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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传奇 by 纳兰容若公子-第1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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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里还在发呆,燕凛已是大叫一声,向着他直跃上来。
容谦自是知道燕凛不会真把他怎么样,不过,荫荫已是吓得身子颤抖,纤纤十指,几乎全扎进容谦肉里了。
这倒也罢了,问题在于,旁边还站着一个青姑呢!而且青姑可是清清楚楚的看到了燕凛站在楼下,双拳紧握,两眼发红,咬牙切齿的可怕样子。
这人要对容大哥不利?
根据眼前的所见,青姑极其合理的做出了一个任何正常旁观者都会有的判断。
这个念头一起,她哪里还容得这个用那么凶狠神情盯着容大哥的人扑上来呢?
她想也没有想,一跃上前,一探手,就扣住了燕凛的脉门。
青姑这一探一扣,看似简单,却是容谦教的万能三招之一,有她深厚的内力打底,简单直接,快捷无伦。这招安无忌见过无数次,愣是从来没能成功避开过,何况是魂不守舍的燕凛?
燕凛不及一招就被她制了要害,随后体内真气彻底被青姑强大的真力摧枯拉朽般压倒。接着青姑一反手,直接把他这大燕国的皇帝,重重向地上甩了下去!
电光火石之间,这一串变化,在普通人只觉才眨了一下眼,身手快捷的大内侍卫,也只有几个人来得及纵身接应。容谦一声“住手”还没喊完,大燕国年少的英主,就像个破麻袋子一样,让人扔到地上去了。
青姑虽松了手,但燕凛全身经脉仍被青姑的真气控制着,根本无法控制身体,只有两个大内侍卫赶得及伸手接住他,但无不手上一震,被青姑强大的气劲冲击,完全承不住燕凛的身体,连着他们一起,三个人结结实实在地上栽得是灰头土脸。
直到这个时候,容谦的“住手”二字,才刚刚讲完。眼睁睁看着燕凛的惨状,然后无可奈何的松开刚才还护着荫荫的手,悲惨的掩在自己脸上。天啊,事情怎么闹成这样了,天上怎么不来一道雷,劈晕他算了。
他这里还在懊悔烦恼,下头一干大内高手,可没有哪个会听他的话住手。
这时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了,近处的人全愤怒的大喝着直扑向青姑。眼看着皇帝当着他们的面受辱,所有人都迫不及待的要用这个女人的血来洗雪耻辱。
如果是一个人面对这种局面,青姑只怕早吓得后退不迭了。但一想到身后有容大哥要保护,她就立时胆气壮了起来。十几个人飞跃逼来,她竟是看也不看一眼,跨前一步,立掌就向燕凛击去。
这也是和安无忌无数次大战后得来的经验,攻敌所必救,永远是最好最有效的防守。
果然,十几个扑过来的身影纷纷转向,所有人都手忙脚乱,把燕凛护在中间。四面八方还有几十人冲过来,一层层加重包围。
青姑的本事大家都看见了,眼见她一心攻击皇帝连自身安危都不在乎,大家立时吓得心寒胆战,第一时间确保燕凛无事。
这时燕凛还跌得全身酸痛,手脚发软,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旁边赶紧分出几个人过来扶他。
而史靖园这时也回过神来,大喝一声:“住手。”
容谦的话没人听,史靖园的吩咐还真没有人敢不当回事。正好这个时候,大家也在和青姑僵持,一时也不敢随便出手,倒正好应声听命好下台。
其中一名小统领已是大喝出声:“你是什么人,胆敢伤害我家公子?”
青姑怒瞪着他们:“你们又是什么人,容大哥在这里相亲,你们要跑来捣乱!”
相亲?
史靖园正在下马,这下直接就从马上滑下来了。燕凛刚刚站起来,脚步一错,要不是旁边一堆人扶着,肯定会再次和石板地做亲密接触。
两个人一起抬头,死愣愣的瞪着楼上,这一回,终于注意到那个亲亲热热,缩在容谦怀里,到现在还死抓着他不肯松手的美女了。
这个……
相亲……
天啊,地啊……
容谦相亲?
