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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瓦-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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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起来像个娘儿们似的。”薛缜还怕沈璇玑伤心,谁知道九王妃如今远离了琼江皇室争斗,那个大喇喇的脾性又故态复萌。听他这样说也不在意,只见他不爱戴,就原让兰清收到箱子里去了。
可是兰蓁不知道,她见薛缜戴了两日便不戴,还以为是不合心意。她心里一喜,当下就穿针引线,替他又做了一顶。
她和那三人可不一样,原本也是大家女儿,家里在前朝时是南地有名的刺绣世家,只是平时不愿意露出风头,平白惹得人妒忌排挤罢了。现在她自己愿意替九王爷做一顶帷帽,还不是手到擒来么?
她打定了主意,将自己悄悄攒下的最好的一匹“烟络纱”拿出来,对着阳光瞧了瞧那颜色,是淡淡的、山中风烟一般的暗紫色,又大气又尊贵正合薛缜的身份。
人的潜力是无穷的,兰蓁自己也没想到,她一心只想着薛缜,竟然不到三日的工夫,就做好了一顶极精致的帷帽。
她喜笑颜开地端详了一番,正要出去交给薛缜,又顿住了脚步。那日在书房替薛缜插花,他是如何疾言厉色地将自己赶出来的场景,还是历历在目。兰蓁想到这事,就怕又得罪了薛缜。她灵机一动,出去寻了个小丫头,在她耳边低低说了几句。
那小丫头是沈璇玑来到萼邑身边人手实在短缺之时买的,一起进府的不过五六个,也就帮着干些粗重活计,早就心有不甘。这时见兰蓁使唤她,又给了她一只银镯子,哪儿还有不依的,接过帷帽笑嘻嘻道,“姑娘放心吧,我不会乱说话的。”
她本就是外头的丫头,走出来恰好见到薛缜,也不多话,只是行过了礼,将帷帽交给薛缜。
薛缜的衣饰向来都是沈璇玑打理,自然以为是沈璇玑让这丫头来的。他接过帷帽有些奇怪,“不是说不戴了?”
那小丫头扮猪吃虎,一副懵懂的模样看着他。他又问道,“兰清呢?怎么叫你来?”
那小丫头睁着眼睛说瞎话,“姐姐在忙呢!”
薛缜也没过心,还以为自己不愿戴沈璇玑替他亲手做的帷帽她不乐意了。他是宁愿被人取笑也不愿妻子生气的,见那帷帽不是前头一顶,还以为沈璇玑替他新做的,就更惭愧自己不爱惜妻子的心意。
“我知道了。”薛缜将那帷帽往脑袋上一扣,双池在一边不敢笑,心里暗道,这样精致,看起来更像个娘们儿了!
第五十二章 武场
薛缜那日回来已是深夜,沈璇玑只顾着叫人给他上夜宵,自然没注意到什么帷帽围脖的。薛缜自己累了一日,也没有提起,只有伺候薛缜更衣的兰清,看着手中帷帽,暗暗留了心。
“王爷累了?”沈璇玑见薛缜吃着粥,头不断地点着,生怕他吃到鼻子里,“吃完早些歇吧。”
薛缜胡乱地点了点头,将碗一推,就去躺在床上。
兰清走上来收了碗盘,沈璇玑自己端着漱盂和水盅服侍薛缜漱了口,又去打了个热手巾把子,来替薛缜擦脸。
薛缜舒服地哼了一声,沈璇玑摸摸他头发,见他像只大猫,眯着眼睛把头往沈璇玑怀里拱。
“你是不是又清醒了?”沈璇玑知道薛缜这毛病,扳起他的头,果见薛缜眼神清亮,毫无睡意。
“我就知道你是装神弄鬼的。”沈璇玑把他一推,自己将床边几上的账本拿过来看。
薛缜叹了口气,“这个地方,果然很穷啊!”
沈璇玑“嗤”地一笑,“富饶之地,会封给你么?”
薛缜很受伤,“富饶之地我也可以治理好啊,娘子为什么对我这么没信心?”
“富饶之地治理得好,算是什么本事?”沈璇玑转过去看他,“贫瘠之地治理得好了,方显你九王爷的本事啊!”
