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江湖行 by 岩盐-第14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赤离臧凝视着他:「所以你不会投靠朝廷那三大势力中的一方?」
「不会。」秦重低头看了看南宫毓,道:「只要南宫毓活得好好的,我就不会与你为敌。」
赤离臧一愣,细细打量秦重,突然长叹一声:「我看错了你,你本该更有野心一点,对权力更有欲望一点,而不是满脑子为了报仇,执着于儿女私情……」
秦重打断了他:「权势和地位,对一些人来说是最重要的,但对另外一些人来说,反而是负担。」
赤离臧神色变得奇特:「如此说来,你来只为了救南宫毓?」
秦重点点头:「是。」
赤离臧恍然笑道:「原来如此。」
秦重不动声色地看着他:「肃王府的刘玄带着官兵就要赶来,如果圣君不希望成为天朝的阶下囚,还是尽早离开为妙。」
一直在旁边保持沉默的张凤笑了笑,悠然说道:「不劳秦兄操心,我自有安排。反倒是你怀中的朋友,他受了那么重的伤,还需及早医治。」
秦重表情不变:「秦某人要他活下来,他自然不会死。」
张凤禁不住哑然,心中暗自叹息。
幸亏他偷偷通知他赶来,若是南宫毓有个三长两短,他绝对会发疯。
发疯的秦重很可怕。
纵使是圣君,也未必能承受他发疯的后果。
「除非有少林和尚及时出手相助,否则他不死经脉也会尽断。」赤离臧缓缓说道:「不过假若我是你,我宁愿他的武功废掉。」
秦重表情微微变了变。
「即使今天你救了他,在得知你有参与劫镖案后,亦不会因此对你手下留情,既然如此,你何必多树一个敌人,为难自己?」赤离臧盯着昏在秦重怀中的南宫毓,目光有着一丝丝说不出的复杂意味。
秦重沉默片刻:「南宫毓是一个怎样的人,我比你更清楚。」
「既然你如此自信,那我也不好再说些什么。」赤离臧瞧他良久,然后转身笑道:「张凤,我们快撤,迟了可真要做李灏的阶下囚。」
秦重盯着他的背影,躬了躬身:「恭送圣君。」
「既然你还把我当圣君,那就好好利用幻影楼残存在中原的势力吧。中原越乱,对我就越有好处。」赤离臧的脚步顿了顿,回首笑道:「有机会见到南宫秀的话,把『后会有期』这四字带给他。」
要撤的全部撤离,留下来的也已各显神通地将自己的身份掩饰起来。
秦重把南宫毓放在床上,双掌按在他背后的要|穴,将一道真气缓缓输入他的体内,护其心脉。
他没法子帮他重续经脉,虽然让他活下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如果就这么带走他,他或许从此就不会离开他。
经脉断了,不仅仅意味着失去武功,更意味着可能一辈子要躺在床上过日子,意味南宫毓一日三餐,更衣沐浴,都指望着他……那样一来,他就永远不会逃离他的身边,不会背叛他,不会算计他。
可是——
「那样的日子,你一定过得很屈辱,很不快乐吧?」秦重抚摸着那张苍白得吓人的脸,低喃着。
他喜欢南宫毓,喜欢神采飞扬的南宫毓,喜欢意气风发的南宫毓。
秦重在心中已有了选择。
夜色正浓。
富贵赌坊被一大群手执火把的官兵所包围,为数不少的好手已攻入院子里,部分张弓严阵以待,另一部分则忙着在四周堆放柴草与硝石硫磺。
「刘大人,富贵赌坊里没发现任何人。」
一个统领模样的军官翻墙来到刘玄的面前,跪下禀告。
刘玄皱了皱眉头,阿晴的面色同样难看,两人一同望着旁边垂首站立的青年——阿晴新收买的富贵赌坊内线中的一个。