容谦需要相亲?
容谦会相亲?19:45 2008…8…21 守护天使手打o(∩_∩)o。。。
第一百四十三章 归途何处
无论容谦心中多么懊恼,此时此刻,终究不能再继续发呆下去,只得叹口气,柔声安慰荫荫:“姑娘,别害怕。已经没事了,你先松手。”
他尽量让自己语气柔和,奈何这美人实在受惊太过,越是听他劝慰,反而越是抓得紧。
若是平常时候,容谦还有耐心慢慢劝慰。奈何现在下头的燕凛和史靖园正直着眼睛满脸惊疑的瞪着,再这样僵下去,还不知道这二位神奇的想象力,会把事情设想成什么样子呢?
容谦苦笑一声:“你要不放手,我可带着你跳下去了。”他一边说一边直接就往那原本该是临街墙壁的地方走,脚下楼板被他踩得咯吱作响。主墙损毁,这小楼的三层还没散架,已经是万幸。此时此刻,两个很有份量的大活人再往那缺了支撑的地方走啊走,楼板更是岌岌可危,可荫荫还是抱着他不肯放,直到他真的眼也不眨的直走到楼边,这才惊叫一声,慌不迭松开手。
容谦顺手将她向后一推,自己朗唤一声:“青儿。”
然后他直接从楼头一步踏前,整个人便向下落去。
他的武功虽失,但心境空明镇定,从空中落下,并无半点慌张。眼看就要落到青姑身旁时,青姑一抬手,拉住他的手。
旁人看来,这不过是自然而然的亲密表现,而实际上,是青姑以自己的强大内力,将容谦的下落之势轻轻松松的全部卸去。容谦借着她这一拉之力,便在众人面前,极之洒脱自在。从容飘逸的落地了。
这时燕凛已经定下神,低喝道:“让开。”
手下所有大内高手犹自死死护着他,谁也不肯动一下。
刚才青姑的身手已是让人惊惧。而这个从三楼一跃而落的人,身法更是飘然轻逸。一望即知是高手!面对这两个不知来历的人,谁敢放松警惕?
燕凛大怒,沉声喝道:“给我让开!”
史靖园连忙接口:“他们是友非敌,大家不用担心,让开吧。”
若没有史靖园及时的圆场,只怕这帮侍卫宁可承受皇帝雷霆之怒也不敢让开半步的。幸好有这位史公子及时说明最重要的问题,才让燕凛能够顺利的大步走出来,不至于在容谦和手下的面前大大丢面子。
容谦也四下看了看,安无忌到现在也不见露头,估计是一发现不对,赶紧溜掉了。而那个撞破墙壁之人和原本站在对面屋顶的高手,也早就不见了,虽然这里有一帮大内侍卫,不过一见燕凛有险。哪里还有人再去顾着什么江湖高手啊。而身后高楼上,荫荫呆呆立着,神色一片茫然。
街心就他们这帮人。怪异的僵持着,就算再迟钝的人也早就察觉气氛不对了。所有老百姓都退得老远。好奇的探头探脑,低声对这边指指点点。
容谦暗叹一声,将青姑拉到自己身后,对燕凛淡淡一笑:“燕公子,青儿是我义妹,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方才无礼得罪之处,还请公子恕罪。”
他开口就直接说明青姑对他的重要,果然让燕凛微微一怔,神情复杂的看向被他遮挡在身后的青姑。其实以前青姑和燕凛曾在茶摊见过一面,不过,因为时间已经隔得太远,燕凛和青姑都早已不记得对方了,彼此纯粹只是陌生人。
燕凛是皇帝,就算再大方,被人无端扔到地上,即痛又丢脸,不管是为了泄私愤,还是按国家律法而论,青姑都是不赦之罪。
但是既然她是容谦的义妹,燕凛就算是心中不甘,也只得放过她了。更何况,容谦又提到救命之恩,纵然燕凛仍不明就理,也不免对青姑有些感激。
幸亏他只是微服私游,朝中文武百官都不知道。这件事,他自己若肯不追究,自然就没事了。如果他是以公开身份挨了这么一下,事涉皇家尊严,国家法度,就算是他自己想要赦免青姑,都不是那么容易的。
