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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极游龙-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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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打什么主意?”

“打着快快活活的妙主意。”妙观音冷笑,“我用不着担心,小女人,该担心的是你们,到济宁州远着呢,还有三两天旅程,是吗?”

“对,三天。”

“三天,任何事故都可能发生。你看,这几天中,我睡得比你们都安逸,你们担惊受怕辛苦得好可怜。”妙观音得意洋洋,“我吃得饱睡得着,而你们却紧张得要死,似乎囚犯不是我,你们才是。”

“原来你用这种妙念头想法,来安慰自己。”许纯芳并没感到意外,“我还以为你真有玩命的豪气,没将生死放在心上呢!”

“我本来就有玩命者的豪气,玩别人的命,也玩自己的命,生死等闲。难道说,你没有这种豪气?”

“在江湖行走的人,大半有这种豪气。”

“那就对了,我问你,在许州十里亭,你们三个小女人被我们擒住,你们曾经想过后果吗?”

“当踏出家门的第一步,就已经想过后果了。”

“不怕死不怕受辱?”

“不错。”

“所以,你还认为我必须担心吗?我哭求杨一元这心硬似铁的人饶我,他肯饶吗?”

许纯芳默然,当然她知道答案。

“你是不是很喜欢这个不解风情的铁汉?”妙观音另起话题,显得无忧无虑。

“很喜欢。”许纯芳脸一热,却不假思索坦然回答。她想回头瞥杨一元一眼,却又缺乏勇气。

她心中在想:岂仅是喜欢?

喜欢再进一步,那就是爱。

相处愈久,她愈感到那股强大的吸引力,将她拉向杨一元,这股吸引力一天比一天强烈,她亲近杨一元的念头,更是愈来愈热切。

杨一元的一举一动,她都会在一旁留意,只要杨一元的目光一落在她身上,她就会感到羞怯,心跳加快,失措地回避,有事相商也不敢正视杨一元。那种令她又苦恼又愉快的感觉,她乐于接受却又有点害怕。

她想到霸剑奇花和惊鸿剑客,那双一见钟情陷入爱河的男女。

霸剑奇花的芳心中,是否与她有相同的变化?

不同的是,以惊鸿剑客他所表现的热切态度,的确容易获得霸剑奇花的欢心,只是……

只是,一到危险关头,那位剑客就知道为自己的安全着想,不顾霸剑奇花的死活了。

而杨一元,却是另一种型类的人,从不用甜言蜜语讨女人的欢心,有事却默默地尽力而为,不会阿谀讨好,是很难获得女人欢心的。

也许,她与杨一元有某些相同的气质吧!她就看不顺眼惊鸿剑客那种人,直觉地认为那种言行不符的人靠不住,所以交往期间,她与惊鸿剑客一直保持距离。连吕飞琼那种性情稍为任性急躁的小姑娘,也对惊鸿剑客从不假以辞色。

她已感觉得出,吕飞琼的性情,已有显著的变化,任性急躁的性情一扫而空,与和惊鸿剑客相处的时日迥然不同,可知人的性情变化,与所交的朋友有密切的影响。

“我从你们的谈话中,概略知道你们三个小女人,与惊鸿剑客相处期间,发生了很不愉快的变故。”妙观音不介意所处的凶险情势,居然有心情畅谈男女之私,“那位在江湖道上,以风流倜傥著称的剑客,确是一个好情人,但不是我所喜欢的那一种好情人。”

“不要脸!”许纯芳羞红着脸笑骂。

“小妹妹!你不要想听又不敢听。”妙观音格格笑,“而这个眼中没有女人的铁汉。却是一个可靠的好丈夫,你们这种口口声声讲三从四德礼义廉耻,想逾越却又害怕堕落的闺女们,根本就不懂得情人与丈夫的分别,听来当然刺耳想听又不敢听啦!”

“那你为何不闭嘴?”

“我想为你传道解惑呀!”

