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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怪中元 (2)-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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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过身,看戚少商,半晌,他垂了下眼,挡住眼里的光彩。
“大当家,你知道我是不会害你的。”

戚少商看了他片刻,笑了笑,拉起了他的手,“我请你喝酒。”

自那天以后,戚少商不再过问顾惜朝做的事,而顾惜朝也没有再追问过楼里人手的调度,他们仿佛形成了一种默契,一种至少要彼此信任的默契。
他们也知道,能彼此信任对方并不容易,所以,两个人都有些小心翼翼的。
——————————————————————————————————————
天气越来越好了,也越来越热了。
金明池边的柳树抽了新芽,风吹动树枝,枝条千姿万态,那是连最柔轫的舞娘都做不到的柔顺姿态。
金明池清澈的水里还伴着滟滟的桃花瓣,随波起伏。

“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西洲在何处?西桨桥头渡……”
打扮得艳丽的小女伶抱着琵琶正咿咿呀呀唱着传了不知道多少代的情歌,那轻吟浅唱的声音里透着几分娇媚几分妖娆,听得人心里发软。

顾惜朝觉得有些无聊,狭长的凤眼向对面看了看,戚少商正悠闲自得坐在那里,看得来听得颇有些怡然自得。

一挥手,让那唱曲儿的小姑娘下去,又瞥了一眼戚少商,“大当家的好兴致哪。”
戚少商微微一笑,“不过是闲来无事,打发时间而矣。”
顾惜朝冷哼一声,“闲来无事?我看是色欲熏心吧,最好是李师师执壶孙三四把盏封宜人抚琴,小甜水巷的头牌尽入囊中,舒舒服服的当你的代楼主。”

他说这话不过是想讽刺戚少商的气定神闲,可在戚少商看来这话里却多多少少的有些酸了。

“生气了?”
戚少商不但不生气,反倒还有些高兴。
“哼,我哪敢生戚大当家的气。”
戚少商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眨了眨眼,分明就是生气了。

沉默了片刻,“我不过是看你最近太累,想让你好好休息一下,若是在楼子里,你哪能好好休息。”

顾惜朝一怔,半晌没说出话来。

戚少商看着顾惜朝发窘,心情大好,每次都是他被顾公子连讥带刺,这次也合该是风水轮流转了,“惜——”

——呯!
一声巨响,之后,船身开始猛烈摇晃,连舱里的摆设都开始不停的晃动。
难得的沉寂平和竟被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惊破,戚少商心里大骂那个坏人好事的奸人。
顾惜朝坐在窗边,向外看了一眼之后,反倒笑了起来,气定神闲的看了戚少商一眼,颇有些看热闹的意味。
那一笑,让戚少商心里发冷。
“大当家,故人来访呢。”

一句话才说完,帘子就被人挑了起来。
果然。
是个奸、人。

“孙、青、霞。”
戚少商几乎是咬牙切齿念出来人的名字
门口那人负手站着,依旧是那副白衣胜雪琴音狂的样子,“戚代楼主,我还知道你竟想我至咬牙切齿的地步。”

顾惜朝听着这话却哧的一声笑了出来,引得孙青霞一愣。
他端起面前的酒杯,向着孙青霞一举,“请。”
修长的指轻捏着葱绿水玉的杯,就那么伸出去,凭填了清新之气。

孙青霞虽然没见过顾惜朝,却也曾听人说过,也曾听戚少商提起他们过往那些事来,待到见着了,却是这样一个玲珑剔透的人物。
不由得扫了戚少商一眼,那一眼意思明了。

戚少商看着孙青霞一眼扫了过来,似笑非笑,哪能还不明白他是在笑自己菜,被这么一个弱不禁风的书生追杀,还千里逃亡到京城来。
戚少商也不示弱,狠狠一眼瞪回去,意思也明了,等你知道他的厉害,再来说我菜吧。
还不等孙青霞接,戚少商就伸手将那杯夺了过去,“他哪里懂得酒,给他就是糟蹋了。”
顾惜朝本来是好意敬孙青霞,哪成想让戚少商一手夺去了,又不好恼,眼睛转了转了,笑得益发的明朗。
“与孙兄这样的人中龙凤共饮,哪能用这般没有滋味的酒,不如孙兄哪天有空到留白轩来,我与孙兄共饮,也没了那闲杂人等搅局。”
这言下之意,那闲杂人等分明就是指戚少商。
孙青霞心情大好的应着,一点也不给戚少商留面子笑得明目张胆。

