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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指-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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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讨厌吃鱼,却喜欢喂鱼。 

从家里往返学校的途中,有个不大不小的公园, 
公园的正中央,有个不大不小的荷花池, 
荷花池长不出半朵荷花,却住了大大小小的鲤鱼。 

一开始我只是站在池塘边观赏着他们。 

最小的size大概只有我的指头那样大小, 
最大的size足足有我的小腿那么长。 
最耀眼的两三只是像贴了金箔那样的闪闪发亮, 
其它的数十只黑漆漆地看不清楚长相,就像是金色鱼的影子一样。 

但不管是大是小是黑是金, 
它们的贪婪程度都是一样的。 

某一次我边吃着会掉屑的起司夹奶酥面包边站在那看鱼, 
结果不小心掉到池塘里的面包屑引来了一大群鱼争着抢。 

那是个很有趣的景象。 
鱼聚集在一起,鱼贴着鱼,鱼黏着鱼, 
鱼在你脚边的池水面织成了一大块〃鱼团〃, 
覆盖着整个水面,只为了争着吃那块面包屑。 

从此以后每天早上上学前我都会带着我的早餐面包去池塘边贡献。 
结果那一段时间鱼群越来越肥,而没吃早餐的我低血糖的问题也稍微严重了点。 

§ 

发生意外的那一天,和平常的任何一天没有两样。 

我依稀记得那天的早餐是波罗面包, 
一如往常地我站在池塘边,把手中的面包撕成小碎片, 
丢到〃鱼团〃中,一面欣赏着〃鱼团〃的澎湃汹涌, 
一面默念着那天早自习要考的英文单字。 

在我身后是一条稍嫌狭窄的公园小径, 
平常鲜有人烟,我总是把我的脚踏车停靠在小径的很边边地带, 
虽然占了一些路面,但至少留下的宽度足以让另一台脚踏车顺利通过, 
我的意思是指只要技术不是烂到家,那样的宽度只要是会骑脚踏车的人都能够通过。 

这么强调的理由是因为,那天我很不幸地真的碰到了一个骑车技术烂到家, 
非但没有顺利通过,还歪歪扭扭地往站在水池边的我撞上来的家伙。 

可笑的意外就这样发生,正专心喂鱼以及背单字的我, 
被这么一撞还来不及叫出任何声音,整个人面朝下就往那〃鱼团〃摔下去。 

在落入水面的那一那我突然对被我拿来喂鱼的面包有了同理的心情, 
恐怖的〃鱼团〃就在我面前,众志成城,一鱼一口的话我应该会在一分钟 
之内就化为白骨一具。 

别嘲笑我的生物常识,我当然知道鲤鱼是不吃人肉的, 
但在那个情况下会那么想一点也不奇怪, 
更何况我生来就是讨厌鱼的,讨厌鱼湿滑的触感, 
讨厌鱼的腥味,讨厌鱼的鳞片,讨厌鱼没有眼皮总是瞪着人的样子。 

