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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天下-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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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何尝不像一只鹰。
直扑秦飞轻。
秦飞轻却笑了,轻轻挥了挥手,四周弩箭闪着寒光,满天花雨般射向戚少商。
他是天下闻名的将军,又不是以死相搏的剑客。
戚少商近不得他的身,也只好暗叹一声,挥剑格档,人已向西北角折射而去,似要先破那处的箭网。
黑衣长剑奔腾如雷,那五名士兵已经胆寒,却还是勉力举弩便射,只听咯的一声轻响,俱是连弩带箭一折而二。
眼见箭网出现缝隙,戚少商正要穿身而过,秦飞轻一声短促的呼哨,黑甲军中已奔出数人,长戢森森,转眼就将去路封死。
戚少商只得再飞身而起。这次转掠的是西南角,隔得既近,箭手被他剑气牵制,相互间也不敢互射,身后压力大减。只是他也无法突围,奔到哪里,哪里就有黑甲军应声堵截。
只听得呼哨声此起彼落。戚少商带动了中心包围圈,呼啦啦后面跟的士兵越来越多。箭弩近身已是无用,戚少商几圈下来却也汗湿重衣。
但他不敢停,他倒不怕前面的拦路的黑甲兵,他只怕的是背后擎天的神箭。
那张旭凤凰般的巨弓,遥遥寒着他的背心。他自知方才舞剑时被琴声所缠,体力心神都损耗太多,在这种情况之下,若与那张弓狭路重逢,委实只有死路一条。
那呼啸而至的凌厉风声,原就是地狱的颤音,不是血肉之躯可以抵挡。
情况已越见危急,戚少商再奔一圈,突然前面刀光闪动,又有数人拦住了他的去路。戚少商想也不想,剑芒暴涨,喝道:“看剑。”
这一声喝叱当真穿云裂石,那几个士兵一惊,闪身相避,等他们发觉那剑芒不过是剑身映了月光,戚少商已自刀光中穿了出去。还没回过神来,又是一条紫影穿过,每个人脸上都重重挨了记耳光,一人怒喝道:“没用的东西。”
秦飞轻终于亲身追来。
两道人影如同鬼魅一般,在场里兜起了圈子,一个黑甲军士抬头望了片刻,已觉头晕目眩。
戚少商额头汗水汵汵而下,他又不是铁打的,体力总有枯竭之时。秦飞轻等的就是这个时刻,戚少商足下略见迟缓,他已到他背后不足一尺。
他的一掌,突兀的,轻飘的,绵延的,毫无征兆的拍了出去。
寒消神掌。
掌风缠绵入骨,戚少商由背心至足底都起了一层寒颤。他已不能相避。斜身出剑,剑光如一只横掠沧海的飞鸟,略显惊惶。
剑似云雾,寒如怒霜。一相逢,金戈铁马扑面而来。
“噗!”
寒去,云散,鸟惊。
秦飞轻被这一剑截住了去势,戚少商却被一掌震上了半空,唇间溢血,兀自笑道,“好个寒消神掌。”
笑喝声中,他身形借势一拔,掠上了小楼的第二层屋檐。
他竟似打得昏了头,将自己的身形整个暴露在月光中。瞬时箭如雨下,秦飞轻反而不得不顿住了身形。
只听小楼中传出清清冷冷的声音,“大当家,你死了没有?”
