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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唯一(父子)-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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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李刚不知道,那天他回去以後,孙龄又逃课去了穆谨言住的地方。
他更不知道,那天,竟算得上是他和孙龄见的最後一面。
三个月後,高考结束後的孙龄,神秘莫测地从这个世上消失了,再也没有了踪影。同时消失的,还有〃美好生活〃蛋糕店的两个老板。
可是剩下的人,生活仍在继续。
可是若是当日能了解,也许不会轻易应允的。
这重重的担子,怎好让兄弟一个人扛?
正文 第32章
沿著河边小花园走到将近中午的时候,李质朴拍拍鼓鼓囊囊的羽绒服下的肚子说:〃儿子,今天请爹吃顿饭吧?〃一边说著一边瞄著李刚背上的书包。
李刚想也不想地手插进他口袋里翻出钱包:〃好啊。〃打开,忽然翻到一张照片,瞪著看了许久,禁不住呼吸紊乱,手指也僵硬了。
李质朴凑上来看,又低下头嘿嘿地笑起来,拿大头鞋的鞋尖踢著路边的小石头。
〃怎麽会有这个照片?〃李刚哑著嗓子问,〃什麽时候照的?〃
照片小小的一张,黑白的,是一个小孩子赤身露体坐在一个大盆里玩水,对著镜头笑得只露出光秃秃的牙床,大大脑门,眯眼睛。
李刚三下五除二把照片从夹层里抠出来,谁知老照片在钱包里放久了,跟塑料粘在一起,抠下来一看就破了几块。
李刚怔住了,呆呆看著手心里薄薄一张纸片。
李质朴抢上来:〃你看你,毛手毛脚的!〃一把抓过去,看了半天,终於略略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给塞回去。顺著原先的地方放好,刚好跟那些站在钱包上的碎片吻合,李质朴左看右看都没有破绽,将钱包合上再翻开,拍了拍才收进口袋里,扬起一脸碎雪般灿灿的笑来。边笑边说:〃破了好,以後就一直放在我钱包里,谁也抢不去──抢去了也缺了,嘿嘿。〃
李刚站在一旁看得几乎著了迷,直到被李质朴晃了几下才回过神来,讪讪地低下头,嘟囔了一句:〃这麽老的照片,干嘛还留著?〃
李质朴眨眨眼:〃你小时候,我没什麽钱嘛,从没带你去照过相。这个……〃他翻出来陶醉无比地看,直看得仿佛被照片中的小李刚感染了一般快乐地打著抖〃这个,还是你那年去你孙叔叔家的时候,他们给借了个相机照的。〃
〃有吗?我怎麽不记得?〃
〃我也是上次去他家里,他们在翻检旧东西,还好我发现了,不然,嘿嘿,连这个也没了。你长这麽大,还没有一张可以让我拿出来回忆一下的照片,挺可惜的,还好有这个!〃李质朴抱著钱包一路走一路笑,路人纷纷侧目,甚至还有个人在不远处大喊〃我钱包丢了〃来暗示,被李刚狠狠瞪一眼吓跑了。
〃怪不得我以前没见过。〃李刚低声说。
〃儿子,你看,你上次问我为什麽那麽卖力去帮你孙叔叔找孙龄,其实,这就是情谊。他对我们爷俩都有恩,要是没有他,当年我就要带你睡大街了。你别瞪我啊,我说的都是实话,你孙叔叔年纪大了,经不起打击,何况……你别生气啊,听我说完,儿子……你看,我们不还算出去旅游了一趟吗?别生气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你看,那个川菜馆,我们中午吃川菜去好不好……〃