薛缜皱皱鼻子,“你又激我,我不吃这套。”
沈璇玑笑一笑,“你不必我激的。”
薛缜很激动,“果然是知夫莫若妻,娘子你是本王在这茫茫人海中的知心人啊!”
沈璇玑白他一眼,“消食完毕,睡觉!”
薛缜不依,“娘子,咱们好久都没有……嗯……了。”
沈璇玑装着听不懂,“明早起来,得给老太太去封信。”
薛缜苦了脸,“娘子,有没有人告诉你,你实在很狠心。”
沈璇玑笑靥如花,“很多啊!”……
蓟博川是个武夫。
起码他常常以武夫自居,并发自内心地引以为豪。
他是琼江世家后裔,却是土生土长的萼邑人。他父亲蓟老将军来到萼邑的时候,比他现在还年轻个几岁。蓟老将军没有娶琼江贵女,却看上萼邑当地的一个平民女子,生下蓟博川,在萼邑替大昀守城守了一辈子。
蓟博川只回过琼江一次,是他祖父六十大寿的时候。他那时候是个小孩子,天天和兵营里的小兵一起玩儿,晒得黑得跟泥鳅一样,和他那些文弱优雅的堂表兄弟大相径庭。
他在琼江的蓟府是个异类,这世上所有的异类,在一开始,都会遭到排斥的。
蓟家和卫家、沈家不一样,并不以军功立身,而是个三代文臣的家族。当年的蓟老爷子看到自己的次子在外戍边数载,已经变得和他最瞧不上的那些粗人相差无几,心里已是不喜。这个时候再看到小狼崽子一样的孙儿,自然就更喜欢不起来了。
再想想那个媳妇儿,居然不是琼江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而是个边陲小城的平民女子,蓟老爷子觉得自己心脏病都快要犯了。
不过三日,蓟将军父子匆匆来,匆匆走。蓟博川幼小的心灵里,却从此埋下了对琼江的一切事物人的排斥的种子。
即使在他已经成年之后,在父亲麾下襄助其办事多年,也算是历经风霜,可是第一眼看到锦帽貂裘、玉树临风的九王爷薛缜,他就发自肺腑地讨厌他!
浮夸竖子,以为萼邑是谁想来就能来的么?
薛缜也知道蓟博川讨厌他,可是他还是天天来找他议事。这并不是薛缜喜欢人家讨厌他,而是面对一个连太守都已经跑了、几乎呈放养野生状态的城池,再不走近守城将军,还能怎么办呢?
难道真要让萼邑成为他和沈璇玑的鸳鸯墓吗?
况且,薛缜对于别人讨不讨厌他这回事情,原本看得也淡。他和他生母不熟,自从记事,好像真心实意喜欢他的也就只有太后,成亲后加上沈璇玑而已。
蓟博川讨厌他原本无妨,可是薛缜不喜欢他,将自己个人情感带进和他议事的过程里。对萼邑的现状了解无能,这件事情,使得薛缜很暴躁。
这一天薛缜又带着那顶“兰蓁爱心牌”的帷帽出门,身后还跟着好不容易将家务处理停当的沈璇玑。萼邑城虽小,可她事忙,来了这么久也没出过门,今天才有空跟着薛缜出来逛逛。
“王爷你……”沈璇玑欲言又止。薛缜见她看着自己头上帷帽,显摆地晃了晃脑袋,意思是“你瞧我是不是很乖呀?”,沈璇玑见他得瑟,虽然不知道他得意什么,也不好使他的好心情幻灭,也对他假装得瑟地一笑。
跟着的兰清头顶飞过一群乌鸦,“王妃,您知道那帽子是谁做给王爷的吗?”
“不是我啊!”
“那您还笑得那么开心?!”
“是王爷先笑得开心啊!”……
薛缜夫妻二人只带着双池和兰清,玉郎依旧留在府里跟云先生读书。他虽然不乐意,可是又哪里是铁血九王妃的对手,最后只有乖乖听命。
沈璇玑头一次踏踏实实地走在萼邑的道路上,她抬头望一望,只见天色清净,白云丝丝缕缕地缓慢飘荡着,远处虽然不见青山,可是玫瑰色的风化沙岩形态各异,此处比起琼江的繁华精致,实在是别有一番意趣。
薛缜见她笑容渐渐开朗,便牵了她的手,二人一路走一路看景还低低说笑着。
几人信步走着,忽听一阵叫好声,从一个校场模样的地方传了来。萼邑本来人不多声不响,忽剌剌听到这一阵声音,就特别引人想去一探个究竟。
“双池!”薛缜唤道,“那是什么地方?”