“现在还没有,只怕快了。”笑声圆润,却是莫言笑。
秦飞轻心头一松,他只怕戚少商在这里拼命吸引注意,另两人在楼中弄了什么古怪脱逃。顾惜朝和莫言笑既还在楼中,他又早决定了要生擒二人,当下也是一笑,手一挥,箭手俱瞄准了戚少商。
手忙脚乱挡开长箭,戚少商似在顿脚,一拔身又上了三楼。这是小楼最后一层,危危阁楼,中间一根颇巨大的廊柱微微突出,戚少商立身其上,衣袂飞舞。此间已颇高,长箭射到那里力道已弱,逆水寒轻轻一拂,便都挌落了。
秦飞轻仰首笑道,“戚少商,躲在上面可不是长久之计。你不下来,我可要进去拿人了。”
戚少商微微摇头,似在叹气,“我在这里拼命,他们兀自逍遥,你尽量去拿,让我缓口气。”
秦飞轻微微眯眼,却见小楼内人影幢幢,似也全无抵抗之意。他心思急转,半晌放声一笑,“我还是先拿你了。”
喝声中他突地飞起,直扑柱头,身法轻灵美妙之极。
戚少商一声喝彩,手腕一振,手中长剑像道天雷奔腾。他竟这么快就回过气来。这一剑占尽天时地利,数点光亮裹着尖芒,锋利无比,又带出数不清尾芒……
秦飞轻身子凌空,怎敢硬接,双掌急出,侧拍剑身,但急风响处,锋芒又已点向他双目。电火之间,秦轻飞变掌为切,“嘶”的一声轻响,紫衫微裂,剑芒暴缩。好个飞骑将军,身法纹丝不乱,凌空翻身,飘飘落下。
戚少商身形微微晃了晃,居然又是个两伤的结局。
深夜万籁俱静,百余铁骑随秦飞轻仰视其上,毫无声息。只听得戚少商衣襟翻飞,似乎要乘风飞去。
巨弓缓缓拉开。秦飞轻却猛一挥手,弦声立停。他本面庞安详,气质文雅,此刻双目中杀气渐渐凝聚,竟是不怒而威。这气度雍容的飞骑将军竟像也打出火气来,仰首叱道,“好,戚少商,你当我拿你无法么?”
语音未落,他已掠至楼旁,沉身坐马,一掌向那根廊柱底部拍去。
但闻“咯”的一声,那需一人合抱的廊柱竟被他轻描淡写的一掌震得摇摇欲断。戚少商眼看再也站不住脚,却大笑道,“正要瞧瞧你寒消神掌的厉害。”
他足底一顿,巨柱立断。那根廊柱竟似撑起全屋的支柱,瞬息之间,只听得轰然巨响,整幢小楼竟然整个垮塌下来。
秦飞轻大惊后退,一时耳塞目染全是尘灰,再久经训练的战马此刻也嘶声长鸣,一立而起,骑兵控缰不及,马蹄相踩前后冲撞,全场顿时乱成一团。
只听一人长笑道,“多谢秦将军相送。” 尘土飞扬中,竟是分不清声音在何处何方。
秦飞轻又是惊怒又是好笑。待得尘散烟飞,十丈之内,流水哗哗。可怜这月华绵绵,天地空阔,却只照见了水波,照见了灰头土脸的黑甲,照不见他们要擒的人……
秦飞轻的眼睛像宝石般在黑暗中闪着光芒。半晌,突地一笑,喃喃道,“这是人么?分明是三只狐狸……”
呃,那个,俄现在说“清风”素粮食……还有米人信?~
'2 楼' | Posted: 2006…07…23 22:42
南有嘉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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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这里,编剧插花。
关于某鱼与某人在某个美妙的傍晚时分对于帅哥的讨论:
某鱼 18:14:37
唉,我果然爱写帅哥的说
某人 18:15:03
素啊,帅哥就素用来让人喜欢的
某鱼 18:15:22
怎么办,又有一个大帅哥要出场了
某人 18:15:49
你这文素帅哥开会么
某鱼 18:16:00
是……啊……
某人 18:16:18
看得人眼花缭乱ING
某鱼 18:20:25
嗯,这里有一个市场规律,比如小顾,因为他素帅哥,所以他做什么事都可以原谅,介带了一个很不好的头,所有帅哥纷纷抄袭……
某人 18:21:25
正素滴,不过总的来说,帅哥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总是容易被原凉,尤其是这个帅哥还有这样那样的优点……
所以,没意外的话,本文还会有各路帅哥粉墨登场,泪,俄知道这素恶习,但俄的口号素将恶习进行到底。
另外,这个傍晚还另有一段关于卷发的华丽丽滴讨论,今后有机会再插花。不务正业的编剧掩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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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客舍青青柳色新
“卟”的一声轻响。
一只球如流星般越过数名黑衣人的头顶,带着繁花似锦,带着纸醉金迷,划出一道悠长弧线,擦着门柱自球门左上角吊入。
短暂的沉默后。鼓声和喝彩声如雷般响起。
击球人身穿明黄锦绣劲服,手持了一柄红漆彩绘球杖,骑在红鬣锦鬃的高头大马上,神彩飞扬,见对方策马过来,朗声笑道,“三弟,这场却是我赢了。”
丢了球的青年微微一笑,全不介怀,“大哥球技精湛,力挽狂澜,小弟一向是佩服的。”他一身黑衣,又骑了一匹通体黑亮的俊马,容颜端丽,颇显清贵高华。
场上彩声更浓,得胜的黄方环场跑马,得意非凡。黑衣男子微微一笑,下马入殿更衣。
宫闱之后就是浓荫,那青年换了一身舒缓锦袍,更是气度雍华。穿花拂柳间,林中突有人轻笑道,“殿下这场怎么输了?”
