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琉璃瓦-第18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她惊慌地抬起头,只见卫玠已经开始宽衣,“表妹,咱们都是一家人,做个亲上加亲又有什么不好?你何必如此排斥呢?”
“你别过来!”沈璎珞躲无可躲,卫玠步步紧逼,嘴里还说着,“表妹,你不必怕,我对你是真心的,自从第一次见了表妹的绝世姿容,就牵肠挂肚,再也放不下了!”
沈璎珞听了这话,忽地灵光一现,扑到桌边拿起那造型圆胖的茶壶,狠狠地往地上一掼!
卫玠被她吓了一跳,“你这是要做什么?”
沈璎珞执了碎片在手,想一想自己身世可怜,如今又被这猪狗不如的人百般折辱,日后也没脸见人了,晴岚此刻怕已经是凶多吉少。她越想越悲愤,再听到卫玠说什么爱她的绝世姿容,便冷冷一笑,将碎片搁在脸上,慢慢地移到窗户边上,“你说的话,一字一句,都叫我恶心!”
卫玠见她这样刚烈,倒也有些害怕,“表、表妹,你别做傻事,有什么话,咱们慢慢说。”
沈璎珞“呸”地啐道,“你这样的畜生,和你说话,会脏了我的嘴!”
卫玠见她半个身子已经在窗外了,连忙伸手来抓。沈璎珞怎能让他触到自己身体,往边上一躲,手中碎瓷片在颊上划了一道口子,顿时血流如注,那张好看的雪色芙蓉面上就如点染开了千万朵桃花。
卫玠被她这样唬得连连后退,只听沈璎珞凄厉笑道,“如此胆小如鼠的窝囊废,也妄想来娶我么?”
卫玠又要上前,却见沈璎珞身子向后一仰,就如一只蝴蝶一样,轻飘飘地翻飞了出去。
第四十九章 离京
卫玠眼睁睁看着沈璎珞坠楼,唬得三魂不见了七魄。他还不敢去窗边看,生怕看见沈璎珞头破血出的惨象。不知过了多久,方才鼓足了勇气,一步一步扶着窗框蹭到窗边,伸出头去往外一望。
只见窗外地上一片洁净,什么都没有,沈璎珞一个大活人,竟然就这样不见了!
“鬼啊!”卫玠大叫着跑出了房间,也顾不得找沈璎珞。可怜晴岚,也不知被那些狗腿子弄到哪里去了。不过短短一时之间,一对如花似玉的主仆,竟就这样双双人间蒸发了。
暂且按下卫府知道此事后如何忙乱、沈璇玑又是几次昏厥,却说身居皇城“寿安殿”里的太后,也在这个格外寒冷的冬日,迎来了她人生中的最后时分。
到底是亲生母亲,皇帝接到了宫人来报,不顾病体支离,强撑着来到了太后榻前。
丽贵妃趁着他扑在太后身前,转过身去死死地盯了那来报信的宫人一眼。那宫人吓得膝盖一软,“噗通”跪地,“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奴婢知错了,求贵妃娘娘开恩啊!”
丽贵妃和蔼道,“你灵醒忠心,何须开恩呢?来人,将她带下去,本宫要重重地赏她!”
丽贵妃身边的人早就和她心意相通,登时明白了她的用意,二话不说就将那宫人拉了下去。
那宫人还要喊,已经被身边两个身强力壮的嬷嬷堵住了嘴巴。
太后见丽贵妃嚣张至此,而皇帝已经是一脸的憔悴病容,只有精神显得不正常的亢奋,恨得指着丽贵妃抖得说不出话来。
丽贵妃垂首站着,敛去眼眸中的得意,看上去就是个端庄知礼、风韵犹存的皇室宠妃的模样。
皇帝此时已经注意不到这对一生都彼此怨怼的婆媳打得什么眉眼官司了,他的心痛和歉疚是真的。他抱着太后的手臂,哭道,“母后,您不能丢下儿子啊!”