其实莫说是川菜馆,就是当地的菜馆,中午也大多关了门准备回家过年了。李质朴追著李刚走了老远,好话说得口都干了,还是没能让李刚的脸色多云转晴。好容易李刚的脚步稍微慢了一些,他就小心观察著李刚的表情,生怕再惹恼了他。
李刚在河边站住了,望著远远的河水,忽然说了一句:〃好像下雪了。〃
李质朴寻思三秒,伸手摸了摸後脑勺,冰冰凉凉的,竟然摸到一片小雪花,他一高兴,就忘了李刚的情绪,欢喜得想要蹦起来一样:〃哎!真的下雪了!〃就仰起头来看。小片的白色雪花不急不缓地飘落下来,像是长了脚的小精灵,刁钻地随著冷风吹进人的衣领。
李质朴笑著抬手去挡著无孔不入的雪花,睫毛上沾了几片细小的雪花,即使是阴暗的天气里,也依然觉得出幽暗的璀璨。脖子上忽然一热,低头一看,李刚站在身前,正低著头将一条深灰色的围巾系在自己的脖子上,李质朴看见那样细致温柔的神情,忽然间想起了也许日後会有一个好的儿媳妇,一家子和和美美的生活场景,不禁有些心酸的欣慰。
〃好了。〃李刚给他爹整整衣领。
李质朴不知说什麽好,只是用手指摸著质地细腻的围巾,睁大了小鹿般的眼睛,用探询和好奇的目光看著李刚。
李刚低著头,正对上李质朴惯常的动作,含著肩膀,却又极力地扬起头来看,像幼稚的小朋友──让他恨不得立即下手去揉搓爱抚一番。
怎麽会有这样的爹呢?在这样看下去,我会忍不住的哦……还看?不要看了……你看,你还来劲了,跟我对眼?哼……好了,怕你了,不要看了,你的眼睛里有胶水啊,我怎麽挪不开眼睛……
突如其来地被亲了。
还是亲在嘴上的。
李质朴大脑一片空白,全身上下只剩了一双眼睛和一双嘴唇还活著:眼睛里还残留著李刚忽然挑挑眉毛凑近了吻他的表情,嘴唇上,停留著李刚温热的嘴唇和在唇上不时舔弄的舌尖。
他退不开,也暂时忘记了伸出手去推开这个坏小子。
脚上扎了根一般钉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不由自主地被李刚向前倾的动作,压得往後仰去。李刚体贴地伸了一只手臂过去,揽住他腰身,拉著他到自己身边,贴得更近。
万籁俱寂。
灰色的天空像一面两面都涂了水银的镜子,不曾记载过去,也没能映照出未来。
李质朴僵硬许久的身体忽然像冻裂的玻璃一样,发出一丝轻颤。
李刚搂紧他,趁著四周没有脚步声,徒劳地想要抓紧这任性的,冲动的,也是酸涩的美好的一刻。
不知过了多久,李刚惊讶地发现,李质朴把手臂抬起来,抱住自己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他的心,像是沈进了身畔浮著一层寒气的河水里。
李质朴笑:〃我儿子,嘿嘿……〃眼里分明有了泪花。
李刚伸手摸摸他脖子上的围巾,小心翼翼地将眼底的阴霾收敛干净,只剩了仿佛水洗过的澄澈,映出李质朴开心的笑脸:〃这个,是上个学期,给同学辅导,嗯,挣来的钱……你别急啊,是同学主动找我的!〃
李质朴鼓起脸:〃你没有钱,怎麽不跟我说?你现在是要好好上学,不要去想钱的事儿……〃
李刚冲上来用一双手掌按住了他两边的脸颊,阻止他再说下去。
李质朴拧著眉头看著李刚,眉宇间渐渐聚拢的失落。
〃以後不会了。〃李刚松开手,笑起来,无端地有些勉强和辛酸。
李质朴心里跳的不行,生怕这时李刚再做出什麽出格的事儿,提心吊胆地盯著李刚。
幸好李刚只是胡乱从书包里抓过手套给他套上,捉了他手腕拖著,大步往前走。
不知为什麽,这次李刚走的特别快。
李质朴在後面小跑著才不至於让那条被李刚抓住的手臂感到撕扯的疼痛。
他在风里看见李刚的脖子空空如也,露出少年倔强的脖颈,可是,为什麽只是看见一边的侧脸,也会让自己有让风吹干眼泪的冲动?