青姑终于看出情况有些不对了。那个少年公子好像是容大哥认识的人,而且是个大人物啊。
她心头忐忑起来,有些不安的低声问:“容大哥,我是不是惹祸了。”
容谦微微侧头,对她低低一笑,眼神柔和:“没关系,有我在。”
于青姑和容谦来说,这本是他们自然的相处方式。容谦淡淡一句话,青姑便立时安心。对于容谦的话,她从来不会有丝毫怀疑,就算天塌下来,若是容大哥说没关系,自然是没关系的。
然而,怔怔站在对面的燕凛却是一阵心酸。
刚才那一瞬,容谦说话的语气,微笑的神情,都太过熟悉了。
许多许多年前,那人就这样不动声色,替他顶起一片天空。
重重战报,层层内患,万般乱局,那人只微笑着对他说“没关系,有我在。”
那个时候,他真的坚信着他的容相是万能的,就算天塌地陷,有容相在,也不用担心。
只是后来,一点点长大,一点点成熟,一点点了解王权代表着什么,一天天看着容相渐渐冰冷的眼神,疏远的态度,于是,幼时以为永远不会忘记的温暖,永远不会动摇的信心,就轻飘飘烟消云散了。
多少年后,那人的笑容依旧温暖,眼神依旧柔和,只是,他想要保护的人,却已经再也不是他了。
燕凛怔怔站在原地,一时有些出神,浑然不知道要说什么做什么。长街尽头,却是马蹄声疾,转眼有数骑转过街角,领头的正是封长清。
照以往的规矩,如果燕凛离宫。封长清在侧,自然一直守护不离,如果正好不是他当值。也要有人立时去通知他。反正一路都会有大内侍卫留下记号,封长清会立刻沿路追过来保护他。
不过。这一次封长清猜燕凛必是因为乐昌怀孕之事,郁郁满怀,想要出宫散心,而且正好有史靖园在他的身边。他想着史靖园与燕凛是总角之交,有史靖园陪着。燕凛可以放得怀抱。自己则是半个长辈,守在旁边,怕是燕凛要拘束许多的。
有了这个想要让燕凛更自在一些的念头,他也就不急着追,只是一路慢慢行走,直到听说燕凛所在之处有人打架闹事,这才心中一惊,策马一路寻来。这时转过街角,远远看到燕凛和容谦居然相对而立。心中震惊至极,若不是他马术精绝,只怕一头就直接从马上跌下来了。
他从街头飞马到街心。飞身下马,走到近前。呐呐叫一声:“少爷……”
再看看容谦,张张嘴,一时不知道在众人面前该叫他什么才好。只得呆在那里,脑子里一片空白。
虽说他最近真的很希望容谦出面见见燕凛,但是,他希望的绝对绝对不是这样啊!!
好在这个时候,燕凛和史靖园也都没空注意他,于是也没有发现他的神情有多么诡异。
容谦四下看看,轻叹一声:“燕公子,莫非我们要一直这么堵在路中间慢慢说话吗?”
燕凛对着容谦根本不懂说话,也幸亏容谦主动开口,他才能回答:“去我那里。”
短短四个字,他居然说得干巴巴十分艰难。
容谦哪里肯随便进宫?现在的他可不比当初,进了皇宫,怕是就没那么容易能出来了。
“我还有义妹及家业未曾安置,一时倒不便去公子府上做客。公子若是不弃,何妨暂时去寒舍歇息一下。”
燕凛略一迟疑,去容谦的家,看看他所生活的地方,这个提议不是不吸引人的,只是……
容谦四下看看,又道:“骚动已经这么久了,也许公子喜欢等官府中人来了,去衙门做客……”
燕凛也一阵头大。真让一堆衙役围起来盘查,固然他们身上的大内腰牌封长清的统领身份,都足以镇住局面,只是万一碰上足够聪明的人,怕是真能猜出他的身份了。
皇帝没事爱出宫到处乱转,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那帮朝廷重臣要是拿稳了消息,能活活念死他。
一念及此,他也不再迟疑,点点头:“好!”