戚少商盯了顾惜朝一眼,看他正笑着看自己,想说的话便再也无法说出口了,索性让孙青霞笑了个够。
几杯酒下去,顾惜朝原本苍白的脸色开始慢慢红润起来,话也开始多了起来,怎么看,,都有点儿与孙青霞相谈甚欢相见恨晚的意思。

“小欠,你背上负的琴可是焦尾?”
“惜朝,你真是好眼力。”
孙青霞听了这话居然得意起来,索性把背上负的琴取了下来,大大方方的给顾惜朝看,甚至还把自己那把剑抽了出来,就差把当日对戚少商的那个腾腾腾拆开来看了。由琴谈到琴曲由琴曲变成了剑意再由剑意转到奇门异术。

两个人谈得热火朝天,孙青霞从孙兄青霞变成了小欠,顾惜朝由顾副楼主顾公子变成了惜朝,完全把同桌的戚少商晒在了一边,好像已经把他给忘了。
这期间,酒壶空了又满,满了又空,觥筹交错间,戚少商干咳了七声,暗暗伸脚踩了孙青霞三次,而且是一次比一次狠,可惜了,孙大官人全然不觉戚代楼主越来阴沉的脸色。

顾惜朝放下酒杯,言笑晏晏,“小欠,不如你明天晚上到留白轩来,我给你喝炮打灯——”
他这话刚说完,却听见旁边啪的一声,戚少商手边的一双筷子竟掉到地上去了。
顾惜朝似是吃了一下,转过头来,“好好的,怎么掉了。”说着伏身去拾。

“大当家,筷子。”
眼睛里竟像是蒙了一层水气,原本苍白如雪的脸上浮起浅浅的嫣红,还暧昧不明的笑着
,戚少商竟没去接筷子,一把抓住手腕。
“惜朝,你醉了吧。”
话说得轻柔,手却将腕抓得死紧,反正隔着蜀锦的桌布,孙青霞也看不见。

“谁说的。”
细长的眼眯了起来,一拂手,自己的筷子竟也掉在了地上。
颇有些吃惊的看了掉在地上的那一比筷子,眼瞬时睁大了,“怎么……又……掉……”说着就又要去拾,戚少商刚要拦,顾惜朝却靠了过来,戚少商扶住他,顾惜朝却吃吃的笑了起来。

“小欠,你明天来吧。”
“小欠……”
“小欠……”

戚少商颇说些无奈,还说没醉,口齿都不清楚了,抬头狠狠瞪了孙青霞一眼,孙青霞竟挑了挑唇颇有示威的意思。

“惜朝,我明天一定来。”
孙青霞转身踉跄着出舱,再呆下去,怕是戚少商真的会在他身上穿几个洞。

等到孙青霞先前坐的船看不见了,顾惜朝突然一把推开一直扶着自己的戚少商,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看。

先前的醉意竟是连半点也看不出,“他在试我。”
声音冷冷的,哪还有与孙青霞聊天时的高兴。
“他来与我饮酒,不过是想知道我会不会对你突然下手。”
戚少商看了他片刻,微微一笑,给自己倒了杯酒,“他是我朋友。”

“——惜朝,你真的要与他夜半共饮炮打灯?”
“你不是说他是你朋友?”