“回王爷的话,那是此间的练武场,奴才听说,每天这个时候,蓟将军都会和人在这儿比划比划。”
“哦?”薛缜表示很感兴趣,“怎么蓟将军没跟本王说过?走,我们去瞧瞧!”
双池暗翻白眼,蓟将军根本什么都不爱跟您说好不好?
薛缜似乎没意识到,他一身莲青洒金暗绣的缎子衣裳、头上还戴着个紫纱帷帽的妆扮,和练武场的环境有多么不搭调,大喇喇走了进去,笑眯眯同蓟博川打招呼,“蓟将军好兴致啊!今儿天气不错,正该活动活动筋骨!”
蓟博川见他不请自来,手里还牵着个身娇肉贵的王妃,心里简直厌恶至极。可是毕竟君臣之分、尊卑有别,虽然不愿意,可是还是带着练武场的兵士们,齐齐行礼,高声道,“给九王爷、九王妃请安!”
薛缜摆了摆手,“不必多礼,你们继续,本王和王妃在这儿看着就好!”
蓟博川闷声道,“王爷和王妃请便,只是此间简陋,却是没有椅子的。”
薛缜依旧笑着摇手道,“无妨无妨!”,倒是沈璇玑冷冷地瞧了蓟博川一眼。
蓟博川心里一紧,只觉得这位王妃目光冷硬,和她娇滴滴的外表十分不相称。
在场的兵士多是蓟老将军的下属,心里自然觉得和蓟博川是一起的,何况薛缜长得俊秀白皙,自然不入这些武人的法眼。其中几个对了对眼神,就定好了计策,准备给这位九王爷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虽然他是天子之子,可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要是想认真使唤爷们,就是打错了算盘!
蓟博川自然对他们的心思是了若指掌,并且乐见其成。
他看似随意地指了指其中两个,“你,还有你,将方才练的招式给王爷和王妃演练一遍,可要花力气!”
薛缜很开心地背着手站在场边,等着二人过招。
那二人得令,又对着彼此挤了挤眼,双双大喝一声,扑了上去。
沈璇玑看他俩你来我往的,招式虽然雄奇,可确是没有什么根基的搏命打法。她自小看父亲、方尘和沈鸣远麾下的兵士们过招的,只觉得大同小异,却不敢挪开眼睛,生怕他们波及薛缜。
果不其然,只见那二人打着打着竟然跑到场边牛皮大鼓的鼓架之下。也算是二人有些牛力,合力一击,看起来是对打,可是目标都是场边的薛缜。
只见那大鼓向着薛缜飞来,这下不光沈璇玑慌了神,连蓟博川都暗骂废物,只是给薛缜一个下马威,不是让你们杀了他!他真的死了,如何向皇帝交代?!
“王爷!”沈璇玑合身扑到薛缜身上,却只感觉被人轻轻一推,原退回原地了。而薛缜,不知何时已经飞身而起,立在那面大鼓之上。他双臂微微展开,好似一只毛羽淡青的大鸟,衣袂随风舒展,帷帽落在地上,午后的阳光洒在他头发上、脸上、衣服上,让人觉得他身周有一圈光,挟着他不知道要御风去到何处。
“放肆!”蓟博川见他没事,转过来骂比武的二人,“敢对九王爷不敬,不想活了吗?来人,将这二人拉下去,各打十、不,二十鞭!”
“算啦!”薛缜从鼓上跳下来,“过招的时候拳脚无眼,二位有此神力,何必要罚?依本王看,倒是要赏呢!”
那二人本来以为自己必死,没想到薛缜轻轻放过,连忙跪地道,“都是小的学艺不精,险些伤到了王爷!”
薛缜表示不要客气但是本王累了,将嘴巴张大到可以塞进去一个鸡蛋的九王妃拉走了。
“王爷,你什么时候偷学的武艺?我在琼江的时候怎么都不知道呢?”
