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鸿断声声繁华梦-第2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一从人已飞奔而至,跪倒马前:“禀大将军,皇上因塞北大捷,特请将军先行入宫觐见。”
  我顿时咬住了牙,手指用力攥紧了缰绳,直到骨节泛白。
  四年了,我在外漂泊了四年,那已经是第十道催我回京的金牌,他如今仍是不肯放过我。
  马前下跪之人等了一会,不见我答话,抬起头来恳求道:“大将军,皇上说要是请不到您;小的们就得人头不保,还请大将军怜悯。”
  我无奈,随即平淡的说:“带路吧。”
  秋冬之交的帝都似有似无的飘荡着微风,街上人头攒动,什么都有,小贩在大声的叫卖者,老百姓在街上踱来踱去,偶尔还有骑着白马一晃而过的士兵。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看着一瞬间有点不怎么真实。
  岚水溶溶,由西至东很有气魄地贯穿了整个皇宫。
  黑顶红墙的宫殿在夕照下巍峨壮丽,坐北朝南,筑于平地,却直达天界。
  金色的阳光,如同美酒,洒满整座宫殿。
  一股不知名的情绪顿时涌上心头,朱红的大门在面前徐徐开启,声音刺耳。驱马走了进去,四周的宫墙极高,以至顶端都没入天际,融为一体。我走进了一个夹道,两边的灰色高墙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强势与重压。阵阵马蹄声在悠长的高墙内回荡,颇为清冷。
  翻身下马,随即就有内侍迎了上来。
  “将军,这边请……”
  承明殿,宫殿装饰雕镂工丽,饰以黄金,绘以五彩,庭柱用朱漆蟠龙,邸吻用鎏金,门窗朱漆,华丽至极。
  皇帝在承明殿召见了我。
  “臣何以轩参见陛下……”我深深的伏下身去,面朝御座上的他。
  当今皇帝名讳白胤琅,是先帝的第六子。现今二十有四,比我小一岁,生的相貌俊美,极有霸气,尤其是一双眼睛明亮清澈,像极了先皇。
  大殿里空无一人,厚且重的帷帐遮蔽了大半的阳光,我很不喜欢这里,从很小很小开始,我就觉得皇宫里难以呼吸。
  “你还知道回来啊……”略带慵懒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我的心惊了一下,只听得他又道:“朕还真不知道,别人眼中金碧辉煌的京城,怎么在你眼里就成了避之不及的狼窝虎口。”
  我没有说话。
  只听得胤琅笑了一声,我伏于地上,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我知道,他生气了。胤琅生气时不会暴怒,相反,他会浅浅的笑,笑容让人毛骨悚然。
  “皇上恕罪,只是兵部传来了消息,说西域边陲出现小股流寇,臣身为将军,自然要去查看。”
  “如果小股流寇就要大司马大将军亲自过问。拿这大澜朝岂不是没有人了?”他顿了一下,“抑或着,你是说朕手下没有可用之才?”
  “臣惶恐。”
  我听到几下极轻极轻的脚步声。
  “起来说话,这个样子,朕看着别扭。”
  我依他所言站起,不料抬头却看到他的脸,顿时吃了一惊,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他却几步上前,将我困在柱子与他中间。
  “以轩瘦了不少呢。”他含笑到,修长的指头抚上我的脸,“不过肌肤倒是粗糙了不少,你一直在外,定是吃了不少苦。”
  “皇上,您放开臣,这叫外人看见,会有人说闲话的。”我双手抵住他的胸膛,躲避着他呼在我脸上的热气。
  “闲话?说什么闲话,谁敢说闲话。”胤琅漂亮的眼睛里闪出几丝得意,“难道你敢说,你不是朕的人?朕看你是在外边野的时间太长,连自个儿都不知道自个儿是谁了。”
  “皇上!”我实在是忍无可忍,“臣乃堂堂男子,不是您后宫等待临幸的嫔妃!”
  胤琅轻轻的哼了一下,伸手拨开我的衣领,一下子吻了上去,。
  “皇上!”我只觉得脖颈处一阵疼痛,不由得往后缩了一下。他却反手钳制住我的肩膀,抬起头盯住我的眼睛,笑了一下:“以轩,凭你的身手,要挣脱是很容易的吧,可你就是不敢。”
  我别过脸,强迫自己不去看他。
  “换作是别人,接了朕的十道金牌还敢不回京城,早死了一百次,可你就敢——你看着朕!”他托起我下颌,对上我的眼眸,他眼中似是无波无浪的平静,最深处却闪过转瞬即逝的光芒:“你不过仗着朕喜欢你!”
