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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道-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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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后疯了。」身旁的黑衣人只是简单的回答。王后确实疯了,她什么人都不认得,王后寝宫已经让她毁去一半,看得出来,失去了元祥、元杰,她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别让她知道,元杰的事,谁都不许告诉她!」大王冷淡的命令着,他再也不会将儿子交还给她。
披散着长发,王后斜靠着椅子绣着菊花,十只指头血迹斑斑,她已经疯的只记得绣着菊花,再也停不下来。
「王后……杰王子殿下……还活着。」年长的女官凑在她耳旁小声说着,这是她打听来的消息,她还知道大王已经下令,不许王后见杰王子殿下,他是存心要她的主子疯狂、他是存心要逼死这个可怜的女人。
浑身一颤,王后眼神中闪过一抹欣喜、心疼,她怎么可能不记得元杰,她怎么可能忘得掉他跪在她身旁说着他让她失望了,那委屈的神情一如当年,元杰始终是元杰,还是那个一心只想让她开心的乖巧儿子。
「别慌,王后疯了,妳已经疯了,走到这步就不能回头了。」女官小声提醒着,王后看着她的眼神又转为哀凄,是的,她已经疯了,如果不想死、如果还想活着再见儿子一面,她就必需得是疯了。
「会有机会的,我们会有机会跟杰王子殿下重聚的。」女官安慰着,王后强忍着泪意,拾起跌在地上的菊花绣,一针、一针绣着……。
白幡
口里念着吉祥、警世的句子,司时太监尖细的嗓音在王宫的长廊内回响着,王后嫌恶的拧起秀眉,这些句子听在耳里份外讽剌,什么伦常?什么规矩?在这个藏污纳垢的王宫里,就如同血腥过后的太和颂一样,令人作恶。
宫女们鱼贯进入,手捧着纯白的华服、菊花跪在王后脚边,这个披散着长发,柔美中带着凄艳的女人只是侧着头绣着她的金色菊花,即使她疯了、病了,还是那么样的高贵、威严,直勾勾瞪视着人的眼神,依旧能让人心底发寒。
「王后,请更衣。」跪在她脚边的宫女恭敬的说着,王后视而不见的继续绣着、绣着,她不能停,停下了她就想尖叫、想撕裂些什么,唯有这样不断的剌入、抽出、剌入、抽出才能平抚一些她的情绪,这已经不是恨了,那种附在骨子里的绝望正在一点一点的侵蚀她,也许再过不久,她真的会疯了。
「王后,今日是太子殿下和成王子殿下的丧礼。」长年跟在王后身边的女官凑到她耳旁低声说着,她由衷的心疼着自己的主子,这个来自梁国的公主,原本该高高在上、呼风唤雨的公主,如今却憔悴的让人不忍。
刚剌入绣绢内的细针卡住不动,王后颤抖的手吃力的想将它抽出,愈心急愈是无法顺利拔出,王后强压住内心的激动,眼眶中打转的泪花说什么也不能让它落下。发颤的手捏着细针,一个不小心扎伤了纤指,王后心底难过得像块巨石沉重压着无法喘息,曾经,有个男人,一个叫元祥的男人,会在她绣花时懒散的坐在她身后欣赏着她的背影,有时,他还会玩笑的抢走她的绣花,夸赞着她的手艺,王后分不清他有多少成是真心、有多少分是假意,但是她喜欢那种感觉,那种有个男人直接、热烈爱着她的感觉;又曾经,有个男人,有个叫元杰的男人,会在她双手发颤握不住细针时,轻柔的握住她的手,小心亦亦的替她绣完那一针,那是她的儿子,不带任何杂质单纯爱着她的儿子,她喜欢那种可以放心依赖一个人的感觉,只是现在,这两个男人都不在她身边了,而她,不能为他们留下半滴泪。