戚少商一窒,不想他拿这话来堵自己,一报还一报,来的还真快。
转过头,顾惜朝细长的眼睛流光溢彩,笑得像小狐狸一样,一伸手从戚少商手里夺走那杯刚倒好的酒。

“大当家……”
单手支着颐,面色桃红,似笑非笑的盯着戚少商,“你还是笑起来好看。”
一饮而尽。

顾惜朝醉了,春酿喝的时候不觉怎样,后劲还是很大的,更何况他酒量还不怎么好。
呃……酒品,也不算太好。

好不容易把醉话边篇的顾惜朝弄回留白轩,搬到床上,戚少商才松了口气,给他脱了外衣,盖好被子,正想着吩咐下人去做碗醒酒汤。
却听见身后咚的一声,回头一看,顾惜朝从床上滚到地上来了。

看样子是摔疼了,一手揉着膝,瞪着眼看戚少商。
戚少商无奈的叹了口气,认命的伏下身去想把他扶起来。

顾惜朝吃吃的笑了起来,身子软软的靠在戚少商怀里,“大当家。”
醉酒之后,声音懒洋洋的,好像在撒娇。

戚少商猛地一僵,顾惜朝的手指顺着他胸膛摸上了他的脸,停在了他唇上,他觉得自己喉咙有点紧。

“大当家……”
顾惜朝抬起头,眼神迷离。
手指动了动,滑到了唇角,用力一扯,“你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

“惜——”
顾惜朝一头扎在他肩窝,不动了。



十二梦之九 梦里春晓惊动起

臂中的人睡的很沉,苍白如雪的容颜上带着些许微薄的红润,很动人,也很……妩媚。
妩媚,是妩媚。
戚少商从来没想过这样一个词会用在这个人身上,他总是冷漠的,骄傲的,带些微怒的看着自己,从来没有这般安静,也没有这般——动人。

如果,他不是醉了,肯定不会允许自己这样抱着他吧,更不会让自己沉睡如此。

轻抚着那突出来的肩骨,有些扎手,叹了口气,他实在是太瘦了。
那一次在雨中把他抱回来,他就感觉这人太瘦了,浑身的骨头。但只有他知道,这样瘦弱的身体下隐藏的是怎样一副风骨。

看着自己臂中沉睡着的那个人,戚少商突然想起来,自己已经很久没有那种空的感觉了。

戚少商心里有一个洞,一个表面看起来完好却实际上早就破烂不堪的洞,就算他是金风细雨楼的代总楼主,就算是有美倾心于他,就算是京师白道的龙头,手里有呼风唤雨的权势,他也总是觉得空,那种空的感觉时常纠结着他,让他不得安宁。
无情说,那是寂寞。
他不认同,亦不否认。

后来,他又遇到了顾惜朝,这中间发生了很多事,他却再没感到空了。
或许是,不寂寞了。

寂寞?
戚少商的眉皱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对顾惜朝温柔是从哪里来的,更不知道自己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不喜欢这种看不清自己内心的状态,这比风云变幻的局势更让他无奈。

顾惜朝醒了,从戚少商抚着他肩骨的那一瞬间,他就醒了,也听到了戚少商那一声叹息。他能感觉得出,戚少商就躺在自己身边,自己就躺在他臂中,他不想睁开眼,因为,这样的姿势会让他觉得尴尬。

“醒了?”
头顶传来戚少商带着笑意的询问,微有调侃。
一睁眼,正好对上戚少商俯看下来的眼,黑白分明。

手微微动了动,毫不犹豫的推在他肩膀上,示意他放开自己。
戚少商笑着扬了扬眉,将自己的左手从顾惜朝肩上拿了下来,然后,就在顾惜朝以为他要起身的一瞬间,将人抱在怀里。
“我偏不放。”

“戚——”顾惜朝的眉皱了起来。
“吁!”戚少商好整以暇的将人抱紧,“我冷。”
冷——
这实在是一个不怎么好的借口,在越来越暖的暮春,戚少商的借口居然是冷。
但顾惜朝并没有推开他,他任戚少商抱着。

室中是难得的静谧。
顾惜朝出神的看着桌上跳动的灯火,一下又一下,耳边是戚少商低低的声音。

“惜朝,很多事都已经过去,不要再纠结在过去的记忆里了。”
顾惜朝扭过头看他,眼里流动着银色的光,“你究竟想说什么?”