  我咬了咬牙,道:“臣不敢挣脱,只是怕伤了皇上,至于说不回京,臣只是为了确保家国无忧。”
  “家国无忧?”胤琅邪气的笑了笑,更加逼近我,“说得好听,你只不过在逃避,逃避朕而已。四年里你在京城里不过区区两个月,叛军,流寇,鲜狄,边陲,哪个不是你的借口,你以为朕就真地看不穿你的那几根花花肠子?告诉你,跟朕玩花样,以轩,你还早得很!”
  被他说中我反倒沉下了气。
  “怎么,不言不语的,被朕说中了?”他嘻嘻一笑,再度抚上我的脸颊,黏湿湿的,我浑身不舒服。
  殿里一点一点的暗了下来,空旷无声,只有两道细微急促的的呼吸声,他突然放开我,慢慢踱步走回御座,转过身子,道:“今天天色晚了,你就在宫里用过晚膳再走吧。”
  我汗毛倒竖,四年前的一幕又回到脑海里,当即下跪恳求道:“臣多时未见母亲,她必定担忧不已,求陛下让臣回家看看母亲。”
  “怎么,和朕吃个饭就把你吓成这样了?”他回身毫不避违,直盯盯地打量我看,我被他看的心生寒意,只能点了点头。胤琅坐下,双手轻轻敲击面前几案,“何将军,塞北大捷,使鲜狄远遁大漠,短期内无力再进攻中原,消除我国心头大患,这可都是你的功劳。”
  我恭恭敬敬地说:“臣惶恐,这全是因为我朝政治清明,将士齐心协力,还有皇上圣明,臣不敢居功。”
  “你啊,朕就讨厌你这一点,真是。”他摆摆手,转头向门外道:“铭昭!”
  话音未落,一个年轻的小太监就应声而入,向胤琅行礼,胤琅便吩咐他去准备膳食。我坐在那里,身上千百个不愉快。
  “你不敢和朕一起吃饭,朕明白其中缘故,可你也犯不着为这个老躲着朕。”他拿起一份奏折,边看边说。
  烛火跳跃,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微微的吐了口气,这几年,自己到处跑,跑到哪里是哪里;他就想尽办法的追,追到哪里是哪里。沉甸甸的金牌一块接着一块,我就是硬着头皮违抗皇命,到最后,连自己都有点恍惚了起来。
  “朕现在是一国之君,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一队宫人整齐有素的走了进来,奉上膳案。新黍飘香,配着十余味珍馔,漆壶中玉液微温,很是诱人。
  长年征战在外,我已经习惯了那些在王公贵族看来粗糙的食物,对眼前的美味佳肴反而没有了胃口,细细的辨认了一番,我的筷子最后还是伸向了那盘最不起眼的花生。
  铜制的香炉散发出袅袅轻烟,似有似无的在诺大的宫室中散开,一阵淡雅的香味让天地柔和了不少。
  胤琅抿了几口酒,见我不肯喝酒,便有些恼怒的把自己的酒杯塞到我的手里,冷冷的道:“朕一言九鼎,说过不会胡来就绝对不会,你倘若还是疑心于朕,那你喝朕的酒总可以了吧!”我有些发怔,他已然拿起我的酒杯,一仰脖便喝干了。
  我只得讪讪的将杯子凑到嘴边,轻轻的啜了一口,便又放下。
  四年前也是这般情形,他初登大位刚刚满了一年,南方的两个王爷便迫不及待的挑起叛乱,十四万大军如狼似虎般扑向承澜。自先皇过世诸位皇子争夺皇位,朝廷已经摇摇欲坠,我迫于无奈只得率九万大军迎战,最后还是平息了这股叛乱。
  凯旋之后,我以二十一岁的年纪被封为大司马大将军,加封为“护国公”,位及人臣。那个晚上,胤琅邀我一同用膳,我欣然答应,没想到最后竟然不胜酒力,而被他强要了。
  直到现在我依旧能回想起那个噩梦般的清晨,凌乱的龙床,满目的血迹,以及……以及身体的剧痛。
  何氏一门自跟随高祖以来,一直是百年望族,出了这等有违伦常,败坏纲纪的事情,我有何等脸面去见地下的列祖列宗?四年了,大澜潮的哪里我没有去过?在外漂泊,只因我觉得自己没有脸面看到母亲的容颜,凝视祠堂里祖宗的灵位。更害怕面对他的无措和耻辱。
  身体忽然被紧紧地搂住,一个人吻上我的耳垂,瞬间传来悉唆悉唆布料摩擦的声音。
  “伤口还疼么?”胤琅的手掌从裸露的肩头抚下去,越过层层缠绕的衣衫直到胸前,所到之处,激起一阵火热。
  “皇上,你说过不会胡来的!天子一言九鼎!”我怒不可遏,伸手一下子打开他的手,顿时只听的“啪”的一记清脆的声响。
  胤琅倒没生气,他吹了吹手背,慢慢凑身过来,伏在我耳边道:“以轩,你不知道,朕有多想你……”语声轻细,气息灼热。
  “皇上,如果您没别的事情,臣这就告退!”我挣扎着推开他,站起身边走边整理已经凌乱的衣服。
  胤琅却一下子扯住我的衣袖,也站起来,挡于我的面前,漂亮的眼眸里带上了一丝戏虐,慢悠悠的说:“以轩,一言九鼎那只是君臣间的话,现在你我不是君臣,而是要共度良宵的情人。”说着他一下子拉开我的衣领,“我等了你整整四年,四年!”