“哗!亏你还有这种心情。”

“嘻嘻……我的心情好得很,我和杨一元走在一起,甚至睡在一座房间里,说不了三句话不吵就骂,乏味得很。有你走在一起说话解闷,当然心情愉快啦!喂!小丫头,你有过男人没有?”

“你要死啦?”许纯芳要恼了。

“告诉你,你不是我这种人,不能兼有情人和丈夫,鱼与熊掌是不可兼得的,要及早打定主意……”

“不听,不听……”许纯芳受不了啦!抖缰急驰数步超到前面去了。

断后的杨一元,突然发出一声警啸。

前面探道的许高嵩四骑勒住了缰,左右一分。

里外,一望无边无际的黄河大堤,像无尽的冈陵呈现在眼前,高出地面两丈左右,巨大绵长极为壮观,人向大自然表现的毅力极为惊人。

这是韩家后堤,是挑黄河(浚深)而筑成的,目下已成为废堤,黄河这条大孽龙,在堤成后的两年大决(万历三十一年,堤成于上一次大决——二十五年——后四年),河北移将近十里。

崩坍的半里长缺口,也就成为大道的经路。

不知何时,路右缺口的顶端,竖起一根黄幡,微风过处,黄幡徐徐展动引人注目。

“会合在一起。”杨一元策马跟上低喝。

妙观音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在两女的驱赶下,不得不鞭马前驰。

会合了四奇,杨一元一马当先。

“千万不可走散。”他扭头向众人郑重宣告,“听我的信号行事,紧急啸声一发,你们务必兜转马头,目光只许落在鞍前的马鬃上,伏鞍狂驰,任由坐骑放蹄飞奔,能走多远就走多远,任意所之。耳中不论听到何种声音,眼前不论出现何种异象,皆不必理会,定下心神信任你的坐骑,唯一可倚靠的是你们的定力。记住,能保全自己,才能设法保护其他的人,先保全自己是第一要务。”

“小兄弟!你是说……”许高嵩脸色大变。

“不要多问。”

“何不回头?”

“来不及了。”

“前面是……”

“鬼府神兵。”

“哎呀!”

“杨……杨大哥。”许纯芳将杨爷的称呼,急切中改作大哥,比她老爹反而沉着,指指妙观音,“这……这妖妇怎办……”

“不要管她了,让她碰自己的造化吧!”

“何不现在就放我走?”妙观音尖叫,脸色苍白如纸,嗓门全变了调。

“不,你仍然是我最后的希望。”杨一元沉声说:“现在放你,你成了唯一的目标,唯一在渔网中挣扎的鱼,反而毫无希望。”

“我得碰碰运气……”

“运气是不能碰的,你唯一的希望,还在我的身上,我也要利用你闯出一条生路来。”

“天啊!”

杨一元将遮阳帽摘下挂在鞍上,取鞍袋前的剑插在腰带,举手示意众人驻马列阵,单骑向前缓进二十步,勒住坐骑挂上马鞭。

第一批灰衣人从沟中爬出,然后是第二批,第三批,四周合围,远在三十步外,形成两个大圆环,每人左右相距约一丈,前后也有丈余。

不像兵,也不像勇,黄巾包头,灰色长衫,青巾蒙脸只露双目,每人手中有一把狭锋单刀,上百把刀尖向上斜举,光芒闪烁耀目生花。

穿长衫妨碍活动,这些人居然穿长衫挥刀,气氛诡谲,令人莫测高深。

堤外驰来七匹健马,掀起滚滚尘埃,驰入围中,与杨一元相对列阵。

七骑上与成围的人,装扮完全相同,不同的是包头的巾,是红白两色而非黄,蒙面巾是白而不是青。这是说,头部不同而已。

佩的是剑,不是刀。腰间有杏黄色大型八宝乾坤袋,背部有背囊,插了几支卷起的小杏黄旗。

“姓杨的,我知道你神勇。”中间勒马的人声如洪钟,露出的双目冷电四射。

“夸奖!夸奖!”杨一元沉静地答。

“我不希望我的弟兄,在此流血。”

“我也不希望我的同伴,有任何的闪失。”

“所以,我仍然愿意和你公平交易。”

“我不是人口贩子。”

“阁下,妙观音死在济宁州法场,与死在咱们的神坛前,有甚么两样?”