「王后,请更衣。」跪在地上的宫女又一次的提醒,陪在王后身旁的女官接过她手里捧着的白衣,无言又恭敬的替王后换着,随侍在一旁的宫女则连忙搬来妆台,小心的梳着王后的长发,替她挽起一个素雅的发髻,簪上一朵白菊花。
沉痛的一步步走着,大王喜怒不形于色的看着远方。今日,是他两个儿子的丧礼,他最钟爱的太子还有那个年幼的三王子,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痛该有多凄凉,可是他却不能表露,他只能也必需维持住那高高在上、英明神武的模样,他不能让虎视耽耽的敌人看见空隙,他不能让其它人知道,这个王,已经是强弩之末,他仅剩的儿子,还在挣扎着存活下来,他的天下得来不易,他只能尽力的维持,已经踏上了这条争王的不归路,老天不会良善的给你机会回头了。
司时太监敲打着铜罄唱着时辰,大王默淡的看着太子的灵柩、成王子的灵柩缓缓的抬离,白幡飞扬,他虽然神色依旧冷静,可是心底的某一块柔软之处,终究还是跟着死了,他的元祥永远不会回来了。
眼角余光看见自长廊尽头慢步走来的王后,让人搀扶住的她瞧上去万分柔弱,大王刻意的别过头去不想见她,不想看见这个害死他儿子的女人,可是眼神却无法自她身上转移,即使一身素白、即使未施宫妆,王后仍旧那么美,和她发上簪着的白菊相互呼应,一种绝望的凄艳,大王心底很明白,明白太子为什么抵御不了她的勾引,王后只要站在那儿,所有人的眼光就只能看见她,再也看不见其它女人了。
太监和宫女们低沉的颂吟着些什么,大王无心聆听,只是远远望着那个他从来都不爱,如今只剩恨意的王后,而她,却没有朝他走来,失魂落魄的拐了个弯,消失在王宫深处,就像一道幽魂。
往前迈着的步伐愈走愈急,王后逼着自己冷静,她不能显露出任何破绽,她不能让那个男人知道她还清醒,只是她没办法站在他身旁,目送着她心爱的男人的灵柩远离,她无法忍受站在那个卑劣的男人身旁,一刻也不行。
长廊那头的大王仍旧英伟神武,即使他两鬓已经花白,可是那直挺的背脊、傲视天下的神情,依然是当年迎娶她的模样。曾经,王后已经自己很幸福,嫁给了一个英伟不凡的男人,他牵着她的手走上高阶,低声的告诉她,将来,这个天下会是他的,亦会是她的,王后从那一刻起,便以为自己会爱上这个英伟不凡的将军。也许一开始真的是如此,王后就像每个女人一样,怀着元杰、牵着元祥,担忧的盼着自己的丈夫回来,然后他成为王、她成为后,然后欣喜的迎接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一切美好的如梦似幻,接着,梦就醒了。
相处的愈久,王后愈了解身旁的男人,亦如大王愈了解她,普通女人也许会甘心于这一切,让大王的伪假蒙蔽了双眼,可是王后不是普通女人,她的才智、她的手段跟她的美貌注定了她的不平凡,他们之间愈渐疏远,甚至于,元成的出生只能算是个意外,王后原以为自己该拥有的美好日子,前后不超过五年,跟着她就溺死在这王宫的规矩里,就连大王口口声声说是为她好、替她着想的药汤,都只是一种为了控制她的手段。
终于忍不住的滴下泪、发足狂奔,王后撕心裂肺的喊着元杰的名字,她已经疯了,她只是个思念爱儿成狂的母亲,她为什么不能这样?只有这样,王后才能在这偌大的王宫里搜寻着,只有这样,太监、宫女们便不敢阻拦,在王后闯到太子东宫前,李诚将军先一步的拦下她。
「王后,请回宫休息。」李诚恭敬的说着,拉住王后的手却施力不放。他多少是有些恨这个女人的,如果不是为了她,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她为什么就不能听从的喝药,然后安静的死去?
「王后。」年长的女官小心的搀扶着王后,她知道她主子的心急,但现在不是时候,东宫这里竟然有重兵把守,也许,杰王子殿下就被藏在这儿,大王是铁了心不让他们母子相见,她害死了他的儿子,所以他也要夺走她的儿子报复?