“琼江不是有姓霍的小子?本王打打杀杀的,搞得一身臭汗,你肯定就不喜欢我了呀!”……
第五十三章 求生
薛缜自以为在练武场露了脸,可是几日过去,蓟博川还是像往常那样对他不理不睬。他很气闷,回来对沈璇玑抱怨,“这个人,怎么这样油盐不进的?”
沈璇玑本来不欲打击他,可是实在撑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指着薛缜道,“你这个人,功利心也忒强了点!”
薛缜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将胁下夹的书信丢在沈璇玑面前,“你看看这个,就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心急火燎的了。”
沈璇玑接过书信,一看封皮上头没有署名,打开了也不认得笔迹,只是看内容才知,是霍祁钺从琼江寄来的。
霍祁钺为人放浪倜傥,倒是写了一笔规规矩矩的好字,信里都是他在琼江用尽各种手段打探得知的关于萼邑的情况。沈璇玑看着看着便眼睛红了,抬起头来望着薛缜,“霍统领真是有情有义之人。”
薛缜点点头,“我和他之间,若说报答,也太生分了;可他这样,也实在让我感动。”
沈璇玑也道是,接着往下看,却皱起眉头,“信上说,皇上的身子越发孱弱,可是精神却是越发好了。这个情形比起咱们离开琼江之时,并没有好转啊!”
薛缜冷哼一声,“那个妖人就是他们找来毒害皇上的,只怕他们母子之心,庙堂江湖都已尽知了,只有皇上还在自己骗自己。”
沈璇玑没说话,薛缜知道她为着春绰惨死,心底恨毒了皇上。他蹲下握住沈璇玑的手,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
沈璇玑强笑道,“他毕竟是你父皇,我知道。”
薛缜无话,沈璇玑只好又接着读信,看到最后的时候,眼泪一下子滚了出来。泪水落在信纸上,打湿了“沈二姑娘安好”几个字。
薛缜将信纸从她手里取下来,沈璇玑犹自呜咽,“这个狠心的丫头,她就不能给我来个信儿么?”
薛缜已经从霍祁钺口中得知了沈璎珞毁面失踪的真相,虽然那人也未将他是如何搭救沈璎珞的事情对他和盘托出,可他知道的,毕竟比沈璇玑多一点。
他认为沈璇玑此时,也没有必要知道沈璎珞已经毁容,一是他们此刻人在萼邑,与琼江隔着千里;二是霍祁钺身边有神医在替沈璎珞调治。薛缜对神医的医术有信心,等到沈璎珞复原了再对沈璇玑说,总好过现在让她觉得有心无力。
“你放心,她有‘金乌卫’统领照看着,不会有事的。”薛缜安慰沈璇玑。
沈璇玑转念一想,沈璎珞在霍祁钺身边,比她在卫府还要安全,也就慢慢放下心来。
薛缜见她平复了情绪,原捡起前面的话头,“此地荒蛮原也在我意料之内,只是他们想将咱们困死在这儿,怕也没那么容易。”
沈璇玑笑一笑,“他们也不必将我们困到老死,说句大不敬的话,只要那妖医继续这样给皇上用药……到了那时,你我就是不被困死也要死,无非是安个什么罪名的差别罢了。”
“虎符尚在皇上自己的手里。”薛缜没头没脑地道。
沈璇玑呼出一口气,谢天谢地,看来他还没昏聩得一塌糊涂。
“三王爷和六王爷的意思呢?”沈璇玑问道。
“他们不敢送信来,祁钺说,三王兄除了上朝,也见不到皇上的面,六王兄更不必提。”薛缜皱着眉头,“六王嫂倒是有胆识,咱们走了之后,还想进宫去见皇上,也被八王妃拦下了。”
“八王妃不是卧病多日,怎么又能去宫里拦人?”沈璇玑奇道。
“此八王妃非彼八王妃。”薛缜冷笑,“八王妃病死不过七日,她就又替她儿子娶了安平将军胡进的小女儿。”
沈璇玑心里一凉,虽然她和八王妃向来不合,也讨厌她为虎作伥,可是想一想,她也不过二十几岁,居然就已经黄土埋了白骨。
“难道就为着上次,世子一句无心的话吗?”沈璇玑喃喃道。
“世子无心,八王妃未必无意。”薛缜道,“他们母子的心性你还不清楚吗?奸似狐、毒如蛇,八王妃动了歪心思,他们还能放过她吗?”