“那是不同的,阁下。”杨一元声色俱厉,“老实说,你们要她上神坛,根本毫无道理,而且不合乎江湖道义。她犯罪投奔你们,你们吞没她的赃,打算再杀她灭口送交官府,在江湖朋友的心目中,那是不上道最卑劣的行为,犯了江湖大忌。所以,我不能昧着良心,和你做这笔买卖,不要逼我。阁下。”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人怒吼道:“我不理会你们的规矩道义,我有我的戒律。”

举手一挥,驰出两名骑土,将两只坚固的木箱丢在他马前,兜转马头回阵。

“我给你片刻工夫权衡利害,我等你取走这二千两银子。”那个人一字一吐,字字震耳,“当阵法发动,结果将只有一个。就算你有三头六臂,有翻江倒海之能,可以杀出重围,但我可保证,你的同伴将上咱们的神坛,你最好相信我的警告不是虚声恫吓。”

七匹马以非常熟练的技巧步法,一步步向后退,退出阵外左右一分,让出通道。

背面蹄声隐隐,将有另一批人从渡头赶到。

杨一元心中为难,兜转马头驰回。

他脸上的肌肉,似乎冻结了,虎目中冷电四射,目光在四奇、两位姑娘身上转。

“不要管我们。”许高嵩沉声说,“你做你该做的事。”

“杨大哥!”许纯芳凛然说,“不论你做什么,我们都会用性命支持你。”

“大丈夫生而何欢,死而何惧?”吕飞琼也神色庄严,“我相信你是一个真正的大丈夫,为了你的理想和抱负,你会勇往直前。我们是支持你的,不要以我们为念,我们等你下决定。”

三匹健马驰到,与先到的七骑士聚在一起商量,向这一面指指点点。

杨一元的目光,落在妙观音身上。

妙观音脸无人色,抖得厉害,几乎坐不稳鞍,似乎快要崩溃了。

杨一元叹了一口气,一咬牙。

“你愿意现在碰运气吗?”他沉声问。

“能……能有……有机会吗?”妙观音语不成声。

“可能有万一的机会。”

“你……你送……送我一……一程……”

“不,我不能给你任何帮助。”他抽出剑抛出:“这给你。”

妙观音不接剑,被许纯芳接住了。

“我不杀你,已经情至义尽。”杨一元语气中有无奈:“也许,你还有机会。”

“什……什么机……会。”

“你的武功出类拔萃。”

“这……”

“炎阳高照,妖术的威力有限!”

“可……可是……”

“你有权向他们要求单挑,因为你是有理的一方。”

“他们的底细……我……一点也不知……道。”

“你必须碰运气,挑一个比你差的人。那十个骑士中,我敢保证没有张世佩在内。四大金刚目下该在临淄桓台一带传教,不可能返回鲁西的。去吧!碰你的运气吧!我只能做到这一步,我也许是有点自私,我必须以我的同伴为念,他们以我为荣,我也必须爱护他们才是。”

“大哥,你必须手中有剑。”许纯芳将他的剑抛回,将自己的剑递向妙观音:“去吧!梅姐!死在杨大哥手中,不如和他们玩命。

我知道,你是一个敢玩命的勇敢女人。我相信与任何人交手,都不会先把自己的生死先计算一番才动手相搏的。”

“我先去和他们打交道。争取见证权。”杨一元说:“你愿意?”

“我愿意。”妙观音一挺胸,勇气恢复了:“杨一元,你真能下手杀我吗?”

“必要时,我会的。”

“你觉得我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吗?”