正文 第21章
李质朴发现,最近的李刚有些怪。从升入初三的暑假开始,李刚就有些神思恍惚,长长做著暑假作业就趴在桌子上发愣。
不说是每天时不时地看著自己老爹发呆,被李质朴迎上目光之後就蛮横无礼地吼一声〃看什麽看〃,甚至会经常把他老爹的东西藏起来,比如一件破旧的汗衫,甚至用过的旧毛巾,藏在枕头下。而像是一定要吃老爹咬过的馒头,要老爹给自己喂饭的事情,已经不胜枚举。
李质朴偶尔问自己,是不是把李刚娇惯的太厉害,把他从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又惯回去,成了个嗷嗷待哺的婴儿。
不过也没见哪个婴儿长喉结的,半夜偶尔被李刚的梦呓吵醒後,第二天就要给他洗脏兮兮的内裤──李质朴惊觉,自己老了,儿子,终於不负所望地长大了。
李刚似乎也发觉最近自己有些异样,不仅仅是生理上的成长,还包括了心理上种种不能轻易为外人道的变化。情非得已,这天放学,趁著天还没黑,李刚一口气跑到孙龄的学校,等了半天才看见孙龄洋洋洒洒地走出校门。
〃你爸又没回去?到我家吃吧?〃孙龄一看他扛著大书包,就上去给他解下来拎在手上。
〃我不想吃,我等会还回家。〃
〃那你来干嘛?〃
〃我……〃
〃怎麽了?跟同学打架了?走,跟哥说,我给你撑腰去。〃
〃没有。〃停了一会儿,小声嘀咕,〃我打架才不用你帮。〃
〃说什麽?小兔崽子!〃
〃……〃
〃磨叽个没完了,不说拉倒,我晚上还上课呢!〃
〃我们找个地方说……〃
孙龄没听李刚把话说完──他也不用听完,就直接找到校门口小卖部打了个电话:〃喂……〃李刚在一边看他脸色千变万化地跟电话里的人说完了,豪迈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等著吧,我给你请了个好老师!〃
李刚瞅著他笑得奸诈,心里就有些打鼓。听爸爸说,最近孙龄似乎结交了什麽人,老是逃课,而且不按时回家,该不会是……
正胡思乱想著,一辆拉风的摩托车突突突地近了,车上的人啪一声掀开头盔,朝孙龄抛了个媚眼儿,孙龄迎上去,又回头叫仍在发愣的李刚:〃傻小子,快上车,今天哥哥给你免费普及普及九年义务教育漏掉的那块儿!〃
李刚第三次冲进卫生间狂呕的时候,穆谨言关上电视机里淫秽的画面,取出碟片,凑上去亲了孙龄一下,调笑道:〃没想到啊,这麽小的孩子……〃
孙龄瞅他一眼,自然地接上去:〃都毁在你手里了。〃
穆谨言挑了挑眉毛,抱住孙龄,拿额头去蹭孙龄的脖子,发出呼噜呼噜像猫一样的声音:〃我怎麽毁你了,我怎麽毁了……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孙龄看推不开他,索性用长长的手臂将他脖子夹起来按在地上,嘴里是笑谈,手上却用了十成的力气:〃跟你,还用得著说话麽?禽兽?〃
穆谨言上半身与腿几乎重合在一起,身体弯折成这样自然不停求饶。
李刚从卫生间出来,蓦然撞见了,慌忙垂下眼睛,脚尖掂著去沙发上拿了书包就要走。
穆谨言忽然挣脱了孙龄的手,扭著头叫住李刚:〃喂,小孩儿,别跟你那个死心眼儿的老爹学!男人跟男人,再正常不过了!〃
李刚白著脸站在门洞处,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穆谨言笑了一笑:〃不信你问你孙龄哥哥──〃转头去拿眼睛勾孙龄:〃对吧?〃
