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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情人 by 杜水水-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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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单行路，双行路的，你这孩子，怎么和妈说话呢。”肖爸爸为娘俩打圆场。谢爷爷笑眯眯的望着大家，什么也不说，只是抽自己的汗烟袋。
“那咱们就走着瞧。”纪雨绚笑得花儿一样，缓缓搂过肖宸。“儿子，过来，好几天不见，想死妈了。”肖宸挣了几挣，竟然没有挣出老妈的怀里，忽然自里往外的恐惧起来……
第五十七章欧拓把车开出老长一段时间，才发现，自己握着方向盘的双手还在抖动不停，他不禁苦笑：原来自己还没有拽到什么都不怕的地步。
其实细想想，自己在怕什么呢？再厉害的人，比如说自己的父亲，自己都没有怕过，记得有一次，自己和白姨吵架，父亲当胸就是一脚，而自己依然可以笔直的站立着……那次，连父亲都怕了。那自己在怕什么呢？或者，自己害怕的只是失去……失去昨天夜里还在自己怀里绯红着双颊说爱自己的小爱人吧。
肖宸……欧拓手指更用力的紧握住方向盘……然后他告诉自己，一定要坚强，因为，以后会有很残酷的持久战在等着两个人共同面对。在这条不归路上，自己可以做最坏的打算……只是，肖宸呢？肖宸年青而又瘦弱的肩又能担得起多少重量……这头视亲情友情重过一切的小豹子，面对亲人的泪水甚至是鄙夷，又能抵挡住多久？
以前的时候，不是没有想过，而是觉得，将来太远，将来太未知，将来在现实的另一头……而如今，形势逼着自己不得不面对时，才发现，原来一切都不是思想有多远，路就有多远的假想，而是一场爱与不爱，离开与不离开的决择。
落子无悔，在这盘叫作人生的棋盘上，欧拓知道，走错一步，都会是满盘皆输，因此，自己决不能走错一步，可是，下一个棋子又该落在何处……此时的欧拓，与彼处的肖宸一样……天人交战。
可能是昨夜才下过小雨，205国道的低洼处积着一个个小小的水坑，好在这段路并不长，穿过一座立交桥，宝马车驶上了京沈高速。
京沈高速的两旁，与来时一样，一望无垠的稻田，翻滚着细细的绿浪。可惜，与来时不一样的是，身旁的坐位空了。
泪已经干枯，而心却难以平静，欧拓忽然觉得天地间，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他吓意识的打开CD，肖宸清澈如水的声音，伴着吉他声缓缓流淌出来：日夜为你着迷时刻为你挂虑思念是不留馀地已是曾经沧海即使百般煎熬终究觉得你最好管不了外面风风雨雨心中念的是你只想和你在一起我要你看清我的决心相信我的柔情明白我给你的爱一转眼青春如梦岁月如梭不回头而我完全付出不保留天知道什么时候地点原因会分手只要能爱就要爱个够我要飞越春夏秋冬飞越千山万水带给你所有沈醉＇我要天天与你相对夜夜拥你入睡梦过了尽头也不归我要飞越春夏秋冬飞越千山万水守住你给我的美我要天天与你相对夜夜拥你入睡要一生爱你千百回录制这首歌的时候，肖宸曾揪着自己的衣领子说：“歌词给我记住，胆敢忘，下地狱都会咬死你。”而自己自然无法忽视小爱人说话时，耳朵边上两朵可疑红晕，没敢嘲笑，但还是被肖宸狠狠揪住打了一顿。
