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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奇谭之一 空翠 下 by:璇儿-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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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奇谭之一 空翠(41…end) BY:璇儿
41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你就不怕有那般的一天麽……”萧书岚一下一下地抚摸著他的脸,感觉著那玉石般的触感。
“你就是我的药啊。你总是自己送上门来给我,以前是,现在也是……”柳听竹笑著,俯下身去吻他的嘴唇,一个火热,一个冰冷,纠缠在一起,是冰,还是火?
冰火本无法交融的吧。
“你拿去吧……”
“……你以前怎麽不肯给我?”
萧书岚看著眼前那张皎皎如月的脸庞,一时间不知是哭还是笑。“等你以後成了仙,天天无聊的时候,再慢慢想为什麽吧。”
柳听竹将手肘支在他胸上,笑道:“如果我想不明白,想来问你,你又已经被我吃了,我去问谁呢?”
萧书岚气得眼前发花,想发作,最後又变成了苦笑。“不用问了,你就开开心心去做你的仙人吧。我这种俗人,还是早死早投胎的好,说不定隔了个千儿八百年,你有闲心下界来转转时,还会看到我呢。只不过那时候变成什麽东西了,我也拿不准,还得靠你的眼力了。”
柳听竹却听不出他话语中的讽刺,还偏著头想了想,道:“就算你转世为人,你在黄泉路上喝了孟婆汤,也不会再记得前生的事了。当然也不会记得我了……所以,一点意思都没有。”
萧书岚闷著声音道:“那你索性就忘了我吧。”
柳听竹在他唇上触了一下,笑道:“那怎麽会,你还记得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问你叫什麽名字,我会一直记住你的啊。”
萧书岚眼中几乎要燃起怒意了,却又渐渐地按捺了下去。“听竹啊听竹……你还是不要记住的好。有时候我真恨你……恨你的不通世事,恨你太干净……恨你的一无所知……什麽都不懂……既然你怨我坏你修行,你就把我的命拿去成全你九百九十九人之数吧,这样总可以抵消了吧。俗话说,死者为尊啊。”
柳听竹忽然侧过头倾听动静,轻声说:“他们快来了。”萧书岚笑道:“你难道还要客气?要我说,来来来,请吃吧?或者要我把先洗干净?”
柳听竹手搁在他脖子上,竟然在微微发颤,萧书岚闭上眼睛。
“我……为什麽我心里会疼?”
萧书岚睁开眼,轻轻抚摸柳听竹冰凉的脸,像在抚摸一块玉。“没关系,疼一下,以後就再不会疼了。”
柳听竹把头埋在他胸前。“可是现在很疼,疼得我喘不过气来。”
萧书岚微笑。“疼过了就好了。就像刀把脑袋砍下来,一下子,就好了。别怕。你以後会忘记这种痛法的。”
柳听竹盯著他看,一双眼睛很亮,亮得有幽幽的绿光在闪动,像两盏小灯。萧书岚也盯著他看,一瞬也不瞬。
“你不怕我?”
“不。”
萧书岚闭上眼睛,感觉到扼在自己颈间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一时间窒息的感觉像在黑暗的水底,柔软的发丝拂在脸上颈间,就像是水草,缠得自己透不过气来。一时间又像是阳光透过了水面,也透来了清鲜的气息。
忽然有什麽东西落到了自己脸上,滚烫的,像火。
萧书岚睁开眼,初晨的日光此时透过密林射下来,还是一般的耀眼。看不清柳听竹的容颜,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萧书岚按住他的肩,想把他拉到朝光的方向。柳听竹一挣,却抵不过萧书岚力大,一张脸顿时露在日光下。
他的睫毛是湿的。
“听竹?”萧书岚伸手,去触他的脸。突然柳听竹一回头,只见一个绛衣绛袖的绝色女子,正站在身後不远处的林间,一双美目里满是惊讶与不信。
“雨烟?!”
