法再改良,只好继续死硬下去。”许凤渊在一秒之内又恢复了常态,消融了微毫的冰山再度冻结,萧峻霆不着痕迹地揽住他的肩,摆出一副“哥俩好”的姿态,说:“还好你女儿很漂亮又听话,值得安慰。”
而且那小朋友无疑是这世界上最了解她老子的人了,知道那个冷冰冰不近人情的许凤渊其实只是天性冷淡刻板加上有些迟钝,脾气性格经过三十九年积淀,早成了风干的姜片,又辛又硬,用老虎钳都拗不过来。
“那当然。”许凤渊先是点头,又补充了一句:“她还未成年。”
“我还没有禽兽到要朝小辈下手。”萧峻霆没好气地说,这个笨男人压根看不出自己的目标是谁,他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怨叹,不过话说回来,有哪个男人会没事揣测另一个男人是不是想泡他?
长岛冰茶送了过来,柔和通透的色泽与温润的口感让许凤渊不疑有它,在对方目不转睛地注视之下一口接一口地品尝着这杯烈酒,甘美的液体在胃里漫延出烧灼一般的热度,视线渐渐模糊,许凤渊一手撑住额头,眩晕感阵阵涌了上来——对于长年不沾酒的人来说,它的后劲足以让他醉得人事不知。
耳畔腮边浮起淡淡的晕红,许凤渊努力保持清醒,混沌的大脑根本顾不上思考自身的异状从何而来。
“为什么不喝酒?”萧峻霆倾身看着他,一只手抚上他的后脑,呓语般问:“我可以期待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吗?”
许凤渊几乎被这温柔低沉的声音催眠了,身体软绵绵地靠在对方身上,双眼微阖,说:“我喝了酒会浑身发冷。”
“只是这样?”这个答案满让人失望的,不过也挺符合许凤渊的作风——客观严谨,丁是丁,卯是卯。萧峻霆长手一伸把他揽到怀里,感觉到这具瘦削的身体在不停地颤抖,他叹了口气,结了酒帐,半扶半抱地带着对方离开。
七、
走出“废墟花园”的大门,小承想过来扶他,被萧峻霆一个眼神赶到旁边,许凤渊迷迷糊糊地靠在他身上,摸索着寻找车匙,萧峻霆握住他的手,把钥匙丢给小承,拥着他坐进后座,手指轻抚着他的脸颊,低声说:“你的酒量……真是低得容易让人钻空子啊。”
小承吐吐舌头,小声说:“老大也只有你才会打人家的主意。”
萧峻霆敲他脑袋一下,吩咐道:“开慢一点。”
小承应了一声,压低嗓门问:“老大,我订了套房。”
萧峻霆像是被许凤渊传染了似地,板着一张脸,说:“送他回家。”
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的小承弟弟不敢吱声了,乖乖地一拧方向盘,朝市郊驶去。
许凤渊一直没有吭声,柔顺地被他拥在怀里,黑发滑落在额前,有几分凌乱,没精打采地闭着眼睛,浓长的睫毛颤抖着,毫无防备的样子与平时的严肃冰冷判若两人,萧峻霆情不自禁地亲吻他的双唇,细细地品尝着那双柔软略带凉意的薄唇,许凤渊震了一下,诧异地睁开眼睛——他还没有到烂醉如泥的程度,虽然虚脱的眩晕感让他连开口说话都觉得费力,视线模模糊糊,大脑也有短路的嫌疑,所以对于目前的状况反应迟钝,萧峻霆捏住他的下巴,命令道:“闭上眼睛。”
苍天为证,他从来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是他没兴趣成为车床族——前提是对方别再用这种迷茫中含着一丝媚意的眼神看他!
许凤渊还是很呆,平时的冷静沉稳优雅成熟被一杯酒冲得连个渣都没剩下,倒是多了几分有血有肉的真实感,呈现在早就心存不轨的男人面前,更是诱人得要命,萧峻霆低咒一声,把他推倒在座位上,合身覆上他的身体,低下头,四唇相接,他不再客气,舌头挑开唇瓣,滑入口腔,粗野地蹂躏着对方的唇舌。浓烈的、不留分毫空隙的亲吻令许凤渊皱起眉头,不耐烦地哼了一声,一拳打在他小腹上。
这一拳由于醉酒的缘故没有控制力道,萧峻霆闷哼一声,不爽至极地撑起身体,顺便把溜进他衣服里的右手抽出来,悻悻地低语:“不解风情的老男人,在床上也八成是死鱼一条。”
许凤渊眉头紧锁,低喃道:“冷……”
萧峻霆臭着一张脸抱住他,充当不被感激的人体暖炉,他咬牙切齿地贴着对方的耳朵低语:“今天不把你干得哭爹叫娘,老子跟你姓!”
