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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方帝·东海篇 (完+番外) by:天下一剑-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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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帝急敛心神,起身退开两步,「昭儿,你中了夜陀的万魔功,危害不小,若不及时救治,便可导致血脉运行不畅,凝滞日久,会武功尽失的。」
「那玄冰岂不更加危险?」何昭宇马上就想到受万魔功较多的黑帝。
白帝心下大慰,总算何昭宇不再视黑帝为敌了,「放心,我已经替他医治过了,幸好及时,他安然无恙。」
何昭宇没有忽略白帝脸上一闪而逝的笑容,「黑帝是不是要感谢你给了他救人的好机会呢?」
白帝叹道:「昭儿,你就不能装不知道吗?」
「白帝陛下向来算无遗策,如今居然犯下这样的低级错误……」何昭宇拖长了声音。
「好了好了,我承认,是我有私心,玄冰负你良多,我只想让他赎了自己的罪过。毕竟他闹到今天这个地步,我也难辞其咎。」
何昭宇摇头,「你都是为了月明,不想让她难过。」
白帝心中一酸,万料不到,体会自己一番苦心的不是黑帝,而是何昭宇。
强压下翻腾的心绪,「让我看看你的伤,你的任督二脉可有什么异状?」
「好像没什么……」
白帝微一迟疑,「还是让我仔细检查一下。」
何昭宇笑了笑,脱去了上衣。
又是满身的新伤,红肿淤青泛紫,直如刀一样刺入白帝心口,一时痛得竟无法呼吸……
察觉到白帝的失色,何昭宇低声道:「都是一些外伤,不碍事,这已是轻伤了。」
白帝暗自切齿,夜陀,你最好别落到我手里,不然,碎尸万段都便宜你了……
小心翼翼避开狰狞的伤口,手指从后颈的大椎穴一直探到腰部的命门穴,果然没有中毒的症状。
奇怪,连黑帝都不能抵挡的万魔功,何昭宇为何会平安无事?
一转念,恍然大悟,「我真是急胡涂了,你现在的内功来源于白虎神功,虽说不能解百毒,但是却可以抵抗任何一种毒功,万魔功的毒,自然对你不起作用……」
白帝忽然意识到什么,下面的话全卡在了喉咙里。
何昭宇慢慢穿上衣服,平静地道:「我记得,青铜告诉我,我之所以能恢复内功是因为吃了白虎丸……而你,每逢十五月圆夜便会旧疾复发。当时在白帝宫,我醒来时武功已复,那一天是十六……」
白帝想否认,可是在何昭宇那机敏慧智的眼光下,竟是无法出一语。
船舱中一片沉默。
凝视着白帝深沉的目光,何昭宇眸中泛起一层水雾,竭力控制着自己澎湃的心潮,「你知道吗?有时我真是非常恨自己的清醒,前尘往事,一点一滴都忘不掉。如果可以,我宁愿还你一条命,也不愿看到你这样痛苦……」
白帝再也忍不住,一把将何昭宇抱在怀中。
「要是一条命就能抵销从前的过错,那我早应该给你这条命。昭儿,你记住,一切都是我的错,你没有欠我,而是我欠了你,一生一世也还不清。如果你因此而内疚,我可以消失,从此永不相见!」
「你想让我背负着这些还不清的债,一直到死吗?」
白帝倒吸了一口冷气,骤然放开了那柔韧的身子。
走不是,留不是,如何是好?
难道,他和昭儿之间永远都是这样无奈?
伤痛如潮水源源不绝涌上心来……
风起帘动,船舱内只剩下何昭宇一人,好像先前的一切只是一场幻梦……
合上眼,让那热热的水流咽入心底,万种心情,化成了三个字:
对……不……起……
目光在一瞬间对视,燕王和苏默都意识到,这是两人之间第一次真正的单独较量。
不约而同,两人都把对方视作了平生最强劲的对手。
朝廷有了苏默,才有了大局的稳定。
皇室有了燕王,才有了大位的争夺。
输赢成败,全在两人一念间。
燕王的眼神,精悍中不掩凌厉,苏默却是肃静中隐含睿智。
檀香的烟气轻嫋,远远望去,燕王的面目有些模糊。
「王爷请下官前来,必有要事相商,下官洗耳恭听。」苏默平淡的语气中,略有几分嘲讽。
燕王淡然一笑,「苏大人,心知肚明的事本王也不必拐弯抹角,看大人所为,必是要与本王一争长短。以苏大人之才,确是本王平生第一劲敌,本王也十分欣赏苏大人的才气,只不过,此事若是连累到何昭宇身上……」
原来燕王的目的是何昭宇!