“她也可怜。”沈璇玑对早亡的八王妃下了和薛缜一样的评价。
“他现在有了手握兵权的岳丈,怕是更加得意了。”沈璇玑深觉危机。
“兵不在多,而在精。”薛缜倒是一笑,“说起来此地除了贫瘠,还有一个天然的好处,就是离‘卫家军’驻守之地近。”
“哼,离穆托也近。”沈璇玑白他一眼,“你就不怕落个乱臣贼子的千古骂名?”
“在我心里,让百姓民不聊生的君王,才是乱臣贼子。”薛缜道,“咱们一路行来,你也见了,离琼江近些的地方还好,越往这边来,越是贫瘠荒凉。萼邑是人少,不然,也会像前几个州郡一样,路有饿殍。”
“我若是能早知道,也不会视野那么狭窄,只看着琼江了。”薛缜深悔,“如今再要耽搁,怕是无辜累死的人命,就更多了。”
这已经是大不敬犯~上的言论,可是沈璇玑听得眼睛亮亮的,“不如我们反上京去?”
薛缜无奈,“你从哪儿学了这些山贼马匪的话?”
沈璇玑细细想来,“似乎是,我和方大哥带着弟妹们上琼江的路上……”
薛缜摸摸她的头,“我好生和你说话。”
沈璇玑捉住他的手,“我也好生和你说话,情势如此,你我不过求生而已。除非皇上自己起疑,否则八王爷登基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到了那时,咱们、我外祖家、玉郎、璎珞还有珊瑚,都会没命的。”沈璇玑没那么天真,她从来不觉得如果自己死了,向远和向姨妈还会善待珊瑚,多半是将她交出来,和卫玠一样,做个大义灭亲的好表率。
“我还年轻,我不想死。”她将头靠在薛缜身上,“我们还有一生一世要过,我不想有人来破坏了。”
“我们要活着,这件事,别人管不着也不能管。”沈璇玑道。
薛缜和妻子既然达成了共识,就给霍祁钺回了一封信,虽然不敢明着写,可是他想,凭着自己和霍统领多年的默契,他必然是知道自己的意思的。
他在书房正忙着,就听外头有个娇滴滴、怯生生的声音道,“双池哥,王爷可在么?”
双池自从上次被薛缜骂过,以后不管薛缜在不在书房,只要他闲着,总会替他守着。他正在外头站着看天,闻声回头,只见来人穿着一袭翡翠绿的裙衫,头发抿得光光的,脸上施了薄薄一层粉黛,看起来清雅如兰,不是兰蓁,谁又有这么大的胆儿?
双池对于上次的事还心有余悸,一见是她就苦了脸,“兰蓁姑娘,书房不是您来的地方,您还是回吧!”
兰蓁手里端着个黄杨木的托盘,一路从厨房走来已经累了,听了双池的话就垮了脸。可是她毕竟不是莹玉那样光长胸不长脑的人,还是堆着笑道,“双池哥说的什么话,我是看王爷这几日辛苦了,专门炖了补品来替王爷补补的。”
双池要哭了,“王爷的吃食都由王妃屋里的兰清姐姐负责,兰蓁姑娘费心了。”
兰蓁要恼,“就是不让进,也要王爷来说,双池小哥儿这是狐假虎威了吧!”
双池也恼了,本来就是想将她拦下,他俩都不必挨骂,谁知兰蓁这样不讲理。双池一甩袖子,“王爷现在正有要事,若是有了什么,你担当得起吗?”
兰蓁的傲气起来了,她出身不差,又是宫里出来的,自然不把双池这样的小宦官放在眼里,就连花嬷嬷,都是因为她是薛缜的奶娘,她才不和她怄气。
“你不是王爷,怎么能替王爷做主?你想造反么?”兰蓁虎了脸问双池。
双池见她说话句句诛心,气得半死,正要反驳,就听薛缜在屋里无喜无怒地道,“让她进来吧。”
双池耷头耷脑地走到一边去,兰蓁欲得意,又怕惹得薛缜厌烦,连忙肃整了神色,不顾手酸地端着托盘走进了书房。
薛缜已经收好了书信,闲适地坐在桌案之后,看着走进来的兰蓁。
兰蓁小心地抬眼望了望他,只见他脸上没有露出上次整治莹玉时候的那种笑容,放下一点心来。
如果不是薛缜看起来很中意她手制的那顶帷帽,她也没有勇气来寻他。
她将托盘放在案上,小心地端出炖盅,“王爷,这是奴婢亲手炖的,您趁热用吧!”