威胁的话像说给一根木头,许凤渊连眼皮都不抬一下,让放话的那个很没成就感,倒是前面的小承被吓得屏住呼吸,经过漫长的沉默,怯怯地说:“老、老大……到、到了。”
门卫看到后座的领导,没有盘查,直接开门放行,小承把车开到楼前,小声建议:“要不今天就算了吧,他醉成这样有点趁人之危。”
“大人的事小孩少插嘴。”萧峻霆把许凤渊抱出来,回手甩上车门,说:“别在这碍事,你先回去,明天上午开车来接我。”
小承扁扁嘴,给了许凤渊同情的一瞥——看老大一脸火气就知道他今天晚上要发威了,许先生您自求多福吧!
怀着势在必得的决心把许凤渊抱上楼,迫不及待地从他身上摸出钥匙开门,萧峻霆连灯都懒得开,直接把人往房间里带,结果没走两步,突然绊到一个不明物体,让他以猛虎落地的姿势朝地板栽去,幸好萧老大身经百战练出无与伦比的反应能力与平衡感,硬生生地拧了一步,扭转了跌势,重重地撞在墙上,臂弯里还钳着一个许凤渊。
“开灯……”许凤渊气若游丝地冒出一句,萧峻霆搂住他的肩膀,柔声问:“你没事吧?”
一开灯,萧峻霆就傻眼了,客厅里到处都是杂物,沙发上堆起小山般高的衣服,地上随处乱扔着书报杂志,乱得一塌糊涂,想找个地方下脚都不容易,穿过客厅到卧室无异于跋山涉水,萧峻霆啧啧几声,调侃道:“地形这么复杂,难道你在家里练凌波微步?”
许凤渊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像打发一只苍蝇,说:“谢谢你送我回家。”
这态度真是敷衍得让人不爽,萧峻霆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耍了,正想抓着他严刑逼供,许凤渊一把推开他,踩着满地的障碍物,跌跌撞撞地朝卫生间冲去,片刻之后,里面传出隐隐约约的呕吐声。
看得他确实被那杯酒害惨了,萧峻霆没什么愧疚感,在对方出清存货的时候,他本着探险家的精神,大略参观了一下许凤渊的住所。
结论只有一个字就是乱,除了他女儿的房间锁着,书房客房主卧房,全都乱得惨不忍睹,与其主人道貌岸然的外表极其不符,幸好许凤渊有良好的卫生习惯,不会把生活垃圾丢得到处都是,至于把脏衣服堆着不理——大部分单身汉好像都是这个德性,他为什么洗呢?不至于连洗衣机都不会用吧?
在强烈的好奇心以及不怀好意的窥私欲的驱使下,他去厨房倒了杯水,敲敲卫生间的门,问:“凤渊,好一点没?”
吐过之后舒服了不少,许凤渊掬了捧冷水洗脸,整个人清醒了一些,头还是昏昏沉沉,他白着一张脸拉开门,拒绝了萧峻霆扶他的好意以及那杯水,摇摇晃晃地走进卧房,扑到床上,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脸色白里泛青,难看得很。
被当成空气的萧某人不爽了,一路跟进来,问:“是不是一直不舒服?路上就想吐了吗?”
许凤渊闭着眼睛点点头,从药箱里翻出阿斯匹林,萧峻霆连忙把水奉上,轻拍他的肩膀,问:“要不要叫医生?”
许凤渊吃了药,休息了片刻之后脸色才稍微有点人样,他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说:“我要睡了,你自便。”
“喂!你这算哪门子待客之道?”萧峻霆郁闷之气上冲云霄,虽然被满屋子杂乱搞得兴趣全无,但是征服欲在此刻开始前所未有地膨胀起来,他一把按住许凤渊,轻佻地勾起他的下巴,说:“你不怕我霸王硬上弓?”