看着得了失心疯的王后让女官扶着离开,李诚的眼神中闪过几丝不信任、却也有几丝不忍,只是他既然已经选择忠于大王,他便不会也不能改变,回头交待两句,禁卫神情严肃的答应着,继续把守着东宫大门。
宫门开了一小缝,在东宫负责煮茶、烧水的宫女小菁好奇的朝外瞄了瞄,年轻、贪玩的个性让她对门外的争执十分感兴趣,尤其是听见了王后的声音。她很同情王后,听说她病了,因为太过思念儿子而变得神智不清,小菁回头瞧了瞧躺在床上沉睡的杰王子殿下,这是她未来的新主子,不同于和善又多情的太子殿下,她只听说过杰王子殿下能征善战,可是她从没见过他,而现在的二王子,却惨白着一张脸命悬一线,她知道他需要静养,所以大王才不让同样也病得厉害的王后见他,只是听见她一声声的叫唤,小菁不忍心。
窗外一整列的白幡晃过,小菁抿抿唇、红了眼眶,曾经会跟她说笑、赞美她煮得茶好喝的太子殿下终于走了,从现在起,她的新主子是杰王子殿下,强打起精神,她得照顾好这位新主子,低着头、继续煮水烹茶……。
争艳
报时的太监铜磬一敲,宫女小菁心急的领着一班宫女拉开东宫大门,跟着捧热水的捧热水、端帕子的端帕子,鱼贯、整齐不敢有丝毫松懈,每隔几个时辰,太医院就会派人过来替杰王子殿下把脉,算算时刻,又到了该换药的时候,小菁大气不敢多喘,大王虽然没有明说,但宫里的人全都明白,他要杰王子殿下活着,他就不能死,如果他死了,整个东宫都得替他填命。
先跨入东宫的也是一列的宫女,为首那名捧着药盒的名叫馥蝶,小菁见过她几次,她本来只是个掌灯的小宫女,因为够聪明、机灵,短短几年让她当上了掌药,而且是大王宫里的掌药,能自由出入太医院的宫女不多,足见馥蝶在大王心中的地位。
垂着头,小菁不敢直视馥蝶,宫里的流短蜚长她听得太多,杰王子殿下病了多久、王后疯了多久,馥蝶就陪了大王多久,更有传言大王宠幸了她好几回,甚至还怀上了龙子。总之这些传言不管是真是假?馥蝶和她不是同路人,即使她们同是宫女,但馥蝶有天可能会飞上枝头变凤凰。
「卫太医,杰王子殿下的伤势如何?」等在一旁,馥蝶小声的问着。正扭着帕子的小菁停了下来,不知为何,她老觉得馥蝶话语中的藏着不怀好意,就好象她巴不得杰王子殿下一辈子好不了、清醒不过来。
「性命已无大碍,但仍需静养,至于何时能清醒……。」卫太医话只说一半,跟着就是长长一叹。
小菁不是很懂这些,她只知道在杰王子殿下颈子上的伤口好可怕。听宫里的传言,重阳夜当晚有剌客闯入,太子殿下、成王子殿下当场惨死,杰王子殿下重伤,王后受到打击跟惊吓便疯了,这当中有多少真、多少假,小菁不敢问也不想问,她知道如果想保命,就得照顾好杰王子殿下,他一天不醒,东宫的所有人就一天活得不踏实。
「将护颈拿来。」卫太医把了把脉,回头叫唤了一声,一名跪在地上的宫女连忙将一个锦盒捧到太医身旁,里头摆了一个黄金打造的护颈,小菁、馥蝶这些宫女吃惊的屏气,那护颈上用的是飞龙的图腾,这天下间只有两个人能用这图案,一个是大王、一个是太子,大王命人打造了这个护颈,究竟有什么意思?