“是的。”

“但你……”

“我杀你,与美不美毫无关系。”杨一元不再多说,策马驰出。

“妙观音有权要求决斗,你们敢接受吗?”他勒马高呼,声如雷震,“在下也有权公证,不管谁是谁非,只要知道结果。”

“你的立场是……”对方沉声问。

“你们有行动的主决权。”他朗声说,“有了结果,在下回头。假如你们不肯罢手,来吧!这里将血流成河。如果在下不死,我会去找你们的教主,找四大金刚,逐一铲除,决不留情。你们也最好相信,我八极游龙决非虚声恫吓。”

八极游龙,犹如晴天霹雳。

四周合围的上百人,阵势有骚动的迹象。

八极游龙这五年来,妖魔鬼怪闻名丧胆,神出鬼没,威震江湖,从来没失败过,杀孽之重,令人心惊胆跳。

两位姑娘吓了一跳,妙观音叹了一口气。

“中州五子死得不冤。”妙观音叹息,“天下各地罪案丛生,人神共愤的血案无日无之,妙观音居然那么倒霉,偏偏就在八极游龙行脚所在地犯案,命也!”

她一抖缰,策马上前。

对面,为首的人举手一挥,一名蒙面人跃下马背,大踏步上前。

“我答应你。”为首的人大声回答,“她如果胜了,三天之内她是安全的。”

“在下承情。”杨一元策马后退。

妙观音到了,扳鞍下马,拔剑掷掉鞘,向对面的蒙面人迎去。

后到的三骑士中,为首的骑上突然驰出两丈。

“且慢,阁下。”骑士沉叱。

“尊驾有何指教?”杨一元问。

“为何不叫妙观音出来?”

“她就是妙观音呀!”杨一元一怔,指指正超越的妙观音。

“她就是什么妙观音?”骑上厉声问。

“江湖上以妙观音为绰号的女人,好像只有她一个,妙观音梅含芳,就是她。”

“在下认识妙观音。”

“她是否认识你,不关我的事。”

骑士突然拉下蒙面巾,露出方脸大耳狮鼻海口极具威猛的面孔。

“妙观音,你认识我吗?”骑士厉声问。

“你……你是谁?”妙观音脸色一变,“我……我应该认识你吗?”

骑士哼了一声,重新系上白色的蒙面巾。

“杨一元!你开甚么玩笑?”骑士怒声问。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杨一元一愣。

“这是妙观音?”

“是呀!我花了三个多月时间,查出她的根底,追踪到南阳府……唔!那你的意思是……”

“你捉住了她。”

“是呀!她的师父百绝头陀,纠合各路妖魔,沿途追杀抢救她。”

“把另两位女人叫过来。”骑土抢着说。

“什么意思?”

“我看她们是不是妙观音。”

“你是见了鬼啦!”杨一元怪叫,指指妙观音,“她……”

他突然闭上嘴,咬牙切齿。

上次,他也捉了一个妙观音。最后八臂金刚让他空欢喜一场,他捉的是绛羽飞天艾红姑。

妙观音正盯着他怪笑,甚至有点得意。

“我让你把我带到济宁州投案,让你贻笑江湖。”妙观音真的有点得意,“你以为我乖乖地跟你走,是甘心情愿上济宁州的法场吗?

啐!你笑不出来了吧!”

“你这该死的泼妇!”他勃然大怒,飞跃下马凌空猛扑,双手箕张有如饥鹰搏兔。

一声娇叱,假妙观音一剑疾飞。

“挣!”他左手闪电似的拔出右小臂内的匕首,硬接凶猛上攻的一剑,身在半空无法用上全力。

假妙观音斜震出丈外,马步一乱。

他再翻腾再次升沉,再次凌空猛扑。这次,他已经拔剑在手了。

剑凌空激射,风雷乍起。

两位姑娘策马驰来,还弄不清是怎么一回事。

骑士手一挥,兜转马头。

两位骑士驰出,抬回两只银箱。

片刻间,人都撤走了。

妙观音不敢接招,八方闪掠身形迅捷绝伦。一剑狂攻,居然被一把仓促间挥出的匕首震飘,双方的武功相差太远了,唯一自保的办法是躲闪,及制造机会逃走,因此逐渐退入田野。

武功再高明,也难以对付一个不接招的高手。

“你们不要插手!”杨一元暴怒地大叫,阻止四奇和两位姑娘兜截,“我非亲手毙她不可,一定。”

躲闪逃避,如果双方的武功与经验相差过远,最后的结果,必定可想而知。

被迫封了三五剑,每一剑皆险象横生,最后一剑仓促间接实,假妙观音尖叫一声,震翻在地,浑身尘土,灰头土脸,大势去矣!

