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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短篇集-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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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你没事的,方便的话,等到「生产」出「胎儿」以後就通报有关机构吧…
…不过我想你应该也不会了,过往很多病人都是这样的,还真是奇怪的哦。」
医生的最後一句话来得神秘又突然,彷佛是知道些什麽,直直的猜疑自眸子
穿透到王国梁的咽喉,形成一种灼烧的自燃现象。
王国梁见了匆匆起坐,似是怕医生得悉他的心事,掩著胸口就从人来人攘的
急症室中逃出。
4 「流感」的传播途径有飞沬、体液交流、空气接触等等。「流感」主要以
体味辨识人类,故我们日常生活应保持清洁卫生,以一比九十九比例的消毒液清
洁身体,养成经常戴口罩的习惯,并於睡觉时紧闭门窗,因为不清醒时的呼吸吐
息容易吸引……」
——节录自《卫生常识》第二课第七章节
尽管医生说他没什麽,为免引起校区爆发,王国梁还是被迫休了三个月的无
薪大假。偶尔除了咳嗽、发烧、作呕作闷,以及多少吃多了点酸味小吃外,王国
梁唯一的娱乐就是待在家里摸肚子。
开始的时候,还有几个损友专程上门、来电嘲笑他缺乏常识,可到了最近一、
两个星期,不要说是电话,就是发短讯来的都没有了。
王国梁并没有多大的在意,他还是改好了簿子,出好了期未考题目,乘著看
斜阳的空档,听著那咔咔的声音把责任传真回学校。冰冷的手指抚上热肠暖肚,
他期待著它的来访,这一次他们定要促膝长谈,这许多年来……他的话都要满溢
出来了。
怎麽还不来呢?他把白色的杯子放下,已经有点按耐不住了,还是该往街上
走走。主意一旦立定,他连忙戴上口罩穿上掩肚子的大衣,匆匆的出门去也。
可市面上的情况著实奇怪,他专往平日人多挤迫处走去,可无论到了那头都
是一片劫後的凄清。王国梁皱起了眉,苍白的脸越加白澈,搔搔松软的头发,却
是怎样都不能想过明白。
这时寥落於街上的太太们一一推著堆满生活杂货的手推车,默默的自他身旁
擦过。多少漂亮的口红都严密地掩在罩子以後,琐琐碎碎的担心却在气孔里漏出
:「这回啊,我听人家那东西是怕醋的,每天把家里挘槐榫筒桓医戳恕
「是不是真的啊,李太太?糟糕,我家里的醋也不知够不够……」
「这回不会是要把人类取而代之吧?」
「不会吧?不会吧?……」
王国梁立在街心茫然的听著,似曾相识,却又半懂不懂。「咳咳咳……」他
拖著脚步走著,咳嗽声越发的灼热痛苦。楼墙上的大电视取代中央的广播器嚷出
刺耳的声音,淹得街上每一个夹缝都是,无处可逃:「世卫组织宣布「流感」经
已变种,可能入侵人体中枢系统,控制宿体……政府发言人指出,最近感染者应
该马上到就近医院救诊……各区红色警戒经已生效,港府声称本港不会成为疫埠,
不会成为疫埠,市民无需……」
原来又是一次的小题大作。王国梁咳咳,笑笑。只要乖乖把「流感的孩子们」
生下来不就好了吗?就像当初那样,顺其自然,顺其自然……他们是可以共存的。
就好像当初那样,互相为对方留下一条活路的话……它们只是想繁衍下去啊,只
要……
王国梁晃著身体在强风中走著,街上的广告纸卷动了烟蒂,压在渠盖口掩住
了一切悲声。