太后此时已经说不出什么话来,也拉着皇帝的手眼泪汪汪的,母子二人嫌隙数年,竟是在这个时候,才渐渐消弭了怨恨。
“阿九……”太后从嗓子眼儿里艰辛地吐出两个字。
皇帝脸上微微一僵,回头求助般地望向了丽贵妃。
自从他软禁了薛缜、杖责了沈璇玑,这些日子以来,那二人都再没有进过宫来了。
丽贵妃是恨太后到死的人,怎么会让她满足了遗愿再死去?当下也装出一副为难状,望着皇帝,轻轻地摇了摇头。
皇帝转过头去,“母后莫急,已经派人去传了。”
太后虽是病危,可脑子还是清楚的,眼看着皇帝在骗她,只有无奈苦笑。
皇帝心里愧疚,拉着太后的手哀哀痛哭。到了这个时候,他的记忆一帧帧跳了出来,走马灯一般在脑海里旋转:从他幼时羸弱、不爱说话,向来不讨父皇喜欢,到他少年时父皇病重,都是母后用尽了计谋,使得他被封为太子,名正言顺地继承了大宝之位。他还记得,太后似乎是一夜之间就老去了,虽然还是一样的花容月貌、端庄得体,可是那眸子里,却是死灰一片,只有在涉及他的时候,才会忽地爆个火星儿出来。
“母后,是儿子不孝,对不起您啊!”年老的皇帝伏在奄奄一息的太后身前,哭得真心实意。
太后费力地抬起手,去摸摸皇帝的鬓发,只见他头顶的白发也多得耀眼。她心里一阵深深的悲伤涌了上来,一时间鼻酸喉哽,一口气上不来,只有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儿了。
皇帝见状大急,“太医!太医去哪儿了?还不来替太后娘娘诊治?”
丽贵妃轻移莲步,裙摆微微摇曳地走了上来,冷静地按住皇帝的双手,“皇上,太后娘娘已经薨逝了。”
皇帝惶然地望向太后,只见她憋得脸色铁青,可是依旧大睁着双眼,恨恨地望着丽贵妃。丽贵妃丝毫不躲,也回望着太后。
外头风声呼呼,似乎在加速太后生命的流逝。突见太后的身子一沉,眼睛里的光缓缓地熄灭了。
皇帝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母后!母后!”
丽贵妃看着那对临死都还是仇恨自己的眼睛,也跟着皇帝呜呜地啼哭了起来,只是她那绝美的脸孔上,挂着一丝又诡异又凉薄的微笑。……
太后薨逝的消息和皇上的圣旨是同时到达九王府的,命九王爷薛缜并王妃,待太后葬礼结束,就去往九王爷远在萼邑的封地。
虽然薛缜生平头一次知晓自己不知何时有了封地,可他现在的心情也不足以支撑他再去谁跟前理论。
薛缜撩袍跪地,“儿臣,接旨……”
沈璇玑这几日被纷至沓来的打击摆弄得已经瘦脱了形,她自从嫁给薛缜,从没有经历过这样艰难的一段时期。她这段日子对谁都是冷冷淡淡的,薛缜依然对她百般呵护,她也没有什么回报。可如今,看着薛缜跪在雪地上的竹青色身影,她的心痛起来。
她走到他身后,也不敢替他披上手里一直抱着的黑狐大氅,“王爷,宫里的人已经去了,起来吧。”
薛缜不动,沈璇玑伸手去搀扶他,弯下身子才看到,他的热泪将面前的积雪都打出了一个一个的小窝。
沈璇玑心里一酸,也流下泪来,不发一语地替他拭干泪水。
薛缜忽地抬起头来,眼睛通红的,“璇玑,祖母她死了,她怎么会死呢?”