我想我纯粹只是喜欢丢面包喂鱼这个行为吧。。。。。。 

也别问我撞上一堆鱼的触感是如何, 
我很庆幸在那之前我的意识就先断了线,免去了我一辈子心灵难以抹灭的创伤。 

然后他,那个造成意外的肇事者, 
除了骑脚踏车的技术烂以外,临场反应跟危机处理的能力也糟得不得了。 

他就站在池塘边呆呆着看着掉到水里的我, 
直到一分多钟后发现我没游起来也没挣扎, 
才想到要把我打捞上岸。 

我醒来的时候,先入眼的是他滴着水的漂亮脸庞,带着焦急的神情, 
然后我的鼻子被他捏住了,然后他薄薄的唇贴上了我未经人事的唇, 
暖暖的气息从他嘴里吹到我的嘴里。 

我闭上眼睛,装死。 
虽然鼻子被捏住猛灌气的感觉很糟糕, 
但是嘴唇上的滋味却很甜美醉人。 

我想我是对那张湿透的漂亮脸蛋一见钟情吧。 

§ 

「在这样浅的池塘会溺水真是丢脸。」这是他给我的评语。 

我不想反驳,因为实际上我会溺水是因为被鱼群吓昏了这个更丢脸的理由。 

「在这么宽的路上骑车能撞到旁人也真是丢脸。」这是我给他的评语。 

他也没有反驳,只是红着脸一语不发。 

长大以后某年某月我们聊起这段往事,他才告诉我他会撞到我的原因。 


《□□□》 

§ 

那不是个意外,是我刻意造成的事件。 
但说来也是个意外,和预期有很大不同。 

如果这个意外造成了不可挽回的遗憾, 
或者是让他对我厌恶,我一辈子都会后悔。 

但这意外帮了我,顺利进驻到他的心中。 

希望不管是那时,现在,还是往后, 
我都能一直停留在他心中。 

§ 

他没有让人一见钟情的超凡长相, 
但他有让人倾心难忘的优雅气质。 

就连喂鱼的动作都是优雅好看的。 

于是就被吸引住了,整个目光整个思绪跟灵魂, 
被那个优雅却忧郁的男孩子吸引住。 

活了17年的我,在喜欢与被喜欢这方面并非没经验, 
但从没有遇过需要我主动的情况。 

但在一百四十四天的观察之后, 
我明白了再这么下去他永远不会注意到池子彼岸的我。 

他专心地,细框眼镜下的眼睛永远只对焦到眼前的鱼。 
若有所思的表情,像是活在一个只有他和鱼的世界里, 
周遭包裹着一层厚厚的沉静和空寂。 

我想知道他的一切。 

这个人在想什么? 
什么样的内心世界造就了他优雅与忧郁兼容的气质? 
透过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所解读的世界是什么模样? 
从他那粉色的嘴唇吐出来的声音和我想象的一样吗? 

喜欢的感觉是伴随着想要了解的感觉而来, 
而焦虑的感觉却也伴随着喜欢的感觉而来。 

焦虑着也许过了今天他就不会再出现, 
焦虑着自己考上大学后就无法天天来这看他。 

焦虑之下拟定的搭讪计划,就显得粗糙。 

§ 

我准备了一辆脚踏车,一个面包, 
还有事前搜集并详读的丰富鲤鱼资料。 

计划是这样:轻轻擦撞→道歉→聊鲤鱼→一起喂鱼 

可能是我的力道控制不好,也许是因为他太纤细了不经撞, 
意外就发生了。 

往后我总是喜欢问他,是那个时候就喜欢上了吗? 
他总是这样回答,发生了那种事不讨厌应该就是喜欢上了。 

那是他的初吻。 

唯一的遗憾是,当时我被停止呼吸脸色发白的他吓慌了, 
忙着急救却没仔细去感受和他唇贴唇的触感。 

再一次和他进行这种交换气体的行为, 
又是上了大学的事情了。 

在那之前,虽然我们有一场意外, 
虽然我暗恋他,但他从没说过喜欢我。 

我们依然过着没有交集的生活。 

住在相距十万八千里的不同小区, 
身上穿的制服也相差十万八千里。 

沉默的他,少言的我, 
除了一起喂鱼再也擦不出更进一步的火花。 

对我来说,他就像远在天边那样遥不可及。 


《○○○》 

§ 

高中毕业典礼的那天,没有丝毫的感伤也没有依依不舍。 

心中装满了期待, 
期待和他更接近。 

§ 

一直以来我们的距离都是遥远的。 

他是个微笑多于言语的人, 
我是个说出口的话向来只占心中想的话5%的人。 

于是就算每天早上一起池边一起喂鱼的距离是 
肩膀和肩膀之间不到五公分的那样靠近, 
但终究是没有接触点。 

偶尔,会有这样的对话; 