小心替杰王子殿下清洁伤口、上药、戴上护颈,每一个步骤都有规矩,马虎不得,最后端上了一碗药汤,小菁细心的小口、小口喂着,只是大半的药汤还是让元杰吐了出来。
等一切忙完,几名太监小心的替元杰换好衣服、梳理好头发,难熬的时间总算过去,小菁等人才敢稍微的喘口气。还记得刚开始那段日子,不管怎么小心、细微的动作,都会让杰王子殿下的伤口渗血,喂进嘴的药全都吐出来,有时甚至还咳出血,那时别说是杰王子殿下命悬一线,他要是突然断气了,只怕照顾他的这些宫女、太监全都人头不保,好几次小菁看见卫太医是颤抖着手替杰王子殿下换药。
如果不是这样,小菁不会知道原来大王跟杰王子殿下父子情深。好几次轮到她守夜照顾杰王子殿下时,都会看见大王悄悄的到东宫来,并没有声张,只是静静的看着杰王子殿下,神情是那么复杂,小菁又不明白了,大王如果真的心疼杰王子殿下,为何要悄悄的来?来了,又只是远远的瞧着他,似乎再靠近些,就会坏了大王自己的规矩一样。不过这些不明白,小菁都不去理会,她只知道杰王子殿下的气色好了很多,不再像最初那样苍白,也许现在还气息焉焉,小菁已经开始在期待,清醒后的杰王子殿下会有多神武不凡。
「小心照顾杰王子殿下。」馥蝶刻意加重了语气,盯着元杰颈子上的黄金护颈,服贴的就好象在他身上生根了一样,馥蝶眼神混杂着气愤与不甘。
开始有些似懂非懂这之间的情势消长,小菁心底莫名的欣喜起来,馥蝶或许现在正是大王的红粉知己,可是有天大王会老会死,而她的主子,杰王子殿下会继位,也许…真正能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是她……。
宫里的规矩很多,即使夜深了,总还有人得打起精神守着灯、守着门、守着碳火。小菁正是这样的宫女,今夜轮到她值守,百般无聊的半倚在小几旁,几上碳火缓缓烧着,煮着一壶热茶。这就是宫里的规矩,天亮了,这壶茶也就倒了,半夜温着,就只是担心这些主子们会渴,小菁觉得这很多余也很愚蠢,杰王子殿下根本没醒,却还是得夜夜派人轮值守着碳火。
看着火星渐渐熄灭,小菁微微叹口气,她得去领个牌子取些新碳火,继续烧着这壶天亮了就该倒了的热茶。
小菁前脚刚离开,元杰深吸了口气睁开眼,一股难忍的燥热直涌他咽喉,抑制不了的猛咳起来。他记得,他的床旁有个茶几,几上永远温着壶热茶,刚伸出去的手却扑了个空,失去平衡的摔下床,撞倒了许多东西,咳得更加厉害。
「殿下~~~~。」小菁惊叫的扑了回来,想扶起元杰,她只记得他病了许久、消瘦许多,却忽略了他仍是个男人,气力仍胜过她。面对陌生的小菁,元杰本能的推开她,可怜这名小宫女也跌倒在地,撞翻更多东西,巨大的声响让整个东宫全都清醒,琉璃灯一盏、一盏亮起。
咳得五脏六腑都快吐出来的元杰,只想找杯水喝,可是望了望四周,这不是他熟悉的房间,这是元祥的东宫,为何他会在这里?想爬起来却又使不出力,元杰气恼的又咳一声,只是这一回,腥甜的血气溢出,他随性的抹了抹唇,那一丝鲜血却吓坏了房内众人。
「殿下!」今夜负责照顾元杰的太监腿一软,跪倒在地,他甚至已经瞧见刽子手的刀抵在他脑后了。
看着元杰咳得痛苦,小菁机灵的倒了碗热茶给他,结果元杰咳得太厉害,打翻了第一碗,原本在一旁吓傻了的太监连忙又倒一碗,随着元杰慢慢咽下,气息慢慢平顺,东宫内的众人终于松了口气。
「殿下……。」小菁轻轻的喊了一声,元杰看向她,认了许久还是没有头绪,他从来不记得那些宫女们的名字跟长相,只是他很清楚,这里是东宫,这是里元祥的房间,他不该在这里。