……肖宸，我的小豹子，现在你在干什么？留你一个人面对那样厉害的一个老妈，你能顶得住吗？宝贝，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接你，无论如何。
宝马车疾速往前行驶着，眼看进入天津地段，他想，但愿我们的将来，不要象这条路，离亲人越来越近，离爱人，却越来越远……
穿过一道遂道，强烈的光亮再出现在眼前时，欧拓惊愕地发现前面路右边停着好几辆车，车旁站着好几个人，看样子象追尾了。他大脑有片刻的空白，直觉下猛踩刹车，可惜，已经来不及。
欧拓只得往左猛打方向盘，然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宝马车直直撞向路边的护拦，只听“砰”的一声，巨大的撞击，撞得胸口和前额一阵无法想象的剧痛，伴着剧痛袭来的，还有无边无尽的星星乱转……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欧拓忽然想笑，他心里说：肖宸，如果我死了，你哭得会是象只小狐狸呢，还是象头小豹子？
接下来的事情，欧拓记不太清楚。只知道有人把自己从驾驶室里搬出来，有人翻自己的随身证件，有人打电话，然后还听到吵架声，低低哭泣声，叫自己名字的声音……还有穿白色衣服的女护士在前面晃来晃去，一切都让自己烦的无以覆加，他皱眉大叫：“都给我滚出去。”然后，他醒了。
眼前一片白茫茫的白，扎得他的眼睛生疼，泪水哗哗的流下来，一个身影在眼前一闪，他抬起右手挡在眼上，说：“把窗帘拉上。”一阵希希嗦嗦拉窗帘的声音，房间一下子暗下很多。
等他完全适应后，才发现，自己在病房里。在分对面坐着的，是一张温温含笑的脸……
“哦，正昕？什么时候回国的？”廖正昕还是一尘不染的白衬衫，头发象是新近才剪过的，有人工斧凿的痕迹，但使整个人看上去很精神……只是人好象单薄了许多。
“三天前。本来回来是想找你算账的，可惜来晚了，老天已替我行道。”廖正昕一边吹着手中的水杯，一边温温笑着，然后用小勺子舀起一勺清水，慢慢送到欧拓唇边，“喝一口，但医生说不能多喝。”欧拓确实渴了，启唇饮进去，抿抿嘴巴再张开：“还要。”连续喂过四五勺后，廖正昕收回杯子，“好了，就到这儿。”欧拓撇撇嘴，“小气，你不是想算帐嘛，直接灌死我不就一了百了。”廖正昕忽然红了眼圈，“滚，说什么呢。”然后把脸扭向一边，“昨天，乍听到你出车祸的时候，我……我们都吓坏了，还好有气囊……只伤到肋骨。”欧拓抬手轻轻拍打他的肩，觉得有骨头咯得慌，不觉皱眉：“怎么瘦这么多？”“也没有，可能不太习惯国外的生活。”廖正昕不好意思的抬头抹抹眼角，“对了，婧灵这次和我一起回来的。”“真的？那丫头呢？”欧拓很喜欢与自己血脉相连的这个妹妹，婧灵也乖巧懂事，除了与关乃彦那件事外，欧拓几乎不舍得骂她一句。
“看着你一直哭哭涕涕的，被白姨带回家去了。”欧拓想象着小丫头娇滴滴哭的样子就想笑，但只笑了两声，胸口就揪心的疼痛……
“别乱动。”廖正昕赶紧把他的身体摆正。
“正昕，你……真是回来找我算帐的吗？”两人面对面一个躺着一个坐着，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半天，欧拓才开口问道。
“怎么会？开始的时候，听妈妈说你暑假不肯来美国，我确实很生气……你说过做朋友的。后来想想，你肯定是和肖宸在一起，我心里也就不再怪你什么。”廖正昕低着头，细白手指转动着杯子，而好看的睫毛，随着眼睛眨动，一开一合，神情有几分恍惚，又有几分淡然……这是欧拓看了十几年的样子，如今再看，好象那么遥远而不真实。