戚少商浅笑,微微放开顾惜朝,“我只是说,别对自己那么绝情残忍。”
“我不会忘记晚晴。”
“这不是让你忘记晚晴,只是让你为自己而活。”
戚少商的声音越发的温柔起来,“这并不难。”

顾惜朝皱眉,扬了扬下巴,“那你呢?”

“你灭了连云寨,屠毁诺城,平雷家庄,血洗神威镖局,我当时只是想,我要是没有认识你应该多好,卷哥明正他们都不用死了……”

戚少商说起这些事情,就像是前尘滔滔不绝的往事,散尽在红尘乱世里,一经提起满目风烟。
可,顾惜朝知道,那不是。

“——事实是不能改变的,我认识你了就是认识你了。”

戚少商看着顾惜朝细长明亮的眼睛,像是要一直看到他心里去,“你说,你不会害我,我一直记着呢。”
他重新将人抱在怀里,“我都记着呢。”

顾惜朝觉得有些茫然,突然觉得自己鬓边传来温暖的触感,他吃了一惊,下意识扬头。
戚少商眼里尽是温暖的笑意,低下头,在他鬓边又印上一个浅浅的吻。
“应该结束的,就结束吧。”他悄声说道。
——————————————————————
此时的月,不过下弦。
像是姑娘家最朦胧的笑意,淡淡的薄云笼在月上,越是想看个分明,就越加的看不分明。

孙青霞从墙头跳进金风细雨楼的时候,刚好三更。
他从来也没想过,自己居然有一天需要跳墙进金风细雨楼,而且还是为了和一个跟自己名声差不太多的顾大恶人喝酒。
孙青霞觉得顾惜朝是个很有意思的人,特别是跟戚少商在一起的时候。他当然没忘记戚少商踩他那三脚,到现在他脚背还肿着呢。
别人施恩不忘报一向是他做人的原则,所以,不管昨天顾惜朝说的是真心还是假意,他都来了。

“小欠哥哥。”

这一声小欠哥哥差点让孙青霞坐到地上,孙青霞一抬头,树上坐着一个小姑娘,正笑着看着自己,手里还拿着一个西湖水的酒坛。
“小欠哥哥。”
最后一个字微微上扬,叫得异常甜蜜。

“顾哥哥让我在这里等小欠哥哥喝酒。”关关扬了扬手里的酒坛,她的眼睛很大眼黑,黑白分明,里面带着说不出的笑意。

这样的眼睛,让孙青霞想起很久以前自己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曾有过的真诚与单纯,那时候,他还是孙家的一个小孩子,转眼间,他成了江湖上人人不齿的孙淫魔。
那样的眼睛,那样的笑容,让孙青霞觉得异常温暖,让他想起以前那些温暖的往事。

“你是谁,你惜朝哥哥呢,他为什么让你在这里等我?”

关关歪着头,看了孙青霞一眼,抿了抿唇,“我不想告诉你。”
有点撒娇,有点任性,就是不想告诉孙青霞。

孙青霞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这个小姑娘的眼睛让他觉得很恍惚,可又说不出来为什么会有这种恍惚的感觉。

“小欠哥哥,人家为什么都叫你孙淫魔?”
“小姑娘问这种问题,可就不是个好姑娘了。”
“切!”
“关关,你别再喝了,你真的会喝醉。”
“谁说的,倒是小欠哥哥你好像要醉了呢。”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为什么人家要那么说你?”
“我不知道。”
“不知道?骗人。”
“我真的不知道。”

暖暖的夜风吹过,带起阵阵花香。
孙青霞想起了他小时候曾以做过的梦,想起了小时候的那个自己,想起了成年后在江湖上的漂泊。

孙青霞已经习惯了,跳墙进金风细雨楼,然后跟关关在一起喝酒,这让他觉得安心,他喜欢关关,但却不是以一个男人的方式,那种感觉,就像是跟一个长者聊天,虽然关关只有十五岁。可他总是觉得关关已经有五十岁了。
当然,这话不能说给那个小姑娘听,她会翻脸的,再小也是女子,哪会喜欢别人说她老。
一如往常,关关笑着坐在树上,伸手递过来一个酒坛。
孙青霞接了过来,才喝了一口,味道却和往常不一样,“这是什么酒?”
关关笑而不答,伸指轻轻在他眉心一按。