「殿下!」元杰刚想爬起来,结果眼前一黑往后摔倒,吓坏了围在身旁的太监、宫女们,幸好没有碰伤哪里,只不过这样一来,东宫内的众人不必睡了,该说,整个王宫都不必睡了。
覆局
「杰王子殿下,清醒了。」
随侍在身旁的太监,尖细的嗓音小声说着,原本闭目养神的大王嗖的睁开眼,白烟弥漫的书房掩盖不住他锐利的眼神,早已死绝犹如灰烬的神情,如今重燃一线生机。
「杰王子殿下,清醒了。」
年长的女官低声的在王后耳边说着,正在绣着菊花的手颤抖的停下,苍白、憔悴的面孔闪过一抹一抹难以形容的变化,这位病了、疯了的寂寞王后仍是那么高贵,披散的长发、晶莹的泪花让她美得凄艳。年长的女官轻拍了拍她单薄的背脊,她懂得王后为了生存不得不疯的苦,杰王子殿下仍然活着的消息,无疑令得她更有勇气,就像一朵百花谢时独自骄傲绽放的菊花。
「杰王子殿下,清醒了。」
轻柔但冷淡的嗓音,正值青春年华,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娇艳的馥蝶幽幽的说着。她把她所有、仅有的一切全都押了进去,赌的正是杰王子殿下的不会醒,可是她低估了那个年轻将军,伤重如斯,他还是挣扎着自鬼门关爬了回来,坏了她的计划。
「妹妹,妳肚里真的有……。」一墙之隔,一名年轻将士低声、戒备的疑问。大王与杰王子殿下能征善战得在他们心目中都有如神祇般不可撼动,这名地位低下的宫女想做的事是如此大逆不道,光是想想都让这个年轻将士胆颤心惊。
「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即使声音发颤,馥蝶意志仍然坚定。
「大王对杰王子殿下一向器重……。」年轻将士再三劝阻。他是少数亲身经历过重阳夜战役却还有机会留在王宫内当值的人,他知道杰王子殿下有多武勇,那股万夫莫敌的气势有如年轻时的大王。造反是天大的死罪啊!杰王子殿下不仅没被降罪,还留在太子东宫养伤,可见他在大王心中的份量,馥蝶动的念头会给她自己、给他们九族惹来杀生之祸的。
「不只器重,大王命人连夜打造了一只黄金护颈给杰王子殿下,上头刻的是龙纹。」
「什么?那岂不是?」
「大王一日没颁召,我就还有机会,我不会放弃的……。」
杰王子殿下,清醒了……。正在烧着水的小菁有些发傻,昨夜里,东宫一阵混乱,杰王子殿下才刚醒过来,又呕、又吐、又咳血的吓坏一票人,太医院里更是慌成一团,直到清晨,总算让杰王子殿下喝下点药后,这才平静下来。
原本应该很累、很困的小菁,不知为何就是不想睡,脑海里转来转去的全是杰王子殿下的身影,他跟元祥太子真的很不同。太子既温柔又风雅,和她们这些宫女们说话时,还没开口就先笑弯了眉眼,就好象和她们说话是一件多么有趣的事情,他喜欢看她们因为一句话、一首诗,羞红了脸的模样,小菁也喜欢太子带点傲气、带点狡狯的神情,在东宫这个小天地里,太子是快乐的。杰王子殿下就很不同了,小菁只见过他几次面,安静、拘谨,对宫女、太监们可以算得上是冷淡,因为是少年将军,所以总有种令人望而生畏的气势。只不过昨夜的杰王子殿下却让如今的小菁满脑子都是他,那不再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那只是个生了重病,昏迷中不断噫语喊着自己母后、自己大哥的孩子,一想到这里,小菁就有些红了眼眶,鼻子一阵微酸。
「小菁,妳还不休息?」刚换下宫装的婢女,狐疑的问着小菁,她们都是地位低下的宫女,每天有太多事情要做,能休息时就得捉紧时间休息。
「不,我不放心……。」扔下句话,小菁头也不回的奔回东宫。