史靖园从旁牵了燕凛的马过来,燕凛却没动弹,只望着容谦。
封长清忙把自己的坐骑拉过来,容谦笑了笑,便翻身上马,然后向青姑一伸手。青姑会意在他身后上马,二人同骑,紧紧相连。
燕凛莫名的皱了皱眉,却什么也说不出,闷声不吭的径自上了马。
眼看着众人要走了,楼上的荫荫才忽然唤了一声:“容公子。”
容谦抬头一笑:“小姐受惊了,待我把眼前的事处理完了,自会遣人向小姐陪罪的。”
也不等那荫荫回话,只手策骑而行。
燕凛眉头皱得更紧,回头看了史靖园一眼,再策马紧紧跟了上去。
史靖园信手一招,一个侍卫靠近过来,他低低叮咛手下打探那女子的身份,和这处楼阁小院的归属,然后再跟在后头。
一众大内侍卫,十几个人在前头开路,留下五六人,一边查探史靖园交待一事,一边准备应付官府盘查,悄无声息的把事件给掩下来。其他的人,则团团护佑在燕凛容谦的周围,即是保护燕凛,也算是严防容谦逃离了。
一路行来,燕凛一直与容谦双骑并行,只是出奇的,两个人竟是一句话也没交谈过,就算是眼神,也都没交会过一次。
对于重新相会,两个人都想过千回万回,也暗中做过许多准备,只是事到临头,才发觉,原来谁也还没有准备好。
燕凛曾无数次幻想着,如果有机会重遇容谦,一定要对他衷心忏悔,哪怕是丢脸的痛哭流涕,下跪哀求,也要表明自己的心迹,也要让他答应留下来。
却原来,心里想得再多,现实里,却根本什么话也说不出,什么事也做不得。
已经过了两年半了。两年半来,他乾纲独断,他主宰国势,每一个行动,每一次选择,包括娶妻,包括生子,都无不满盈着心机和谋算,这样的他,再也变不回当年那个会痛哭着,无所顾忌,抱着容谦的脚,死死不肯放开的小孩子了。
他是帝王,多么可悲,他是真正的帝王了。
所以,那些哭泣,那么乞求,那些卑微的盼望,哀哀的祈愿,都只能在心中反反复复的想,却再也做不出,说不得了。
容谦的心境倒是简单很多。只是眼前的事实,让他不得不承认,这个他一手教养长大的孩子,在他心里,比他以为的,也许份量还要重很多。
也只有事情摆在面前,感到自己的无措和无奈,他才明白,自己一直以来,有意无意的把重会的事,一拖再拖,根本不是真的就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只不过,对于像今天的这种情况,心中隐隐情怯罢了。
有朝一日,他容谦居然也会和那只狐狸一样,觉得情怯?
容谦深深叹息了一声。
在侧后方紧跟着的封长清和史靖园,一直死盯着前头两个人呢。看着燕凛和容谦居然一句话都不交谈,这也让他们两个愕然又迷茫。
找到了容谦,了了最大的心愿,这么大的喜事,燕凛居然从头到尾,阴沉着脸,而一向洒脱从容的容谦竟会长吁短叹,这,这……这到底怎么了?
燕凛不是不想和容谦说话,只是不知道说什么。心情越来越沉重,偏偏耳朵又尖,听到旁边容谦叹气,心里更是懊恼。
你就这么不愿被我找到?