「那条吃过了。」 

「喔。」 

「好像死了一条金色的。」 

「唔。。。。。。」 

「今天鱼好像变少了。」 

「天气太冷了吧。」 

我多希望能够多一些的主动,少一些的踌躇, 
多想要把心中剩下95%的话语全拿出来和他交换, 
交换他微笑之外的话语跟心思。 

但我却胆怯地只能用沉默寡言来填塞我俩之间的距离。 

因为他看起来是那么闪耀,美好得像是天边的星月, 
相形之下我是如此的平凡,是地上仰慕着星月的草石之辈。 

所幸后来他告诉我,沉默并没有减少他对我的好感。 

他总是说:「沉默一种极为优雅的美德。」 


§ 

毕业前夕,我逼着自己一定要开口跟他说上几句和〃鱼〃无关的话, 
因为我早就注意到他制服上绣着三条杠。 

和我一样,他也快要毕业了。 

毕业之后他还会来这个地方和我一起喂鱼吗? 
如果他考上了别的区域的学校呢? 

进入了不一样的环境,开始不一样的生活, 
结交不一样的朋友。 

他也许会忘记从前从前在一次意外中所认识的那个 
和他说不上几句话却每天一起喂鱼,戴着眼镜的沉默高中男生。 

可那个时候的我就知道,我不会忘记他。 

不管他是离开了那个池塘,离开了这个区域, 
离开了我的视线,离开了这个国家,离开了这颗星球, 
还是离开人世。 

我都不会忘记他,直到我生命结束再也无法使用脑袋的那一天。 

不会忘记,更不想分开。 

「你有打算要考哪吗?」 

「咦?」 

他被我突然的主动,超脱〃鱼〃的话题吓一跳, 
本来就大大的眼睛瞪得更大,看起来柔软湿润的漂亮唇办合不拢, 
两道眉毛微微往上挑,然后看着我。 

他惊愕的表情看起来是那样可爱, 
但他的回答是充满自信的,肯定的。 

「X大XX系。」 

那是他的志愿。 
从那一刻起也成了我的志愿。 

他远在天边,但那一刻我以为自己能够飞翔。 

§ 

同校同学,同班同学,同社团社员, 
是我和他新的关系。 

我们不再喂鱼。 

那个池塘后来发生了其它的意外,但那意外却不像我们的意外那样好, 
一个小孩子失足落水淹死在那,所以在安全的考虑下园方把池子填了起来。 

池子变成了一片大草原,至于那些鱼到哪去了,已经没人在乎了。 

我只在乎着他能不能够在我身边。 

那时候的我并不知道他在乎什么。 

上了大学之后他依然是个不多话的人,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很多, 
一起上课,一起参加社团活动,有时候会一起吃饭或一起上图书馆, 
对彼此的了解却没有那样的多。 