孙青霞吃惊的看着关关,一种奇怪的感觉从指尖传了过来。是麻,是凉,一阵凉透骨髓的麻酥酥地直传入心口。他最后的印象是:关关的手拂在他眼睛上,嘴唇动了动,那是一句他听不懂的话。

薛凝神的手搭在孙青霞的脉上,他原本就皱得很紧的眉此时拧成了一个解不开的疙瘩,床边站着戚少商和杨无邪,还有眼里一直蓄满了泪的关关。

“箱子燕。”
薛凝神放下手,轻咳了一声,抬头看了看戚少商,“必须马上配解药,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箱子燕。
箱子燕。
……
……
一声一声都变成催命的鬼哭狼嚎,戚少商耳边嗡嗡鸣响,眼前都是黑的,他看着薛凝神开合的嘴,却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不断回响的声音只有那追魂夺命的三个字:
箱子燕。

戚少商还没能消化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没能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的时候,关关已经哭了出来。那样的一个小姑娘,从来也不知道心机是什么,算计是什么,只是单纯天真,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却被拖到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局里来。
千算万算,千防万防,戚少商也没想过顾惜朝会对孙青霞下手,前几天,仅不过就是几天前,他们还在金明池的画舫里有说有笑,转眼间,顾惜朝就要孙青霞起了杀意,而且迅速得让人吃惊。

戚少商走到留白轩的时候,顾惜朝正在画画,大漠孤烟长河落日。
看到戚少商进来,顾惜朝也没抬头,只是指了指面前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你先坐,我一会儿有事跟你说。”
“我有事问你?”
“嗯?”
“孙——”
“——楼主。”
赵襄从外面闯了进来,脸上全部都是汗,表情十分慌乱。
“我们在小甜水巷蓝线红线的地盘全都让六半分堂的人占了。”

?!
戚少商吃了一惊,那一片蓝线红线全都是金风细雨楼的精英弟子,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得没有半点声息就让六半分堂的人占了。

“我们的兄弟说,是事先有人把我们暗哨的位置泄露给六半分堂了,而半个时辰之前有人拿了楼主的条子让他们撤出一半人,结果就——”

拿了我的条子,戚少商一愣,随即明了。
知道暗哨的位置,能把他戚少商的字和语气学得惟妙惟肖的人,除了他还有谁?
赵襄说得嗫嚅,但他却在说一个事实,一个非常残忍的事实。
戚少商的脸色反倒静了下来,留白轩里一片死寂,过了片刻,他微微一扬头,“是真的么?”
顾惜朝放下手里的笔,向后退了一步,仔细看着画,连头也没抬,“是真的。”
一个问得平静,一个答得平静,两个人都像在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
“赵襄,你出去。”戚少商看了看赵襄,赵襄点头出去了。

顾惜朝冷冷的笑了一声,他一声笑短且促,像一记闷棍敲在戚少商心上,疼、痛、酸、苦、恨……百般滋味纠结。
他这一声笑激起了戚少商隐忍了许久的怒气,细细听来,连呼吸中都能感觉到翻腾的怒意。

顾惜朝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笑了一声,“大当家,惜朝不过经彼之道还施彼身。

戚少商一顿,良久不语,玩味一笑,“你早就知道了?”
“是。”
顾惜朝闭了闭眼,“大当家,你后悔了。”

自从他猜到了事实的那一瞬起,他就不断告诉自己,不要相信戚少商,他是在骗你。一个声音时时刻刻的提醒着自己,你必须记得,那一天,有个人想要置你于死地,他是真的想杀了你。

“那一天,我看到你走过去,我就突然后悔了,我不应该给霹雳堂的人一个这样的机会。顾惜朝,我活着受着折磨,你凭什么去死,你跟我,必须一起受着那些应该受的报应。”
戚少商停了停,接着说下去,声音却渐渐变得柔和起来,“那时候,杀了你,我不后悔;现在,爱了你,我不悔。这些事,我件件都不后悔。”