「流感」那样悲伤的眉目忽然自他脑间略过,王国梁摸了肚子一下,然後又
微笑起来。他突然想起,「流感」之所以会变异,最浪漫的说法,是因为它爱上
了一个人类……说起来,他好像曾经也听到那个少年说过……
没问题的,也许明天起来,又会发觉自己不过生了一场小病而已。
他笑笑,昂步翘首,坚挺著腰板又重新往家门走去。
+++++++++++++++++++++++++++++++++++ 二目:嗯,看来我可以来一个流感
系列了……
哈哈……
衍生
「敏敏提醒你:「流感」的高峰期是十一月,在此期间市民应做好防风、防
味措施,睡前谨记关好门窗,以防感染。」
——政府宣传品第N81 号
1 我爱你。
「流感」知道只要说这句话,当中总有几个会情愿、会软化、会在抵抗中略
过一丝不忍。或是放弃的合起双目,或是感触流涕,男男女女,他的每一个宿主
无有例外,总是偷偷地为他打开了心房的一道缝,让他溜进去。
我爱你。他几乎已掌握了每音节的波幅频率,说到婉转动人处,每每不忍下
泪。可只有一个时候「流感」会有自己的心情,一个少年,悲伤的沉忍的凄苦的
无奈的凝视向他,於是他就有了自己的心情。
他溜了进去,穿过黑狭的窗缝与破旧的沙网,被那规律的方格割成一块块,
瞬即又重新组合。「流感」溜进了充满人味的空间,他有点高兴,徘徊纠缠在四
壁之上好一会,他才看到一个人,平静地躺卧著的一个人。
我爱你。
他既是一个,亦是整体,这句话只说一遍,亦能重覆无数。取代了晚安,他
偷偷的往下溜去,这句话,不过是他学会的,人类的话中的唯一一句。
2 十一月,王国梁明知故犯。他在睡前擦了牙,喝了口水,把书架上的书依
著高低起伏排列了一次,把学生的功课簿放进公事包,把红笔收回笔套中,关了
灯,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套上被子,独独忘记了捡查门窗。
这怎麽可能?已成为习惯与本能的一种行为,王国梁却偏生在这种处处都有
提点的时节,忘记了。
别想这麽多,他不过是忘记了,不应该受到这样呵责。王国梁拉起被子盖过
了理志的唠叨,默默的看向他长年失修的天花板,某种颜色闪动,他却装作只是
一种寻常。
飘渺的烟霞自天花板上散开,缠绕过五十火的悭电胆,又流向四壁角落。薄
霞中一丝白云轻逸成长带飘条,不意的扫过,王国梁的脸面,反复又流动成一个
类人的形状,划一双精瞳,紧紧的往他盯看。是那一个少年的模样,久存心中,
王国梁手脚都僵住了,躺著,一切都晃如当时。
下来,他暗地里动著唇齿招唤。缓缓的,丝线坠落,拂过王国梁绷紧的脸,
又细落绕向颈畔,直往下爬。一切都晃如当时。
我爱你。
「流感」缓缓的降临,然後他低下头吻上王国梁,当然,那对他来说,不过
是呼吸道感染的开始。
3 王国梁迷惑极了,就似是口鼻都被一泡感动淹浸,满满的充斥著窒息的体
液,直把所有怀念与爱慕的话呛回。冰冻的气流一席卷入被窝,爬上了他睡衣的
钮扣,直把王国梁的肚子敞露出来,缓缓的细腻的,梳扫上一层凉。
五指抓在肚间,指尖的寒渗透成五道直直的长线,又随著指势一偏,绕道成
为踏冰後的印痕。接连的碰触惑乱心智,搓揉连连压过肚面,又故意在肚脐间长
留,似乎就要透过那始生的一点,直涷入沸热的肠脏,牢牢的把他的心给冰住,
好保留住那刹那的鼓动与疼痛。
王国梁明白这不过是一种异色的荒唐,明明有许多,他却沉迷於那一个。腹
膜蒙上了白亮的一层,极其紧致的,又随著他的呼吸涨伏起来,一个抚摸深入,
触动了些许痛,又顽强的深刺而下。王国梁本要呼喊,却任由腾热冲破喉咙,乾
涩的拉紧了喉道内每一处柔滑的肌肉,只允许一声咳嗽流出。