“正昕，你真的不怪我？”“怪。”“我拿什么补偿你？”“给我当牛当马。”“好，加上肖宸，俩马。”“嗯，婧灵肯定羡慕我——还是俩白马。”“可惜不是王子……没有混得我们这么惨的王子。”“总会好的，欧拓。恋爱又不是飞蛾扑火，没那么壮烈。”“正昕，找个人定下来吧，无论男的女的，我都祝福你。”“躺着说话不腰疼，哪儿那么容易。”“呵呵……也是……”“正昕呀，觉得你去趟美国，变了。”“我也觉得，就象脱个壳，一下子就轻松了。”“滚，你这是转着弯骂我呀。”麻药的药效过去很久了，欧拓痛得厉害，一边和正昕说着浑话，一边来回的动，却怎么躺都不舒服，那种疼痛牵扯著他，提醒他在过去几天中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一切。
后来累了，两个人都陷入沉默……欧拓睁眼看着旁边的正昕，光线有些暗，看得模模糊糊的，象幅剪影。然后那剪影好象在动，动着动着，就变成了肖宸，一双狐狸样的眼睛，就那么水水的看着自己，然后笑：“滚起来，别以为躺着装病，我就会饶你，怎么敢丢下我一个人，自己跑掉？叛徒！别想我再搭理你。” 说罢，人竟然转身往房间外走去……
欧拓很着急，想喊他停下，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发不出声音，不由急的全身用劲，也抬不起手，但仍然喊着：“肖宸，肖宸——”一双手握过来帮自己擦汗，修长纤细的很好看，但不是肖宸的……欧拓一激灵，才知道，自己疼着疼着，竟是睡过去了。
“你一直在叫肖宸。”廖正昕说，“没想到这才半年，你们就已经如胶似漆，以前你作梦，都是跟人打架，可从没叫过我的名字。这说明咱俩注定的没缘份。”廖正昕自己说着，就温温地笑开了。
欧拓看着那笑，心里不是滋味，拍拍他的手，说：“累了吧？看，都出黑眼圈了……回去休息吧。”“姨夫刚才来电话说，一会儿派两个小战友过来，到时候我再走。”廖正昕抬起眼睛，欲言又止。
欧拓挑眉，“怎么了？”“我、我给肖宸打过电话，手机没人接，又给家里打，居然是、是空号。”廖正昕担扰地望着欧拓，“……怎么回事？”欧拓脑袋嗡的一声，半天，才颓唐的整个瘫在床上：“没想到他妈妈行动这么快……”“不会是，被发现了吧？”“嗯，你还是这么聪明。”“哦，那你们打算怎么办？”“你知道我的决绝，但肖宸呢……他还是个孩子。”欧拓仰天苦笑，第五十八章第三天下午，大家都来了。神情严肃的把欧拓围在中间，场面疑似临终告别。
“你没长舌头呀，说句话。”胡媛叽叽喳喳说得口干舌燥，又不想喝医院的水，开始朝挺在床上装尸体的欧拓发火。
“小媛。”还好杨极冰也在，不然，千年老妖的妖爪早落欧拓肋骨上了。
欧拓望着床前晃晃忽忽的四只人头，老觉得自己在半梦半醒之间来回的窜，就是无法完全睡着或者完全清醒，头疼的厉害，他想用手去摸摸是不是发烧，可是懒得动，好象什么动作都没有意义……重新合上眼皮。
“有种，你闭上就别再睁开，大家就全省心了。”胡媛狰狞的盯着欧拓，用湿纸巾细细擦过一只苹果，卡卡地咬。
“哥，你别怪胡媛姐，她根本就进不了肖宸家的门，门口警卫那儿已经把你们所有人的照片制成通缉令了，凡是长成这模样的，都不让进。”娇滴滴的白婧灵，小猫儿一样坐在床边上。最后还补充一句，“连美人计都没管用。”“肖宸他妈简直就一川岛芳子，那防御攻势作的，滴水不漏。”胡媛准确无误的把苹果核扔进垃圾桶，动作之流畅，与某只现下被困的狐狸极其相似。
杨极冰暗叹一声。
“不知道肖宸如今怎么样了？”廖正昕拧眉自语。
“他，可是一鱼死网破的主儿，没准还不如床上这位呢，不死也就半条命。”胡媛一想到肖宸在受苦，气就不打一处来……都是床上这残废惹的祸。