  “皇上!”我紧紧地抓住自己的衣领,挣扎着,“皇上,你乃万民敬仰之身,切不可做出如此败坏朝纲之事,臣……臣是男子!”
  胤琅的手顿时停住了,凝视了我几下,他浅浅一笑,一下子咬住我的耳垂,一番舔弄之后才道:“男子又怎样,朕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以轩,朕最讨厌你这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我还要挣扎,揪扯之间却被他轰然推倒,上方则压躺著胤琅沉重的身体。
  他秀气的眉毛一挑,将手指按与我的唇上,一边摩挲一边悠闲的说:“以轩,难不成你想弒君么?”
  我顿时呆住了,胤琅完全的变了,现在的他,已经冷酷阴沉威震八方的皇帝,高高在上,俯瞰众生,所有人都只能匍匐于他脚下,仰望圣颜。而那个五年前,那个只会在桌下瑟瑟发抖的少年,那个用怯生生眼神看我的少年,已经死了,彻底的死了。
  我脑中昏沉沉,心里却好似被火烤着,痛苦不已,他却俯下身,滚烫的唇在我脸上碾转,连忙的避开头,不料却被他扳回原位。
  “从今天开始,你别想逃开朕,记住,你是朕的人!”胤琅在我耳边吹气,我顿时感觉身上一凉,肌肤暴露在空中,纵使大殿里温暖如春,我还是打了一个寒颤。
  从来没有一夜像今夜一样漫长,上次我喝醉,只有醒来时身体的楚痛,而现在,身体被撕裂的瞬间,我冷汗直流,下身的刺痛让我的呻吟淹没在了喉咙里,我紧紧地抓住龙床上的丝绸帛绢,任凭他在我身上为所欲为。
  “不许憋在喉咙里,我要听你的声音!”
  剧烈的疼痛,极度的羞耻,我硬是咬住了牙,不出一声。胤琅的脸凑了上来,平添了几分恼火,突然一个挺身,剧痛蔓延全身,我一阵昏厥,一股血腥气在唇齿间蔓延。
  眼前的人影渐渐变得模糊不清,我觉得自己就快窒息了。
  突如其来的剧痛让一直压抑着的叫声差点冲口而出,我的眼泪差点掉下来,有些昏朦的神志瞬间变得清醒,胤琅叫道:“不许憋着,你给我叫出来。”
  身体被你强要,难道还要赔上自己的意志不成?我恨恨的想。
  “放松——别用力——会伤到自己的——”也许是我真的迷糊了,胤琅的声音难得的温柔。
  我只觉得眼前渐渐的暗了下去,胤琅的嘴唇一张一合,好似在说着什么。我什么也看不到了,佛置身惨熊熊大火之中,只有让人痛苦的灼热。
  等完全清醒过来已经是日上三竿。
  强烈光线透过薄纱锦帐照了进来,我勉强睁开眼睛。待想起昨夜之事,不由得一下子清醒过来,翻身便要坐起。不料全身痛楚无比,稍稍一动,全身上下便传来牵心扯肺的剧痛。
  这回,可真的无颜见列祖列宗了。
  我慢慢地走下床,正四处找寻自己的外衣,衣服东一件,西一件,慢慢的穿好了,忍着腿间的不适挣扎着走到门口,不料门却自己开了,胤琅的贴身太监铭昭站在我面前,一脸的关切,问道:“何大人……”
  我冷冷的说:“给我备轿,我要回府。”
  铭昭一脸惶恐,结结巴巴说:“奴才已经帮大人准备好了洗澡水,还请大人沐浴过后再出宫。”
  我一甩衣袖,道:“不劳烦公公了。”
  出了宫门,我回头望了一眼金碧辉煌,巍峨俊美的皇宫。
  跌跌撞撞的回到家里,早已有几个男仆女婢在门前等候,我稍稍靠上一人,边走边问道:“老夫人怎样?”