「咳咳,咳咳。」王国梁压著喉核下无数骚动的虫子,忍住了许多荒唐的话
语或倾诉。感染的过程很短促,有人却以为这便是一生,繁殖所需的不过一刹,
那却是「流感」毕生的意义。
王国梁抬起手来,头痛以及灼热使他的眼中渐现重影,他很想去摸摸「流感」
的脸,然而这不过是病中的一丝妄想。「流感」与其是一种存在,无宁说是一种
感觉,他无法碰触,无论是在变种前後。
他亦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无论是以前还是以後,他都是亲手害死他的凶手。
没有原谅,怎麽可能有原谅呢?王国梁沮丧的把手掉下来,看著那不明的身
影,却道:
「我爱你。」
4 二十一年前,他六岁,有一个健全的家庭,有一间属於他的房间,有自己
的电玩,还有一个「流感的孩子」。
「哎呀,小梁,你爬起来干什麽?快回去,快回去睡著。你不好好躺著,怎
麽会好呢?」愁眉苦脸後是一层柔声的呵护,母亲在笑著,父亲在笑著,不过是
愁苦间的一刻舒平。
「呵,小梁,我的乖儿子,等你病好了以後,爸爸再买鐡甲人给你好不好?」
父亲也把慈爱的脸凑过来。「小梁乖乖的,快把病养好。」
父亲在家里,母亲也在家里,这是一件很新奇的事。王国梁高兴的笑,摸著
那不自然鼓起的肚子,愉快又活跃的笑道:「是真的吗?是真的吗?」
「真的,真的。」父亲难得包含温柔的抱起王国梁,母亲亦悄然凑近。泪,
不过偷垂心里,那是他们唯一的孩子,他们最宝贝的儿子竟遭遇了如斯的不幸。
「流感」变种是一件很突然的事,使各方措手不及,又教人啼笑怕非。「流
感」会变成|人!哈哈,那怎麽想也是一件叫人发笑的谎言,只有无知的小孩与老
朽会相信。父亲抚头压著脸面傻笑。开始的时候大家也不以为意,谁想到竟是真
的!「流感」会变成|人,而且危及他儿子的性命。
「流感」为什麽要变成|人呢?是对人类的报复吗?父亲抬头向著刚安抚孩子
睡下的妻子微笑:「睡著了吗?」
「睡著了。」母亲也想笑,可她走不了几步,突然就崩溃似的跪倒。「为什
麽?为什麽要是我们的孩子?老公,我们犯了什麽错,为什麽偏偏就是我们的孩
子……已经六个月了,接下来会怎样……」
她显得有点惘然,又带几分凄苦。怀了「孩子」的人无有活得成的,用药也
无法把那东西消灭,只有一天一天看它涨大下去,等待奇迹的来临。一个星期前
他们采信了自然疗法学医师的建议,停止对王国梁用药,那不过是因为他们别无
他法了,不然谁愿意让那东西共存?……
夫妇两对坐双愁,王国梁现在看来无疑是活泼健康多了,可这种事情谁说得
定呢?难保是回光反照……。数算的日子越来越少,他们经已没时间了。「你想,
今夜「他」还会来吗?」
「这也难说得准。」她小心的回答,心里,却知道事情似有转机。
「朋友给了我这个东西,听说只要把「病原体」毁灭的话,或者……」他摸
著手上的蓝色的小瓶,看著妻子,终於下了狠心。
5 「你来了。」王国梁抱著被子自床上跃起来,小小的压著稚声问候。他等
待的那位从夹缝里溜进,微笑,又轻逸的飘到床头之上,下沉就坐在王国梁身旁。
「你来看我了吗?」他高兴的抱了童话书展示给对方看,那是爸妈新买给他
的,二十五色的彩图,还有按下会作声的键钮。王国梁快乐的向著「流感」示范,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懂,只是笑著,冰冻的手连连抚向他的肚子。
「哎呀,不要,好冰啊。」王国梁笑著,又把身体向他凑近了一点。他似乎
在那,却又不是,只是一个淡淡的影子,微微的透现眉目向他笑著。一切都是幸