青年心中一急,脱口叫道:「怎么会这样?白天的时候明明热闹得很。」
阿晴转头看着军官:「你们都查清楚了?」
军官面色变得非常古怪:「回晴姑娘,里面实在找不到最近有人出现过的痕迹,更找不到那些所谓的赌具,有的只是蒙尘的桌子,以及布满蜘蛛网的椅子——」
青年神色骇然,转头望着面色变得铁青的刘玄:「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白天明明有很多人在里面赌钱,喝酒,怎么会……」
阿晴咬着下唇:「莫非你在不知不觉间暴露了身份,打草惊了蛇?」
青年不敢抬头,低声说道:「姑娘您可不能怪罪小人——如果三天前姑娘你带人来这里,结果可能完全不同。」
「三天前?」刘玄吃了一惊。
「三天前我就把南宫公子来富贵赌坊的消息密告给了晴姑娘,她——」
「为什么?」刘玄双眸犀利精锐,像一把锋利的剑刺向了阿晴。
「我,我只是想和他开开玩笑,让他吃吃苦头,真的,我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
阿晴又慌又乱,语无伦次地解释。
她错了,而且错得离谱,现在的她,只希望事情还来得及挽回。。
「我不是告诉了你,赤离臧不好对付吗?」
刘玄说得很慢很慢,目光中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痛。
阿晴头一低,珍珠大的眼泪滑出了眼眶。
她后悔,非常后悔,后悔自己的自负,后悔低估了对手。
三天,三天时间足够南宫毓死上万回。
无论她多么聪明睿智,江湖阅历还是不多,而将暗中保护南宫毓的任务给她,是自己的失策。
责备的话再也难以说出口,刘玄长叹了一口气,柔声说道:「这不是你的错。」
错的是他,他不该用一个玩心过重的女孩子担任这工作。
「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南宫毓就不会失踪,如果不是我——」
「南宫秀的弟弟不会那么弱。」
见惯风浪的刘玄很快便镇静下来:「给我搜,掘地三尺也要把三公子给我找出来。」
「公子,他会活着吗?」
「会,南宫家的人命硬得很。」
虽然只见了一面,而且充满了客套和虚伪,不过顶着与孪生兄长一模一样脸蛋的南宫毓还是让他心生好感。
有一种人,天生就是容易博取人家的好感。
这种人通常命比较大,运气也比较好,加上出众的能力,所以总能在危险时逢凶化吉,全身而退。
刘玄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如果南宫毓真出什么事情,他唯有在好友面前自刎谢罪了。
正当心焦之际,不远处一道五彩焰光自黑暗中冲天而起。
青年惊喜万分:「是我另外一个同伴,他可能找到了目标。」
「立即赶去那里。」
刘玄说这话时候,人早远去了三丈。
唯一的念头就是他必须要把南宫毓完整地交还给南宫秀。
南宫毓悠悠醒转,动了下身子,活动了一下腰身,竟没有察觉任何异样,胸口顺畅,真气始终潜伏在丹田,循着经脉路线运行,流畅于四肢百骸。
全身处于一种舒适畅快的感觉,仿佛经过了寒冬的洗礼后,终于在春天中焕发着生机的天地万物。
一种若有似无的女儿香扑鼻而来,缓缓张开了双眼,触入眼帘竟熟悉。
地上是一片绣着充满塞外风情的毯子,四壁画着江南的湖光山色,乍一看显得光怪陆离,细看下却有着说不出的和谐——与二哥的寝室一模一样。