“强敌环伺,民不聊生,他既还有兴趣争这球艺小道,送他一场得意又如何。”青年一笑顿步,漫不经心,眼底却深沉无边,不复方才疏朗笑意。
一个葛衣人闪身出来,奉上手中邸报,“南边来消息了。”
青色纸笺上袅袅数语,“越来越有意思了……”青年沉吟半响,微声道,“金使即将来京,你转告先生,时间紧迫。必要时,用人勿疑。”
“只是……”
“去吧。”青年倨傲地回身,缓缓做了个手势。
葛衣人不再多言,恭敬的一顿首,闪身而没。
一双眼眸灼热如火焰,犀利如刀刃,缓缓的,仰视天空。惊散了天边流云。
少晌,花丛中又是悉悉索索一阵响动,却是一个内侍走了过来,尖声道,“皇上宣郓王殿下进殿饮酒,并分赏胜负双方。”
微微有风,朱色的阑干边上飘起一抹温存的笑意,清华高贵,又柔软如蝶。
这世上本没有置之死地而犹生这条路,只是走的人多了,竟也就成了路。
三人躺在草地上,仰望蓝天。暖洋洋的初阳,兀自高悬,岿然不动。
林中落英缤纷,草香沁人。
戚少商突然就失笑出声,“论起逃命的功夫,我们若算了天下第二,只怕没人敢论第一。”
莫言笑仿佛精疲力竭,懒洋洋地道,“嗯。”
戚少商又道,“若非你那临风快意楼不太牢固,只怕现在我们都躺在秦飞轻的大牢里了。”
莫言笑微哼了一声,“那是莫家第一代先祖所建,你拆了就拆了,还说什么风凉话。”
戚少商憋住笑,右肘撞了撞身边另一人,“喂,小莫还在为我们拆了他的房子生气哩。”
另一人却眼神悠悠,半晌,才喃喃道,“这天。是空的。”
“呃?!”戚少商莫名其妙向上看……
清晨的天,蓝得连丝流云也无。
碧落。碧落。
这世间只怕再也没有这样传神的名词。
一抹绯色流云飘从林外闪了进来,娇笑声声,“三位身骄肉贵料事如神的大侠,你们看我找到了什么……”
朱红色的油壁香车轻巧而华丽,四周悬挂的粉色布帘,隐隐晃出车上数道人影,驾车的竟是一个娇小的少女,一双娥眉又黑又浓,顽皮的直往云鬓里挑,长睫毛下一双灵动的眼睛发着光,红唇也发着光……却也凶得很,路人多看她两眼,眼睛一瞪便要凑人。
“阿嚏!”戚少商戚大当家打出了今天第十五个喷嚏。这车,委实也太香了些。
莫言笑轻笑,“莫非这是温四小姐自哪家秦楼楚馆抢来的?”