孙龄愣了几秒,忽然一巴掌打开穆谨言正顺著自己大腿往上摸的手,起身走到李刚身旁推他:〃愣什麽?还不走,我送你!〃说完推著李刚头也不回地走了。
穆谨言趴在地上,看著孙龄绝情的背影,出了一会儿神,忽然将头埋进地上的垫子上,发出几近崩溃的说不清是哭还是笑的呜咽。
〃孙龄,你跟他……不会真的在一起了吧?〃李刚惴惴不安地问。这个一向以自己的大哥自居的大男孩,从来阳光潇洒,不知何时蓄起了毛茸茸的小胡子,每天去长跑,练出了一身肌肉,健美的身材和成人化的穿衣打扮总让他看起来比实际的年龄大上三五岁。
〃还能怎麽样?那就是个疯子,我要是知道他这麽难缠,他那时候来学校门口找我的时候,就根本不应该理他。〃孙龄百无聊赖地从树上揪下一段树枝,在手指间一段一段地掐断捻碎。
似乎回想起来,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跟那个妖精在一起,好像真的能让人醉生梦死,忘乎所以──孙龄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
〃他先找上你?〃
〃那还能怎麽?我总不能先去招他!记不记得上次你过生日,就是初二那回,你爸请客,咱们都在的那回。我当时就觉得他特别像……像以前课本里,百草园里的美女蛇一样,眼睛像是水里的红宝石,闪著光,勾人!〃
〃後来,有天我下晚自习,看见他在大门口缩著,冻得跟冰块儿一样……好啦好啦,好奇宝宝,是,是从我高二暑假的时候,他就找过我了,可是我不是没理他嘛!那天,他拿了挺多钱的,带我去长江大酒店,就是河边那个,去吃了顿饭,吃喝洗一条龙……〃
〃你别这麽看著我啊,好像我是吃软饭一样的!後来,他又拿了那个男人的钱,在刚才我们去的地方,租了一套房子,他一跟那个男人闹矛盾,就叫我过去,还给我做饭吃……好啦,除了吃饭当然还干别的啦!真是,你个小屁孩子还装什麽纯情,才初三都长喉结了……〃
〃他又不能跟我怎麽样,和那个男人也不愿意断。所以,我就是他偶尔要偷吃的野食!〃
李刚头一次看孙龄气愤地咬牙切齿。
〃你不是快高考了吗?和他在一起不会影响学习?〃
〃学习?高考?〃孙龄睁大了眼睛看他,〃你该不会还想著,我现在这样,还可以静下心来准备高考?我都恨不能咬死那只妖精,不然我也不会这样……〃
李刚的心里忽然揪紧了,仿佛孙龄的现在,就是自己未知的,不可掌握,但是却一定会到来的未来一样。
孙龄看他一脸如丧考妣的模样,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不过从今天你的表现来看,你没问题啦!青春嘛,就是这样的咯!李刚,你可要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万一,万一我要是有个好歹,我父母……〃
李刚惶急地去抓孙龄放在肩膀上的手。
孙龄变脸似地一笑:〃笨蛋!逗你玩儿的你也信!〃
〃放心吧,我的人生,我自己会把握的。你呢,就把握好你自己的──小弟弟就好了……哈哈哈……〃两人追打著,将跳脱的身影融进了暮色中。
只是李刚不知道,那天他回去以後,孙龄又逃课去了穆谨言住的地方。
他更不知道,那天,竟算得上是他和孙龄见的最後一面。
三个月後,高考结束後的孙龄,神秘莫测地从这个世上消失了,再也没有了踪影。同时消失的,还有〃美好生活〃蛋糕店的两个老板。
可是剩下的人,生活仍在继续。
可是若是当日能了解,也许不会轻易应允的。
这重重的担子,怎好让兄弟一个人扛?