沈璇玑无话可说,再想起惨死的春绰、生死未卜的沈璎珞和晴岚,还有依旧身陷囹圄只有靠卫邗和齐家不断拿出钱财打点方能保命的卫玢,只觉得心里的哀恸如水波一样,一点一点悄无声息地漫上来,似乎要将她溺死那样,没有余地。
待到太后葬仪一切事情处理完毕,已经到了初春。薛缜和沈璇玑离开琼江那日,依然是春寒料峭,城外栽着杨柳,枝条也不见绿色。而远处山峦更是一片苍茫,被掩映在春日的风沙里,黯淡的没有什么颜色。
薛缜和沈璇玑还是替太后服着重孝,来城外送行的除了霍祁钺,也只有卫珏夫妇。
继沈璎珞之事后,卫邗对沈璇玑十分抱歉内疚,沈璇玑虽然不迁怒于舅舅,可也表示想要亲自带着玉郎。叶老夫人和卫邗自然是答应的,便让卫珏夫妇将玉郎亲自送来。
云先生是玉郎的先生,自然随行。青荇见他要走,却是十分难为。她对云先生早已情根深种,可整个卫府,除了墨菡稍稍知道些,她自觉再也没人知晓。而云先生现在要走,她心里舍不得,可要让她抛下叶老夫人,不说她自己过不过意的去,就说云先生,他为人内敛,青荇虽然知道他的心意,可也不能十分肯定他就愿意带着自己走。
她心里有了事,自然是魂不守舍。待到云先生要走的前几日,更是恍然若失。是夜,叶老夫人将她留在自己房中,不知道对她说了什么,只知道她出来的时候双目通红,而今日她也背着包袱,满面通红地站在云先生身后,就也没什么奇怪的了。
霍祁钺见沈璇玑不过数日没见,居然瘦得皮包骨一般,哪儿还能看出是素日那个光鲜俏丽的九王妃。他心里知道她为何伤心颓丧,欲要说些什么,还是忍住,只拍了拍薛缜的肩膀道,“你要保重,也要好好照顾九王妃。”
薛缜因他这句话起疑,不解地望了他一眼。霍祁钺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薛缜和他自幼一起长大,情分比亲生兄弟还要亲,刹时脑海里闪过了一个几乎不可能的想法。
他也不明说,只是看着霍祁钺问道,“真的?”
霍祁钺郑重地点了点头,“嗯。”
薛缜松了口气,虽然还是心里伤痛,到底是知道了一件好事,也拍拍他,“好好替王妃照顾着。”
“还用你吩咐?”霍祁钺眼眉一挑,薛缜也笑,脸色还是不怎么好,可也不如前几日的阴沉了。
一边喝叶冬毓正拉着沈璇玑的手抹眼泪,卫珏拍拍她的手,“好了,你这样王妃更要难过了。”
叶冬毓不理他,“王妃来的时候还是个小姑娘,好不容易过了好日子,又要走了。”
沈璇玑如今已经将这些瞧得淡了,反而安慰叶冬毓,“外头也有外头的好处,听说萼邑民风淳朴,大嫂子只当我是出远门儿养病去了,咱们总有再聚的日子的。”
叶冬毓也不是个不懂道理的人,听了这话也点点头,“是,塞翁失马而已。”
这时薛缜已经上了马,沈璇玑对着卫珏和叶冬毓深深一福,“替我辞过老太太和舅舅吧,就说我不孝。”
叶冬毓连忙扶起她,“外头到底不是家里,你还是要好好保重,保养身子,趁早替王爷开枝散叶才好。”
沈璇玑脸上一红,好在卫珏机灵,已经走到一边去了。她虽然想说没有心情考虑此事,到底怕伤了叶冬毓一片好心,胡乱点头应了,这才带着玉郎、云先生、青荇、兰清和九王府的下人们上了车。
马车摇摇晃晃地驶了出去,卫珏和叶冬毓直到连最后一点马蹄荡起的烟尘都看不到了,才携手回府。
玉郎原本和沈璇玑坐在一辆车上,从车窗的纱帘望出去,只见薛缜骑在一匹四蹄乌黑浑身雪白的高头大马上,穿着银色的披风,虽然身姿消瘦,可是依旧玉树临风。
玉郎眼红,揪着沈璇玑的袖子求姐姐要下车骑马。沈璇玑虽然心情不好,可是向来疼爱玉郎,便也就答应了。
玉郎喜滋滋地下了车,要去选马,就见薛缜翻身下马,“上去吧,我去和你姐姐坐车。”
玉郎早就羡慕此马神骏,顿时喜出望外。沈璇玑这段日子都没和薛缜怎么亲近,见他上了马车,略有些不自然地往里靠了靠。
薛缜心里有些无奈,坐在马车靠门的一角,也不动一下。沈璇玑看不过眼,“王爷,还是往里坐坐吧。”
薛缜轻轻移了过来,“璇玑,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
沈璇玑心头有千言万语,最后还是轻声叹道,“也怪我任性,王爷,您说咱们以后,会好么?”