二哥——
南宫毓无意识把头偏了偏,却瞧见了床侧倚靠着合眼垂首的女子。
在记忆中搜索这张带点陌生的脸孔,蹙眉思索前因后果,片刻后恍然她便是他从赤离臧手下救出的小兰。
赤离臧——
与赤离臧的对决,他用上了天魔解体大法和烈焰掌,但因为过度催化功力的关系,体内经脉碎掉了九成,内伤重得无以复加,如今竟安然无恙,确实让他诧异。
第十七章
悄无声息地下了床,南宫毓缓步走出庭院,抬头望天,月朗星疏。
细微的声音传入耳边,随着那奇怪的声音寻去,走了几步,却看到远处一人正在舞刀,而那把刀正是冷月刀。
定睛看清,一如他的猜测。
只有熟知二哥的喜好才可把那屋子布置得一模一样,只有修炼正宗的少林内功心法才可帮他的经脉重新修复,答案早已呼之欲出——刘玄。
刘玄的刀法并没有花巧的套路,只是简单地重复着挥砍刺劈,却是霸气十足,威猛无俦。
难怪被公认在二哥之上,他的武功确实有其过人之处。
不忍打扰,南宫毓停下了脚步,站在树下看着。
寒芒闪闪,旋光流转,远处的南宫毓自觉仿佛置身在森冷的刀气之下。
打了个激灵,寒意袭上了四肢,不由自主缩了缩身体。
庭院中的刘玄忽然引刀止步,弯刀脱手如箭,疾飞向丈外的巨石,「铿」一声,火花四溅,直至没柄。
「三公子,你醒了?」
把深入石块的冷月刀轻轻松松地拔出来,刘玄顺手抓起了外袍,向南宫毓走来。
「好刀法。」
南宫毓鼓起掌来,心服口服。
「三公子过奖了,这套少林刀法我自六岁开始练习,熟能生巧而已。」刘玄把冷月刀递过去,笑道:「在我看来,招式套路之类的远不如实用顺手来得实际,尤其生死决斗,危急关头还讲什么一招一式,统统凭着本能,看谁早一步用自己的兵器杀死对方罢了。」
若有所思地接过冷月刀,半晌后南宫毓脸上现出了恍然之色:「多谢刘大人。」
「夜雾正浓,小心着凉。」
刘玄走近南宫毓,看清南宫毓单薄的衣衫,眉头深锁,立即脱下自己的外袍,迅速为南宫毓披上:「三公子,你只有一条命。」
「在下知道。」
「下次千万不要好勇斗狠,孤身犯险。」
「……」
「我是个粗人,不大会说话,你切莫放在心上。」刘玄想了想:「只是,只是——」
实在说不下去,长长叹了一口气。
只是不忍心看到眼前这个讨人喜欢的孩子如此折腾自己而已。
内伤严重,经脉断了九成,外伤同样不轻,还曾遭受凌辱。连大名鼎鼎的「妙手华佗」都束手无策,若非凑巧慈航,慈真两位师叔上门拜访,合三人之力,几经努力为他重新修复了经脉,难以想像他能在昏迷十五天之后醒来,醒来后他仍能站在这里与他说话。
南宫毓微笑道:「一子错,满盘皆错。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
确实,那时候他已经没有退路。
刘玄默默听着,并不作声。
「一直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其实刘大人不想我插手失镖案,真正的原因就是不想我与赤离臧对上啊。」南宫毓望着天穹出了一会神,然后回眸道:「在下先得向刘大人赔罪,再谢过刘大人的救命之恩。」
「救你,是为了自救。」
愕然抬头,目光充满了讶异。
「如果三公子在我眼皮底下出事,你二哥可不会放过我。」刘玄神情无比认真:「我可是宁愿面对阎罗,也不愿面对他的愤怒。」
把众人眼中温柔可亲的二哥比作阎罗啊。
南宫毓哑然,细想之下,却不得不承认身为好朋友的刘玄似乎比他这个弟弟更了解二哥。
「虽说他是哥哥,可实际上只比我早出生半个时辰罢了。」