正文 第33章
春雨下过了几场,时而还夹带著乍暖还寒时候的雪沫子,钻进人的衣领,打著伞还是冷的人直缩脖子。
李质朴穿著胶鞋,在三高的门口打著伞,等的脚都冻僵了,吃过晚饭的学生三三两两地回了教室。青灰色的天空罩在头顶上方,他一个人举著伞,腋下还夹著一把伞,犹如末世惟余的一个人,孤单寂寥。
学校门口卖肉加馍的老头也颤巍巍地收摊了,临收起伞时还略带些怜悯地看了看李质朴,经过他身边时,说了一句:〃别等了,现在的小孩,没心没肺的。〃
李质朴乍一被他搭话惊了一跳,一双眼睛眨个不停地强自镇定地笑笑:〃没,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出来吃饭,我,就是顺路路过……〃
老人颇有深意地笑一笑:〃学校里有食堂,你孩子多半不出来了吧,天气这麽冷。〃
李质朴黯然地点点头,把手里的伞捏捏紧,垂著头说:〃我再等会儿,怕他晚上下夜自习没有伞……〃
〃没有伞不会自己买啊!〃老人打趣他,〃你这个做爹的死心眼,还想儿子跟你一样?〃
李质朴被他说得脸上有些热,赶紧给老人帮忙把炉子拎上车,催他快走。
老人骑上三轮车还不忘扭著头看李质朴在风雨里瑟缩的身影,笑呵呵地走了。没多远,後面李质朴气喘吁吁地追上来,把伞往他怀里塞:〃大爷,这伞给你打,小心感冒了。〃
老人笑眯眯眨眨眼睛,雨丝挂在灰白的睫毛上,让他的笑容看起来慈祥神秘如同仙人。李质朴对上他的笑容,莫名地有些仿佛自己的心思被看破一般的羞赧,递上雨伞就要往回走。
老人忽然喊了一声;〃喏!那个,是你儿子吧!在那儿躲半天了不敢出来,嘿嘿,父子还有隔夜仇麽?〃说完笑嘿嘿地骑著车子,并不打伞,优哉悠哉地将背影融进夜色雨雾里。
李质朴惊慌地回头,一阵风呼喇刮过来,雨伞也翻了过去,他奋力地抓住雨伞柄,一边瞪大了眼睛盯著校门。
李刚垂著头,慢慢从校门後遛出来,上衣的帽子盖在头上,看颜色早已经被雨浸透了。
李质朴费了好半天的力气,原地转了两圈才把雨伞收好,转瞬自己的头脸也被雨水打湿了。模糊不清的视线里只看见李刚远远站著,父子之间隔著一段路,却仿佛隔著天和海。
雨丝细密冰凉,渐渐脸颊上就雨水滴落,肩上也觉出了冷。李质朴执拗的小孩子脾气上来了一般,定定站在原地,不自觉地就撅起了嘴,眉头紧拧著,盯著李刚看。
李刚靠著校门,身後是钢铁的校门被雨丝刷洗的声音,清冷得让自己後背发凉。当然,他後背发凉,明明白白是因为淋了太久的雨。
李质朴几乎以为自己就要这样站下去,被雨淋得闭上眼睛就此躺倒了,却鬼使神差地迈开步子,深一脚浅一脚地朝李刚走过去。
走得异常艰难。
胶鞋去年冬天冻破了,浸了水,走起来就听见脚丫子和水的声音,小脚趾哪里,似乎已经没了知觉。
李刚看著,似乎很想往後退,只是後背抵在校门石头上,只能看著李质朴的脸,一点一点地自雨水中凸显,越发清晰。
几步之外,止住了步子。
隔著雨幕互相看著,愁肠百结。
那天李刚拽著李质朴回家,正在准备晚饭,孙治云夫妇俩打来了电话,请他们两个人一起去过年。李刚看看李质朴惨白的脸,在电话里答应了,两人就各怀心事地出了门,各怀心事地在孙治云家吃完饭,再各怀心事,小心翼翼地踩著大雪往家里走。
李刚知道让李质朴现在就接受,甚至於在以後的时间里接受自己,都无异於天方夜谭。他有些後悔做了这样鲁莽的事情,可是,更让他後悔的,却是冲动过後不得不面对的李质朴消极和躲避的反应。
他甚至想,如果当时被当面拒绝,也比现在互相闪躲著仿佛扔雪球一样的要好。