何昭宇竟成了这次政治斗争中的焦点!
忽然想起,当初便是燕王开口向仁宗要何昭宇为护卫,才将何昭宇拖进这场风暴之中的。
这也是他一直想不明白的问题:为何燕王对何昭宇如此重视?
「王爷若是怕连累何大人,又何必当时指明要他到燕王府?」
「苏大人果然是睿智之人,一眼便看透根本。」燕王微叹,「假如何昭宇可以置身事外,那本王第一个要欣慰不已。我对这孩子的爱护之心,并不比你苏大人少半分。」
苏默一愕,这是那个枭雄燕王所说的话吗?看他脸上的神情似乎并非作伪,心下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谜底就要揭开了,苏默深吸了一口气,早已隐隐约约猜到了几分,只是一直不愿承认而已。那种即将失去的感觉压在心中,沉甸甸的,似欲窒息。
「若不是此次那孩子再度身受重伤,出乎本王意料之外,这个秘密,或许不必让苏大人你知道……」
燕王慢慢拉开挂在舱壁上的纱帘,一幅绢画便现了出来。
画上的女子风华绝代,眉目宛然肖似何昭宇。
燕王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大人精通翰墨,应该看得出,这是二十多年前的旧画。」
苏默只觉得胃里一阵酸苦,「这位姑娘是……」
「我平生唯一挚爱过的人,也就是何昭宇的亲生母亲,虹影!苏大人如果还有疑问,可去查看那孩子后颈发际处的刺青。」
「那么……何大人就是……」
燕王看着苏默发白的面孔,「他应该称我一声父亲才对。苏大人向来以孝亲闻名天下,我想,你也不愿看到何昭宇身上,发生天伦残杀的惨剧吧?」
苏默只觉得浑身无力,原来早从一开始,燕王便已胜券在握了。
向仁宗去要何昭宇,必然会引起仁宗的注意,自然也会把握这个机会,安插何昭宇作为内线到他身边,又料定自己不能坐视不理,必然出面,最后结局定是两人同来,一石二鸟,自己和何昭宇都成了燕王的囊中之物。
难道便放任燕王施行夺位大计吗?
可是,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燕王与何昭宇父子相残?
燕王就是料到这些,才会如此大胆放手使用何昭宇……
这一仗,已输了先机……
沉默片刻,苏默长眉一轩,凛然道:「何昭宇一事,下官自可不过问,但是,苏默之原则,断不会改。王爷如有不轨之举,苏默必定尽力阻止。如果王爷忠心为国,苏默也必然竭力相助。此乃苏默之本心,天地可鉴。」拂袖而去。
燕王怔了怔,不禁微笑起来,自言自语道:「好一个硬骨头苏默,铁磨子也磨不动,正是本王需要的人哪。」
苏默走上船头,呼吸了一口带着海腥味的空气,纷乱的头脑渐渐冷静下来,一种难言的悲凉,在心头慢慢荡开……
此时黄昏深静,大海一平如镜,太阳已落入海底,唯余淡淡霞光,把海面映成暗红色。
沉浮官场多年,刚直不阿,无论多么艰难困苦,也丝毫不退缩。可是现在,他却感到一种深深的无能为力……
人生原似弈,世事本如棋,谁也掌握不住。
忽然,蓝色的身影飞快地掠来,匆忙之下,险些撞中苏默。
「出了何事?你为何如此慌张?」见何昭宇脸色红白不定,似乎甚为忙乱,苏默不觉紧张起来。
「啊,是大人……」何昭宇涨红了脸,一时答不出话来。
原来自他受伤之后,陈贤来看望了好几次,关怀之情,溢于言表,何昭宇也很感动。今日黄昏寂静无人,便下到陈贤所住的船舱,打算亲自向陈贤回礼道谢。
谁知刚到舱门,便听到里面隐约有声音,何昭宇内力深湛,耳力极佳,寻常人听不到的内容,他却听了个一清二楚。
「你这混蛋,放开我……唔……」陈贤压低的嗓声显然十分激动,说了一半却断了。
「子卿,你明知我对你的心意,不要再闹别扭了。很快就要出海打仗,生死不知,你忍心这样待我……」这声音竟是南穆!