他在乎着什么,要到了后来我们成为了一起睡在一张床上的恋人, 
到了后来我们深爱对方到可以不需要太多言语就可以靠神情心领神会的那时, 
我才能明白。 

那是大四的事情。 

喜欢的感觉在心中埋了四年,像一坛子酒,越陈越烈, 
翻了醋坛子的那天,我也把这坛子烈酒一同在他面前摔破。 

那是大三下学期的事情。 

以往,我一直庆幸那个死在池塘的人不是我, 
让我能够有机会和他一起分享着同样的时间和空间, 
所以虽然四年来我只能看着听着他却碰不得他, 
也都感到足够。 

未来,在只剩下我一个人的时间一个人的空间里, 
我却每天每天都痛惜那四年的光阴。 

不够,不够,永远都不够。 

如果我这双手能够多拥抱着他的身体,能够多留些他的温热, 
四年也好,四天也好,就算是短短的四分钟、四秒钟,都是美好。 

美好,不可多得的美好。 
因为失去了更显得美好。 


《□□□》 

§ 

他说「我喜欢你」时,视线对焦在遥远的天边。 

§ 

大三那年,小贝入学。 

我成了小贝在这个学校里的导游兼褓母兼保镳, 
带她去玩,陪她吃饭,接送她上下课。 

因为她,原本和他共享的时间被压缩了。 

但我情愿这样,最好他离我远一点, 
就可以离我身边的小贝远一点。 

这是我的私心,特别在几次和小贝闲聊时, 
听见她有意无意地提起他之后。 

他的优雅,他的忧郁,他迷惑人的气质, 
吸引了我,也吸引了小贝。 

小贝她热切的神情让我警戒了起来。 

§ 

小贝非常美丽,不管在学校还是在家中, 
她都是一颗明珠。 

小贝总是黏我,久而久之系上的人都以为我们是一对, 
于是小贝尽管有着那圈明珠光环却始终没人追。 

小贝不在乎那些人怎么想,她心中只在乎着那个人。 
我也不在乎那些人怎么想,我心中只在乎着那个人。 

我卑鄙地骗小贝说他早就心有所属, 
但我却始终没察觉到他的心属在哪里。 

那年,一直一直都在忙着杜绝小贝对他的喜欢, 
忽略了自己对他的喜欢,延宕了他想要表达的喜欢。 

直到那天。 

§ 

他连着一个礼拜没来上课。 

点名总是没人应答,手机也总是拨不通, 
他没回到宿舍,而我不知道他家中的电话。 

心烦意乱。 

见不着他的教室突然变得空寂,座位上坐满了其它同学, 
我却看不清楚他们的长相,听不清楚他们的交谈, 
目光不自觉徘徊在教室门边,盼望他的出现。 

课堂彷佛只剩下我一个人,在等着另一个人。 

§ 

他站在小径旁一块石板上, 
就像以前站在那喂鱼那样。 

我站在他身旁,也像以往那样。 

眼前的池塘成了一片草坪, 
望着远方的他沉静却郁郁。 

我看着他清秀的侧脸,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表情。 

一通来电结束了我漫长的等待, 
矛盾的感受是被赦免的囚犯的雀跃, 
加上正聆听法官判决的被告的紧张。 

抛下了课堂上滔滔不绝的教授和约好中午在餐厅门口相见的小贝, 
开着车飙回老家,附近的公园,公园里的故池塘旁。 

「你干麻不去上课?」 

「我不喜欢那个科系,不喜欢那个学校。」 

「拜托,那你考它干麻?」 

「我喜欢你。」 

他说「我喜欢你」时,视线对焦在遥远的天边, 
以至有那么一那,我怀疑我是不是那句话的受词。 

「谁?」我努力地隐藏着心中的狂喜,若无其事地再问一次。 

「你。」这一次镜片下那双澄澈幽深的眼睛的确是盯着我看。 

在他那样认真的注视之下,我突然觉得自己好愚蠢。 

我害怕他会喜欢上我那明珠般的亲妹妹小贝, 
我忌妒小贝身为一个女人可以拥有喜欢他及被他喜欢的优势, 
却不知道原来自己才是那个幸运的人。 


《○○○》 

§ 

「你们两个死给面。」 

他的妹妹小贝总是这样称呼我们,但我们都知道那是没有恶意的。 

她是一个美丽风趣又善良的女人,也是他唯一能够接受我的家人。 

支持、体谅、与包容,始终。 

如果不是她出面阻止他家人,我毁掉的可能不只是一只眼睛。 
如果不是她带来天边掉下来的遗物,我不会知道他到了最后想着的人还是我。 

如果不是她,我不会意识到,我还活着。 

§ 

回想起来,我一直都是等待的那一个。 
从一开始,每天我边喂鱼,边等着他出现。 

也许一开始的等待就注定了将来的等待。 

大学的时代,等着他一起上课,等着他一起吃饭,等着他一起去社团。 
某天,我在已经填掉的池塘边等着他, 
等着他来听我诉说我已经藏不住按不下的心思, 
然后等着他的响应。 