褔的,他有他,有爸,有妈,被所有人宠著爱著,这是王国梁一生中最幸褔的时
光。他很快乐,进而伸手想要去摸他。
就似是倒水时不为意的一摔,这种幸褔马上在碰触之间被打破,碎裂的玻璃
深深刺入脾脏。「流感」突然发出尖锐喧叫,进而滚落在地,散散的烟气升腾,
王国梁跳在地上想要抱住他,却被闯入的一下门声吓倒。
「小梁,过来!」父母站在门的一边,界线分明。王国梁又探头看向身後痛
苦的人,想要拉动他一起过去。
「小梁,别管他了!快给我过来!」妈妈的声线严厉了,尖刺了,就像往常
一样,粗暴往他斥去。「你快过来!」
王国梁低头看著地上的人,他的身体抖著,张大了嘴皱起了深重的眉,不知
吐出什麽,缠身的丝线慢慢无痕,就要把他身体的轮廓都烟灭了。他想去摸他,
突然凝住,昨天晚上父母温柔的往他手上擦著什麽,那是什麽?王国梁错愕的往
爸妈看去,就似是一只小白兔这时才发现父母是狼般,不可置信又震惊的往爸妈
看去。
是我害的。王国梁低著头,微微的倾侧,哼著一首歌,那是老师教的,他最
最喜欢的一首歌。他在唱著,爸妈就把他拉开,王国梁使劲踢弄,挣扎著就要从
他们手里逃脱。妈妈悲切的在那头呼喊:「你选他是不是? 你选他是不是?你
不要做我的孩子了,我没你这种孩子!——」
她凄楚的喝过以後,突然又抱著孩子痛哭:「你生病了,别近著他好,你不
过是生病了,治好就没事了,来,来妈妈这儿……」
「治好就没事了。」王国梁低下头,任由母亲把他抱走,最後,他选择了自
己的父母。父亲这时走前上去,手里不知拿著一瓶什麽,门瞬速的关上,不够让
王国梁看到全部的事实。
隔在门後,他彷佛到他说:「我爱你。」
6 王国梁忽然在沉思中惊醒。
他看向窗外的风景,小心的把大衣包好,又往更里面坐下去。王国梁听著车
厢内的新闻报道,微笑,在那瞬速流逝的风景中,留下了他的每一个注视。大衣
正往肚子包去,他怎会,他怎会重蹈覆辙?
王国梁笑著,又在等待的时候,抚向手上的锁匙。最後他把它放下,就在座
位上不显眼的一角,与早待在那里的尘埃与纸屑一起。
他不会重蹈覆辙。
与此同时,他家里的大门被轻轻敲著,一个敦厚又机械的声音正在说:「王
国梁先生,我们是卫生防护中心的员工,我姓梁。医管局已经实施了黑色警报,
强制所有患者接受中央治疗,请你合作。王先生?王先生?——」
有点逊……
信封
(补充:信封很小,只有巴掌般大,雪白的颜色,明显过化学品的漂染。流
行於学生间的水笔漂亮地画上了绿的颜色,方正的中国文字,配著顶角钝劣的英
文斜体,稍为偏斜地放在中心。)
在某一天在信封上写字,字的弯曲随著边沿的凹陷而无法延长。这是一封朋
友特地为他送来的信,然而他却毫不珍惜,像游戏般在上绘上文字。他们都不了
解他,只不过是一个古怪的念头,促使他绕过那绿色的文字,不方便地记载著一
个无谓的念头。铅笔有点钝,文字有点模糊,世界就在上一刻终结,他却无情地
继续书写,也许留下什麽,也许没有。他的字绕过了别人的字,在自己的名字旁
绕开了无数的新天地。在某一刻,这意义是毫无意义的举动,可或许在他的笑意
里,却是满足的一刻。信没有寄出,它阁在桌上,等了他好久。
' 直到满溢。'
二目:新年来了。
烈士
1 不知道是谁曾跟他说过:
一个人可以穷,但是不能没有用;一个人可以贱,但是不能没有钱。
假如他什麽都没有,倒不如生成一块义烧来得乾净。
2 文耀祖靠在大型行李入口那头,摸著後脑一团被被窝烫暖的翘发,无视著
身旁擦过的人,也平等地接受同等的无视。谁要记得你我?星期六下午的旺角火
车站不过是一个人冢,堆得越多,就越震撼,可谁要知道里头埋的是谁?