过于冷淡的口气让刘玄心中一凛。
「他武功比我高,文才比我好,更比我聪明得多。在他眼中,我只是一个小傻瓜,失去了他的保护,我就无法生存,因此他总是把我护在羽翼之下。久而久之,所有人都忘了一个事实——其实他只比我大半个时辰。」
「他想当个好哥哥,只是他并不懂得如何表达自己。」刘玄望着南宫毓,目光带点复杂。
「——是啊,几乎所有人都说他是好哥哥,可好不好,身为弟弟的我才最有资格评价吧?」南宫毓的笑容充满讥嘲和悲哀:「自以为是为弟弟安排一个人生,把应当属于弟弟的一切责任都揽在身上,拒绝弟弟的成长,这样的哥哥,我不会认为是好哥哥。」
半真半假地说出来,心底竟感到一丝莫名的轻松和痛快。
他知道他说的话会传入二哥的耳朵。
刘玄皱了皱眉,想为南宫秀分辩,却又无从辩起。
某人对弟弟的过度保护确实容易变成南宫毓的困扰。
「我的事情我想自己解决,与其他人无关。」
南宫毓盯着刘玄,表情冷凝得犹如十二月的寒霜。
短短半个月,历劫后反变得强势,这样的南宫毓让人惊叹。
就这一点来说,南宫秀确实错了。
刘玄收回视线:「这不单是你的事,还与我们肃王府有关,他可是劫镖案的主谋。」
「也就是说——这事和二哥无关。」南宫毓语气绝然。
原来如此。不希望南宫秀插手的原因是为了保护他。刘玄暗忖,他们两兄弟同一个性子,别扭得要命。
可无论他有何想法,要想让南宫秀置身事外,恐怕很难。
「以你现在的实力,仍并不是赤离臧的对手。」刘玄冷静地指出了这个事实。
南宫毓淡淡说道:「现在没那个实力不等于将来没那个实力。」
刘玄突然觉得南宫毓并不像他二哥,一点都不像,虽然外表有九分相似。
「无论你是否有这个实力,在短时间之内想找赤离臧报仇是不可能的。」
南宫毓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他失踪了?」
「富贵赌坊空无一人,你被困的地方据查实是洛阳城一家小妓院,赤离臧与他的部下们不知所踪,可能依旧藏匿在洛阳城,更大的可能是已逃离中原……」刘玄踌躇了片刻,接着说道:「因为今天下午我收到了密报,说他们已经远走塞外。」
「远走塞外?」南宫毓心有不甘地反问了一句。
「从前有谣言说他是某边陲小国的没落皇族,如今看来这则谣言并非空|穴来风。」刘玄点点头:「只是那并非小国,而是我朝最大的敌人——突厥,赤离臧就是突厥的皇族,潜入中原武林的目的就是培植力量,伺机再图霸业,目前来看,他成功了一半。」
出神地望了一会天上那一轮皎洁的明月,低声说道:「我曾许下诺言,要把杀死段雄的凶手抓住,看来要食言了。」
刘玄看着他的侧脸,脸上露出了一种很奇怪的表情,缓缓说道:「三公子,主谋和凶手是有区别的。」
南宫毓猛地抬头,惊奇地看着他。
「虽然赤离臧和部分党羽已逃离了中原,我们也要查清剩下的党羽以及被他劫去的那些镖银下落。」刘玄目光闪动:「按常理算,那么大批银两不可能一下子就偷运出关。」
「最大的可能就是换成一些急需品,例如铁和盐之类的东西运出去,得靠大哥他们边关守将们的把关。」
刘玄笑了笑:「也可能放在某个秘密的地方。」
南宫毓皱眉,似不明白他话中的含义。
刘玄挑了挑眉,反问道:「三公子,秦重是你朋友?」
南宫毓面色微微变了变:「刘大人,想说什么就直说,不必兜那么大的圈子。」
刘玄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南宫毓,面色凝重:「这是我刚得到的情报。」