大学毕业后,平常我会在咖啡店等着他下班,等着他一起喝杯咖啡。 
假日时我在住家楼下等着他开着车子来接我一同去游山玩水。 

我连在床事上都是被动地等着他, 
我的唇等着他的亲吻,温柔的爱抚, 
我的身体等着他深深地深深地进入。 

直到他走了以后,我还是一直在等着, 
等着他回来,等着他履行我们之间的约定。 

§ 

我们之间有个约定,约定的那天一如往常我还是在等着他。 

那天,咖啡店已经打烊,我站在窄窄的屋檐下, 
滂沱大雨模糊了眼前的景象,连路灯都显得昏暗。 

雨水打湿了脚上的马汀鞋,打湿了袖子、一部分的头发, 
还有眼镜的镜片。 

像这样下了班那么久还不见踪影又没来电的次数并不多, 
多半发生的原因是他被他家人给耽搁住了。 

当他撑着雨伞从大雨中走入了我的视线时,看着他脸上的淤肿, 
证实了我的猜测。 

没说什么,我牵着他的手一起走到附近的便利商店, 
买了一罐冰的可口可乐,掏出背包里的手帕包住, 
敷上他的脸颊。 

如此漂亮的脸上挂了那么难看的彩,看了好不舍。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 

「你跟他说了什么?」我问。 

「没什么,我说我不想结婚,只想跟你在一起。」 

「下次别这么说了,你爸的个性你知道。」 

「然后就顺着他的意吗?」 

「总比被揍好吧。」 

「就算和别人结婚了也没关系?」 

「。。。。。。」 

我躲开了他直视着我的询问视线, 
不想让他察觉我是多么想说「不要」的心情。 

我不要他成为别人的,不要一个人被留下。 
但这种话我说不出口,因为我根本就无法分担他所要承担的来自他家庭的压力。 

「如果连你都没有那种执着,我不知道我的坚持有什么意义。」 

他有些灰心,有些赌气地说道。然后接过我手中的可乐拉开拉环, 
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你懂什么。。。。。。」 

只能渴望却又不敢奢望,那样的心情他怎么会懂? 
把所有的感情都寄托在一个人身上没有了退路, 
但决定权却不在我手中的那种心情他懂不懂? 

「我什么都懂就是不懂你在想什么。」他边玩弄着铝罐上的拉环边咕哝道。 

「我想要和你在一起。」 

放轻了声的言语只在我的唇上悄悄溜过,正巧碰上一阵隆隆雷声巧妙地遮盖住了, 
但他却总是能够从我的表情抓捕到我的想望。 

「真是笨蛋。」 

「什么?」 

「喏,手来。」 

他抓过了我的手,把铝罐上的拉环扯下来套到我的无名指上。 

「这个人我定下了,下次换个真的戒指补。」 

「咦?」 

「活着还是死了我们都在一起吧。」 

他微笑地说着和我约定着,美丽坚定的笑容,此生来世我都难以忘记。 

「死活都要在一起。」 

我捏紧了手指,铝制拉环刮得我无名指好痛好紧,和无名指相连的心脏也是紧紧的。 


有了约定,以为从此以后得到了无法剥夺的幸福。 
直到现在,那个铝拉环不在了,后来取而代之的戒指不在了。 

他不在了。 


《□□□》 

§ 

两个人在一起有很多种模式。 

有一种是一开始就天雷地火狂烧,但很快就烧干, 
时间成为了感情磨损的凶器。 

另一种是小火慢炖细水长流,永远都保持的同样温度消耗到最后。 

我和他的相处不属于前面那两种。 

我们并没有天雷地火,但却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小火。 
在一起的时间越长温度越升,喜欢的感觉一天多过一天, 
只会堆积,不会消耗。 