雨烟先一阵的惊讶过了,这时已气得脸色惨白,双目蕴泪,牙齿已把嘴唇咬住了红印来。她又狠命地咬了咬嘴唇,几乎咬破,一转身就走。
萧书岚的手还停留在柳听竹脸上,一时间放下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柳听竹却一跃而起,直向雨烟的去路截去。
雨烟听到身後风声响动,拔刀回头,柳听竹的十指,已经搭在了她颈间,那感觉冰冷得让雨烟一瞬间连刀也握不稳,叮地一声落在地上。见到柳听竹眼中的绿光,雨烟一时间吓得没了反应。
“住手!”
柳听竹听到萧书岚的呼声,手下略微一松,雨烟已被他掐得脸色青紫。
“你要我的命你尽管拿去,你不要伤她!”
柳听竹猛然回头,脸色神色阴晴不定。隔了片刻,冷笑道:“我偏要她的命!”
42
柳听竹手下加力,雨烟虽然身有武功,此时也早无反抗之力,一双眼睛已逐渐失神。
“雨烟!”萧书岚脸色发青,一扑扑上,把柳听竹掀在一旁。柳听竹本就不及他力大,摔到地上,也不知道摔疼了哪里,蹙起眉头却忍耐著不语。
铁铮跟宋瞳也已赶到,宋瞳见一个绛衣女子地倒在地上,忙上前察看,见雨烟一张俏脸发白,眼神慢慢灵活起来,吁了口气,道:“这位姑娘没事。”瞟了一眼柳听竹,柳听竹却对他的眼神恍如未见,一双眼睛盯著萧书岚,却看不出有什麽表情。他的脸,仿佛都成了一片空白。
萧书岚见雨烟无恙,一抬头触到柳听竹的眼神,心中一颤,伸出手去扶他。
雨烟方缓过气来,立即叫道:“书岚!”
铁铮在一旁笑道:“萧兄,你有这般如花美眷,江湖上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你还不知足?那也罢了,你偏要对一个妖邪这般念念不忘,屡次回护?”
柳听竹声音发抖,道:“她就是你未婚妻?”推开萧书岚,瞪著雨烟道,“是你弄死了寒月芙渠?”
雨烟见他面色发青,心中害怕,口中却道:“我又不是有意的,死都死了,你想怎麽样?”
萧书岚喝道:“雨烟!”
柳听竹狂笑起来,笑声说不出是凄凉还是愤怒。“好,好,好。萧书岚,这就是你心心念念要送花去的女人。果然是个爱花之人。”
萧书岚见他这般神情,再也顾不得雨烟在旁,伸手再次去拉他,却被柳听竹用力一推,他未曾提防,退了两步,一枝枯萎的花自他怀中落了出来。
寒月芙渠。
这花活著的时候,花瓣如月。此刻却是漆黑如焦炭,花瓣残碎,几疑伸手一触就会化为灰烬。
铁铮低声问道:“天师,这便是那传说中的仙葩?”
宋瞳一双眼睛直直地盯在那朵枯萎了的花上,眼神里却颇为伤感。喃喃道:“要多少年月,才能生得出这朵寒月芙渠?就算山中岁月易逝,山里一日世上百年……恐也不易再生出这朵仙花了……”
柳听竹慢慢俯下身,伸手拾起那花。花朵漆黑,手指白皙,对比鲜明得触目惊心。花朵慢慢自他手中滑下,落在地上。
林中忽然风声大作,满天的树叶纷飞。此时本是早春三月,一林翠绿,树叶翻飞如同碧绿的蝶,铺天盖地般席卷而来。萧书岚只觉立足不稳,眼中都是一片碧色。他不期然地想到那个月圆之夜,天地浴在清辉之中,青衣的柳听竹一点点地贴近自己……
也是同样的窒息的感觉。
重重的叶,让他睁不开眼睛,只能闭上。带著清香的绿叶,不,不是这种香,柳听竹身上的香气,似花的馥郁,似草的清香,说不清是什麽的香。像水波,一波波,向外扩散。
再次睁开眼睛时,萧书岚惊异地发现,面前的绿叶,成了漫天血一样的红。像当日山中的红枫林。或者,是刚才的碧色的蝶,被大火烧著了,然後燃烧起来,烧得熊熊的红亮,残酷,凄。
萧书岚知道那只是红色的树叶,然而……为什麽,会觉得,它会变成灰烬。然後……灰烬从手中滑落出去,什麽也没有。
满天红叶乱舞,劲风如刀在削人的脸。红叶渐渐如脱了力般,轻轻飘落在地,满地铺了一层红,映著朝阳,一地丽的胭脂色。
柳听竹淡青的身影,渐渐出现在红叶之中。他半跪在地上,手正缓缓离开雨烟的脖子。雪白纤细的脖颈,深深的指印赫然在目。
绝色的女子,就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双美丽而惊恐的眸子,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灵动。微启的红唇,红得就像她身下的红叶,胭脂般的颜色,还没有来得及被死亡消褪掉血色,一般的娇欲滴。