你就这样避我如洪水猛兽?想着想着,他的脸色便越发的阴沉难看起来。
容谦虽然不与燕凛说话,但无时无刻不感受着燕凛身上的气息,一觉气氛莫名阴沉,用眼角略略一扫燕凛的脸色,心中微沉。
这个孩子,心思实在太重了。
此念即生,情不自禁又微叹了一声。
而在他的叹息之后,燕凛脸色更沉一分,也就可想而知了。
好在茶楼并不远,否则让这二人,这么恶性循环下去,天知道最后散发的森寒之气,会否把一街的人都冻僵在路上。20:49 2008…8…21 守护天使手打o(∩_∩)o。。。
第一百四十四章 初闻旧事
到了茶楼,容谦不慌不忙,先打发青姑去安排把生意停了。所有客人茶钱免收,茶女们工钱照付,大家放假三天……
琐琐碎碎交代完了,又再对封长清笑道:“长清,我把义妹交给你了。”
封长清知道他是不放心青姑,唯恐在他看顾不到时,有人乘机为难她。刚才同行之时,史靖园已悄悄把事情经过告诉他了。就凭着青姑在所有大内侍卫面前把皇帝给狠狠摔了个跟头,就算皇帝能不追究,下面的人也不服气啊,难免有人暗中使绊子找场面。
既是容谦的嘱托,封长清自是点头应是。此时此刻,虽然他眼看着真相要被一一揭穿了,只怕自己也马上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他倒是还一点也没想起来该怎么替他自己也打点下退步之路呢。
容谦这才含笑引了燕凛一路入内,进了自己的内院房间。史靖园当然不会跟去,只是指挥着众人,立刻封锁茶楼,且派人急查茶楼的来历和出入人等。
燕凛一声不吭的跟着容谦一路向里走,心里越想越是憋屈难受。
这些年来他派出多少人手,遍觅天下的寻访容谦,却哪里想得到容谦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开茶楼做生意。
他偶尔出宫,甚至有过几次直接从茶楼门口经过,竟是从来也不知道,原来他最想见的人,就在咫尺之内的茶楼里?
他真是越想越郁闷,越思越懊恼,脸色阴沉,目光激愤。
好在在他快按捺不住的时候。容谦终于将他领进了自己的屋子,随手关上房门。容谦微微笑道:“两年多不见,陛下想来对我的别后情形,十分挂怀吧?”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他倒是胸有成竹。态度极之自然。肯定瞒不过的事情,他也就不瞒了。当然十分之九的真话里,他肯定要掺杂上十分之一的谎话,这才是撒谎的最高境界啊。
燕凛浑身倏然一紧。
“陛下还记得当日刑场之事吧?”
燕凛慢慢将目光移到容谦右边半副空荡荡的袖子上。天知道他是鼓起多大的勇气,才可以正视自己当年所留下的巨大创伤。
“我永远不会忘记。”
只有在容谦面前。他才会真正如此理所当然,完全不自觉的,用我来自称。
容谦微笑。不是没看到燕凛这一刻眼中的伤痛,只是他自己浑不当一回事,若是不断解说,没关系,我不在乎,我少了只胳膊算不得什么,只怕反显牵强刻意。只盼自己以后的态度。能让燕凛自然想通,不再为此耿耿于怀。
“当初刑场惊天变故,世人只道是天助圣君。但陛下应该知道那是我的手段。”
燕凛徐徐点头,神色肃然。当年刑场惊世之威。完全超越了人类力量的极限。就算燕凛私心里愿意相信容谦无所不能,这些年来。却也一样对当天的事,百思不解。
“陛下不是愚夫蠢妇,不但知道天威不可轻信,也该明白,就算是天下第一高手,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本领。”
燕凛终于缓缓道:“容相这样说,可是愿意解我之惑?”
“皇上可曾听说世间有天魔解体这一类的邪功,可以在极短的时间里把人的力量提升许多倍?”
燕凛恍然大悟:“容相当初用的是这种功法?”