欧拓忽然胸口一阵疼痛，剧烈咳嗽起来。
白婧灵手忙脚乱的给她哥拍打后背，“哥，你别急……”“急也没用，俩残疾。”“胡媛，少说两句。”杨极冰呵道。胡媛缩到白婧灵身边，闭上嘴。自从搏击“友谊”赛后，杨极冰正式和胡媛走在一起，虽然依旧不阴不阳的样子，但总算有了个名分，胡媛觉得自己算是修成正果，虽然在气势上总是败给这块冰。
“我想，肖宸妈妈应该不知道婧灵，下次，让她试试，不过，现在先别去……缓一缓。”杨极冰慢慢说着，征求大家意见。
廖正昕点头，“这也算不是办法的办法。”“都不用，我自己去。”床上的欧拓忽然开口，声音嘶哑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哥……你这样，怎么去？如果让爸知道，不是乱上填乱嘛。”白婧灵急的拉她哥的袖子。
“知道又怎么样……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再扔下他一个人……”话没说完，拳头已经直直砸在雪白的床单上。
众人一阵叹息，却无言以对。
“欧拓，别急，你现在这个样子，能干什么？”杨极冰拍拍他的肩，“就是跑路也得有个健康的身体，当务之急，是先养好伤。”欧拓紧绷着薄唇不语。
“好了，我们先走了，你休息吧，不许糊思乱想。”杨极冰用眼睛示意大家，四个人悄悄退出病房。
“肖宸总得来上学吧？”廖正昕低声说，“或者，那时候再想办法也不迟。”胡媛摇头，“你以为肖宸他妈还会让他回Q大，作梦。”“啊？连学都不让上吗？”白婧灵张大小嘴巴。
“不是不让上，是不来Q大上，肖宸他妈的家庭背景，说出来吓死你们。”胡媛用鼻子哼了哼，“如果说肖宸是唯一住在八号楼的太子爷，那他妈就是世界上仅存的慈嬉太后。呃，我可是怕她。”众人又一阵无语。
世界终于恢复安静。病床上，欧拓无比痛恨自己，只能直直躺在这里挣取同情分，什么都做不成，什么都不能做。
虽然说，爱情只是男人的一部分，可肖宸是自己的心脏，是注入自己身体的新鲜血液，是静寂夜空里忽然燃起的璀璨烟花……没有他，自己还在一潭死水里，坐井观看、叶郎自大……不懂什么是爱情，什么是友情，什么是亲情……更不懂爱人与被爱……不知道自己冷漠的心，也可以跳动的这样热情似火。
肖宸，我的小豹子，我知道现在的你，一定如困兽一样，在你妈妈的厉爪下苦苦挣扎，可是没关系，我们还年青，我们有的是精力和时间同他们耗……你等着我，等我去接你，象白族抢亲一样，把你抢回来……作我一辈子的爱人。
想到这儿，欧拓狠狠的咬着下唇，瞪向前方，瞪得查床的小护士，一缩脖子，吓了回去。
后来，两个小战士准时过来陪床，欧拓看着他们烦，打发走了。
晚饭依旧的老三样，没心情吃，连看一眼的心情都没有，挺在床上，欧拓翻动着手机里，前几天和肖宸一起拍的照片。
手机象素很好，照出的效果也好。里面的肖宸漂亮的象幅画，笑着的，作鬼脸的，淘气的，贼眉贼眼偷红薯的，鼓着腮帮子啃老玉米的……还有两个人脸贴脸的，大头贴似的。
欧拓一张一张翻着看入了迷，想笑，最终鼻子一酸，泪掉下来了。
百受折磨的手机在打过午夜十二点后，终于鞠躬尽瘁壮烈牺牲，被欧拓直接扔到枕头下边。
欧拓直着眼睛躺了一会儿，迷迷糊糊睡过去。
静寂里，忽然似听到啪哒一声，一滴水落在面颊上，。
欧拓被这水滴砸得赫然睁开眼睛，然后……然后……他看到一双狐狸样的眼睛，正水水的望着自己。
欧拓苦笑——这梦作的，没完没了，他把头歪向一边。
一只手伸过来，把他的头摆回原位，“怎么，就这么不想看到我？”欧拓大惊，如果不是胸前有钢板固定着，他一定从床上窜起来。