根本就没有人记得。
文耀祖无聊地打了一个呵欠,两眼闪铄的瞧过目标,又再把空閒的手插进松
大的裤袋里头。无所事事的步伐把他带到7…11,身旁又再有很多穿得不知所谓的
女生穿插,其中一个人的肩膀稍为撞过了他,香橙杂果以及其他难以形容的薰香
擦过,文耀祖尽管想装作没事,可仍是紧张的把一抹唾液咽下,然後一脸无所谓
的瞧向城中的绯闻八挂。可假如细心去看,你就能知道他的眼神是虚的,先是不
经意的扫过附近的出入口,却又实在的盯死在盛冻饮料玻璃柜上。
玻璃面上是一个虚幻而灰色的世界,而那个世界的终点是女洗手间。
他似乎是随著刮过的气流回过身而视。对了,就是在那头,所有的希望和开
始就在那头。文耀祖暗地踏出了坚定的一步,可马上他又把身姿调整过来。对了,
肩膀必需放软一点,必须更柔和地,更脆弱地………踏出下一步。
文耀祖知道自己要达到雌雄莫辨的境界并不太难。从少,只要文耀祖不去强
调肩膀的宽广担当,就无人能够一下判定出她还是他。当然那并不是炫耀,虽知
道世间也有不美的女子,长得像她们没什麽好处,只能徒添一重烦恼。
当男的不俊,当女的不俏,不过身兼软弱与无能,就是这般模糊的存在。
还想哪麽多干吗?他不满的踢踢後腿,却又立即警惕的回视四周,看来进行
到这里还是没有什麽大问题,可文耀祖仍是不安地抓紧了背上的大肩袋。今天的
打扮他可是特意安排过的,平偏的衬衫外加盖一件牛仔背心,钉上几个肩章,又
在腰下围上一条萤光皮带,挂著的却是时下流行的湖绿宽身三脚骨裤款式。他踏
著一对高身布鞋,手上套几条胶手带,体毛已经事先被剃过了,使得衬衣外只垂
著两条光溜瘦削的臂膀。他知道自己看来像个逞强装男生的女孩,那就足够了。
文耀祖忽尔微笑,温柔又随便的推开了那度红色的门。
3 苍白而死寂的灯光横遍室内,凑近镜前的都在摆弄著她们的摩天轮睫毛,
低头打开的却是一个又一个昂贵的包包。对这一切文耀祖没敢多看——除了弃置
;在垃圾箱里染血卫生巾——他走到最未的厕格就关上了门。
他把背抵在门上,一股热气似乎仍在胸口停滞,文耀祖努力的平顺呼吸,一
边把背上沉重的包包褪下,然後开始了与黑丝袜的搏斗。这些功夫他本来想在大
埔就做好的,可这里始终和哪里不同。他无法想像如何穿上这条布满蕾丝的裙子
走出家门,在旺角可以被接受的平凡,落在大埔人眼里却是滑稽可笑的怪异,而
这一点是文耀祖必须要避免的。在大埔他必须是一个形象,而到了这里就要被彻
底颠覆,两者之间不容有重叠之处,若遗留了一点残像就是失败。
文耀祖容不下一点差错,自古,干这事的人就容不下失败。
他把随身的小镜抽出,肆意的为眼眶薰上两环烟黑,眉笔画过一线,两腿已
插在带来的黑皮长靴上了,剩下的不过是为胸前塞一点充填物而已。卷曲的假发
轻拂,既垂挂著他的月薪,亦增添那暧昧的女气。可文耀祖知道凡事不可太过,
时下已经没有女生是纯粹的女性了,温柔中要带点硬气,平和得来要有决断,太
像女人的人才不是女人,这是他揣摩了好几个月後才得出的结论。
很快他就把袋子翻得见底,肩上挂著可爱款式的包包,文耀祖忍著抖震冰冻
的手, 探头就把袋口打得更开。一抹冷光自眼前闪过,他怕是被谁看到了,赶
紧又收在胸前按压了好久好久。
是的,办大事的人,哪里可以紧张?