挣扎的响动不住地传出,「你自有老婆,还来找我干什么……啊……嗯……走开……」
「你天天向那何昭宇献殷勤,我都快发疯了,你自己惹火,我……我又不是圣人……」
「啊……痛死了……呜呜呜……」
争闹声越来越小,化作不绝的喘息与呻吟。
何昭宇蓦然醒悟,自己一不小心居然撞上了别人的欢爱,当下窘得无地自容,抽身便走。
「莫非……你……你听到了什么?」苏默一想到他们是父子,顿时心中便隐隐作痛。
何昭宇立时面红耳赤,慌乱之中,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那个,四只大船都已抢修完毕,别处征发的三十艘快船也已赶到了,船队已经集结完毕,择日便可出发……」发觉苏默脸色不豫,何昭宇连忙咽回了下面的话。
苏默却是一呆,眼前清秀的容颜和画上的女子多么相似……
难道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吗?
为了开封府,为了大宋江山,何昭宇已经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他牺牲了……
如果何昭宇有燕王这样的父亲,不知是吉是凶呢?
燕王明明白白说出这个秘密,就是暗示自己放开何昭宇,让他投入到父亲的怀抱中……
为何何昭宇会成为这场斗争的牺牲品?
是自己将他带入了官场,也应该由自己亲手放他回江湖!
想到这里,苏默微微一笑,「我又不是主帅问话,你报这些军情干什么?」深邃的眼眸中,不禁流露出深深的慈爱,「我一介文官,不懂军事,燕王虽是一代枭雄,但是战场经验十分丰富,你有空跟他多学学。」
何昭宇回过神来,心下诧异,苏默竟然会说这样的话,一种直觉告诉他,似乎有什么事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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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ed: 2007…03…10 20:30 | 3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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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
一更天了,何昭宇辗转反侧,就是无法入睡。
苏默那番话太奇怪了,虽然自己连连追问,他只是微笑不答,眼中含着深切的慈爱和淡淡的悲凉。
从月明成了郡主,到苏默的改变,燕王的无形阴影在他的心头越来越大。
一世枭雄果然不是轻易可以对付的,种种威逼利诱的手段层出不穷,再加上乐之舟的监视,苏默处境越来越艰难,承受的压力绝对重于泰山。
如何才能打破这一局面呢?
突然,号角声起,却是紧急集合的号声。
何昭宇一跃而起,披上外衣便冲到主舱。
燕王眼见何昭宇第一个赶到,赞赏地一笑,何昭宇却避开了他的目光。
众将纷纷进舱,何昭宇虽说不是好奇之人,可还是忍不住瞥向南穆和陈贤。一个满面笑容,作心花怒放状,另一个双颊红润,越见光彩照人,两人的神情幸福得就快滴下蜜来。
世间的有情人能成眷属吗?