戚少商揉了揉鼻子,颇觉不满。他也觉得自己运气很不好,先是顾惜朝,后是莫言笑,他好像总跟逃命接下不解之缘。李纵纵要拿顾惜朝,秦飞轻要擒莫言笑,他莫名其妙夹在中间……
他撇撇嘴,头脑一流功夫三流,挨打受伤出头都是他……这种日子,换成谁也会觉得难熬得很。想到那两只狐狸骗他出去拼命的样子,分明都是一脸奸相难以阻挡。
莫言笑说与其直接回信阳与李纵纵硬碰,不如绕道临安府。那里也是郭青最后出现的地方,说不定会有那三十万羽新箭的下落。
他想,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
李纵纵和秦飞轻各代表了朝廷的一股势力,他不知道他们身后还有多么庞大复杂的背景,但单只是这两股权倾朝野的势力,就足够把他们这几个人绞得灰飞烟灭好几次,为什么没有赶尽杀绝?李纵纵还可以说是贪图那不知道有没有的傅氏密库。秦飞轻呢?戚少商能感觉到这个飞骑将军似乎也未克尽全力……
整件事情错综复杂,事事蹊跷非常。他们卷入此事,似乎身不由己,又似乎处处有人引导……赫连小妖,楼兆风,温家布庄的疑案,杀死段家成的黑衣人,被突然调开的六扇门诸人,神秘失踪的羽箭……他们之间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联系?
戚少商隐隐觉得,有些什么东西在等待着他。等他去发现,去寻找,去经历。它在不知名的地方呼唤着他,让他在夜里突然惊醒,让他在沉思时莫名恐慌……这是一种被追赶的感觉,仿佛有条冰凉无比的蛇信绕在他的颈后,给他某种预兆,提示他,诱惑他,但它迟迟不肯现身……
是不是他抓住那条蛇信,一切便可迎刄而解?
无论如何,都是极不安全的。戚少商想,要不要找人带封信给铁手?
铁游夏铁前捕手这两年除了猎人头,就常呆在信陵。那边接近边关,来往人口复杂,各国谍贩众多,纷争不断。有他这个前名捕坐镇,大宋多少都要安宁一些。想到那张温和的笑脸,戚少商胸口就浮上一丝温暖。他佩服的人不多,铁手一直是其中之一,他的稳定,坚毅,谨慎,以及对道义的坚持,常让戚少商自愧不如。
如果由他来照顾这个人,可能不会像他这么乱七八糟吧。他想。
斜斜看过去,顾惜朝却似已倚在角落睡着。脸色有些苍白,额边的一缕卷发贴在脸颊上,有一种凄迷的神态。他整个人看起来像落花一般无依,甚至有些顺从。
伤上加伤,那寒气终究是在他骨子里留下了隐疾,可能一生都要与之纠缠。
怎么会弄成这样的?想起昨夜戚少商就还像是在做梦。他记得自己明明开始还好好的在舞剑,可是那琴声,那琴声……
那琴声让他重新睁开眼睛,仿佛站在烈日曝晒的悬崖上,无所循形。
他想,顾惜朝不能再牵扯进来。
正想着,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奇异的鸟鸣,极其婉转,似就在头顶。他一怔,莫言笑已掀帘,一抹青影突的扑了进来,一头撞进莫言笑的怀里。
只听得温千红欢声一笑,探头进来。莫言笑微微一笑,取下信筒,将那只小巧精致得不可思义的鸟儿递给她,“小心,它会啄人。”
那青鸟一身翠羽,瞳目朱红,立在温千红白嫩的手掌之上,顾盼之间,竟极有神采。
“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想不到莫家的信鸟也如此不凡。”顾惜朝睁开眼睛,见那鸟儿歪着头,斜看众人,一副聪明相,亦是一笑。又不知想起什么,眼里多了丝温暖惆怅的神色。
“我父亲一生飞鹰走马,偏好物玩。此鸟自域外重金得来,貌似翠鸟,却能凭借一点特殊气味千里寻人,父亲耗尽心力才训得了这几只,这次全靠它传递信息。”莫言笑展开手中纸卷,一看之下,也笑道,“李纵纵已到青阳,还跟秦飞轻的飞骑军起了冲突,赫连春水却不知去向。”
戚少商想了半天,终于期期艾艾地开口,“呃,莫兄,你这鸟能不能替我带个信……”
西湖柳,西湖柳,为谁青青君知否?花关堪折直需折,与君且尽一杯酒。
花已经谢了七分,柳树却堪堪生在湖边,杂着枫树,将小楼掩了个结实,抬头便是满目苍翠彤红。
戚少商目瞪口呆望着眼前的三层小楼,何其熟悉,何其相似?