他深呼吸一下,探手,却抽出一把光洁的军刀。
4 计划是从几个月前开始的,当时父亲骂他废物没用食塞米,母亲劝他毅进
展翅副学士。文耀祖自己不想什麽,只是看到电视里那团赘肉就讨厌。应该不是
他的错吧?对了,父亲中年失业,母亲炒孖展失利也不是文耀祖的错吧?是他!
是那团可恶可憎的肉造成的!和文耀祖无关……无关……
一点污水滴落额角,把文耀祖自两眼彷然的红丝之中拉回现实,他茫然的稍
向四方一笑,轻掌就把黏腻的湿气按压下来。对了,一切都不是他的错,尽管所
有人都指駡他没用没出息,一切都不是他的错。
他按著那个黑漆面的包包,意图在大马路中心平静心情,灯仍是红的,身旁
一串串人带著古怪又好奇的眼神擦过,文耀祖知道自己必须走了,低著头很快又
使欲冲过的汽车不得不急刹停。司机夺窗而出的骂声吸引了他一点注意,可很快
他的视线就落在对面线的巴士那头。萤光黄|色的点字跳跳,不明确却又反覆的显
示目的,文耀祖简直是著迷了,穿著歌德系的罗莉服,就是过了马路亦驻立在灯
口旁细看。
文耀祖想起他曾是那般的傻,忍受著漫长的车程,呆呆的待在摇晃的373 号
巴士里紧张得手心发汗。为了今天的事他曾去过探路,原来要走上马已仙峡道,
代价是很高昂的。他记得自己曾徬徨的在海底遂道前的转车站徘徊,黑色的尘土
自眼前卷起,模糊了不清的视野。人来人往,却没有一只要探出的手把他拉去,
不耐烦、焦急、疲乏的感情自人丛中蒸起,瞬速又卷到大地上的黑尘里头。文耀
祖只感到好苦,好苦,逃跑似的冲回格局严整的火车站,滚回苦热的被窝中好抵
挡外头母亲的冷言冷语。
长靴的一角踢得灰白了一点,文耀祖暗自跟自己说,不会的了,以後都不会
再有嘲笑及看不起他的人了。他要干一件大事,对,他是个办大事的。文耀祖猛
然抬头盯视著对面的电视幕墙,两眉随即紧皱,形成一股愤怒的形状。
对了,今天他要暗杀董建华。
5 他已经不是第一个轻蔑他的人了,父亲骂过,母亲也恨过,就是全港亦有
五十万人踢鞋展臂的上街怨过。报纸杂志新闻小道漫画街头巷尾无时无刻不充溢
著对董建华的恨意与怨声,由此可见他实在是一个大罪人。这事,文耀祖干得心
安理得。
其实对於董建华做过什麽,文耀祖并不十分晓得,可就如他父亲所说,一个
人要做到天怒人怨人见人憎,实在要是个了不得的讨厌鬼才成。杀他,不但做得
对,而且是做得太迟!文耀祖厉眼盯著幕墙上的人影,唇齿互压也觉著别人挤出
了一句:「老懵董。」
本来他也想过——就是乘著373 那回——要到嘉慧园去把这混帐了断,可那
里不但太远,而且他也不知道董建华实在住在哪一座里头。说来也是因为董建华
住在这种地方,香港才会行了这麽多年衰运的,一切都像母亲说的那样,全都是
这个人头猪脑的错。文耀祖又瞄了瞄他颈後越来越多叠的肥肉,心里只是一层吞
了油腻的不适。
时间快到了,必须赶快一点才成。文耀祖看看手提电话的显示,快步就要从
人潮中挤过,声音和画面一直自他的五感中刮掠而去,可却没有被接收一点。焦
懆的心情使文耀祖有点火大,就是按压著包包里的硬物也不能平复过来。这时文
耀祖不禁有点怀疑,到底选这种道具去行刺是妥当的吗?也许选汽枪比较好,他
听人家说,只要把枪改成一击两焦耳以上的话,就能把汽水罐也给射穿,如果他
能瞄准董建华的眼睛的话………
前方突然有一个军装警员迎面而来,文耀祖慌忙躲在「专治性病」的招牌後
头,装作等待的样子在灰暗中低下头来。警察也没有在意他的举动,反而摆出一
副笑脸自他身前擦过。看来变装的效果十分良好,文耀祖不禁也对自己夸赞起来,
这样下去似乎能够一直顺利进行而不被怀疑,就是逃脱以後,应该也没有人知道
他就是她吧?