想起自己和白慕飞之间的悲欢离合,何昭宇不觉出了神。
燕王一身戎装,端坐帅椅上,目光一一扫过众将,沉声道:「今夜三更,船队集结出发,目标:岱山岛!」
苏默大吃一惊,「月明郡主曾说今夜将有暴风雨,根本不可行船,怎能出兵?」
众将大都是水军将领,多少了解海上天气变化状况,人人疑惑地看着燕王。
「正是因为今夜有暴风雨,那些海盗自然断定我军不会出兵,毫无防备,我军便可一举攻下岱山岛,先破了齐修汉盘踞之地,既能打下该处作为水军基地,又能威慑海盗,乱其军心。」燕王扫视众将,「各位还有什么意见?」
饶是何昭宇不喜燕王,也不禁为其精辟的分析、深远的谋略所折服。此人之军事才能,大宋朝无人能及,破海盗简直是区区小事,苏大人分析燕王欲建海外基地作为进退的根本,真是一点不错。
苏默沉声道:「如果风暴太大,试问王爷如何保证船队平安到达岱山岛?」
燕王心知,苏默这是为了何昭宇的安全,心下慨叹,当真是情若父子,想从苏默手中夺过何昭宇真是不易,否则自己又何须费尽了心思?
「本王事先已经反复盘算过,也找了精通海上气候的人询问,这场风暴大约持续两个时辰左右,而且程度为中级,不是强风暴,以我们船的牢固,加上好的水手,应该可以通得过。
「既是作战,必有风险,奋勇当先,原是军人之责,贪生怕死,也不用打仗了。」
众将心悦诚服,再无异议。
「前部正印官何昭宇听令!」燕王拔令箭在手,「命你率一艘大船,三十艘快舟,共一千水军,务必在天亮之前抢渡上岱山岛,据占高处死守一个时辰,便算你大功告成!」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这位风采清华的年轻人身上。
「遵令!」何昭宇沉着地接过令箭,深深吸了口气,这是他平生第一次正式带兵上战场。
沙场男儿心如铁,誓将马单裹尸还!
转身出舱,便看见在甲板上徘徊的纤细身影。
「何大哥,你是先锋?」月明清澈澄净的眸中满是焦急,「这次出战,所有文官与闲杂人等一律不得跟随,我不能和你一起去了。玄冰伤势未愈,金风和碧湖外出联络还没回来,没人能帮你了。」
何昭宇心下感动,轻握住月明的手,柔声道:「别担心。」
此时,点兵的号角已经急促吹响,出发的时间到了。
月明纵有万分担忧,也来不及通知白帝,眼看何昭宇就要走,情急之下,顺手摸出海哨塞入他掌中。「记住,只要运内力吹响海哨,一般人便受不了,可以帮你退敌。」
「多谢……」话未落,人已奔向战船。
月明追到船舷边,那轻灵如风的背影,在满天的火把亮光中忽隐忽现,清朗的号令声隐约传来,集合,升帆,起锚……巨大的白帆吃满了风,大战船缓缓离开港口,在快舟的护卫下,驶向黑沉沉的大海。
漫天乌云已起,低低地压向海面,风一阵紧似一阵,月明心揪作一团,恨不能变成飞鸟相随,满怀忧伤,又酸又苦,仿佛有什么东西沉重地压在心中,雾气朦胧了眼睛。
宽厚的大掌轻拍她的肩头,月明回过头,只说了一句:「苏大人……」便忍不住流下了泪水。
「那孩子自己会照顾自己的。」苏默温言安慰,可是身旁的司马衡,却从他深沉的眼睛里读出了忧虑。
谁也不愿说出心中不祥的感觉。
暴风雨,就快来了……
乌云一层盖一层,遮蔽了整个天空,急速腾涌的云浪,仿佛是一条黑色的长龙,从西南方滚滚而来。顷刻间风越刮越大,越刮越猛。可怕的呼啸声从远处的海平线响起。
一瞬间,狂风卷着暴雨,以雷霆万钧之势,轰然泼下。稠密的雨顺着风斜劈下来,如排排利箭,仿佛要射杀天地万物。
海浪疯狂地扑向天空,前呼后拥的浊浪,像脱缰的野马翻滚咆哮而来,掀起一波高