剑势如雷霆,光临她的胸口。

她绝望地闭上眼睛,放弃挣扎,失声长叹。

锋利的剑尖,点在她高耸的酥胸上。

“你为何要冒充妙观音?”杨一元咬牙问。

“我……我从来就没承认我是妙观音,是……是你把我看成妙观音。”

他气消了一半。

他确是把这女人“看”成妙观音,这种想当然的错误,与他的大而化之的性格有关,也表示他并不怎么重视或热衷这件事,有游戏风尘的玩世观念在作祟。

假妙观音在策马上前时,所说的几句话确有道理。

天下各地罪案丛生,人神共愤的血案无日无之,妙观音居然那么倒霉,偏偏就在八极游龙行脚所在地犯案,命也!

这几句话不是感慨,而是自怨自艾。

人神共愤的血案无日无之,哪能每件都伸手管?人毕竟不是神,神也管不了那么多。

他不是神,哪有能力管天下不平事?邀游天下,除非他恰好在罪案的发生地逗留,不然绝不会没事找事逞强出头,他不是自以为是神,以扫尽天下罪恶为己任的蠢驴蛋,只是既然碰上了,不得不管的凡人。



第十二章 跟踪追击

妙观音在济宁州犯案,他立即追踪,所以知道妙观音投奔白莲教四大金刚之一的张世佩,更查出张世佩计算妙观音的内情。由于一再耽误,被妙观音脱险远走高飞,逃到南阳求乃师庇护,引起了这次风波。

这期间,他一直不曾与妙观音碰面,他本来就不认识妙观音。

血案没牵涉到他,无仇无恨,急切报复的意念相当薄弱,所以他处理的手段也不怎么急切积极。要不是百绝头陀纠集妖魔鬼怪追逐不舍行凶,他还不至于大开杀戒呢!

发现自己犯错,他的怒火消失了。“你甘愿替她死?”

“这是道义,我与她交情不薄。”假妙观音苦笑,“你放了绛羽飞天,我愿替妙观音再冒一次险。我成功了,杀不杀悉从尊便,杀,我决不怨你。如果你把我交给白莲教的人,我会在阴间告你一状。”

“你该死,你误了我的事。”

“你杀我好了。”

“那贼女人逃到何处藏匿?”

“我怎知道?”

“我想,那个穿红的女人,才是真的妙观音。她随无上散仙到客店找我约会,说妙观音在首山等我,出面的却是绛羽飞天,一见面就叽哩呱啦抢着说话,立即针剑齐飞,所以我被愚弄了,一直就没疑心随同妖道找我的红衣女人是她。你们共有三个女人,所以……”

“所以你捉错了绛羽飞天,就把我看成妙观音了。不错,红衣女人就是她,绛羽飞天是她的师妹,百绝头陀要绛羽飞天李代桃僵,师命难违……”

“你呢?”

“我和妙观音交情不薄,她曾经救过我的命,我愿意用性命还她这笔债……”

“狗屁!”

“你……”

“你真的名号是什么?”

“张文锦。”

“辣手红绡?”杨一元一怔。

“那就是我。”

“你滚吧!下次别让我碰上你。”杨一元收了剑,一脚把她踢得滚了两匝,大踏步愤愤地走了。

辣手红绡张文锦,江湖几个怪女人之一。妙观音以淫荡女匪著称,辣手红绡则以心狠手辣出名,她并不淫荡,只是杀人连眉头也不皱一下,令人侧目,名气不小。

“你不杀我,你会后悔。”辣手红绡狼狈地爬起,向拾起剑的杨一元跳脚尖叫。

剑是许纯芳的,所以他要抬回。

“你这种愿意用命来还救命债的人,我放了你绝不会后悔。”他扭头瞪了辣手红绡一眼,“但日后你如果向我递剑,我一定杀你,哼!”