他望着眼前放大的脸，屏住气息小心翼翼地问：“肖、肖宸？”生怕一个重呼吸，会把眼前的人吹没、吹散。
“嗯。”肖宸跪在床前，手指使劲揪着欧拓的病号服，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真的是你吗？”欧拓一把揽过朝思暮想的人儿，整个揉进怀里，简直想把人直接揉进身体里，任谁也不能再分开。
他感觉着怀里因太过用力而紧张的颤动着的真实的带着温度的人，才知道，原来之前所有的想念，都比不得此刻的重逢，来得更痛彻更清晰。
肖宸轻轻抽噎，双肩一耸一耸的蹭着欧拓的脸。
欧拓使劲眨眨眼睛，把那股酸楚的雾气挣掉，笑着说：“宝贝，快让我看看，缺胳膊少腿没？”肖宸抬起头，狐狸样的眼睛，红彤彤的更似只小白兔。似乎没有什么被虐待过的痕迹，只是穿的，穿的竟是一件蜡笔小新的短袖睡衣。
欧拓笑了。
第五十九章“宝贝，你终于肯把你的蜡笔小新穿出来了？正好，连衣服都不用换，可以直接进被窝。”肖宸白他一眼，把头小心的放在他胸前没受伤的那一侧，“我是来找你算帐的。”欧拓一愣，忽然想起，自己刚醒来时，廖正昕也是劈头对自己这样说的。然后欧拓发现，自己欠下的人情债，真是还也还不清。
“好呀，趁我现在生活不能自理，你可以再把我打个半身不遂。”欧拓宠溺的摸着肖宸柔软的发。“然后，我就彻底归你了。”肖宸轻轻的在他左胳膊上拍一巴掌，说：“没劲，还没战斗，自己就先负伤。你这不是临阵脱逃嘛……我还以为你怎么着，也得和我妈大战三百回合呢，可惜我等了这么多天，都没等到你来抢人。”欧拓大笑，震得自己胸口生疼，震得肖宸耳朵一阵嗡嗡作响，赶紧坐直身体，“不许笑，小心骨头长歪了，我可不想要残次品。”“你怎么跑出来的？”欧拓终于想起这事儿。
肖宸小脸一下子得意起来，“妈妈怕我跑，全天候的锁着门，还让丁姨当间谍看着我，不给饭吃，说没力气就不会逃跑。如果不是我爸反对，直接就上手铐了。今天晚上，爸妈有应酬，我就猫在卫生间门后面，看到丁姨开门倒垃圾，我就赤溜一声钻出来，丁姨哪追得上我呀。”“肯定饿了吧，我这里还有饭，就是冷了些。”欧拓心疼的要命，把床头桌上的饭推过来。
“不要，吃不下。”“怎么知道我住的院？”欧拓边问边拉肖宸上床。“来，坐我旁边来。”“不要，我脚脏死了……还说呢，给你打电话，居然关机，只能给胡媛打的电话……”欧拓费力的抬起身子，才看到，肖宸只穿着一只拖鞋，但等于没穿，两只脚一样黑，黑得都分不出脚丫子。
肖宸窘得满脸通红，“所有东西都被老妈收走了……连双袜子都没留，幸亏这只小猪她忘了……”这时，欧拓才看到床头桌上放着一只檀木小猪储蓄罐，肥头肥脑，眯眯的眼睛，很象某人赖床的样子，不由莞尔。
肖宸瞪他，“我穷得就剩下这头猪了，你居然还敢笑？”欧拓赶紧否认：“天地良心。”“他妈的，大街上的出租车都不给我停，拖鞋都追丢了……干脆直接腿儿过来的。”肖宸愤愤的抬高嗓门。
欧拓心想：深更半夜，穿着睡衣、抱头小猪满大街飘……如果我是出租车司机，我也不停。但目光接触到那双小黑脚，不觉鼻子一阵一阵的发酸，说：“先洗洗吧，卫生间的热水器里有水。”“好呀好呀，我可以洗澡吗？”“当然可以。”肖宸听话的小猫似的，捡起欧拓备用拖鞋和衣物窜进卫生间。
哗啦哗啦一阵乱响，不一会儿，一个顶花带刺的小嫩黄瓜，罩着件空荡荡的大背心出来了，直接窜上雪白的病床，“那边挪挪”。
“走了多久？”看着肖宸伤痕累累的脚，欧拓眉毛整个簇在一起。
“也没多久，边跑边唱歌，很好玩儿，就是遇上一帮城管，差点把我收容了。”“宝贝，我叫医生给你看看吧？”欧拓搂住他，闻着他身上清新的沐浴液的香味，心里软的不能再软。