杰王子殿下,清醒了……。这是一天之内,元杰听见最多次的话,醒了就是醒了,有什么了不得?躺在床塌上,听着宫里面那些太监、宫女们忙进忙出,元杰只觉得烦,这里是元祥的寝宫,为什么他会躺在这里?他还是喜欢自己那个安静的地方,太过剌目的琉璃灯,只让元杰觉得作恶。
挣扎着爬起来,失血过多伴随而来的头晕眼花,元杰靠着床略了几口气,他不记得自己睡了多久,只是觉得再不爬起来,他的骨头就会这样睡散了。
刚站起来又是一阵头晕恶心,元杰强忍着胃液翻搅的不适感,吃力的推开窗透口气,天色又逐渐转暗,王城里燃起宫灯,清风伴随着菊花香气缓慢送入,不知为何,嗅着这个香气,元杰不再喜欢,他只觉得冷。
「殿下!」一声惊呼,小菁连忙小跑的奔到元杰身旁,替他披上外衣、关好窗子。
一颗心碰碰跳着,小菁大气不敢多喘一下,照顾杰王子殿下这么许久,她从没想过他们之间的男女之别,可是他现在醒了,站在她身旁,小菁才意识到,元杰虽然病了、虽然单薄,但他依旧是个男人,一个背脊直挺高了她近一个头的男人,小菁偷偷的打量着,也许元杰不如元祥那些英挺俊美,可是刀削似的侧脸也很顺眼好看。
并没有特别留意身旁的宫女,元杰只是任由她扶着自己走回坐椅那,他通常是不记得这些人的姓名、模样,在这个王宫里,唯一会让元杰在意的女人是王后,一想到他的母后,元杰的双眉不由得靠拢,他病了,为什么母后没有来看他?为什么元祥不在?元成呢?
「殿下饿了吧?有没有想吃什么?我吩咐人去准备。」小心的替元杰梳理着长发,小菁的一颗心愈跳愈快,杰王子殿下的头发不像太子那般又细又软,既黑且长的就好象……王后那样!没有留意过杰王殿下是不是问起过王后的事,小菁只是求神拜佛的希望他别提,因为大王说过了,谁都不准谈起。
看了看镜中倒影,元杰都有些不认得自己了,苍白、消瘦得吓人,哪里还有半点少年将军的威风?动手摸了摸套在颈子上的黄金护颈,双眉又一次靠拢,不怎么喜欢的想扯下。
「殿下!」小菁又一声惊呼,都不知该不该阻止元杰,她担心他被勒得不舒服,可是这是大王命人替他戴上的,大王没允许,谁也不能取下。
「太医说殿下的颈子不能再受伤了,所以大王特别命人连夜赶造……。」提心吊胆的劝着,小菁没侍候过杰王子殿下,不了解他的脾气,若在以前,一声大王就够让太子殿下就范了。
「这是龙纹……。」第一次开口,元杰觉得连自己的声音都快不认得了。他不喜欢这个护颈正是因为这个龙纹,王宫里只有两个人能用这个图腾,如果戴在他颈子上,那是不是意味着……。
「元祥呢?我大哥呢?还有母后,元成呢?」虽然说话的嗓音很轻、很低,但是元杰自然而然的有着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吓得小菁立刻跪地不敢动弹。
知道自己问不出结果,元杰懒得与这个宫女纠缠,猛站起身子就想离开,可怕的晕眩感袭卷而来。
「殿下!」小菁是跪着、爬着的阻拦,元杰费劲的拉开宫门,映入眼中的禁军让他又是一愣。
「大王请殿下在东宫内静养!」整齐划一的跪地阻拦,禁军守领的意思很明白,大王要元杰留在这里,他就不许跨出宫门半步。
「…我不退回去,你们就都得跪着?」听不出元杰嗓音中的喜怒哀乐,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及禁军们这才明白,原来最像大王的是这位二王子,别人背后嘲笑他像根木头似的面无表情,其实是他最好的伪装,你无法猜透他在算计什么?又或者是什么都没在想。
「那就跪着吧!」见没人敢答话,元杰不再理会,他或许心地很好,从不为难这些宫女、太监,但他还是有脾气,生来就是高高在上的二王子,谁能谁又敢威胁他?