“饶了妙观音,那不是你的事。”

“绝不轻饶。”他头也不回,大踏步走了。

“我……”

“你离开她远一点,愈远愈好,你已经不欠她什么了。”

不远处牵马旁观的四奇与两位姑娘,听得直摇头。

纵虎归山,放了辣手红绡这种凶残的女人,日后定有后患,他真该一剑宰了这凶残女人。

“怎么办?”许纯芳接过剑问。

“回去找线索。”杨一元接过坐骑,“忠于人忠于事,这是做人的根本,我不能半途而废,我一定要杀掉那残杀张大善人一家的凶手妖妇。”

“看了辣手红绡的作为,我和吕姐都感到惭愧。”

“怎么说?”

“我们与申姐交情不薄,真不该在她受到挫折时离开她的。”

“那就去找她呀!她一定追踪惊鸿剑客去了。那位风流倜傥的大剑客,是不会因此而隐起行踪的。”

“我们捉夜游鹰的事,也半途而废。”

“那混蛋跟百绝头陀躲起来了,我们一起走吧!”

两位姑娘就等他这句话,许纯芳不着痕迹地套牢了他。

“许大叔!要不要一起走?”他扳鞍上马,“你这样带着朋友,暗中保护爱女闯江湖,何苦?老实说,真要碰上危险,就算你就在身旁,也救应力不从心。要是不放心放不下,最好把她带回家管教,你这个女儿很乖巧,但距独挡一面的境界还远得很。”

“她当然比不上你这条龙呀!”许高嵩呵呵笑,“有你提携后进,我就放心啦!”

“你可别搞错了。”他策马往回路走,“我一向不管闲事,更不计较小是小非,我有我的生活宗旨和兴趣,不是为管闲事而活的,那是侠义英雄的事。当然我会帮令媛应付夜游鹰,谈不上提携,毕竟我们共过患难有交情,一切得靠令媛自己。”

“我听你的话,捉到夜游鹰之后,我不会拖累你。”许纯芳欲擒故纵,“老是跟在你身边也不方便呀!别人一定以为我是你的婢女呢!”

“你可以打烂那个别人的嘴呀!哈哈!”

七匹马重新进入县城,重新办理过境手续。

郑州,开封以外的大城。

不是指它的城大,而是指人口多。四丈多宽的护城河外,城四周皆有街市,四关外的市街更为繁荣,四通八达的大官道中,旅客车马络绎于途。城内,是政治中心;城外,是经济中心。

东关与西关外的市街,不分昼夜都在忙碌中,每一座旅店的规模皆大得惊人,都有广大的店前广场,停车场、栓马栏、驻轿处……

还有专供女眷使用的驻轿院落、下马石……设备齐全,宾至如归。

东关外的中州老店,就是其中的代表性大旅店,仅马房就占地连三间,可以容纳百匹以上的牲口。

杨一元与两位姑娘,就在中州老店投宿,要了两间相邻的上房,易于相互照顾。

许高嵩四个人,在街尾的韩郡老店落脚。他们名义上是暗中留意许纯芳姑娘的动静,必要时可以暗中策应,其实是重温当年行道旧梦,重游各地山川名胜。

这一年多以来,事实上许纯芳姑娘一直不需他们担心,一帆风顺有惊无险,逐渐有了朋友照顾,一直就不知道他们在后面关心她的安危。

有了杨一元这条龙提携,四位长辈更是宽心啦!