柳听竹慢慢抬起头。下颔一点一点地後仰,直拉成一个极优美的弧度。
疯狂般的笑声,回荡在林中。
久久不绝。
“他终於够了那个数了。”宋瞳垂下头,黯然一叹。“今天我们都得死在他手里。”
萧书岚颤声道:“雨烟……她?……”
宋瞳道:“他杀了她。”
萧书岚木然地站了半晌。他并不想看,他宁可眼前一无所有,那绛色衣衫的已无生气的女子,那笑得像失了心的青衣的男子。可是那红叶却落得到处都是,像在他的眼帘上,溅了很多血,红,红得他一阵阵地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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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听竹的笑声渐渐低了下来,只见满天红叶,轻飘飘地乱飞。他抬头,一个个地瞟过面前的人,最後视线停留在萧书岚身上。
“怎麽?都不说话了?”
宋瞳道:“无话可说。”
柳听竹站起身,笑道:“还是天师识时务。”见萧书岚两眼发直地盯了自己,道,“怎麽?不认得我了?”
萧书岚咬了牙道:“你……你为什麽要杀雨烟?”
柳听竹冷冷道:“你当日为替她寻花,入我山中,坏了我千年修行。那也罢了,但这女子弄死了寒月芙渠,一命还一命,我杀她理所当然。说到底,人在我眼里,就像是动物在你们眼里一般,是该被杀的,该宰的,没区别。”
萧书岚嘶声道:“包括我也没区别?”
柳听竹顿了一顿,方道:“那都不重要了。”仰头望天,只见阳光耀目,一时间有些睁不开眼。
萧书岚的眼神,渐渐沈淀成了不止的水。“你有几分真,又有几分假。”
柳听竹这次沈默的时间更长,缓缓道:“你觉得是真就是真,是假就是假。也已经不重要了。”
铁铮一直冷眼看著,此刻忍不住冷笑道:“萧兄,他都要下手杀你了,你还在这里跟他说旧情?你难道就不知道他跟他在一起的路上,杀了多少人?若非此事实在闹大了,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的人都无缘无故地暴死,宋天师会来?他吃人越多,法力就越大,你可知道前些日里,从天河县,三桥县,一直到汉台镇,你们的沿途之中,死了多少人?”
见萧书岚仍然沈默不语,铁铮怒道:“你一直清楚,却跟我正面冲突,维护於他!你知不知道,那些人也等於是你间接害死的!你又知不知道,因你的不忍而死的人,有千人之数!而你的红颜知己,还当著你的面死在他手下!”
萧书岚的拳头捏得格格直响,宋瞳却叹了口气,道:“他们的法则跟我们不同。我们一样地也宰杀动物,不当一回事。而他们看我们,也是一样的。只不过……我们不能让这类事发生而已。原本他取人性命,也尽皆是入山摘取寒月芙渠之人,而且……”宋瞳话到口边又咽了回去,却道,“後来,却不一样了。他为了换回被你坏掉的修行,已经用了最犯忌的法子,罪无可恕。萧书岚,铁铮说得没错,这件事上,你是真的做错了。送了这般多无辜之人的性命,也送了这位姑娘的性命。现在,大概还得搭上我们的性命。”
柳听竹淡淡一笑,正要说话,忽然啊地一声,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人已倒了下去。青衣在红叶中,如同一缕淡烟。
“怎……怎麽会……”
他哇地一口血喷了出来,星星点点溅在身下的红叶上,又看不分明了。就见他一口血一口血地吐,直像把心都要呕出来的模样。
“寒月……芙渠……怎麽会……在她……”
宋瞳先前已把那朵枯死的寒月芙渠拾在了手里,此刻忙拿出来翻来覆去地细看。突然啊了一声,道:“少了一个花瓣。”
萧书岚脑中昏昏沈沈,像喝醉了酒般。又像是踏在云里,踩不到实处。但听得这话,还是直觉地道:“是雨烟,她说她不小心把花瓣弄掉了一个。寒月芙渠就是这样子死的。”
宋瞳望著手中那朵枯黑的花,慢慢道:“她不是弄掉了。”
萧书岚脑中晕眩,还未反应过来,柳听竹惨笑道:“她是吃掉了!”