整天面对一个深心里爱到想要像野兽一样一口吞下,却又刻意躲避自己的人,李刚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回人格分裂掉。
好在很快就开学了。
李刚不等开学,就收拾了几件衣服,想著雪一晴就是春天,连毛衣也没带,就去了学校。
可是开春几场冷雨,几乎把他少年旺盛的志气全部浇熄了。常常一边上课一边抱著两边的手臂不断摩擦生热,搞的四座皆惊。放了学就有同学专门来询问,更有甚者,等到自己回到寝室,居然有相熟的女生贴心地从家里带来自家哥哥的旧衣裳给他。
李刚哭笑不得地缩在床上,身上搭著那件其实还是簇新的羽绒服,心里泛起一股失落与怨恨夹杂著的难言情绪。
他究竟还是有些孩子心性的,就像前一秒淘气被打了一顿的孩子,对父母一瞬间仿佛恨之入骨,可是下一秒,还是可以甜笑著偎进父母的怀中,将方才的的恩怨纠缠都抛之脑後──他心里渐渐埋怨起李质朴,为什麽不来给自己送衣服。
其实学校离家,很近的路。
只是他不来,他也不肯回去。
这样一拖就拖到周五,本来三高就是雷打不动地周五晚上不上晚自习,周六上午半天假,方便家远的学生回家,李刚却没告诉过李质朴,只是随自己高兴了就回家一趟,而且往往不过夜,所以李质朴只当他周五晚上也是要上课的。
原本也没有打算回去。
谁知和同学一起往外走,正打著寒战的时候,看见了在校门外瑟缩著的男人的身影。
青灰色的天幕下,雨丝细密让人不能睁大眼睛,所以显得那男人的身高更加矮小了。
不仅矮,而且似乎还瘦了。
裹在不算薄的衣服里也还是看得出瘦弱的筋骨。
李刚深切而痛苦地觉得,李质朴的身体早已不如从前了。这几年供养自己虽然算不上高昂的消费,却还要提前攒下大学的费用,甚至是结婚的费用──李刚屡屡想要阻止他这种说不好是超前还是落後的行为,却每每在触到李质朴略带伤感与欣慰的神情时把话生生吞了下去,因为害怕一丝丝的流露,都会吓坏这个和自己的儿子相处也如履薄冰的男人。
看著他在雨里等待的身影,李刚不由得想起了高一时学过的很有名的一篇文章《背影》,死生离别都是避免不了的事情,他只想在有限的年月里抓住那人的手,哪怕眼睛总是看不到一处去,总好过这样隔著千重山,万重水一样。
李刚脸嫩,在雨里站了一会儿浑身冻得几乎僵硬,更是不能再上前一步。
李质朴慢慢走过来,将雨伞分给了李刚一半,在黑色大伞的阴影下,抬头望著这个任性又偏执的孩子,目光中充满了疼痛。仿佛又看见了那个叫嚷著〃我不要电视机,不要上学〃的执拗而火爆的孩子一样,那时候他发著高烧,只能依靠自己。
而现在,地位似乎已经倒转。
他苍老的心境,急需一个支撑。只是他的儿子,已经足足有半个多月,没有跟他见上一面。
李质朴冰凉的脸颊,不能挤出一丝笑意,只是勉力抬起似乎被雨水淋湿的眼睛,轻声问他:〃你冷不冷?〃
正文 第22章
李刚的中考是在孙龄的高考之前结束的,那天考试,孙龄还特意请了假来看他考完最後一场。
出了考场,远远就看见李质朴站在暮色里等他,薄薄软软的头发给风吹的飘起来,像是有细碎的阳光栖息在里面,又似心底里不经意地抓挠著的绒毛一般,看得人心里痒痒。
李质朴看他脸色一会儿很幸福一会儿又很阴暗地走出来,只当是他发挥的不好,就走上前去拉他的手,笑著问他:〃晚上想吃什麽?〃
李刚自从上了初三就难得柔和地任他拉著慢慢走,走了几步,忽然摔开了手:〃整天就问吃什麽,烦死了!我今天不回家吃了!〃
李质朴愣了,对於一天比一天成熟的孩子,他太缺乏管教的能力了,只能小心翼翼地观察著李刚的脸色,仿佛生怕他一不小心就在自己面前怒爆自燃了一般。