文耀祖信心满满的跨出一步,可当那长靴下地时又感到抑郁起来。若是无人
知道,那是不是表示他的功劳也不会为世间传扬?他这样千辛万苦干的大事,竟
然一个人也不知道是他干的,那不是太过份了吗?想著生气,文耀祖的步伐越重,
就越是不甘起来。
啊,不要紧,要作这麽近距离的刺杀,想来也是逃不了的了,到时候大家都
会知道是我作的………文耀祖可笑的安慰著自己,边走向信和,边又庆幸董建华
有一个地方好,就是喜欢扮亲民,如此他才有机会接近。听说他今天要来巡视打
击翻版的情况,随便关心一下旺角街坊的生活,若是在握手的时候给他来一刀,
想必……
想到这里文耀祖又沮丧起来,能成功吗?还是马上就会被人制服?他想起以
往在网络上看过那些要人们身边都是有很多特工的,他们会把董建华保护得滴水
不漏,要是这样…… 就在文耀祖怨恨自己计划得不够周详时,前方一个男人对
著报纸怨駡一声,摔在地上又踏了好几万次,凭著那一点残角使文耀祖知道,被
践踏著的,正是董建华。
一股清明又掠过他的心。是的,我怎可以忘了呢?大家都是这般怨恨董建华。
文耀祖开朗的笑了,那些特工也是香港人啊,他们又怎会不恨董建华?说不定看
到他的刀锋时,还会礼让地让开一角呢。文耀祖要的不多,不过是一个机会,甚
至不必成功。到了明天,全香港都会知道有一个少年勇敢的行刺董建华,他们将
记著他,父母也会因此以他为荣。快一点,文耀祖,这是一个机会……。
他著急了,越行越烈,就似乘风火轮一样席卷长廊,搭棚的竹枝稍为防碍了
他,使得文耀祖一顿,空出的心思不自觉漏入一点声音。那声音发自身後的男人
——
「他妈的!要滚就滚了,下台就有什麽了不起的?当初还不是赖著不走吗?
他奶奶的董建华!」
会考的时候文耀祖的聆听并不见得特别出色,可这回关键的地方他却都听到
了,下台、滚、董建华……。他在脑内组织一遍,却仍旧是那个空盪的意思。
文耀祖立在街角,距离信和中心不过是一个街口,他凝定在那头,听著装修
的噪音自两头扬起。这时街心一叠传单翻飞,空寂的卷过他苍白的脸面,刀仍是
冷然的阁在包包深处,蕾丝边的裙子吹动,文耀祖却只能看著这片寂然。
这个世间,永远不会有人知道曾有过他这一位烈士。
同性恋者
同性恋者
阿猫是个到了二十九岁仍旧一事无成的男人。他没有车,没有楼,没有富有
的双亲,没有一份稳当的工作,甚至连一份人寿保险也没有。他每天上班,下班,
和父母住在一起,给少得可怜的家用,不敢擅自开空调,连看出戏亦要计较成本
效益。这麽的一个人似乎连做人的资格也没有,阿猫仍旧一事无成,人生就在女
朋友的经期和排卵日之中渡过。
阿猫感到好沮丧,唯一的安慰就是到楼下的公园中喂喂流浪猫,红背心胶袋
晃晃,阿猫叫一声:「猫。」,然後在毛茸茸的群体中得到成就。阿猫并不怕脏,
他在抚摸每一只猫时都感到无比的快慰,尽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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