“不要，我不要别人打扰咱们。”“嗯。”说不出话来，欧拓歪过头，吻吻红嫩的唇。
“欧拓，这么跑出来，肯定回不去了……你得收容我。”闷闷的声音，带着一丝委曲。
“好。”欧拓轻轻拍打着他的背，“收容你一辈子。”“还得养我。”“好，我保管会是一个特优秀的肥猪伺养员。”“滚。”肖宸叹气，帮欧拓躺平了，自己枕在他胳膊上，“回北京的路上，我就跑过一回，在香河收费站那儿。”“肯定是没跑成吧？”欧拓想象着肖宸妈妈在后面穿着高跟鞋狂追的情景，呵呵低笑起来。
肖宸又在他胳膊上拍一掌，“幸灾乐祸，你。”“后来呢？”“我妈在后面喊，说如果我敢跑，她就从护栏上跳下去。”肖宸想着妈妈颤颤微微站在护栏上，小裙子还飘呀飘的，仙女似的，勾得过往司机车都不会开了，高速公路上差点出现重大交通事故。“把我爸吓坏了，大发雷霆，我就没敢再跑。”“那，你爸也知道啦？”欧拓握着肖宸的手，来回的摸呀摸呀，然后直接含进嘴里。
肖宸在他身上蹭蹭，“嗯，闹得这么厉害，想不知道都难。”“你爸怎么说？”“还能怎么说，自然是紧紧团结在纪雨绚同志周围，一切以纪雨绚同志的意识为转移呗。”欧拓啧啧嘴，“你爸作老公可真是优秀。”肖宸笑，“虽然毛主席说杜绝个人崇拜，但你如果想学我爸，我双手赞成。”欧拓边亲他的小嘴唇，边点头，“嗯，坚决向肖部长学习。”肖宸忽然连打几个哈欠，揉揉眼睛，“我困了。”“好，你放心睡吧，我给你看门儿。”欧拓把夏凉被搭在两人肚子上。
“真乖，比胡媛她家那条又丑又不本分的京巴狗敬业多了。”肖宸呲着牙笑。
“竟然拿我和狗比，打屁股。”欧拓掐着肖宸的小鼻子又爱又气的说。
肖宸迷迷糊糊笑了两声，蹭蹭身边熟悉的身体，俩眼一闭，着了。
这几天，肯定是累坏了……欧拓默默望着怀里人眼下淡淡的青影，忽然觉得，只要拥有这样一个人，就这么抱着，一直抱下去，其它什么都不重要，是的，什么都不重要。
第六十章第二天廖正昕和白婧灵来送早饭时，吓了一大跳。
病床上两个脑袋，相依相靠着，睡得那叫个幸福比蜜甜。
白婧灵伸出纤纤细指，戳戳肖宸的脸蛋子，感叹道：“竟然比我的皮肤都好，唉，没天理了。”廖正昕绷了半天没绷住，扑噗一声笑出声，“这话千万别在他醒着的时候说，小心他咬你。”白婧灵赶紧把手指背后身后，“以前我还骂过他呢，他就没咬我。”“那是因为好男不与女斗。”被窝里有人说话了，肖宸只露个脑袋训白婧灵，“扰人清醒，罪大恶极，你。”白婧灵撇撇小嘴巴，“还清梦呢，都十点钟了，懒人。”“不是懒人，是懒猪。”欧拓也醒了。
肖宸挠挠头坐起来，看向廖正昕，“廖、廖学长好！”廖正昕温温的看着他，只是笑，不说话。
望着那笑，肖宸觉得自己的肋骨正一截一截的折断，动瘫不得，“那什么，您坐、您坐。”廖正昕还是看着他，但终于说话了，慢慢悠悠，勾魂幽灵似的……“孔子说，可以以直报怨。”肖宸赶紧点头，“是、是，只要是廖学长说的，都是真理，真理。那什么，您就看在我混得连件衣服都没得穿的份上，就饶过我吧。”廖正昕笑得更温柔体贴起来，“好说，好说。”肖宸的冷汗扭着秧歌往下淌。
欧拓实在看不下去，笑道：“正昕，你就别吓小朋友了。”“不关我的事。”廖正昕无辜地耸耸肩，“我用人格担保我没吓他。”肖宸抽抽嘴角，问欧拓，“是不是美国回来的，都这么无赖？”欧拓认真的点点头，“因为美国回来的，有大把的美国时间可以和你一耗到底。”边上的白婧灵已经笑得花枝乱颤，“群口相声似的，继续。”群体送她白眼。
“咳，说点正经事。”廖正昕咳嗽一声，收回笑，“一会儿，一会儿姨夫说会过来。”“啊？”肖宸慌了，“怎么办？”他问欧拓。