顾惜朝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登时呆愣在那里,半晌之后,他微微低下头,“……可惜。”

他这一声可惜,不知道是说戚少商还是说他自己。

戚少商的嘴张了张,想说些什么,却始终没能说出来。


顾惜朝跟着戚少商从金风细雨楼下来的时候,有至少四百支箭对着顾惜朝。

顾惜朝冷笑一声,“好大的架势。”

“你们这些人,真的以为用这些箭对着我,我就走不了?真是蠢。”

“杨无邪,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怀疑我,一直都不喜欢我呆在金风细雨楼,现在我给你一个理由。”
顾惜朝扬着眉,声声冷笑带着轻蔑。
“杀我。你杀了我,我就不能呆在金风细雨楼了。”

杨无邪一直没说话,他只是举起了右手,只要他向下一挥,任是惊才绝艳的顾惜朝也会变成一只刺猬,他不相信在这种情况下,顾惜朝的武功能好到让他逃到箭网。
但是他并没有挥下那只右手,他在等戚少商说话。

良久,戚少商苦笑了一下,“你下了毒?”
“是奈何。”
甫一听到奈何这两个字,杨无邪花枯发温梦成都吃一了惊,奈何奈何,就是无可奈何,说白了,奈何不是毒,而一种蛊,以宿主的血为药引下到寄主身上,若是宿主有事,那寄主也会有同样的反应。
也就是说,顾惜朝若是死了,戚少商也得死。

杨无邪挥了下左手,那是代表收箭的手势,他不能让他金风细雨楼的楼主折在这个时候,折在自己人手里。

“你为什么不下点儿别的?你可以毒死我。”
“……当年,我就应该毒死你。”
顾惜朝细长的眼睛眯了起来,里面燃着灼热的火。
“留不住,我可就走了。”

戚少商看着那个淡青色的身影穿行在房脊之间,心里越来越冷,像是冰椎入骨,凉得不可压制,从脚底一路蔓延至头顶,从此,万劫不复。
“箭呢?”
劈手从身边人手里夺过了弓箭,张弓,搭箭,瞄准了那个还未消失的人影,蓦然松开了手。

“嗤——”
那是金石破开空气的声音,磨得发亮的箭头一路劈开黑夜,划出一道银光。
顾惜朝没有回头,他知道那是什么,他没躲,因为他知道,他躲不开。

金风细雨楼的弟子都看到那个淡青色的身影,被细长的雕翎穿透身体,骤然从房顶上跌了下去。
带起一片血雨。

“楼主?”
杨无邪上前一步,看着一动也不动的戚少商,还有他越来越苍白的脸色。
没回答。
“楼主?”
花枯发温梦成也上前了一步,纷纷唤着。

噗。
他们看到地上多出的那一片刺眼的红色和戚少商不断渗出血的嘴角。
“楼主、楼主……”
咣当。
戚少商手里的弓箭落地,他仰面倒了下去。


十二梦之十 更剔残灯抽剑看

戚少商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午时了。日光游弋,热得有些毒辣。
眼前一片昏黑,无数光亮的小点闪烁,用力眨了眨眼,才看清了床前站的是杨无邪。
“楼主。”
杨无邪扶他起来,勉强坐了起来,却觉得胸腔隐隐约约作痛,尤其是左肩,好像被什么利器穿透了,椎着似的痛。
看来,自己那一箭伤得那人不清哪,伤了他,自己也要受同样的苦楚,还真是有难同当。
有难同当。
戚少商一想到这四个字,忍不住苦笑了下。
应该说是,自作孽,不可活。

“他人呢?”
靠在床头,戚少商微合了双目。
杨无邪被问得一愣,随即明了。
“没找到人,只找到这个。”
杨无邪递过来半截嵌着朱红雕翎的断箭。
“看样子,是穿透了。”

穿透了?
想起那个单薄的肩,被尖锐的箭头穿透了,想必一定很痛吧,怪不得自己的左肩这么痛,他苦笑了一下。

戚少商并没有在床上躺太久,做为金风细雨楼的代楼主,他必须收拾起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情怀,去面对比情怀更乱的局势。
六半分堂刚得了蓝红一线,又得了顾惜朝,必定要乘势进攻,他必须要重新分派分配人手,以待严势。