萧书岚後退了两步,宋瞳道:“传说得了寒月芙渠,能让人青春永驻。她大概也听过这个传说,於是便吞了一片花瓣。想不到……这般的因,却种了这般的果。不……她要你进山寻花,便是种了因。然後才会有今天的果……”
铁铮见萧书岚一副恍恍惚惚的模样,便问道:“他怎麽了?”
宋瞳道:“他是靠寒月芙渠修炼到如今的,相生相克,他害了雨烟姑娘,却也是害了自己。等於是他自己吞了那寒月芙渠……这下自然是元气大伤,不隔得一年半载,难得恢复了。”
铁铮道:“天师难道还要容他活到那个时候?再让他去吃人,杀人,害人?”大步上前,走近柳听竹。柳听竹一手扶著树身想站起身来,略一动弹却更是呕血不止。铁铮笑道:“那日在莫离的古董店里,输在你手中,让我这个神捕好生不服。明明眼前是个妖孽,却只有眼睁睁看著他继续为恶。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却真的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他的手掌在柳听竹头顶上方尺许,略顿了顿,便缓缓往下落去。
青光闪动,萧书岚长剑已出鞘,疾削而出。铁铮却似并不意外,退了一步,柳听竹惊呼一声,他最怕的便是青龙剑,本来就已全身无力,此时更是一头栽到在地。幸喜红叶铺得甚厚,他也没再摔伤。
铁铮怒道:“你还要救他?你看看,你的红颜知己,尸身还未凉呢!”
萧书岚回头,雨烟那睁得大大的双眼,像两颗暗淡的水晶球,在阳光下也没有光彩。本来的如花容颜,在绛红的衣衫衬托下,惨白得像戴了个面具。萧书岚忽然狂叫一声,双手握剑,向柳听竹当头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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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听竹仰头看著在日光下青光刺目的长剑,平日里只要剑一出鞘,哪怕是在夜里他一般的受不了,何况是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元气大伤之时?连叫声也似被生生地扼断在了咽喉中,整个人像片树叶般委顿在地上。
萧书岚的剑,又硬生生地顿在了他头顶上。他的手在发抖,抖得让这以剑术名动江湖的剑客,竟然握不住用惯的宝剑。
萧书岚忽然狂呼一声,右臂一展,只见青光一闪,长剑直没入密林之中,一声钝响,想来已是插入了树干中。萧书岚转过身,抱起雨烟掠入林里,转眼间不见了踪影。
没了青龙剑在眼前,柳听竹勉力抬头,张口欲呼,却连叫的力气也没有了。手想抬起来,却哪里动弹得了。他的青衫在红叶上磨擦,沙沙作响。
雾气慢慢地漫上了他的眼睛,沾湿了他的睫毛。
像清晨的露珠。
他乏力地倒在红叶之上,任满天红叶纷纷飘落,落在他身上。
铁铮走近柳听竹,见他头垂在一旁,脸色白得发青,已是晕了过去。还不放心,取出那断成两半的锁链,宋瞳喝了一声道:“铁捕头,他作不了怪了,不必了。”
铁铮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中似有笑意。“天师也有不忍的时候?”
宋瞳一张脸木无表情,道:“听方才的言语,铁大捕头怕是在公报私仇才是。”
铁铮一呆,换了话题道:“天师,为何那神物收不了他?”
宋瞳道:“他身上有别的东西。如果我没料错的话……”弯下腰拉开柳听竹衣襟,自怀他中摸出一块玉来,啊了一声。“原来是这个,难怪,难怪。只是……怎麽会落到他手中?”
铁铮接过细细一看,失声道:“是失踪的那块蓝田玉!”摇头道,“难怪查无踪迹,原来却是他盗走了?”