距离越贴越近,嘴唇几乎又要叠在一起,许凤渊突然用异常冷静的声音说:“我又想吐了。”
萧峻霆头皮发麻,飞快地起身,许凤渊翻了个身,拉起被子,说:“晚安,出去时帮我关上门。”
靠!这老男人的神经是什么做的?!
萧峻霆进退不能,恶狠狠地瞪着对方的肩背,僵持了片刻,听到对方呼吸声渐渐平缓,他扫兴至极地退出卧室,阖上房门,看着满眼的凌乱,又是一阵火大,当下掏出电话,拨给小承——
“滚过来打扫房间。”
八、
许凤渊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太阳|穴还有隐隐的抽痛感,他看了看时间,庆幸今天是周末,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才懒洋洋地起床换洗,把自己弄清爽了之后,他打开卧室的门,却被外面干净整齐的屋子吓了一跳,与前夜强烈的反差让他油然生出一脚踏入异空间的错觉,是凌笙回来了吗?
厨房那边飘来醇厚浓郁的咖啡香气,许凤渊疑惑地摇头,不是凌笙,她煮的咖啡总带着一股子火灾现场的味道。
“嗨!你终于醒了。”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的男人笑容满面地朝他打招呼,俨然一家之主的派头,许凤渊没什么好脸色,在沙发另一头坐下,看了看四周,难以置信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萧峻霆端了一杯咖啡给他,说:“你不相信我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
“不相信。”许凤渊想也不想地回答,萧峻霆朝他倾过身来,说:“没见过你这么不讨人喜欢的人。”
许凤渊眉毛也没动一下,估计是当成夸奖收下了,完全不疼不痒地啜着咖啡,萧峻霆双眼冒火地盯着他颤动的喉结,心想虽然这家伙性格很倒人胃口,不过某些场景还是颇赏心悦目的——男人毕竟是好色的生物,外表能加不少分,否则他也没有这个耐心跟一个老男人耗。
不过他也有点佩服许凤渊的神经,昨天晚上他应该表现得挺像色狼了,怎么这人一觉醒来还能若无其事地坐在这里喝他(的手下小承)煮的咖啡?
“不怕里面放了春药?”萧峻霆起了逗弄之心,一脸坏笑地问,许凤渊放下杯子,丢下一句:“你神经病。”然后起身去厨房找吃的,把萧峻霆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喝完一杯咖啡,他朝厨房喊道:“已经快中午了,出去吃饭怎么样?”
话音未落,厨房里传来“砰”地一声闷响,萧峻霆跳起来飞奔过去,许凤渊还是面无表情,拉开微波炉,端出一碗散发着焦味的方便面,上面还摊着两个不明物体,由局部颜色来看,应该是鸡蛋,凝固的蛋清带了一块一块焦黑的颜色,爆得到处都是,许凤渊盯着那碗东西,有些不解,萧峻霆翻了个白眼,说:“水放太少了,面烧得太干鸡蛋当然会爆出去。”
“哦,这样啊。”许凤渊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从冰箱里抄起一瓶矿泉水倒进碗里,快得让萧峻霆来不及阻拦,然后,随着“咯嚓”一声脆响,可怜的玻璃碗在冰火九重天的折磨之下碎成三块,含冤告别人世间,许凤渊有些尴尬,又以快得让人来不及阻拦的速度拾起玻璃片往垃圾桶里丢,毫无意外地,他划破了手。
看来在家务上,这位先生已经白痴到一定水平了。萧峻霆叹为观止,虽然八点档连续剧里通常会安排男主角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夺过对方滴血的手指含在自己嘴里,但是他怎么想都觉得那很二百五,于是他抽了张纸巾压住许凤渊的手,拖他去房间里消毒上药。
整个过程许凤渊一言不发,神情很不自在,耳畔泛起淡淡的羞色,萧峻霆忍住笑,帮他处理好伤口,许凤渊低声道谢,就算有坚如水泥的神经也窘得抬不起头来,萧峻霆握住他想要抽回的手,贴在自己唇边,说:“你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许凤渊嘴角抽搐,不悦地抽回手,说:“你发烧了?这里有药。”
萧峻霆眯起眼睛,突然来了个恶虎扑羊,把许凤渊按倒在床上,沉声道:“还没有人敢像你这样不把我放在眼里。”
许凤渊推了推他,纹丝不动,这人重得像头牛,他艰难地吸了口气,声音有些不稳,说:“没事抽什么风?快起来。”
萧峻霆赖在他身上,一手勾起他的下巴,一字一句地说:“许凤渊,我现在准备上你了,请你配合。”
说完,直接动手撕衣服,许凤渊先是愣了,直到衬衫变成破布他才意识到这小子自始至终都不是开玩笑,脑袋里那根称作危机意识的弦终于崩了起来,他一记勾拳轰过去,却被对方格开,用破碎的衬衫把他的双手绑在床头,狼爪紧接着探向他的皮带。
“萧峻霆!”许凤渊厉声喝斥,可是没用,萧峻霆像头被激起嗜血之心的野兽,略带粗暴地抚摸着他的身体……老天!这是什么荒唐状况!他一个大男人被比自己小一轮的青年压制得动弹不得,而且面临着三十九年来想都没有想过的“失身危机”,如果不是因为形势太过危急,许凤渊几乎要笑出来。
暗中沉下腰,打算给这小子一记铁膝,就在这紧要关头,他的肚子却叽哩咕噜地叫了出来,发出那种因空腹太久而强烈要求进食的声音。
丢人丢到太平洋了!