“这样的小楼江南各地共有二十六幢。我在哪一处,哪处就是临风快意楼。”
“负责打理的都是世代相传的家仆,绝不会走漏声息。”
江南子弟,从来就最懂得享受安逸。但像莫言笑这样身负重罪家业四散的落魄逃亡中,还能弄出这样的排场,戚少商就不得不感叹了。
他简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什么叫百年望族,根深叶繁?
难怪秦飞轻尽起飞骑军也找不着他。狡兔三窟,这狐狸却有二十六处窟。
“朝廷说你莫家势倾江南,暗蓄死士,所谋者大……却也不冤了你。”
莫言笑摇首苦笑,“顾兄,有时候你说话可真要气死人。”
丁香摇碎丝雨,回风拂落榆花,飞燕双双掠过屋檐,正是旧时相识。
金秋蟹黄,青梅花雕。凭水临风。连戚少商都觉得这次逃亡得颇诗情画意。
却不知莫言笑从哪里找来的厨子,手段妙不可言。挑足去壳,另三人还能吃得慢条斯理、斯斯文文,戚少商却是习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越吃越急,干脆连壳带肉一起扔进嘴里,嚼的咯蹦脆响,美其名曰:“痛快。”
蟹黄如膏、蟹子如玉,连顾惜朝轻叹道,“秋蟹只此独孤一蒸,才得神髓。”
莫言笑凝视他半晌,笑意渐浓,“听说顾兄也是江南人氏,不知祖籍何处?”
仿佛被什么东西触动了,顾惜朝微蹙起了眉头,似有恍惚,“苏州。”
温千红眼波流动,展颜笑道,“久闻苏州园林秀甲天下,不知哪处最好?小顾,你一定要带我去瞧瞧。”
顾惜朝轻轻一震,半晌,才声音极轻的说道,“苏园之翘楚,莫过于不系园。”
“不系园内奇石、廊秀,歌舞并称为三绝,虽已式微,其精巧仍是江南之首。可惜言笑晚生了二十年,虽见到奇石秀廊,那曾名动天下的剑甲歌舞却已失传多年。”莫言笑浩然长叹。
“那也没什么了不起。”顾惜朝凝视他半晌,方淡淡道,“若有人起舞,我便可弹予你听。”
“咦,你会弹失传多年的名曲?”温四小姐诧异得很,又待追问,莫言笑却是何等机敏聪慧,暗中一拉她袖子,温千红莫名回视。
顾惜朝的眉目似都笼罩进夕阳烟水里,怎么都看不真切。
依稀是幼时年华,面孔犹带三分稚气,不系园的雪雾中,穿一件薄衫,持素瓷收集梅花瓣上的积雪。许久才得小半,他抬头望天,已过与老人约定的时辰。一时不耐,回头唤道,“娘……”
一双手,如雪玉岫烟,轻落在他肩头,“任何风雅都需代价……”他侧身望去,那人的眉目在雪雾中不十分明晰,他只能看到一双溙黑如墨的眼睛。无端端的,老梅香气更浓。他突地恼怒,重重地将手中瓷杯摔在地上,“我才不学这些伺候人的风雅。”
摔开那双温暖的手,他在雪地里疾奔,园后小屋里那老人手里的青光,在他胸膛里急跳,急跳。他全身的血液似都在奔涌,在叫嚣。
背后,眸含翠烟眉敛黛。此时微蹙,颦顰……
有什么,可将往事尽数遗忘?顾惜朝微微一笑,淡若柳丝,“我父母原就是不系园中的歌妓琴师。”
房中一时声息俱寂。周遭是暗影重重的山水,鸟语花香一瞬就黯然失色,只剩天边浓墨重彩的一笔金黄,温柔却不失时机的笼罩人间。
半晌,方听得莫言笑低声道,“王候将相,宁有种乎?”他声音庄重之极,自有一股诚挚之意。
顾惜朝神色自若,似全不在意。见温千红涨红了脸,张口欲言,便微微一笑,伸出食指,轻轻点在她樱唇间——夕阳下,他的手指雪玉般,剔透得秀气。
温四小姐心中怜意大起,突然就很想伸出手去,握一握那寂寞得满目生烟的手指。
不过瞬息,那双手已倏突收了回去。