等到一切总算是重新有了头绪,已经入夜了。
入夜的金风细雨楼,处处灯火,还有无数看不见人的暗哨。
这是杨无邪吩咐的,现在戚少商重伤在身,六半分堂的人说不定就会派出什么人来出其不意的刺杀戚少商。

戚少商对于杨无邪的这种小心翼翼,自不多说,他知道杨无邪是担心自己。
戚少商走到白楼门口的时候,像往常那般抬头看了一眼留白轩,等看到了那一室明亮的灯火,他才想起来,那个人已经不住在那里了。
现在,住在那里的,是关关那个小姑娘。
其实更确实的说,是关着关关那个小姑娘。她的嫌疑并不比顾惜朝小,虽然她有可能只是顾惜朝放在这里的一枚小小棋子,虽然她有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在这个局里面,任何人都是棋子,没有人知道下步应该走向哪里,除非是对弈的人。

戚少商在留白轩门口站了许久,才推门进去。
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细细逡寻了片刻,他看向墙角,果然,一个蜷曲的小身体。

“不吃东西的话,你哪有力气跟我说话。”
扫到桌上什么也没动的饭菜,戚少商淡淡的说道。

没有声音,亦没有动作。

戚少商蹲到关关面前,伸出手来,“来,陪你少商哥哥吃顿饭。”
头仍早是低着的,埋在自己膝里,但戚少商一直没有收回自己的手。
“少商哥哥一天都没吃东西了,你忍心看你少商哥哥陪你饿着?”

片刻之后,那头黑发动了动。
半晌,关关才微微抬起了头,脸上泪痕交错。

“真是个小姑娘,这么喜欢哭。”
戚少商微笑着说,将关关拉了起来。

关关却是猛的一瑟缩,“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表情,活像是个受了伤的小动物,眼神异常紧张的盯着戚少商,看他不说话,又嗫嚅的说了一遍,“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问你,我们只是吃饭。”
戚少商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是吓坏了,也不忍心再责问,只是好言好语的安慰。

“吃过了饭,你就可以随意活动了。”
关关一脸茫然的看着他,看着戚少商脸上带着淡淡的笑,看样子不像是在骗自己。

“但是,不要乱跑。”
戚少商看着她坐在自己对面,仍旧是笑着,“最近很乱,小心跑丢了。”

戚少商真的没有骗她,等到吃过了饭,她就真的可以四处活动了。
她去看了孙青霞。
关关看着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孙青霞,伸指重新在他眉心点了一点,

然后细细的看了一眼,叹了口气,然后,在孙青霞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她突然大喊了起来,“救命啊。”
带着点凄惨意味的嘶叫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明显,如同惊雷,炸响在金风细雨楼。

戚少商是看着她去看孙青霞的,刚一转身,就听见房间骤然传出的呼救声,他的心陡然间沉了下去,竟然一动不动的愣在了那里。

杨无邪领着人匆匆忙忙的跑到门口,正好关关从里面闯了出来,一下子撞到了他怀里,脸白得像鬼,整个人不停的抖着,指着屋子里。

是孙青霞。
他拿着剑,没有一点表情,眼睛亦没有一点转动。
眼睛没有一点转动?!

杨无邪一把拉开关关的瞬间,孙青霞的剑已经到了眼前。
一瞬间有多长,是花开花落,还是弹指三千年华?
一瞬间,可以发生很多事,也可以有很多改变。

戚少商不知什么时候到了门口,他的剑拦住了孙青霞的剑,金戈之声不绝于耳。
铮!
一击不中,孙青霞即走。

身后的人想追,戚少商拦住了他们。
“不用追了。”
孙青霞的样子,让他想起了南天九幽的那些药人。
实是太像了。

‘孙青霞’的目的应该是杀他,但是正好遇见了来看他的关关。
他看着那个夜色中早已消失了的身影,好像是想从茫茫夜色里看出个什么似的,“没事了,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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