容谦笑道:“那是我的独门密法,功力提升可以达到几十倍。但同样,天下没有白白得来的力量,事后面临的反噬也是普通邪功的许多倍。”
燕凛脸色大变,声音都有些沙哑:“反噬,当年你还急着走,你……”
容谦苦笑,他当然不能说自己是明知必死,所以一定要急着离开了。
“反噬之后十分痛苦,身体受创也极为严重,到时必会痛得满地打滚,惨叫连连,十分狼狈,我素来心高气傲,又岂肯让你看到我这样凄惨的样子。也是我当时太过自负,以为反噬再厉害,凭我的功力也可以扛过去,所以才执意离开。结果,刚出城不久,就筋折骨软,痛不欲生……”
其实他已经有意用最简单的词把当日的苦难淡化,但燕凛的脸色仍就莫名的发白,身子摇摇欲倒,几乎站立不住。
容谦又是感动,又是叹息。略一迟疑,忽得伸手拉住他的手。
燕凛万万想不到,重逢后一直显得比较冷淡疏离的容谦会有这种动作,几乎是本能的想要缩手,然而,手只微微向后一缩,却又忽然顿住,整个人僵在那里,全身肌肉绷紧。
这一刻他紧张得连呼吸心跳都停住了,眼睛不敢直视那人的眸子,只是低头,呆呆看着那只拉住他的手。
倏然一阵心酸涌上心头,他……也只剩这一只手,可以拉他了。
容谦拉着燕凛走出两步走到桌前椅子旁边,抬手按在他的肩上,把这个全身僵硬的皇帝按坐下去:“哪有叫客人一直站着的道理。”
他自己也大大方方坐在对面,伸手倒了桌上的茶:“茶凉了,不过清心解燥,润唇活脾,皇上也别嫌弃了。”
燕凛的右手藏在桌下,指尖上那人的掌中余温,让他不得不全力抑制,让那颤抖不要太过明显。
他只用左手接了茶杯,却不喝,只是略有些无措的用手指来回抚挲杯身,眼睛呆呆的看着杯中泛起的层层涟漪,始终不肯抬头去看容谦:“后来,你怎么样了?”
短短的七个字,他不明白,自己问出来为什么这样艰难,就算明知道容谦现在好端端坐在他面前。想起两年半前,容谦身受反噬之苦,身处天绝地灭之境。依然让他恐惧得想要发抖。
“幸好遇上青儿救了我。当时我痛楚难当,形若废人。她又只是个孤苦穷困的村姑,为了照顾我,吃了不少苦。”
容谦微微一笑。燕凛一定会派人查青姑的来历。到时诸般旧事一一对照,当年青姑怎么救护照顾自己的,诸多细节怕都会送到他面前去。就凭着这份大人情。今日吃的这点小亏,想是燕凛再也不好意思记恨了。
其实,就算现在燕凛完全不能想象当年青姑照料容谦所付出的心力和承担的压力,只凭容谦眼前说的这几句笼统的话,就已经足以让燕凛对青姑衷心感激,哪里还有心思在意刚才出的丑吃的亏。只是想起容谦所受之痛,到底心头忐忑:“那你现在的身体……”
容谦轻笑一声:“都两年多了,就是伤得再重,差不多也休养好了。”
他站起身。闲闲转个圈:“你看我哪一点像奄奄一息之人。”
他这么长时间,拼命调养身体,为的就是在燕凛面前。不要露出虚弱之态。此时这么大的谎撒出来,他还真没什么忐忑。
以后就算长留在燕凛身边。也该是享尽荣华富贵了。以他的身份。那种要用武功来打架的事,断断落不到他头上的。就算偶然会有些小破绽。用重伤的后遗症来解释,也可以说得过去。
毕竟他只说差不多休养好,没说已经完全恢复如初了。
他自己倒是觉得自我感觉很好,可燕凛看着他在飘然青衫中略显清减的身形,心头就一阵涩然,尤其是他漫不经心一转身时,带得空荡荡的袖子一飘,让燕凛全身一颤,慌不迭的低下头,急切的一口喝尽整杯茶,喉头尤觉烟熏火炙般苦楚。
耳边却自传来容谦悠然的话语:“我费了不少时间,才把身子调理得渐渐好起来,那段日子,也指点青儿,把日子过得渐渐富裕了些,原想着等身子大好后,就带着青儿山高水远,逍遥自在去……”
燕凛倏的抬头,看着容谦,眼中便有了些痛楚怒意。
容谦却看也懒得多看他一眼,只自顾自叹道:“没想到,有一回出来散步,却让长清给发现了。”
燕凛一怔,神情惊疑不定:“封长清!”