宋瞳却摇头道:“那也未必,怕个中另有缘因也未可知。”皮笑肉不笑地道,“铁大捕头是打算将这块玉面亲自面呈圣上呢,还是由我带回宫去?”
铁铮笑道:“天师常常进出宫中,自然还是由天师代劳为好。”
宋瞳哼了一声道:“好个代劳,我还要跟你铁铮抢功不成?”望了一眼地上的柳听竹,他却像是躺在金红色的锦缎中,如果不是面色太苍白,就像是在熟睡。“倒是他……不好处置。”
铁铮道:“自然是送当地官府处置了。若像天师所言,他如今比普通人尚且不如。”
宋瞳叹道:“送到当地官府?那你不如现在杀了他。这地方本来偏辟,村人愚昧,知道残害亲人的妖邪已被擒,不将他乱棍打死才算怪事。”
铁铮冷冷道:“天师也想得太容易了,此地风俗,对这等事的处置方法,大都是在火上烧死。”
宋瞳眉一掀,道:“铁捕头很想他死?那何不亲自动手,还要借刀杀人?”见铁铮想说话,冷笑道,“只可惜今日不能如你所愿了。他跟这块蓝田玉有关,我要带他回宫,见了皇上再作定夺。”
铁铮怒道:“你!”
宋瞳负手道:“蓝田玉当时在宫里闹得何等轩然大波,皇上又出了何等赏格到悬赏这块蓝田玉,铁大捕头自是深知。皇上对此事如何重视,难道还需要我说?现在我明明白白告诉你,柳听竹跟蓝田玉和青龙剑都有关系,我要带他回宫!”
铁铮气极反笑道:“恐怕天师跟那萧书岚一样,都是被他迷了心窍吧!”
宋瞳冷冷道:“这种话,铁捕头还是留心点说比较好。”转过身向林外走去,道,“劳烦铁捕头将他送上驿站的马车,我连夜回京。”
进了驿站,宋瞳自去写书信。铁铮一面招呼马车,那驿长悄声问道:“铁大捕头,宋天师这次急急送回京的人是谁啊?”
铁铮把柳听竹抱上马车,柳听竹一直昏迷不醒,毫无血色,只是口中一直呓语,声音太低,也听不清他究竟在说些什麽。
“就是他来捉的人啊。”
那驿长是个颇为灵精的中年人,此时听了铁铮此话,想了片刻,失声道:“宋天师来捉的人,岂不就是……”
铁铮横了他一眼,道:“这事且莫外传,知道了吗?”
驿长颤著声音道:“这人……不,这妖怪,杀了我们那麽多人……应当就地正法!怎麽还要……”
铁铮叹道:“我也想还你们一个公道,无奈宋天师执意要如此。他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我身在官场,也违拗不了。”
驿长握紧拳头,咬牙道:“我这最小的官儿,有什麽好在乎的?铁捕头放心,我们不会令铁捕头为难的。”
铁铮笑了笑,道:“他们会走官道,星夜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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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马车在官道上摇摇晃晃地走著,宋瞳望了一眼躺在车厢角落的柳听竹,他还在昏睡,整个人几乎蜷在了一起。透过车窗的阳光,他的脸更苍白,白得有像纸般纤薄的感觉。
忽然马车一摇,停下了,听得外面噪杂,宋瞳探头出去,问车夫道:“怎麽了?”话未落音便怔住,只见车前一群拿了锄头刀棍的人,不远处还有人奔来。
宋瞳心中暗叫糟糕,他已然尽量做得谨密,没料到还是被人发现了?他深知这山野之地的村民,莫说是真的妖邪,哪怕是有些影儿的,都是一把火烧死或是乱棍打死。柳听竹在这一带杀人无数,村人们莫不咬牙切齿,恨不能食肉寝皮,今日是终不能善了了。宋瞳虽法力高深,但也不能对这些村民动手,一时间还真是无计可施。
那驿长走上前,拱手道:“天师,我们无意得罪您,但这个妖孽,杀了我们这里数百口人,我们哪怕是豁了性命,也决不容他离开。”
宋瞳下了车,叹了口气,道:“他跟皇宫失窃的宝物有关……”
一个村民叫道:“再是什麽宝物,比得了这数百条的人命吗?肖大哥,不要跟他再废话,他不交人,我们就先把他乱棍打死!”