南宫毓接过:「为什么给我看?」
「因为我想尽快破案。」
匆匆浏览了一遍,南宫毓淡淡笑道:「这并不算直接的证据,更不能证明他与赤离臧之间有联系。」
情报除了秦家这几年来的产业状况外,便是秦夫人以及老胡之死的谜团。
前者较新鲜,至于后者,他相信他知道的,比情报上写的详细得多。
刘玄定睛看着他,摇摇头:「三公子,你太感情用事了。」
南宫毓垂首,把那张纸揉成了一团。
「自从秦啸澜死了后,秦家产业被他的兄弟搞得一塌糊涂,家徒四壁,可秦重却在短短五年之内能东山再起,把秦家的产业扩大了百倍,增加的财富更不可估算,能够做到这样,除了天上突然掉下来金元宝外,还有个法子,当强盗。」
天上掉下金元宝的机会很少,近乎为零。
南宫毓没有答话。
「岳勇出事时,他在附近,洛清秋出事时,他亦在附近,周威远出事时,他也在附近。」
「这些并不能成为直接的证据,其实周威远出事前我也在路上踫上他们的镖队。」
「秦重认识柳宗文。」
「我在富贵赌坊找不到任何人证或者物证,只凭与柳宗文认识以及柳宗文喜欢找有头有脸的官宦富家公子赌博两点,并不能说明什么。」
「你对秦重的感情,让你失去了判断力。」
「定一个人的罪,需要讲求真凭实据,而非凭空猜测。」
「证据可以找出来,端看你上哪儿找。」刘玄一脸肃容:「况且抓捕杀洛镖头的凶手不是你这次的任务?除非你为了凶手可能是你的朋友而放弃追查真相,宁愿选择面对失败。」
南宫毓抿着嘴,一言不发。
瞧了他一眼,刘玄道:「你二哥曾经半真半假问过我一个问题,如果有朝一日,当肃王府与南宫世家势不两立,兵戎相见时,我会如何选择?」
「你的答案?」
拧起眉头,刘玄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道:「真到了那一天,我必定尽全力以取得胜利,相信你二哥也一样。」
南宫毓轻叹一声:「不会手下留情?」
「不会。」刘玄语声微顿:「因为与南宫秀为敌,任何人都没手下留情的本钱,全力以赴最多也只有五成的胜算。」
刘玄口中的任何人应该包括赤离臧吧。
南宫毓唇角露出一抹浅笑,他的二哥真了不起呢。
「还没交手就想着手下留情,无论立足变幻莫测的朝廷,抑或行走诡异险恶的江湖,恐怕都很危险。」
南宫毓目光一凛,低头沉吟不语。
「其实我还有第三种选择,辞归故里,远走高飞。」
「这话说得很妙,刘大人确实有很多选择。」
刘玄瞥了他一眼,笑道:「和你们不同,我可以在效忠肃王与友情之间选择,可你们却没有。」
这话说得更妙,他们确实没有选择的余地。
打从娘胎生下来就姓南宫,就得背负南宫家的荣誉,就得以家族共存亡,就得为家族牺牲,甚至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这就是命。
南宫毓自嘲地笑了笑,除二哥外,家中每一个人都曾把这话在他面前说了超过一遍以上。
可惜,他偏偏就不是乖乖听从摆布的人。
他很贪心,他的爱情,他的家族,他都不打算放弃。
黄昏,漫天晚霞如火。
秦重静静地坐着,他已这样坐了三个时辰。
他的左手拿着一个酒瓶,右手捏了一张很薄的小纸片。
不经意之间,小纸片飘落地上。
昨天收到的飞鸽传书,上面寥寥七字:「明天申时将抵达。」
南宫毓非常幸运,有刘玄加慈航师兄弟,三人合力竟能把全身九成经脉修复好。
那么即将出现在他面前的,应该是个完完整整的南宫毓。
秦重一笑,仰头将杯中物饮尽。
终于来了。重生之后的南宫毓,该变成怎的模样?