容谦长叹一声:“是啊,他又惊又喜,一直苦苦哀求我回来与你相见。我只是想着功即成,身可退,又何必再惹烦恼上身,所以不许他将我的行踪泄露出去。但他一直哀求不止,甚至长跪不起,我也实在没有办法,最后只得与他达成妥协了。”
他的语气居然还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他没有得到我的同意,绝不许对你提起我一个字,否则我即刻抽身离去。以我的本事,想走总能走得了的。但是,只要他没有违背诺言,我就一定要留在他可以随时找到的地方,将来万一你有什么需要,他也总有个求助之人。”
他这般睁眼说瞎话,自然是替封长清打算。无论封长清用心如何良苦,毕竟燕凛是皇帝,这样长时间的隐瞒一定会叫他不痛快的。事情这样转一下,燕凛不但找不到怪责封长清的理由,怕还要暗自感激他。
燕凛喃喃道:“原来是这样。”
“就是这样,他就开始对我的事指手划脚多嘴多舌。我本来在城外好好的,可他偏要我离你更近一些,所以死缠烂打逼得我不得不搬进城来。因为他在京城惹人注目,所以平时不太敢光明正大来找我,倒也派了信得过的手下常来常往,确定我没有离开。”
容谦知道,这会儿史靖园肯定已经派人去把茶楼的一切细节都打听清楚了,所以安无忌的事定然也是瞒不住了。于是他在这里先漫不经心替他小小应付一句,把他这个欺骗皇帝的坏蛋,也变成苦心帮助皇帝实现愿望的功臣了。
“长清自己就算是来,也总是深更半夜,偷偷摸摸跑来扰人清梦。每回来都是劝我与你相见。五天前的晚上,他还跑来痛哭流涕,说他再也不忍欺骗皇上了。再这样整天装做什么事也没有,看着皇上黯然神伤,他会疯掉的。我当然不理他的无谓之言。只是警告他,如果敢对你多说一个字。我保证,所有人都再也找不到我。”
容谦这谎虽撒得极大,但细节上倒也甚是注意。和最后史靖园查出来的诸般事实,肯定不会有冲突之处,他越查,最后只会越相信他说的是真话。
五天前,正好就是燕凛向封长清表达内心痛苦的时候,容谦说出这时候封长清来求他现身,不但合情合理,而且也更能给封长清加些印象分了。
燕凛现在,果然信而不疑,只是他现在也没有心思去多想封长清的事:“原来你就这样不想见到我。”
他慢慢的抬头,定定的看着容谦,声音有些遥远。有些呆滞:“你就在京城,就在离我最近地地方,你一直知道我在找你,我在想你,你一直知道我为当年的事痛悔万分。可是你就是不见我。不管封统领怎么求你。不管我做什么事,你都不肯来见我。是不是?”
他声音里竟然没有哀怨,没有愤怒,只是一片漠然。
容谦也不回避他的目光,神色平和的与他对视,眸光温和宁静,直到他脸上僵紧而冷漠的神情渐渐瓦解,容谦才轻轻一叹:“陛下,我不见你,岂是无情。真要相见,怕反有诸多烦恼。我留在京城,留在离陛下最近的地方,难道真是受封长清的逼迫吗?我若不愿,世上又有谁真能逼得了我。陛下不能舍我,我又何尝愿意舍却陛下。两年半以来,总在京城内外,从来不曾远去,这份心思,陛下真的不知?”
当年他心知必死,一意求去,态度当然洒脱而绝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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