似一波的狂涛,猛地砸下来,如山崩地裂,峰谷轰鸣。像城墙一样高的数丈巨浪,将海船托起,又狠狠甩入波涛。
战船在海浪裏剧烈地颠簸,船身直向一边倾斜,如山一般高的浪狠狠砸向船,几乎所有的人都被海浪扑倒,几名水手被掀进了大海,一闪就不见了。
「快进船舱……」何昭宇的声音含了内力,穿透了呼啸的风浪,传人每个人的耳中。
甲板上的人几乎不能移动一步,何昭宇内力深厚,迎着狂风大浪艰难地在船上走动,将士卒们推进船舱中。
风雨打得他连眼睛都睁不开,没经过这样的风浪,强烈的晕船使他胃裏一阵阵翻涌,拼命运内力才能压下。
海浪将船上的木桅甲板打得支离破碎,幸而船体维修得够结实,还能抗得住。
「把舵,把舵……」舵手们竭力狂吼,可是风浪太大了,四个舵手东倒西歪,连站都站不住。舵疯狂地摆动,根本把不住。
船身倾斜得越来越厉害,一侧几乎碰到了海面。
一堵城墙也似的猛浪突然兜头打下,舵手们全被打得四散跌倒,舵一下子失了控制,船立刻在海上打起转来。
何昭宇见势不妙,飞身掠到后艄,运起千斤之力,一双掌牢宁把住了舵,用力向下一压,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反震上来,胸口一痛,险些便脱了手。
他前几日受的伤还未痊愈,加上半年来一直劳累奔波,体力已大不如前。
咬紧牙关,不顾伤口被海水腌得火辣辣地痛,使出千斤坠,「扑」的一声,双足陷入甲板中,纹丝不动。
又一个泼天的大浪轰下,整个人都被淹没在浪中,口鼻耳中全是咸水,无法呼吸,手中的舵越来越沉重……
不能放手,死也不能放,这几百号人的性命,都在自己这一双手上!
怱然,手上的压力一轻,彷佛有什么巨力操纵了船舵!
水浪轰然而过,身边已经多了一人,稳稳地掌住了舵,黑暗中,只见高大的身影屹立不动,如山一般伟岸。
呆了一呆,失声而呼:「皓铮!」
白帝穿了一身小兵的军装,沉声道:「把住了,不可大意!」
虽然只是淡淡的一句话,却似泰山一样重,何昭宇立时心中一定,四只手把着舵,借助指南针,指挥着船向前进。
风雨肆虐了一个多时辰,渐渐开始变弱。
何昭宇这才放心,最困难的时刻过去了。
看了看全神贯注驾船的白帝,心下百感交集。一向骄傲自尊的白帝竟然放下身分,假扮小兵混在军中,全是为了他……
白帝怱道:「何大人,请你到一边先休息一会儿。」
何昭宇一怔,「皓铮你……」这样的语气实在不习惯。
「我现在是你座下的小兵啊。」白帝微微一笑,「难道你要我在这些士卒面前叫你昭儿?」
何昭宇脸上微觉发热,白帝什么都为他想到了,此情此意,何以为报?
舵手们缓过一口气来,上前接过了舵。
何昭宇走了两步,一阵眩晕,再也忍不住,冲到船边,立时吐了起来。只是他胃裏什么都没有,吐的全是酸水,吐到没得吐,还在作呕,难过之极。
白帝轻抚着他的背,一股真气输入他体内,帮他缓解不适之戚。
「来,喝口热汤。」
一个小葫芦递到他口边。
何昭宇大奇,白帝全身湿透,何来热汤?摸摸葫芦,恰恰温热,顿时恍然,原来是白帝一直捂在怀裏的。
热汤流入胃中,剧烈痉挛的胃舒缓下来,口中感到一股淡淡的草药味,心中一动,「你是特意为我熬的药汁?」
「为我自己熬的,你沾光而已。好了,你这个前部正印先锋该出去发号施令,我也要归队。」一转眼,白帝便不见了踪影。
皓铮是怕自己为难,一直默默关怀,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出现在自己面前……
假如没有这场风浪,这个小葫芦裏的药汁或许就派不上用处,用心熬它的人又是什么样的心情?