第五十章 萼邑
薛缜一行人到达封地萼邑的时候,已经是四月了。此时南地早已是莺飞燕舞,琼江也是春日盛景,而萼邑地处北境,杨柳风吹面还是微寒的。
远远地看到城门楼上古体的“萼邑”二字,玉郎很是兴奋,“姐姐,姐夫,咱们到啦!”
双池伸长了脖子看了看,“怪事,怎么也没个人出来迎接王爷和王妃?”
薛缜伸手掀开车帘,“在乎那些虚礼做什么?你先去将圣旨拿给那守城的人看。”
双池领命而去,过了一会儿就苦着脸回来,“王爷,您还是过去瞧瞧吧!”
薛缜奇道,“你越发长进了?这点小事也做不好?”
双池低着头用脚尖蹭着地上的黄土不说话。
沈璇玑也奇怪,不好直接伸头去看,也劝薛缜,“双池平日不是这样,王爷还是自己下车亲自去看看吧!”
薛缜全赖着路上车中的两个月,整天和沈璇玑朝夕相对,倒比在琼江之时还要相处得多些。
他不敢直说霍祁钺知晓沈璎珞的下落,只是找着时机微微露些口风出来。在卫玢的牢狱之事上,他当日虽是处处掣肘,可也总有几支力量。再加上卫邗和齐湛的一些旧人情,卫玢虽然不能回家,可到底也能保全性命了。说的是秋后处斩,可没说是哪个秋后啊!
薛缜知道沈璇玑最放不下的就是这两桩事,他实在不想她一路、乃至以后的日子都寒着一张脸,便细细将这些事情都对妻子讲透彻了。
沈璇玑也不是个蠢人,听了薛缜的话,心里的大石放下了一半。至于叶老夫人和卫家以及珊瑚的现状,却不是她管得了的了。她不是个菩萨的性子,折了春绰之后,更是心里燃起了进取抑或报复的火焰。这些人虽然日子过的差,到底衣食无忧,沈璇玑心里惦记,可是短时期内也不可能替他们做些什么了。
也许唯今之上策,就是按兵不动、卧薪尝胆,也只有这样,还有一线生机,不仅是对她和薛缜,也是对所有她爱的、在乎的人们。
这样想开了,她的心情就开朗了些,对这块未知状况的所谓封地,也就有了几分期待。
薛缜离开琼江的时候,心里也是有着伤痛的。他从小生母早逝,又不得皇帝青眼,皇宫虽说人声鼎沸,可真正打从心底里爱他疼他的,只有太后一人。他蒙太后亲自教养,祖孙感情深厚,太后薨逝之时正是多事之秋,他心里难过,可想而知。
这一对小夫妻,明面儿上看是天之骄子、高门贵女,可身处权~力~中心,天天经历着不见兵刃的战争。看起来一对儿赫赫扬扬,可夜深人静之时,只有彼此安慰,才有勇气撑下去,再撑多一日。
沈璇玑因为春绰之死,冷落了薛缜一段日子,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那样做。有时候她扪心自问,难道她是在怨恨他吗?怨恨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他没有第一时间,出现在自己身边,拉住她的手,说一句“别怕,我在这儿”吗?
她想不明白,也不想去想。对现在的沈璇玑来说,这个问题,更是无谓去想。
这个世上男女之爱的事情,原本就不是那么简单的。爱情里总会有些缺憾,有时候他不能陪着你,不代表他不想,而只是他不能。
想通了这一点,沈璇玑倒对薛缜有些抱歉,这一路上,几乎对他百依百顺。
薛缜和她心意相通,也不是寻常庸俗的市井男子,还要和自己妻子装腔作势、硬充大丈夫,也就就着台阶下来了。
总而言之,这段日子虽然以动荡不安开始以血色悲凉结束,可沈璇玑和薛缜却双双从中明白了一个道理:如果夫妻之间有爱情,那么很多的苦难,尚且值得、也有很大几率忍耐过去。
薛缜听沈璇玑的话,整了整衣衫,正正紫晶头冠,迈步下了车。
双池自然跟着他,玉郎年少,正是对万物万事都好奇的岁数。他虽然跃跃欲试的,可还是看了沈璇玑一眼。
沈璇玑心情还好,就笑着对他道,“你也跟着去看看,不许淘气。”
玉郎喜滋滋地翻身下马,小跑着追上了薛缜。
薛缜三人向着城门走去,还未走近就皱起了眉头。那城门虽然大开着,可丝毫没有琼江东南西北四个城门成日人来车往的熙攘景象。这倒也很正常,琼江是皇城所在,而萼邑不过北陲小城。只是那两扇城门上,竟然乌漆麻黑的,黄铜的门钉都看不出本色了。再往城里随便张一张,就见一城只有黑灰一片,死气沉沉的,也看不见什么商铺行人。
薛缜冷冷一笑,“这封地好,果然是有人替我费尽心机择的一处宝地!”