薛缜点了点头,“你方才说双池想要造反?”
兰蓁吓了一跳,陪笑道,“奴婢知错了,以后再不敢了。”
薛缜置若罔闻,“双池是我身边的人,你这话若是让有心之人听去了,该当何罪?”
兰蓁双膝一软“噗通”跪地,“奴婢只是无心,绝不会让别人听去的!”
薛缜摇摇头,“虽是这样说,我却不能留你,怎么样,送你回琼江?”
兰蓁没想到他这样绝情,爬到他脚边伸手扯住他衣角,“王爷奴婢再也不敢了,王爷别像对莹玉一样对奴婢!”
薛缜笑了,“你们本就是一样的人,打得也是一样的心思,本王又怎能厚此薄彼呢?”
兰蓁没想到他是这样看她们,她顿时爆发了出来,“不对!我和她们不一样!我是真的喜欢你!”
第五十四章 凝脂
薛缜听到兰蓁的这一番心声,不仅没有感动,反而冷笑了起来,“来人!将这个没规没距的贱~人给本王带下去!”
兰蓁奋力推开闻声赶来的下人,“王爷!我原本就是皇上所赐服侍王爷的!王爷为了陛下和贵妃娘娘的缘故,从来不肯亲近我们,又打发了莹玉。王爷只顾全自己和王妃的情分,却不想想我们的处境吗?我们在王府里奴不奴主不主的,过得又是什么样的日子,王爷可曾想过吗?”
薛缜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支玉白小管,丢在兰蓁面前,“你的嘴倒是很巧,比她们几人都强得多。”
兰蓁见了此物,顿时吓得面色苍白,抬起头惶然地看着薛缜。
薛缜道,“你打得好主意,一面来兜搭本王,一面还不忘旧主,你这样机变,又是谁的功劳啊?”
兰蓁浑身如筛糠般抖,她颤着手将那玉管捡起来,摸一摸上头花纹,果然是离开琼江前丽贵妃派人给她的那一支,心里就灰了大半。
“萼邑虽然偏远,可是在本王府邸,就容不得你这样吃里扒外。”薛缜吩咐双池,“还看什么,关起来,没事都不必叫她出来了。”
兰蓁脸色灰败若死地被人拖了下去。
她现在心里后悔了,可是已经晚了。她的膝盖在土地上磨得生疼,细白的手腕子也被拽出了血痕,可是她突然笑起来。
虽然她在九王府住了这么久,可是一点都不曾了解过薛缜……
转眼间到了六月,明晃晃的大太阳挂在天空,日光垂直洒落。而萼邑水土贫瘠,植被稀少,连个遮挡都没有,在外头站一会儿就被晒得头昏目眩。
沈璇玑在宛平和琼江的时候,过夏天都要用冰,萼邑没有,只能打些井水放在屋里,又没有风轮,解暑效果也不怎么明显。
她虽然落了架,到底是凤凰儿一样,也不能像本地人那样姑娘妇人都只穿一件露着手臂的单衣,只觉得苦不堪言,连饭也不想吃了。
她以为薛缜和她差不多,没想到薛缜还是每天乐颠颠地出门,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王爷在书房么?”沈璇玑热得头顶冒火,还是吩咐兰清,“送碗井水湃的绿豆汤去。”
兰清也热得打不起精神,“刚才花嬷嬷去了,听到双池说,王爷去了练武场,不在家里。”
“这么毒的太阳,去练武场做什么?”沈璇玑不觉得蓟博川手下的士兵会和薛缜一样失常,可是在家坐着和出去也没有什么差别,她站起来,“咱们去看看。”
兰清苦了脸,又不敢违抗沈璇玑,出去吩咐人套车。
不过一时,沈璇玑就坐着自己专门使车夫装饰得低调的青蓬小车到了校场,还未走近,就听得彩声震天。
她心里挺好奇,掀开一点车帘,向外张望。
这一望可不要紧,沈璇玑“唰”地一下拉下帘子,脸上涨得通红。
兰清没瞧见,从另一边望出去,也羞得霞飞双颊,“王妃,您也不管管王爷!”