于是我在认识了他七、八年后,还是会为了他早上在我身边醒来 
那睡眼惺忪傻笑的模样而心跳不已。 

于是我在和他上了数不清次数的床后,每回看到他赤裸的身体, 
总还是像我们的第一次那样兴奋得手脚都不灵活。 

我和他,有太多太多难忘的第一次。 

第一次说爱他的时候,他深深长长地叹了口气, 
像是等了一生一世终于等到了那样感动。 

第一次牵他的手,指头与指头轻轻缠扣着, 
我偷瞄见他直视前方的侧脸带着难掩的笑意。 

第一次不因为意外而亲吻他的唇,是在钱柜举行小贝的20岁生日派对, 
我和他在洗手间用硬纸巾沾水帮彼此擦着脸上被抹的鲜奶油, 
擦着擦着唇和唇不知怎地就靠上了。 

他柔软的唇瓣比鲜奶油还香还甜,蜜得化不开。 

第一次一起度过情人节,不能像街上那一对对手挽着手的情侣公然依偎, 
所以我们挤在他客厅的小沙发上看恐怖片,一样地依偎。 

他送了我一本原文的百年孤寂,是我和他共同喜欢的小说。 

第一次发生关系是在大四那年我们咖啡研究社的社团办公室。 

隔着薄木版办公室另外一半边的圣经研究社朗诵着主祷文, 
而另一边木板那头的钢琴社传来「泰伊斯的冥想」, 
夹在两个社团之中的咖啡研习社,我们的蓝山咖啡煮到一半。 

满室芬芳,我将他解得一丝不挂放在社办那张木头和式桌上, 
然后我抱了他。 

主祷文,泰伊斯的冥想,虹吸式咖啡壶呼噜噜的声音, 
他咬着唇压抑的低声呻吟没在其中。 

我想我打从一开始就认定了我只想要他, 
但我却一直没将这个想法具体化过, 
直到那一次抱过他之后,我确定了我想一直和他相处下去, 
我要定这个人,我喜欢他的程度远远超过〃至死方休〃。 

就算哪天我死了,我还是会念着他,喜欢着他吧。 


《○○○》 

§ 

因为喜欢,因为在意一个人,于是生活中几乎每一样东西 
都能够和那个人联想在一起。 

因为整个胸口整个脑袋都挤塞着一个人,于是那个人的影子处处可见。 

因为思念,所以这些情形在他离开了之后更加严重。 

从清晨醒过来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开始,首先映入眼中的, 
天花板上那日式挂灯,让我想起了和他在大卖场为了灯罩 
要圆的还是要方的而争论的内容。 

别过脸,那个没人睡的枕头曾经躺着一个总是比我早起的男人, 
每次都侧着身用手托着那张美丽的脸蛋, 
若有所思地望着刚睡醒的我。 

「看什么?」 

「看你睡觉的样子。」 

「有什么好看。。。。。。」 

「好看哩!百看不厌,真希望能够看到老。」 

「。。。。。。会在一起到老吧?」 

「岂止?会在一起到死。」他轻笑着,拉起我的手亲吻我乘载着约定的那只手指。 

因为有这么多的记忆,因此在将那只戒指褪下手指时,心非常的痛。 

将戒指封入信封里仔细地黏好,写上地址。 

我们的约定不能达成,那通仓促打来的电话, 
我听出了他的焦虑,还有无可奈何。 

情绪化的言语,半句都说不出口, 
实在舍不得让他进退两难地夹在家人和我之间。 
但要说些祝福的话更是做不到,应该说, 
难过的情绪到了极点什么话都说不出, 
连挂断电话前「再见」两个字都梗在喉咙。 

于是最后我没有和他告别。 

我找了个很大很大的箱子,收拾着房子里属于他的东西, 
浴室里的毛巾漱口杯,衣橱里的衣物,喝水用的马克杯, 
他的书和CD,他的小提琴。 

打开小提琴的琴盒,轻轻地摸着那木质的琴身。 

他拉提琴的样子好看得像个明星一样, 
我羡慕着那把被他修长指头握着的琴弓, 
羡慕着被他的手抚拨着的四条弦, 
羡慕着能够和他合鸣的提琴,羡慕能够缭绕着他周身的乐音。 