驿长摊开手道:“天师,你看看,这样子,连您也会被牵连啊。”
宋瞳瞟了一眼周围的人群,又向马车里望了一眼。以他的法术,带了柳听竹走,也不是难事,以免与这些村民正面冲突。便笑道:“也罢,我去把他带出来吧。”正要进马车,忽然肩头被人一拍,铁铮的笑声响了起来:“天师,可是想携他离去?”
宋瞳顿时恍然,这些村民为何会知道自己的道路,中途来截?原来皆是铁铮在搞鬼!一时间怒从心起,回头正要发作,忽见铁铮自怀中一摸,一块金牌出现在他手中。宋瞳大惊,立即跪下。
铁铮笑道:“宋天师,见此金牌如见圣上。这柳听竹作孽太多,我要还这些村民一个公道,请你把他交出来。”
宋瞳无可奈何。铁铮有御赐金牌,即便是他也得听命。上得车来,见柳听竹还在昏睡,长叹了口气,喃喃道:“这也只有怪你命不好了。本来想你是灵物,留你一条性命的,如今……唉!”他这辈子收妖也多了,但不知是因知道他的原形,还是有些怜惜他的遭遇,竟有些不忍心,竟盼著这桩事有所转机。
柳听竹本来一直昏睡,此时不知是否感到危机逼近,突然扬起头来,一双眼张得大大。宋瞳别转头去,不看他的眼睛。
是你自己造孽太深,这邻近数个村镇,丧命在你手下的数以百计。若是个把个,我也睁一闭眼算了,此时,我就算想网开一面放你一条生路,也太迟了。众目,千百双眼睛盯著看著,我能如何?
柳听竹摇头,知道这是徒劳,却仍是徒劳地向後缩去。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伸手把柳听竹抱起来,那驿长已等在车门边,伸手接过。见村民一个个虎视眈眈,眼中喷火,驿长提高了声音叫道:“各位,不要著急,还是照我们这里的老规矩来!这几个镇的人都来了,县太爷也来了,我们就到那里去,慢慢弄死这个妖怪,给我们的亲人报仇!”
柳听竹的脸露在阳光之下时,那群喧哗不绝的村民也静了下来。他脸色很白,白得透出青色,嘴唇的颜色很淡,淡得白中泛著紫。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睁得大大,眼中竟透出孩子般的稚气。
一时间众人倒都怔住,心里都把那妖物想像成青面獠牙的模样,做梦也想不到是这般一个容颜如画的青衣男子。
一个村民总算回过神开了口:“这……这,铁大爷,这是不是弄错了?他看起来不像是妖怪啊……”
铁铮瞟了柳听竹一眼,柳听竹还是一副茫茫然的表情。”看起来不像?”从腰间拔出一柄宝剑,落日下光华夺目,柳听竹直觉地向後缩了缩,闭上眼睛。铁铮将青龙剑递到一个村民手上,道:“一个个传下去。”
转了一圈,青龙剑又回到铁铮手中。铁铮笑道:“你们拿了这柄剑,可觉有异状?”众人面面相觑,均是摇头。
铁铮笑道:“那便是了。”将剑在柳听竹头顶上虚幌一下,柳听竹虽知他必有此举动,却无法闪避,在青光笼罩下渐渐蜷缩起来。
铁铮却收了剑,笑道:“现在还尚早了些,待会就要你在众目睽睽之下现原形。”
柳听竹惨笑道:“铁铮,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定要杀我後快?”