玉郎见一向笑容可掬的姐夫露出凌厉神色,便不敢说话。双池更是低下头扮鹌鹑。
薛缜又向前走了两步,只见城门洞开,却看不见守城的兵士,不觉大怒,“这是怎么回事?守城的人都在哪儿?”
“吵什么?”薛缜三人都被一个忽然响起的粗嘎苍老的声音吓了一跳,细细一看,才看到在门洞的阴影处,躺着个须发皆白、满脸疖疮的老兵,见他们看他,才摇摇晃晃地爬起来。
双池见他身上实在腌臜,忍着不伸手去掩住口鼻,只是挡在玉郎和薛缜身前,“你是此处守城士兵?怎么不见你的长官?”
那老兵“呸”了一声,“什么长官?都是狗~娘养的!你要想找他们啊,天上下了红雨,怕是才能见呢!”
“哦?”薛缜上前一步,“这话怎么说的?”
那老兵听他声音清朗,才抬起眼细细打量他,只见薛缜这段日子虽然清瘦了不少,可是廿几年皇子的尊荣风姿却没有减少半分,而一边的玉郎,也是锦绣衣衫。他转了转眼珠,知道此人必是来头不小,却还是装作老眼昏花、愤世嫉俗的模样,“太守上个月跑啦!蓟将军也老啦,快死啦!那几个狗~娘养的副将,都在长乐巷养了唱的,你现在去啊,保管一抓一个准儿!”
这种地方还有唱的?薛缜顿时啼笑皆非,可见茫茫世间,处处都有怨男旷女啊!
双池看了薛缜的脸色,很聪明地没有将他身份剖白。薛缜向那老兵打探了蓟将军的住处,准备上门又苦于无处安置沈璇玑等人。
“王爷不如先去找那位蓟将军,我有家人们陪着,不会有事的。”沈璇玑不知何时来到薛缜身后款款言道。
那老兵此时正在装懵懂,见了沈璇玑也大喇喇地不避讳,下死劲儿瞅了几眼。
薛缜横了他一眼,将沈璇玑推回到车里,带着云先生和玉郎、双池几人,进城去寻那位蓟将军了。
他去了一个时辰,沈璇玑就在车里坐着,时不时将窗帘拉开往外看看,见到的景物倒和自小生长的宛平差不多。
一时双池出得城来,来到沈璇玑车前,“王妃,王爷派奴才来迎王妃进城!”
沈璇玑放下窗帘,“那位蓟将军可寻到了?”
双池苦笑,“寻是寻到了,不过他家正在办丧事。”
“可怜,”沈璇玑叹道,“不知是他的何人驾鹤?”
双池快哭出来了,“就是蓟老将军,他自己。”
沈璇玑脸上也写着个“苦”字,她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咱们,进城吧。”
一队马车进了城,跟着双池一直走,也没走多远,不过一炷香的工夫,就来到了一处宅子门口。
薛缜背着手站在台阶下,身边还站着个年轻人,一身戎装,头上却扎着孝巾,想必是那蓟将军的家人。
沈璇玑扶着兰清的手下了车,薛缜见她来了,走过来道,“你先带着嬷嬷他们安置,我还要过蓟府去。”
沈璇玑点点头,看着薛缜和那年轻人去了,才抬头打量这座宅子。
比起琼江金碧辉煌的九王府,这座宅子不仅老、破、小,连门匾上的字都已经模糊了,只能隐约瞧出似乎以前也是个什么王府。
沈璇玑提步上阶,自己伸手推开了大门。
那大门发出“咯吱吱”的响声,下人里胆子小的,伸头一看,只见里头也是一片黑沉沉,就有些害怕。
沈璇玑却完全不怕,还很有兴味地摸了摸那门的转轴处,“太久了,涩得很,回头记得刷点油。”
她拍拍手上的蛛网,转过来看着呆呆站在台阶下的众人,“你们还傻站着干什么?快进来啊,咱们到家了!”