李刚一触到他爹这样仰著脸看自己,微微迷惘的目光,心底里就发虚。正好考试一结束,压力大减,心情好似坐上了氢气球,忽高忽低,刚才一通大吼,泄了心底的一股邪火,此时就蔫了,眨巴著小狗一样水润漆黑的眼睛,只管瞟著他爹的脸色。
李质朴被他当著孙龄的面一吼,也挺没意思,就跟在他身边走著。因为在建筑工地坐久了而形成的习惯性地弓著背,和两个风华正茂的少年人的对比就越发明显了起来。
李刚抬眼看见他爹微微弓起来,像是害怕什麽东西一样地缩肩塌背,心里就首先悲凉起来,走了没几步,越发没力气,索性远远落在後面。
李质朴走了几步就停下来等他,谁知儿子竟和自己耗上了,他走一步,儿子就在後面迈一步,他停下来,儿子便也百无聊赖地向四周张望。
孙龄看不过去:〃李叔,正好今天李刚考完了,我也放假,我跟他出去玩一晚上,好不好?〃
李质朴看看李刚别扭著的脸,只好嘱咐不要玩的太晚,自己一个人沿著渐渐少了人的街边走回了家。
〃你傻啊,你就一个亲人,跟他别扭什麽呢!你要是伤了你爸的心,有你哭的时候!〃孙龄仗著比李刚大,一巴掌就拍过去了。
李刚笑笑:〃才不会。我爸那麽疼我!〃
〃今晚去我那儿?〃孙龄不怀好意地笑笑。〃那儿〃自然是窝藏了一只小妖精的地方。
〃不想去,我要想想报志愿的事儿。〃
〃考的如何?能上一高不?〃
〃嘿嘿,应该没问题吧──可是我不想去一高。〃
〃笨蛋,一高不错啊,干嘛不去?哥哥我当年是差了两分没考上……喂,你不会是发挥失常吧?〃
〃我听说一高的学生,住宿还要审查,挺严的。〃
〃嗯,他们学校宿舍不够,学生又太多……你要住宿?你住宿干嘛啊?要是嫌一高远,干脆就在一高附近租房子,李叔肯定不会让你吃苦受累跑那麽远的路去上学的。〃
李刚沈默不语,他总不能说自己每天一早都想抱著自己的爸爸狠狠亲下去,要狠狠地去冲冷水才能冷静;总不能说自己每天夜里频繁梦见一个男人的裸体,一回头却是爸爸微笑的和善的脸;总不能说自己已经饥渴到在夏天看见爸爸裸露在外面的小腿和手臂,都能情起……种种不能言的苦楚,他觉得自己已经承负不起。
孙龄看他一脸沈郁的样子,知道多半有心事──那就更要去开心啊!不由分说拉起李刚就走,到了穆谨言的那所房子,孙龄也不敲门,直接拿钥匙开门──谁知门刚推开一条缝,就有男子难耐的喘息声丝丝缕缕地传出来。
李刚惊得退了一步。
孙龄抢进屋,一把推开唯一的一间卧室的门,不禁大吃一惊,没提防就惊呼出声。
李刚随後进屋,却立刻就退了出来。
卧室里杂乱不堪,如同暴风过境。穆谨言被绑在床上,手脚都被别在身後,用绳结拉在一起,让他不能平躺,只能侧著。脖子上带著一个宠物用的项圈,全身光裸,被粗砺的绳子勒出红红的压痕,性器上密密地绑著一圈一圈的红色丝线,阻止血液流通,至於被折磨得不忍目睹的後庭,塞在口中的口塞,则明显是造成穆谨言此时痛苦的主因。
孙龄心惊肉跳地看著他,有些不能相信一向把那个男人吃的死死的穆谨言,居然会有一天遭受这样的待遇──不用问,只有那个男人会下这样的狠手。
自然,也只有穆谨言才能惹得他恼成这样。
〃你不去救他?〃李刚惊异地看著孙龄呆呆地退回客厅,还重重关上了卧室的门,将穆谨言欲哭无泪的呜咽隔绝在另一边。
孙龄呆了两秒,颓然坐在地上,抓著自己的头发,嘴里喃喃道:〃救他?为什麽要救他?要不是他勾引我,我会变成现在这样吗?〃
李刚瞠目结舌,想了好一会儿才试著问:〃你不喜欢他吗?〃
孙龄猛然抬起头,充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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