柔情宛转,点点滴滴,这份深情,便是神佛也不能不动容。
他仰望天空,阴云渐散,黎明就快来了。
心中怱想,应该找一个关心白帝、全心全意爱白帝的人,陪在他身边,这才是真正地为他着想。
风暴已弱,三艘战船上全部点亮了牛皮灯笼,燕王率领众将正整装待发。
「燕王趟元杰接旨!」乐之舟突然出现。
众人尚自奇怪,圣旨怎么来得这样快,燕王和苏默已经倏然变色。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明州水盗猖獗,速调战船三艘,快舟五十只驰援,钦此,谢恩!」
「不能接旨!」陈贤大怒,何昭宇已经派往岱山岛,正坚守待援,三船全部调走,何昭宇岂不是送入虎口,任凭海盗宰割吗?
甯穆一跃而起,激烈地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调定三船,我们还打什么仗!你又置何昭宇与千余名将上的性命於何地?」
乐之舟神色不动,「趟元杰接旨!」
两道浚厉的目光,几乎要烧熔了燕王,不用回头也知道那是苏默。
沉默,整个舱中气氛如欲爆发前的火山。
「赵元杰……接旨谢恩!」
暴风雨过去了,天边现出一丝微弱的光明。
按燕王事先的安排,船队悄悄绕过了定海岛。前方,岱山岛在大海中沉默。
岱山岛呈东西走向,东宽西窄,形似桑叶。分为东岱山、西岱山两岛,中隔一条水道,两头通海,自南浦圣北浦可通船舶。最高点便是位於岱山岛东南磨心山,方圆约十来里,南临大海,四周群山环绕,山岗挺拔,绵延叠翠。
那便是何昭宇要攻占的地方,
岱山岛南部通常是进出的重要港口,因为靠着磨心山,所以何昭宇还是选择了南岸登岛。
风雨中,护卫的快舟全部失散,不知去向,只剩下大船上六百余名士卒。兵力损了将近一半,如何顺利攻下岛屿呢?
望着副将孟峻指挥着将士做登岛的准备,何昭宇沉思片刻,怱然道:「不必攻占磨心山,直接占领齐修汉盘踞的超果寺,一举夺下岱山!」
孟峻大吃一惊,「单凭这六百人,怕是兵力不足吧?」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杀他个措手不及。否则,我们据岛死守,定海岛的海盗也会闻讯而来,仅此六百人,不等大军到来便会失守,不如批亢檮虚,直取老巢,先擒下齐修汉!」
孟峻想不到何昭宇如此精通兵法,脱口道:「正是擒贼先擒王之意了,好,就按何大人说的办!」
何昭宇感觉一道炽热的目光射过来,下意识地迎着望去,却瞧见伫列丛中白帝那赞赏的笑容。
不管自己冲向何处,总会有一双手在背后支持……
这就是真正的知己和大哥吧?
船靠近了港口,黎明已近,小舟放下了海,除留少数守船的人,其余六百人全部分乘小舟,飞速向岸边划去。
离岸数丈远,何昭宇首先跳下船,涉水上岸,身后的士卒紧跟着他,人虽多,却不闻丝毫喧哗声。
岱山岛上的超果寺,原是岛中的名胜,基宇广延,肇造宏丽,松竹环山,莲池绕宇,景色极幽雅。自从齐修汉占据了岱山岛,便轰走了超果寺的僧人,霸为己有。寺庙中原本舍宇广阔,这近干名海盗因此全住在庙内了。
六百将士乘着黎明前的黑暗,一一解决了路上的点哨,悄无声息地靠近了超果寺,事先何昭宇已详细研究过岛上的地形,并交代下来,众人熟记於心。寺中的正殿是聚义厅,殿后的上房是齐修汉住处,两边厢房和后面的小房,是其他海盗所住之处。
寺门站着七个守卫,三三两两倚靠着门墙打瞌睡。
何昭宇刚想派人上去,突然人影一闪,迅捷如风,霎时间那七人便全部被点了穴道。
那潇洒无双的身手,不是白帝又是谁?