戚少商脑中如万马奔腾。大宋最轻妓籍,妓籍中却又以歌妓为甚。戚少商知顾惜朝出身不堪,却不知竟低微至此……他心中一声长叹,不知为何,竟有些许紧张,掌心微微汗湿。他本一直在低头弄蟹,此时却觉那盘中螃蟹张牙舞爪,仿佛冷冷嘲笑。突然间就恨不得把它们抓起来狠狠的拆散。
青筋纠结的手背却被人轻轻按住。那手,冷得像冰。他抬眼望去,夕阳在那双黑色的眸子里一点一滴的沉溺下去,人却无端显得飘逸,耳听他淡然道,“1、2、3、4……大当家,蟹性甚寒,于内伤无益,还是少食的好。”
【逆水之清风天下】22 流年急景暗中换
俄说过,BM抽风期间,不折腾介两只,让他们好好相处歇肠胃……
果然好好的,没吵架^_^。
MS亲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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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流年急景暗中换
凋风不扫娥眉攒,霜雨催思思更乱。
秋已深沉。九现神龙依旧一身黑衣,风雨里,屋檐上来去。
勤奋,沉默,略有忧伤。
江南的夜里总有烟雨。丝丝缕缕的,漫了层层屋檐。他微笑四顾,这便是叫子瞻思无穷,叔原不如归,飞卿千万恨的江南了?
多少人离了此间,便明正言顺地做了断肠人。凡事失意,尽可怀乡的江南。
郭青在临安府城郊有四处产业,戚少商思索良久,向莫言笑问清了路径,一连数晚都是独身出来查探。
留下莫言笑和顾惜朝相互照应,两只狐狸,多少都让人放心些。
夜夜在屋脊上飞跃,真相似远在天涯。他借一点星光,独自斩踏荆棘坷坎,俯首前行。抑或有陷井在前路相候,抑或不,谁可预期宿命。
无论怎样,他都不想他们再冒险。
没有陷井。没有灯火。也没有人声。
简简单单的几进几出,戚少商瞬息就掠了个来回。黑夜里,他的动作越发静得像只猫。
和另三处一样,厅堂上是满目尘灰和大肆搜索过的痕迹。看来也不奢望能在这里能找到什么大的线索了。
身为谈笑楼的四总管,郭青的家意外简朴。整个大厅一丝装饰也无,墙上只悬一幅行书,“一览众山小”。墨迹淋漓,隐隐似御风而行,暗含清傲。一枚阴篆方印盖于左尾,戚少商眯起眼研究半日,毫无所得。
略叹一口气,跨进最后一间厢房。一床一几都已倒地,一片狼籍,凌散的布匹丝料扯了一地……
戚少商略一皱眉,瞬间似乎想到了什么,踏前一步。
“嗖”的一声轻响。
戚少商大惊,念头刚泛起,绿光已到胸前。他已来不及拔剑。
他飞退,那光疾追。准、疾、狠,眼看就要没入他胸膛。
这要命的瞬间,戚少商手里青光一闪,一道淡如黛眉的光影迎了上去。
“当”的一声脆响。绿芒立即黯淡。
戚少商背后已是冷汗如潮。
他的右手,握着一把匕首。没有雕花,没有刻字,五分长,一指宽的匕首。淡如柳青。
他想,好险。
低头一看,眼神更是一凛,那被格落在地的绿芒,竟似那支伤了温千红的碧绿小箭。
他进屋前已经确定四下无人,这攻击端是出奇不意。
一支精巧连弩连在墙角,丝线被地下凌乱的布匹所掩盖,他一脚踏上,就触动了机关。设伏之人竟将他的角度高度都算得一丝不差,可见目标明确。
又被人跟上了么?戚少商眼中光芒更盛,捡起那枚小箭,思索半刻,又拾了一段残布,转身掠了出去。
象一片清风掠上屋脊,顷刻吹散在夜空里。
江南的夜间总有烟雨,飞腾腾的,扑在窗棂上。青石阶被雨水细细的润过了,淡淡地反射着幽静的灯光。
一盏青色的灯光。
安全的示意,戚少商的心一下就安稳下来。他微笑着,跨了进去。
莫大公子在煮茶。
“世人皆道碧螺春长毫多茸,洗茶一道不可废,却不知这个头道,清香幽远,更留一缕悬念,叫人禁不住追探后味。”