才刚跨出两步,长廊那头是大王的仪仗,瞧不出喜怒哀乐的灰色眸子让元杰像跌入冰窖似的惊醒,不知是冷还是病得浑身发起颤,他全都想起来了,他造反、他兵败……他自尽了……。
「元杰……。」低沉但威严的叫唤。大王一方面是欣喜的,元杰毕竟年轻好的快,才一转眼就能下床了;可是另一方面又是震怒,这个不安份的儿子为什么就是学不乖?才刚下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坏了他的规矩?要他听话有这么难?
没有响应,也没有办法响应,元杰强撑到现在的气力终于用尽,袭卷而来的晕眩感将他彻底吞没,这一次,他真的希望,自己不要再醒来……。
轮回
叮叮叮,铜磬清脆的响音在长廊内流窜,司时太监们尖细的嗓子叫颂着太平的念词。扬高半边眉毛,元杰安静的听着时辰,曾经,他觉得这些声音听起来有种温暖,至少让这个王宫不那么冰冷,至少让他觉得王宫里除了他之外,还有许多人在忙着,可是现在,听着那些太平的念词,他只觉得恶心,他到现在还觉得嗅得着空气里飘散的血腥,也许已经渗进他的骨子里再也清洗不干净,为什么?为什么经历了重阳晚宴那一夜,王宫里的人还能全当成没事的继续活着?
安静的等待着,他清醒已有八天了,这八天里他总共说了十三句话,所有人都当他病了、都当他生性沉默寡言,可是元杰自己清楚,不管他问了什么,没有人敢答,母后是否安好?元祥呢?甚至,元成呢?没有人敢答他,既然如此,他何苦费劲开口?
宫门推开,端着热腾腾药汤的宫女鱼贯走入,仔细的滤过药渣,小心的捧到元杰眼前,他突然觉得这个场景万分熟悉,差别只是,他是真的病了,差别只是,这些药不是每个时辰、每个时辰催命似的送来。
「殿下……。」跪在他脚边的宫女声音有些发颤。大王说过了,这药不能凉,凉了就没效,喝药的时辰不能误,误了同样也没效,只是她跪在元杰脚边又能如何,这个二王子虽然从不为难她们,可是他只要像现在这样发起傻来,就够让她们提心吊胆,一个弄不好就是掉脑袋的大事。
伸手取过玉杯仰头喝尽,又一名宫女递来清水、手帕,一模一样繁琐的规矩,元杰安静的抹抹唇,他有时猜想,是不是宫里的日子太无聊,所以他父王得想出这么许多一件又一件的事情来为难自己、为难其它人?他开始怀念起被放逐的日子了,虽然在边关时很清苦,可是元杰却觉得自己很快乐,不痛快的时候可以去跑马,再不就是跟人斗剑比试一场,甚至,他曾胆大妄为的只带着那十二名护卫就出城去,不在乎是不是会遇上蛮族,因为他正巴不得能跟人拚杀一场,痛快就好。回到宫里,自然是锦衣玉食,可是当初那种不被栓住的野性,在这里就得被深深压抑,元杰猜想,也许父王和他一样,其实也酷爱这种马上征战的日子,只是坐在那张龙椅之上,他只剩权力,除了权力,他什么都失去了。
紧紧的皱起双眉,这药很苦、很呛,元杰一向很痛恨喝药,他也从来不掩饰。宫女们收拾妥当后走得一个不剩,东宫剎时间又变得极其安静,元杰跟元祥太子不同,他不习惯随时随地有人伺候着,如果能自己完成的事,他绝不假手他人,只是现在他的状况不允许,否则他挺讨厌让别人替他更衣,这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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