云先生和双池随着薛缜去蓟府吊丧了,在场诸人由玉郎以下,花嬷嬷、兰清、青荇、梅清;连着甩不掉的狗皮膏药——兰蓁、碧螺、玉萄等,都不知道她为什么不仅没有一点的失望,反倒看上去还高兴得很。
“青荇姐姐,你说王妃是不是太受刺激了?”兰清小小声地问道。
“鬼丫头!”沈璇玑耳力不错,“你才疯了!”
“我只是觉得,终于到了一个新的地方,而这里,是完全靠我们的心意,就能建立的。你不明白,能够重头开始,对我,对王爷,有多重要。”她说。
第五十一章 帷帽
薛缜从蓟府回来的时候,沈璇玑已经在花嬷嬷和几个大丫鬟的帮助下,将新居拾掇得差不多停当了。
双池揉了揉眼睛,“这是刚才那间宅子?”
薛缜也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方才还灰雾破落的一座宅子,短短时间里就变得光亮起来。虽然它还是不能和他琼江那座豪宅相比,连安国公府的气派也没有,规模上尚比卫家现在住的宅子要小些,可是也已经有个做家的样子了。
薛缜迈步向里走,又被等候在门口的花嬷嬷劈头盖脸地泼了一身不知道什么水。
“嬷嬷,”薛缜无奈地抹一把脸上的水,手放到鼻子底下闻闻,“你不会随身还带着柚子叶吧?”
果见花嬷嬷狡猾一笑,得意地点了点头。
薛缜摇摇头,双池在一边狗腿地接嘴,“嬷嬷最能干的,这一路上谁有个头疼脑热不是靠嬷嬷?嬷嬷包袱里左一个药瓶又一个药瓶的,王爷没听,王妃都赞嬷嬷果然是老人儿,就是想得周到呢!”
花嬷嬷笑了起来,“你个猴儿崽子,来讨我的好不要紧,提防你兰清姐姐生气才是真的。”
双池不在意,“兰清姐姐又温柔又大方,哪里会和我计较这个?”说到兰清,却又想起无辜惨死的春绰,脸上的神色一下黯淡了。
花嬷嬷和薛缜也同时想到了春绰,花嬷嬷看了双池一眼。薛缜轻轻叹了口气,琼江发生的一切,果然,还是没有那么容易遗忘吧!
“你在外头浑说无妨,”他对着双池叮嘱,“仔细别招王妃又想起伤心的事。”
双池点点头,跟着薛缜走了进来,却见沈璇玑皱着眉头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薛缜以为她想起了旧事又在伤心,给花嬷嬷使了个眼色,让她带着丫鬟和双池下去了。
沈璇玑坐在椅上,好像也没瞧见他,还是低着头想心思。
薛缜坐在她身边,拉着她一只手,“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们白白受屈的。”
沈璇玑有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王爷说什么?”
薛缜无比正直地表着决心,“我说,谁欺负过你和你在意的人,我都要他们十倍百倍地还回来!”
沈璇玑“扑哧”一笑,薛缜摸不到头脑,“你笑什么?”
“王爷以为我在想什么?”沈璇玑笑眯眯望着薛缜,“我在想,这宅子比咱们琼江的家里小的多了,正愁着不知如何安排兰蓁三人呢!”
薛缜见自己会错了意表错了决心,有点羞赧,脸都微微红了。
沈璇玑见他倒是难得的幼~齿可爱的模样,和玉郎差不多,便伸出手去摸摸他的脸。这个动作做完,两个人倒是都愣住了。
沈璇玑在想,自己要不要跪下请九王爷恕自己不恭之罪咧?而薛缜只想,娘子的手好柔好滑啊说起来也有好多时候没有这样那样了呢!
“既然王爷来了,”沈璇玑急着打破尴尬,将皮球踢向薛缜,顺势考验一番,“依王爷看,那三位姑娘,应该安置在哪儿呢?”
薛缜还沉浸在“娘子的手像酥酪”这个诡异的认知里,听她问话,就随意地挥了挥手,“越远越好,最好离咱俩远远的!”