许凤渊羞愤交加地闭上眼,萧峻霆也停止了动作,慢慢俯下身来,轻吻他的嘴唇。
这是个浅吻,轻柔得像一片羽毛落下,厮磨了片刻,他抬起头,对上许凤渊的目光。
那双深沉如海的眸子,正翻涌起惊涛骇浪,有震惊,有无奈,还有,显而易见的嫌恶。
萧峻霆屏住呼吸,他觉得自己的心已然沉入那双眼底的波涛中,再也浮不起来,冰冷的潮水覆盖过去,疼痛像洒入水中的鲜血,丝丝缕缕地扩散开来,慢慢地、慢慢地,浸透了他的灵魂。
九、
“我一定是疯了。”他喃喃自语,小承从他身边路过,只听到半句,于是冒冒失失地问:“谁疯了?”
回答是一颗爆栗弹在脑门上,萧峻霆额角跳起青筋,喝道:“快滚回去念书!”
小承把刚摸到手里的遥控器放下,眼泪汪汪地拖着脚步挪回萧峻霆专为他准备的书房,一头扎在那些他看也看不懂的课本上,痛不欲生。
“知识改变命运。”他家老大说得冠冕堂皇,其实还不是为了接近许凤渊?啧啧,据他猜测那天晚上老大根本没得手,他这个任劳任怨的小弟收拾房间到天亮然后又被老大踢回去,理由是嫌他碍手碍脚电灯泡一枚,结果第二天老大回家之后还是一脸踩到黄金的郁卒相,而且绝口不提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不会是……许凤渊把老大给上了吧?!
小承一想起这种可能,就吓得寒毛倒竖,以他不怎么灵光的大脑根本想象不出那是多么恐怖的画面,虽然很好奇,但是对着老大一张雷公脸,他就算再傻也知道该乖乖闭嘴。
唉,老大你不要玩火自焚。他摇头晃脑,以无比忠诚的心默默祝愿老大得偿所愿、早日泡到许凤渊,而外头那个当事人,也正在纠结于相同的问题。
他是不是真的喜欢上那个人了?
事态似乎有些偏离正常轨道,原本他只是有点兴趣,但是连要不要把许凤渊当块点心吃下去都有些犹豫——因为想当然地认为肯定不好吃还会硌牙——然而现在,他不仅想吃那个人,还想要他的心。
所以他相当郁闷,原本以为自己闯荡江湖这么多年,面对那些情情爱爱早练得视如浮云——儿女情长就意味着英雄气短——他这个经过无数风浪的老油条会被那种青春期小毛头才会萌生的狂热爱情搞得晕头转向,说出去岂不是让他的仇家笑掉大牙?