大门洞开,将士们如猛虎出山,疾向各处扑去。
海盗们突然被袭,无不大乱,狼狈万状,纷纷被制住。
余下的人很快清醒过来,他们多是海上的悍匪,岂肯束手就擒,操起兵器,拼死反扑,一时间寺内杀成一团,刀剑声、喊叫声响成一片。
何昭宇飞纵在人群之中,纯钧点穴,当者立倒,转眼便人躺了一地。;
白帝知他不愿杀戮,宁愿耗损内力点穴也不愿刺杀,慨叹之余,出手自是没带几分杀气,可他内力雄浑,随手一拍,一倒就是一堆人。
突然,百余名海盗分持长矛,呐喊着冲了过来,几十名官兵不及躲闪,立时被戳倒。
一个壮汉站在阵中大吼:「杀光这些鸟官兵!」
这长矛阵训练有素,步伐一致,果然厉害,单打独斗的官兵谁也不是对手,伤亡惨重。
何昭宇高声喝道:「全部退后!」纯钧一闪,人已扑人长矛阵。
他快,白帝比他更快,后发而先至,掌力一放,劲气如风暴,顿时震开了一半的长矛。
纯钧划空而过,无数「当当」之声响起,断矛如雨纷坠。
何昭宇一眼看见那指挥的壮汉,心中一动,大喝一声:「齐修汉!」
壮汉吓了一跳,一见长矛阵被破,回头便逃。
白帝和何昭宇心意相通,同时追向齐修汉。
齐修汉魂飞魄散,「给我顶住……」转头便冲进了房间。
白帝和何昭宇追进去,却不见了齐修汉的影子,立刻便明白房间有暗道。白帝顺手捏过一个海盗,吼叫:「暗道在哪里?不然我挖了你的眼睛。”手指便按上了对方的眼皮。
那海盗只觉得眼睛剧痛,吓得大叫:「在桌子底下……」
何昭宇冲上前踢飞了桌子,「快打开!」
那海盗被白帝的气势所慑,哪敢罗嗦,哆哆嗦嗦爬过去按下了机关。
一块青石板刚一弹起,「噗」的一道水柱直冲而出。
「头儿打开了水闸。」那海盗怕白帝以为自己瞒骗,连忙解释。
「可恶!」何昭宇万分懊恼,却又无可奈何,他水性不行,海水倒涌回来,水势极大,实在没把握闭气通过去。
白帝「哼」了一声,一脚踹开那小海盗,「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先留他一条狗命吧。」
头领已逃,剩下的海盗无心恋战,纷纷投降,这一仗,大获全胜。
何昭宇安排孟峻等人受降、查看等事宜,待忙完了,已日上中天。
直到此时,他才觉得浑身湿浸浸的,伤口十分疼痛,被海水湿过的衣衫半干不干,贴在身上,又咸又重,非常难受。
白帝隐在人丛中,目光始终不离那温润如玉的人,只见他脸色越来越白,眉宇间满是疲惫,心中像是被针不停地刺,恨不能冲过去抱了人便走。
死死地攥着拳头,压下冲动……
昭儿,我只能这样看着你,什么也不能做,你知不知道,这种痛苦,比世上任何事都折磨人……想放手,想不管,可是一次次看到你带着满身的伤回来,那种撕裂心肺的痛楚,再也不能忍受。
明知会痛苦,我还是来到你身边了,只求保护你,让你平安……
你的光芒我无法拒绝,更无法不爱你……
看着自己一身破烂的军装,白帝忽然觉得很可笑。
「主人,你怎么能去当小兵?」青铜那时拼死反对,「青龙果只能保住主人三个月不发病,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万一劳累过度,提前发作,那怎么得了?」
「就是因为有三个月不发病的机会,我才必须要去,以后有没有这样平安的日子都很难说,为什么不用来做自己想做的事?」
白慕飞在忍,自己又何尝不是在忍?
忍字心上一把刀,扎在伤口中,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
「王爷,为什么要接旨?」秋无痕再也忍不住,何昭宇被围困杀戮的画面,不住在他脑海中回绕,难道燕王竟不顾何昭宇的生死?
燕王面沉似水,「如果我不接旨,马上就会被撤职拿下,大事未成,我不能因小失大,半途而废。」
「那圣旨分明是乐之舟自己拟的,圣上怎么可能知道万里之外的战事?」
燕王严厉地看着他,「你也知道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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