沈璇玑心里一喜,立马就坡下驴答应了。
废话,她又不是包子,吃气儿才能活。万一她故作大度,贱巴巴说一句“这样不好吧毕竟那三位姑娘是宫里赐给王爷专门服侍您的”类似的客套话,而薛缜又恰好神经病上来,最后受苦那个,还不是她?
所以,这个时候,聪明的女人只需要端庄贤淑地微笑着,轻柔地吐出一句“全凭王爷吩咐。”就好啦!
可惜这间宅子不过三进,兰蓁三人也不能住到门房去,所以就算离薛缜再远,也有限。
而这三人,沈璇玑在琼江的时候虽然不怎么和她们打交道,可她毕竟是九王府的当家主母,对底下人有个系统且细致的了解是必修课。这三人虽然都是从宫里出来的,都属于副小姐这一个档次,也都是副小姐的做派。沈璇玑记得她们刚来到九王府的时候,几乎是横针不动竖线不捻,更遑论烹饪扫洒。可是总体说来,她们的容貌、人品、性格、志向,都有很大的不同。
分解来说,玉萄和碧螺二人因为相貌稍微逊色些,性子也比较胆小,自从亲眼见了薛缜是如何发落莹玉,就乖巧了不少,起码知道再不跟花嬷嬷顶嘴,也学着做些女红了。
插一句话,其实莹玉现在过得也不错,起码不会被发落到这个北境边陲小城来,这就是所谓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了。沈璇玑心想,可是她俩不知道啊!
她也不觉得她俩有知道的必要,毕竟她也不是很清闲,容不下身边的人心越来越大。
只有兰蓁,提到她,沈璇玑也会心里起个疙瘩。那种感觉,就好像你正在凭案欣赏一幅水墨山水,而画上平白被人添上了一只工笔黄鹂。她不是不美,只是不适合出现而已。
可是兰蓁本人,显然不是这样想的。
薛缜初初到了萼邑,因为此地荒凉,连太守都弃官跑了,而一直以来殚精竭虑为大昀守着城的蓟将军也去世了。好在蓟将军的儿子蓟博川也是有官职的,父亲不在了,一时也调不来守军,薛缜只好让他代理父职,这头急着上书皇帝,将此地种种都原原本本地写在折子里了。
其实他心里也明白,就算折子上上去了,皇帝看到的几率也是小之又小。而就算皇帝看到了,大昀也没有合适的将兵能调来。结果多半还是和现在一样,由蓟博川袭承父职。
薛缜冷眼瞧了一段时日,见蓟博川为人做事,虽然不像“卫家军”的将士一样,可也算是个虎胆豪情的军人,便也渐渐对他放了心。
他想起“卫家军”又不觉唏嘘,卫邺依然下落不明,传说他投靠敌国至今没有真凭实据。太后在世的时候,还不断敦促皇帝,不管怎么样,军费粮饷是不曾少的。那是太后知道“卫家军”的低位,如今她没了,皇帝自己又是病体虚弱而不自知,只要想一想,也知道“卫家军”会是如何艰难了。
卫珈和蓟博川一样,都是代理父职,可她是个女儿身,说起来是巾帼不让须眉,真正做起来,怕更是千难万险。
薛缜这番话自然不敢对沈璇玑说,可他转念一想,凭沈璇玑自己,也未必想不到这上头。他心里惆怅又甜蜜,果然自己和妻子,都是替彼此着想的。
他这里千头万绪,回到房里累得连和沈璇玑说话都没有气力,哪里还顾得上去勾~搭旁人?
可他不勾~搭人,不代表没人来勾~搭他。
萼邑常年风沙,薛缜常常要出门,沈璇玑就给他做了一个带面帷的纱帽。薛缜本来长得英俊,戴着这帽子面目若隐若现,只露出一点白皙的下巴,显得愈发隽秀。
他被家里的人笑了几次,出去又被蓟博川冷眼了一回,就不肯再戴了。
“戴起来像个娘儿们似的。”薛缜还怕沈璇玑伤心,谁知道九王妃如今远离了琼江皇室争斗,那个大喇喇的脾性又故态复萌。听他这样说也不在意,只见他不爱戴,就原让兰清收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