沈璇玑白了她一眼,“我哪里知道他是这样、这样没有体统?”
兰清憋不住想笑,那校场上一帮子军汉,都脱~光~了膀子在角力,只见一片乌油油的健硕身躯中,有个跑来跑去、呐喊助威、上蹿下跳地最欢实的,却是堂堂九王爷薛缜。
“偏偏长得又白!”沈璇玑暗啐一口,也笑出来,“回去不许说!”
兰清应是,主仆二人在回府的路上,双双笑个不停。
自从见识过“裸~奔”的薛缜,兰清对九王爷的敬仰尊重之情就消弭了好多好多。沈璇玑怕她露出马脚,动辄背过薛缜瞪她,可始终都无法让她忘记那日那一幕。
“你再这样瞅着王爷傻乎乎地笑,我就替你兜不住了!”沈璇玑低声警告她。
兰清点头,可抬眼看到正襟危坐、虽是盛夏依然清凉无汗、飘飘若谪仙的薛缜,还是“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怎么了?”薛缜喝一口茶,笑容可掬地问兰清。
“没事,没事,王爷恕奴婢无状!”兰清笑着跑了,薛缜又看着沈璇玑。
“估计是……”沈璇玑一时想不到什么借口,薛缜却十分善解人意,“我知道,思春了!”
“其实,你觉得蓟博川怎么样?”薛缜正儿八经地问沈璇玑,“年纪虽然大些,品貌倒是和兰清相当!”
“别胡说!”沈璇玑白他,“兰清可不给人做妾!”
薛缜虽然有些遗憾,可是也能理解春绰没了,沈璇玑想要替兰清择一门好亲事的心情。他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只想着拉拢蓟博川,就忘了兰清了。”
沈璇玑虽然嫁给薛缜几年,可是对于他这种“向来不惮以最恶毒的言辞来评价自己和他人尤其是自己”的作风,还是有些不太习惯。
她听他这样说倒有些不好意思,“王爷也是为了我们一家好。”
“他现在没那么讨厌我了。”沈璇玑觉得这话更难接,只好堆着笑道,“那是他终于开眼了。”
薛缜深以为然,又想对沈璇玑说些什么,只听双池来报,“王爷,蓟将军来了,在外头厅里等着呢!”
薛缜朝沈璇玑露出一个“瞧我说什么来着”的得意神情,起身掸了掸衣摆,做出一个金尊玉贵的王爷的架势,往厅里去会客了。
蓟博川坐在厅里等薛缜,一面四周打量着:这座宅子他是知道的,先帝的时候就有一个获了罪的王爷,不好直接处死,就发落在此地将他慢慢困死。那王爷锦衣玉食一世,忽地来到这么个鸟过不停的地方,心里郁郁,果然不到一年就死了。
这故事还是他爹同他讲的,他还记得他爹最后的结语是,“人世间天家最尊贵,也最薄凉。”
他那时候年纪小,又是刚从琼江回来没多久,便问道,“天家的人比老宅的人还要薄情吗?”
蓟老将军苦笑道,“你这个小子,怎么这样记仇?”
蓟博川认为他爹对他的评价不错,他是记仇,可也记恩。谁对他好、帮过他,他就是一生也不会忘。
“蓟将军来了?”薛缜微微颔首,“想好了?”
蓟博川被他这么直率的做派噎了一下,僵硬地点了点头。
薛缜笑得很开心,“我就知道蓟将军是聪明人。”
“王爷虽然是为了自己,可是萼邑的百姓也会得益,我身为守城将军,又怎么会不答应呢?”蓟博川也很坦白。
薛缜也不尴尬,这话却被领着丫头来送绿豆汤的沈璇玑听见了,心里很是替夫尴尬了一场。
蓟博川见她进来,倒是有些吃惊,再见沈璇玑亲手端出汤来请他喝,就觉得背上有些热。
薛缜在一旁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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