人固然是神采飞扬,那茶香也极具感染力,连空气都似活转来,一波一波荡漾开去。
山间流泉,花底醺风。戚少商心底叹一声,暗道江南终是人物风流。
江南人,嗜蟹,嗜茶,嗜笋,痴月光,痴词曲,痴棋道,与江南夜间的烟雨一般,天下知名。他想,也只有这样的烟雨朦胧之地,才会生出莫言笑顾惜朝这一类人物,让世人皆对江南生出了几分仰慕之意。
抬眼望去,顾惜朝坐在窗旁,执了黑子,正在指点温千红下棋。他的目光,也似水波一般温柔淡扬。
好一份闲敲棋子落灯花的悠闲。戚少商一时兴起,上前笑道,“我来应几手。”
温千红一声欢呼,跳起来重设棋盘,再奉新茶。戚少商坐下,见顾惜朝凝神看他,讪讪一笑,“我知道你是国手,我不过略通棋艺,你可怪我下得臭子。”
顾惜朝淡淡一笑,提子起势,却是连角。戚少商想了好一会,才接着落子。顾惜朝忍不住就是一笑,戚少商也老脸一红,太慎重了,一开始气势就输了一大截。
几十手下来,顾惜朝的棋路倒是中规中矩,不动声色。戚少商却觉得任自己翻腾变化,对方从容应对,棋路浩如烟海,全然摸不着数路。
再下几手,竟有了和局之势,他忍不住摸摸鼻子,笑道,“我纵然下得一手臭棋,你也不用这样相让。”他伸了个懒腰,跳起来大叫,“再下下去就更丢脸了。小莫小莫,我是不成了,你来接着下。”
莫言笑应声踱过来,温千红抿嘴一笑,“好个大侠,这不成车轮战了么。”
外间雨越下越大,灯影下,戚少商望着二人执子厮杀,心中反倒生出几分喜乐平静来。近段时日他也颇觉身心俱疲,不知何时才再有此等安逸时光。
一盘棋已杀至中局,莫言笑的棋力当然比戚少商不知高出多少,两人都是全神贯注,在一方小小棋盘中动开了万般心思。戚少商隔着茶香氤氲望过去,竟觉他们身影有片刻重合。
于是他想,他们才是同类。
不像江湖人,却又偏偏飘零江湖中。
顾惜朝咄咄逼人。
莫言笑出手如梦。
然而他们也都能在指尖感慨风瑞花飞。眉目之间,倨傲如同天上弦月。
若男人也能比喻为茶,莫言笑必是西湖最纯厚的龙井,初时沉郁华丽,细品慢研,方觉变化无端。
顾惜朝,却似这头道碧螺春,入喉时只觉无限孤寒,冷冷清清,淡泊幽远,却也无限吸引。
只见温千红以手托腮,痴痴地望着两人,戚少商就笑了。
他好像听谁说过,这世上,最香的,最甜的,最美的,最让人迷醉的,都是毒。
喝了一口茶,悠悠闲闲的开口,“小红,你大哥在庆陵做什么?”
“大哥?”温千红正瞧得出神,半晌才回过头来,见戚少商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脸上一红,“在庆陵做生意吧。”她吐下舌头,可爱得很,“他一向都到处乱跑,上个月还是他让人给我带了一些新玩意回来,我才知道他在信陵。”
“所以你溜出门找他?真是胆大妄为。”戚少商摇头。温氏一门以毒闻于武林,却也是世代商贾,传到温侯手上,更是举起另一把屠刀,心如铁石,手段如山,只向金钱砍。
戚少商与温侯相识却是在很多年以前,那时他刚立威名,年轻气盛,温侯也不像传言中那样锱珠毕较,反而豪气干云。
只是,人会不会变呢?
“小红,天这么晚了,你先去休息吧。”
温千红一怔,百般不情愿,却也不好意思再耽在这里,当下一笑,向莫言笑道,“小莫,你别忘了,明天你答应了陪我去游西湖。”
莫言笑漫应了一声,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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