铁铮道:“你与我是无冤无仇,与这些人可是血海深仇。”提声喝道,“时候不早了,把他弄回去罢。”
一旁的几个壮汉答应一声,上前来七手八脚地把柳听竹的双手双脚锁住。柳听竹也不挣扎,也无力挣扎。只是眼神更茫然,飘得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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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走到三桥镇上,也有十余里路。村民们都跟著囚车看,有亲人死的自然咬牙切齿,不干己事的也跟著一道走,到场子上看热闹。
柳听竹双手被锁链锁住,吊在头顶,因为被锁在囚笼里,他无法完全站直,但手腕被吊起又无法坐下,只能屈了膝半跪。脚踝也被锁住,一颠簸,他眉尖便微微一蹙,这半跪的状态很难受,大滴大滴的汗珠,自他光洁的额头上滑落下来。
他本来就元气大伤,胸臆间气血翻涌,再经这一颠簸,直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颠出来似的,突然经过一处坑洼,猛颠了一下,胸口剧痛,嗓中一股甜腥猛地窜上,想强压下去,却不提防又是一下颠簸,忍耐不住,这口血生生地喷了出来。
赶车的人回头看了他一眼,推了身边的人一眼,道:“瞧瞧,他还会吐血。看起来不像妖怪啊。”
一旁的人道:“你知道什麽,等会烧他的火里加了符,他不现原形才怪哩!”
柳听竹闻言,浑身颤了颤。只是在囚笼的上下颠簸中,他的颤抖也没人看得出来。一缕血丝挂在他唇角,如同玉石上滴的一滴血,鲜而凄怆。就像是把一只蝴蝶,生生地钉在树上,他的青袖,如同天青的蝶翼,一波波地滑落。
他闭上眼睛。又睁开。还有什麽区别呢,看与不看。听与不听。
手腕与脚踝在锁链上摩擦,本来是浅浅的血痕,越磨越长,越磨越深,成了深深的血槽。鲜血沿著白皙的手腕和脚踝缓缓流下,他却仿佛不知道疼似的,只大睁了眼睛,透了那囚笼的栏杆,怔怔地去看天。
为什麽天是那般的颜色,灰茫茫的惨淡,惨淡得我看不到天的颜色。山里的天,明净得让我可以一眼看穿,这里的天……我只看到重重浓云,我看不到天,什麽都看不到。
柳听竹的头,缓缓垂了下去。浓密的卷曲的头发,如重云般地垂落下来,遮住了他的脸。遮住了他的眼睛。
为什麽不能把身边的所有都遮住。那些人的视线,那些人的声音。我不想看,不想听。甚至想死也不能。
柳听竹突然发了狂似地挣扎起来,直把锁链牵得铮铮作响。接著又无力地倒下,如果不是双腕被锁住吊起,他根本无法支撑自己。
铁铮叫人开了囚笼,松了锁链,把柳听竹拉出来。柳听竹如同只死去的蝶,伏在地上。既无力再挣扎,也不想再挣扎。
他仰起头,如玉光润的面庞上,却是静如止水,一丝丝表情也无。很安静,安静得有种倦怠,倦怠到近乎脱力的感觉。
铁铮弯下腰去打量他,柳听竹却闭了眼睛不理他。铁铮笑道:“怎麽?准备等死了?柳听竹,你不要说我公报私仇,是你自己造孽。”
柳听竹根本不睬他,铁铮道:“你不要再想有人来救你了。萧书岚就算在场,他又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吗?”
柳听竹终於张开眼睛,瞟了他一眼,却扭起嘴角笑了笑。
“你笑什麽?”
柳听竹笑道:“笑你假仁假义,做什麽都要打著一个‘正义’的招牌。我说,铁铮,你整天挂著这个面具,累还是不累?”
铁铮脸色一变,喝道:“你死到临头,还胡说些什麽?”
柳听竹淡淡一笑,也不回言,又闭了眼睛。铁铮冷笑道:“那萧书岚呢?他何尝又不是?现在一样的扔下你走了?”
柳听竹又笑,道:“我知道你是想说这话刺伤我,不过很遗憾,你再说什麽也伤不了我了。”
铁铮忍不住道:“为什麽?”
柳听竹睁开眼睛看天,道:“没有心就不会痛。”
铁铮冷笑道:“本来就只是只狐狸,还说什麽心,什麽感情?你配不配?”一旁坐著的县令忙问道,“铁捕头,他真是狐狸啊?”
铁铮笑道:“难道县太爷也不相信?”
那县令搓著手,嘿嘿笑道:“不敢不敢,只是看他这样子,实在是不像……”铁铮瞟了他一眼,笑道:“那是不是要铁某把他的狐狸皮给扒下来,县太爷才信?”
柳听竹猛然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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