蛇有蛇路,鼠有鼠路;只要了解门道,一定可以找到打听各门各道消息的门路。

一个赌鬼到达某城某市,一定可以找得到公的私的大小赌坊。

一个色鬼,也一定能找得到教坊,与半开门的娼馆在问处,看一眼就一清二楚不会找错。

天一黑,杨一元便出现在南关外。

他的门路多,金银也多多。

有钱可使鬼推磨,有势可以叫人去死。他两样都有,但他通常不透露八极游龙的名号,只有在情势万不得已,或者某件事结束之后,他才表示身份。

在大河渡头,从山东越境的白莲教大群人马拦截,如果他不亮名号,百余名妖人岂肯乖乖退去。

八极游龙,就有震撼人心的威力。

悄然折入一条小巷口,伸手在一处壁角摸索了片刻,取出一块木片,天太黑,他用手在木片上摸索刀刻的线条,了然于胸,即将木片拍碎。

手指的触觉,其实比目力更敏感。有些江湖消息,宁可用触觉而不用视觉。那些上了年纪老花眼很深的人,触觉比视觉更为可靠。

不久,他猫似的出现在街尾一家房屋的侧院,轻灵地上跃,手一搭墙头斜滚而入,一闪不见。

后堂的神案点了长明灯,三个人在大桌三方嘀嘀咕咕密商。

不久主人送客,两个客人从后院悄悄溜走了,鬼鬼祟崇似乎在计划某种阴谋。

主人是一个身材结实,年约半百的虬须大汉,是打架的好材料,似乎是天生的打手型人物。

送走了客人,大汉重返后堂,一出堂口,突然愣住了,吃惊的神情明显。

八仙桌前,多了一个陌生人,高坐上首,背对着神案,所以难以分辨面目。

这人的身材同样魁梧,也是打架的好材料,独自斟茶,旁若无人,像是家中的主人,当家的老爷,不屑理会其他的人在旁。

“你干什么?”大汉从衣下拔出防身的匕首,到了桌旁厉声问,“怎么乱闯内堂?”

“坐。”杨一元用指指侧方的长凳,“有事找你商量。”

“混蛋!你是谁?我不认识你……嗯……”

一耳光不轻不重,大汉被打退了三步。

一声怒吼,大汉冲上一匕首狠扎。

大手一抄,扣住了大汉的手腕背,右手已闪电似的扣住了大汉的脖子像是抓鹅。

匕首徐转,匕尖转向大汉的嘴巴,一分分接近,眼看要贯口而入。

大汉完全失去挣扎的力道,想放手丢匕,五指已被夹掌背扣牢,像被大铁爪钳住,手指松不了。咽喉被扣住,必须张口呼吸,想闭嘴也力不从心,舌头往外伸。

即使能闭上嘴,也挡不住锋利的匕尖。

“放……我一……马……”大汉感到扣喉的手略松,趁机张口狂叫,左手拼全力抵住匕首锷,希望能挡住匕首向口中插。

禁制一松,大汉被推退八尺外。

“坐。”杨一元把匕首插在桌中心,匕尖透过寸厚的桌面两寸,很难拔出来了:“再敢撒野,休怪在下心狠手辣。”

“你……你你……”大汉惊怖地坐下了。

“生意不成仁义在。你不动武,我不会伤害你,我是个讲道理的人,好来好去不伤和气。”

“你是……”

“你不必问我,我也不问你,事后拍拍腿各走各的路,什么事也不曾发生。”

“好,不问。”大汉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碰上讲道理的人是相当幸运的事。

“两件消息。”杨一元将一张宝泉局所开具,面额纹银一百两的官会票摊开在对方桌面,“一、断魂刀马雄一家,为何只留下空屋?

二、惊鸿剑客早些天出现贵地,他身边的披发头陀在何处挂单?”

“我……我知道得很……很少……”

“知道多一些了吗?”杨一元加上两锭十两压银锭。

“我……我记不起来……”

“那就算了,我另找记得起来的人。”杨一元一把收回银票银锭,“你值不了这么多,只需三十两银子,我可以买到更详尽的消息。”

@奇@他拂袖而起,向门外走。

@书@“断魂刀马大爷全家,不明不白全部在十天前的夜间失踪。”大汉说,“失踪的头两天,有人看到惊鸿剑客夜访马家,也许……”

@网@“也许什么?”杨一元重回桌旁,丢下银子银票。

“据马大爷的小厮说,惊鸿剑客要求马大爷,借马大爷的家,作为招待从各地赶来会合的朋友聚会所。马大爷不肯,闹得很不愉快,也许,马大爷一家十六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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