可是事实证明,再坚固的船都有撞到冰山的时候——如果他能从这片爱情海死里逃生,一定会拿枪逼那帮家伙重拍泰坦尼克号。
萧峻霆把频道飞快地换过一遍,最后干脆关掉电视,去楼下抓了几个小弟来过招。
产生了(意想不到的)感情并不可耻,可耻的是对方根本把他当成骚扰犯一样处理,让向来不缺美女(偶尔也会有美男)投怀送抱的萧帅哥感觉非常挫败。
人欲求不满的时候容易肝火上升,尤其是他对许凤渊不再是抱着“玩玩而已”的念头,那种面对冰山、前途无亮的绝望感让他更想扁人。
小承啃书啃得眼睛绕起蚊香,打开窗户偷看他们在庭院里对打,兄弟们已经横尸遍野、哀叫连连,萧老大似乎完全没有尽兴收兵的迹象,阿弥陀佛!小承摸摸鼻子,哀怨并庆幸着,坐回去继续念书。
许凤渊依然很忙碌,公事井井有条,家事乱七八糟。
那天的事虽然让他震惊,但是以他的迟钝和脑资源占用率来说,一次无疾而终的性骚扰还不至于对他造成什么实质的影响,转眼之间就被抛到脑后了。
如果硬说有什么变化,那就是他对萧峻霆的综合评价,从开始的“无好感也无恶感”到后来“有淡薄的好感”,现在变成了“有莫名其妙之感”。
他一向很忙,没那个时间东想西想,一切琐事都会在瞬间退散。
儿子凌城正值叛逆期,跟他这个多年未见的老子相当不对盘,女儿还是很贴心,有时会抽空过来把他堆积了好几天的衣服洗掉,顺便把房间收拾得干净整齐——虽然过不了多久又会被他搞成台风过境。
上午接到前妻的电话,没有闲话家常,周茹惠简单明确地告诉他:她要再婚了。
她的声音难掩兴奋之情,那个优雅而成熟的女人,有时还会表现出小女孩一般的浪漫与纯真,许凤渊也感染了她的喜悦,柔声道:“祝福你。”
“你呢?有没有再当新郎的打算?”沉浸在幸福中的人恨不得全天下的孤魂野鬼都能找到一生伴侣,许凤渊想了想,回答:“现在还没有。”
“我错了,不该指望一块石头能开出花来。”她调侃道,“可怜了那些想要滴水穿石的人。”
“一点也不可怜。”突然想到萧峻霆那个家伙,许凤渊脱口而出,然后他为一时失言而付出了惨重代价——被她软磨硬泡狂轰滥炸了半个小时,一定要追问出那个“不值得可怜的家伙”是谁,许凤渊被缠得头大,只好从实招供:“是一个不知所谓又行事莽撞的男人。”
电话那头一下子沉默了,许凤渊意识到他仿佛开启了一个颇为尴尬的话题,正在绞尽脑汁地想说点别的,周茹惠突然问:“你们认识多久了?”
唔……严格算来,是刚离婚没多久就邂逅了被一群混混群殴的萧小混混,于是他据实交待:“差不多十年。”
“你、你这个……”她的声音扭屈得很严重,字里行间充满了咬牙切齿的味道,许凤渊甚至能听见彼端深呼吸的声音,他皱了皱眉,轻声问:“你怎么了?”
“我要和你当面谈一谈!”她不容拒绝地宣布,“等我订好机票再打电话约时间,先不要告诉孩子们。”
说完,前妻啪地一声挂了电话,许凤渊有些纳闷,不明白她怎么会突然晴转多云,三秒钟之后,他又投入工作中,把先前的疑惑全抛到脑后了。
十、
小承过来报名进高中部旁听,顺便跑上来拜访他,还提着自己烤的松饼来贿赂许凤渊的秘书——这小子在某些方面还是蛮机灵的。
身为教育工作者,对于向往知识(?)的孩子,许凤渊一向是喜欢的,小承比他儿子大不了几岁,性格却远没有凌城那么骄纵嚣张,许凤渊给他补习了一下校规,小承连连保证绝不把他家老大的势力带进学校来——开玩笑,老大是派他来追求真理的,搞砸了保准会吃不了兜着走。
正好到了中午下班时间,许凤渊邀请他一起吃饭,小承喜出望外,忙不迭地点头,一路上没话找话地跟许凤渊套近乎,而后者也不像初相识时那么冰冷,至少回简短地回应几个字,点了菜之后,小承状似无意地提到萧峻霆生日宴会的时间和地点,结果气氛一下子冷场了。
他家老大难道是聊天终结者吗?小承暗自叫苦,很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许凤渊沉默了片刻,突然问:“你将来有什么打算吗?还是继续跟着他?”
“呃……”这个他倒是完全没有考虑过,连念书都是被老大逼的,小承抓抓头,说:“其实跟着老大也没什么不好的,当年要不是老大收留我,我早就死在下水道里了。”
许凤渊不置可否,轻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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