他拭目以待。
叩门声,阿六走进来,打断了他的沉思。
「主人,热水准备好了,请沐浴更衣。」
「秦大他们已离开了济南府?」
「是。」
立起身来,秦重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准备几斤香熏烤鸭,两坛竹叶青,叫人收拾暖香阁。」
阿六应了一声,抬头想说些什么,迟疑了片刻,似乎决定了不开口,低头刚想出去,秦重却在这时候叫住他:「一百万石的大米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唇角勾勒出一抹淡淡的线条,秦重冷肃的面上带着一丝难以说清的伤感:「……阿六,保重。」
阿六猛地抬头,双拳紧握,那张看不出年龄的娃娃脸上现出一种叫激动的情绪:「主人,不如让我留在济南作个照应,与秦大他们曾经在江湖上名声显赫不同,我只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无论肃王府还是南宫世家都不会注意到——」
他还想继续往下说,却被秦重所打断:「话我不想说第三遍,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没我的命令,你们绝不能重现江湖。」
虽然他没有野心,不想当什么武林盟主,不过当上武林盟主的好处不少,让他有点心动。
「……是。」
脸上的激动逐渐消失,恢复如往常一般面无表情,阿六答应了一声,便慢慢退了出去。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眼前,秦重才悠悠地站起来,自言自语地道:「看来我也要好好准备准备,迎接尊贵的客人了。」
南宫毓到达了济南秦府,天色已变的昏暗。
让管家模样的人进去通报后,片刻后一身干净清爽的秦重疾步出来,趋前紧抓住南宫毓的手不放,热切地道:「毓,想死愚兄了。」
任凭自己的手被握着,南宫毓柔柔一笑:「秦兄,别来无恙?」
「无甚大碍。」秦重仔细端详着南宫毓,浓黑的眉毛紧拧起来:「只是毓看起来清瘦了不少,莫非病了?」
「嗯,前一段日子受了伤,修养了差不多半个月,现在已痊愈。」南宫毓顿了顿:「就因为痊愈了,小弟才敢前来与秦兄相见。」
「毓老是不甚爱惜自己的身体。」秦重低声叹息,语气充满了无奈和萧索。「难怪这些日子来我一直心神恍惚,茶饭不思,原来如此。」
「害秦兄操心担忧,是小弟的错。」南宫毓微笑,轻声说道:「小弟同样惦记着秦兄。」
「真的?」
秦重双眸炯炯如电,目不转睛地盯着南宫毓,似乎要在那张温和平静的脸上找出一些端倪。
南宫毓微微笑着,不动声色地避开了那道灼灼逼人的视线:「小弟不存了多少真情,多少假意更是难以探究,可这一刻,他说的是真话,他不敢欺瞒大哥。」
路上想过了不少遍再见时的情景,却想不到成了如此局面,让人顿觉无措。
尔虞我诈,彼此之间到底确实惦记着他。
秦重稍稍错开了眼神,不再开口,默默地挽着南宫毓的手走进了暖香阁。
秦重拍开了泥封,一股强烈的酒香扑鼻而来,碧绿的酒倒入同样碧绿的两个酒盏:「毓弟,请。」
南宫毓拿起酒盏,放在鼻子前面闻了一闻,点了点头:「确实是好酒,三十年上等的山西竹叶青。」
秦重微笑着举杯:「喝竹叶青就该用碧玉盏,配香熏烤鸭,」
南宫毓看了他一眼,却将手上的酒盏放了下来。
「毓弟,你何时变得如此多疑了?」
「今日之大哥并非往日之大哥,多长几个心眼总是好的。」
到底,他还是把话说了出来,顿时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再这么下去,他会手下留情。
他非常清楚,如刘玄所言,手下留情意味着——输。
他不能输,绝不能输。
秦重哈哈大笑,把摆在自己面前的酒杯与南宫毓的交换了一下位置,一饮而尽,将空了的酒杯晃了晃:「这样总可以了吧?」
南宫毓沉默了片刻,抬眼望着秦重:「大哥,在喝酒之前你可否回答小弟五个问题?」
秦重凝视着南宫毓,微笑道:「别说回答五个问题,哪怕毓弟要我摘天上的明月,愚兄也得尽力而为啊。」
南宫毓心头一震,外表却不动声色地笑道:「多谢大哥。」
秦重喟然叹气,道:「凭你我的友情,实在不该如此生疏。」
他此番语声说得甚是恳切,让人难以怀疑其诚意。
友情,他们之间的友情还剩下多少?能剩下多少?