欧拓沉吟一下，“这件事还是不易让老头子知道，肖宸还小，再多一份压力，我怕他顶不住。”廖正昕点头，“我也这么认为，姨父脾气那么爆，我不怕他一枪崩了你，我怕他一枪崩了肖宸。”“我，我不怕。”肖宸说。
“闭嘴。”欧拓和廖正昕非常默契的训他。
廖正昕捋捋他的毛，“大人说话，小孩子不可以插嘴，这是礼貌。”气得肖宸呼呼的咬被角。
白婧灵忍着笑，指指门外，“你们大人商量着，我给你们把风去。”说完，幸灾乐祸的瞥肖宸一眼，飘出门外。
最后，俩大人商量结果，肖宸归廖正昕打包带走。
临走前，廖正昕找来小护士帮他的脚上药，那小护士一惊一乍的，“哇，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脚。”如果不是脚上有伤，肖宸发誓，一定踹她到太平洋免费洗海澡。
衣服依旧是欧拓那件大背心，下面又被迫套上条大裤头，个子虽然高，但看上去，整个一发育不良少年。肖宸就穿着这身，抱着他的唯一家当——小肥猪和欧拓挥泪告别。
背着肖宸下楼，廖正昕用鼻子哼他：“哼哼，你也有今天。”肖宸大狗似的爬在他背上，没敢哼回去。
肖宸觉得很丢脸，这么大一个人，还让人背着，在廖正昕背上别扭的扭来扭去。
廖正昕安慰他，“把脸拿出来，闷坏了概不赔偿。放心，没人看你的，医院里象你样的残废，多着呢。”肖宸忍了又忍，还是没敢哼回去。他只说一句，“去趟美国，差别咋就这大涅。我真是怀念以前那个温温尔雅的廖正昕。”廖正昕东瞅瞅西看看，然后问他，“你说，我是把你扔在马路上好呢，还是干脆丢进太平间好呢？”肖宸赶紧闭上嘴，紧紧怀里的小猪儿，继续作温顺大狗。
廖正昕的家人都在美国，若大的欧式别墅，廖正昕一个人住，外加龟仙人似的一个看门老头和一条看门狗。
怪不得他要住学校，无关房间大小，一个人，总是寂寞的。肖宸抱着小肥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望着地上长毛地毯笑得花儿似的，“这上面睡觉肯定舒服。”廖正昕递他一杯橙汁，“那是我家大黄的地盘儿，如果它不介意，我没意见。”坐着比立着高的大黄，耷拉着耳朵冲肖宸呲牙。
肖宸假笑，“呵呵，我怎么能和狗抢地盘呢，对吧，大黄？”说完，还把小肥猪摆到大黄跟前，贿赂它。
大黄不理猪，也不理他，夹着尾巴找龟仙人去了。
廖正昕象摸自家大黄一样摸摸肖宸的头，“以后，你想怎么办？”肖宸低头，“这三天里，我想了很多，既然这条路是自己选的，就要对自己负责，也要对欧拓负责，除非，除非等到哪天他说不要我，我再考虑其它的路。”廖正昕温温一叹，“这路，很难走……我和欧拓走了这么久，都不知道路向何方？”“你们这么久，家里一点察觉都没有吗？”肖宸问他。
“有的，婧灵知道……我妈也知道。”“啊？真的？那你、你妈妈什么态度？”“她不反对，毕竟在国外这么久，思想还是比较开明一些，她对我说：你是男人，选准了，就不要后悔。”肖宸发窘，“可惜，被我破坏掉了。”廖正昕再摸摸他的头，“我选的并不准，起码，到目前为止，我都没弄明白，自己到底是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所以，你别内疚。”“怎么会？”肖宸张大嘴巴，“你不是试过欧拓吗，那你可以找女的再试试呀。”廖正昕抽抽嘴角，“试过，外国女孩儿太粗糙，象没进化好的大猩猩，我接受不了。”想想温柔纤巧的廖正昕旁边站一人高马大的洋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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