拉着泰伊斯冥想的他,像个fans般痴迷的我; 
我亲爱的男人,我们的爱情主题曲。 

「要学多久才能够像你这样?」 

「何必学?你想听的时候我随时奉陪就是了。」 

「说得也是。」 

我亲爱的男人,他估错了。 

我把小提琴盖上锁好,装进大箱子里。 

§ 

「你这个凶手,还有脸来!」 

「变态!滚出去!」 

「别脏了我们家!」 

我被用力推倒跌坐在地上,看着眼前那些充满恨怒, 
瞪着我的人们。 

到底他们在说些什么? 
明明是你们把他从我身边带走,原本我们一直一直都很幸福, 
那么多年来一直都好幸福。。。。。。 

「把他还给我。」我一字一字地说。 

然后他们的拳头跟腿脚就招呼了上来,踢打着我的胸腹、我的头、四肢。。。。。。 
谁的厚底黑皮鞋把我的手指踩在地上,用尽力气地踩,我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 

破掉的眼镜碎片插到眼睛里,视线被红色的幕遮住, 
什么都看不见了。 

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在心里埋怨起他来。 

不是说生死都要在一起?那为什么还不来? 

我快要被你家人打死了,我可能永远都看不见你了, 
你怎么还不来? 

§ 

我并没有掉眼泪,可能是因为我眼睛毁了, 
更多的原因是因为那个时候的我, 
还是一昧地认为飞机失事只是他们不让我和他相见的可笑谎言。 

「他来了吗?」 

我对那段时间的记忆并不是很清晰,后来小贝对我说, 
在医院醒来后的我,不停地只问着同样的问题。 

一只眼睛受伤暂时不能使用,一只眼睛则是永远地失明, 
白色绷带后我被困在无边境的黑暗中, 
我伸着双手不停地摸索着。 

他来了吗?在我身边吗? 

§ 

漫长的等待,除了等待还是等待。 

想要睡觉,但好怕在我睡着的时候错过了他回来, 
结果想睡觉的感觉被等待的感觉取代掉。 

应该吃些东西,但我想要等他回来一起吃,像平常那样。 
结果饥饿的感觉也渐渐被等待的感觉给取代掉。 

「吃!再不吃你就要死了!」 

从住院到出院都一直照顾着我的小贝, 
气急败坏地用汤匙硬是把食物塞进我的嘴里, 
可惜了那些食物大部分都又被我的胃跟食道给推了出来。 

「对不起。。。。。。」抱着流理台不停呕吐的我,心中充满了对小贝的歉意。 

真的不想要辜负她的好意,但身体有越来越多的机能失常到我自己都无法掌握。 

「去看医生吧。」 

「恩。。。。。。」是该去看医生了,我很清楚自己病得不清。可是。。。。。。 

「可是如果他回来了我不在。。。。。。」 

「神经病!」小贝把厨房里的锅碗瓢盆挥到地上,气得浑身发抖。 

「他不会回来了!」 

「他会回来。」 

「你醒醒好不好?他不会回来了!我去认的尸,碎得没脚没腿的尸体,怎么回来!?」 

「。。。。。。」我摇摇头,不想要再听小贝说什么。 

「你没救了!你看看你自己像个活死人的样子,干脆去找他好了!简直是疯子!」 

小贝气呼呼地骂着,随手抽了流理台上一把水果刀递到我面前。 

「去找他?」 

「他死了!死了死了死了。。。。。。」 

小贝被我逼到了绝望的边缘,哭着把那个她一直不愿意说的字眼吼了出来。 

「。。。。。。」 

他死了?小贝从来不会说谎。 

他死了,那我呢? 

我伸出手握住小被拿着刀子的手,往我左边心脏的地方送。 

最后我听见小贝的尖叫,但是很快地声音又渐渐消失了。 

听觉消失了,视觉消失了,所有的感觉都慢慢消失, 
只剩下痛觉。 

太痛了,无法用文字来形容的痛, 
因为那样的痛觉于是我脑袋突然清晰了起来,突然明白了。 

他死了,可我却还活着。 

§ 

我常常在想,他是不是还留在那四万英呎的天边,或者更遥远。 
但有时候却有种他就近在咫尺,就坐在咖啡店老位子上那样的错觉。 

小贝手中的水果刀插入了我左边的胸口,和心脏只差了0。4公分。 

也许那0。4公分是我和他最后一次最靠近的距离。 

§ 

我顶下了那间咖啡店,继续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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