南宫毓轻轻笑着,心中却无半分笑意。
无论秦重对他是真情也罢,假意也罢,都已经不再重要。
静静地盯着秦重的双眼,才惊觉那黑幽瞳孔里映出的影子,模糊而不清晰。
一阵晚风吹过,让思潮起伏的南宫毓感到了一点点凉意,垂首沉思了一会儿,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开口:「『隆福』镖局的那趟镖是你劫的?」
秦重笑了,点头说道:「是。」
南宫毓只觉得一股热血上涌,再无疑惑之处。
片刻之前心里犹自存着一份侥幸,随着秦重的回答彻底幻灭。
「为什么?」
只有十万两镖银,原本不该入他们眼。
「因为柳宗文认为能够让总镖头亲自出马的,肯定是天价的暗镖。」
「那是洛叔刚好顺道探望他刚满月的外孙女。」
「哦,原来是一场误会。」秦重耸耸肩,一副无关痛痒的表情。
南宫毓手猛地握紧,指节微微发白,目光带着深深的痛:「洛叔是你杀的?」
「虽不是我亲手杀的,不过却因我而死,所以算在我头上也并无不可。」
「赤离臧是你什么人?」
「勉强算得上师傅吧。」
师傅?南宫毓猛地张大了双眼,讶异地盯着秦重。
秦重神色不变,笑道:「很惊讶,对吧?不过这是事实。」
南宫毓叹道:「真是出人意料之外的答案。」
秦重悠悠道:「世上很多事情原本就出人意料之外。」
「被你们劫走的镖银藏在哪?」
「银子已变成了兵器和大米。」
南宫毓默然良久,长叹一口气,仰头举杯,炽热的酒顺着喉咙滑了下去,苍白的脸顿时红了起来,再次对上了秦重的目光,浅浅笑着:「多谢大哥给小弟解开心中的疑惑。」
秦重目光一转,垂眼凝视着自己手中的酒杯,沉声说道:「看来你知道了很多事情。」
「应该知道的知道了,不应该知道的我不想知道。」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
南宫毓缓缓道:「虽然你身上充满了许多的疑点,可我从未认为你是凶手。」
或许是他不愿意面对,即使秦重虽然疑点重重,他也没有怀疑他,反倒舍近求远去洛阳查所谓的证据。
「许多疑点?」
「在段雄死时,你当时并不在房间。」
秦重微微一笑,道:「这确实是一个疑点。可你也别忘了,那时候我正和段大小姐幽会啊。」
「不错,正因为如此所以我很快就打消了对你的怀疑。」南宫毓神色带着某种奇特:「可我忘了那晚你虽曾与段大小姐待在一起,可具体什么时候离开,或许连她也不清楚,因为她被施了迷幻大法。」
与赤离臧控制小兰的法子一样。
所以她才脱口而出秦重一整晚与她在一起,所以她才愤怒秦重帮自己作证。
不过,想通这点却是在看到二姐给他的情报之后。
秦重一愕,大笑道:「聪明。」
弄昏她的法子很多,原本可以用最简单,最不入流的那个,可惜那丫头实在让他毫无欲望。
南宫毓顿了顿:「另外我仔细研究过段雄身上的伤口,能留下那样一个伤口的人,一定是用刀的高手,所用的刀确实很像冷月刀,可冷月刀明明一直在我身边,而我当然也知道自己并没有杀人。」
「擅长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