  “老夫人听说您要回来,一夜未睡,结果您一夜未归,她失望不已,现在可能正在房里歇息。”侍女恭敬的回答。
  “最近府里怎样?”我问管家邱伯。
  他拈了拈山羊胡子,缓缓道:“自从您在塞北打了胜仗,有好些个公卿贵族送来些价值不菲的礼品,不过老奴擅自做主,都给退了回去。”
  我点点头,道:“你做的对,那些公卿贵族最好同他们不要有来往,实在推不掉的,也要有回礼,不能授人以柄。”
  “老奴记住了。”邱伯眼珠一转,挠挠头,有些为难的说,“不过,还有几家前来向老夫人给您提亲的,老奴也给挡了回去。”
  提亲?
  我愣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今年已经是二十有五。换做是别人,膝下也有两个孩子了,嘴角泛出一丝苦笑,就我如今的身体,何苦要糟蹋别人家的好闺女呢?
  罢了,罢了。
  穿过庭院上方搭起一方用青藤铺盖成的凉棚,我走进堂屋,勉强坐下,一阵刺痛再次蔓延全身。男仆送上茶水,我不耐烦地摆摆手,待到众人都离去之后,才倒了一杯慢慢的品了起来。
  心没有落处,空荡荡的,一股说不明的苦涩涌上心头。
  心烦意乱的走进自己的屋子,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慢慢的坐在柔软的床铺上。下身痛得连坐都坐不稳,身体一下子歪在枕上。
  睡吧,睡着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五章

  再次醒来已经是百鸟归巢,暮色沉沉的傍晚。
  睁开眼,却见母亲坐于床边,端丽光洁脸庞上,岁月的痕迹仍然掩盖不住的流了出来。我一下坐起,顺手拉了拉衣领。
  “母亲?”
  母亲笑了笑,伸手帮我捋捋鬓发,道:“轩儿,你瘦了不少,也黑了不少,真让娘看着心疼。”
  我放轻了身子,说:“孩儿还好,征战在外,那也是应该的。”
  她皱了皱眉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微微叹了口气,我瞅瞅她眉眼间的神色,倒是有些不能理解的东西。
  难不成我没在府里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事么事情不成?
  “母亲,府里出了什么事情吗?”我慢慢地挪动身体,想要下床,虽然下身依旧疼痛,但还是极其小心的不让母亲看出端倪。
  “前些日子有人上门给你提亲,”她略带歉意地笑了一笑,又拉拉我的衣领,道:“是母亲疏忽了,按说这么大的年纪……”
  她的话忽然停住了,手指也瞬间僵住,她忽的抬起头来,颤抖着问:“轩儿,你脖颈处是怎么了?”
  我心中暗暗叫苦,也顾不得多少,一下子将她的手拨开,将领子裹紧,道:“母亲,没什么,塞北蚊虫多,被叮咬一两下也在情理之中。”
  母亲好像没有听到,呆了半晌,才如梦方醒般收回手,低低的说:“是吗?看来是为娘的多心了,”随即从床边站起身,背对着我,声音低不可闻,“饭已经好了,你洗洗就来吃吧。”
  我“嗯”了一声,目送她慢慢的走出房间,夕阳从门口照进来,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不认识母亲。
  穿衣的时候,我慢慢的回想着自己知道关于母亲的事情。
  母亲在我的记忆里是很温柔的,因为父亲早逝,她独自一人含辛茹苦的抚养着我,温柔贤淑,神色淡然,平日好像什么事情也引不起她的注意。虽然管理着一方家业,但很少外出走动,连敬佛上香也是极少的。
  摇摇头,我走进饭厅,母亲已然在桌前等我了。满桌的佳肴冒着热气,一股饭菜香味在屋内飘荡。
  “轩儿,来,这是你最爱吃的。”母亲微笑着给我挟了一碗菜,我笑着接过,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离家这么多年,还是母亲做的饭菜最香,思及此,我有些难受。在外四年,母亲必定是望眼欲穿,我却不能尽孝,真是有愧。
  母亲却没有动口,她双手支于桌上,目不转晴的看着我,嘴角不时地泛起一丝浅浅的笑容,我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忙把以一盘菜推至她面前,说:“母亲,您也吃啊。”
  母亲眯起眼睛,轻轻的舀了一勺鱼汤,送至嘴边却没有喝,突然说:“轩儿,想你小的时候,还为了有人说你长得像女娃儿和人家打架,现在却已经是个高高大大,金戈铁马的男儿了,这时间还过得真快啊。”
  我点了点头,笑着说:“母亲,您又取笑孩儿了。还而那时是因为年少不懂事,现在可不会了。孩儿还记得那夜母亲让孩儿在父亲灵位面前下跪思过,那时孩儿就发誓到,一定要做个堂堂男子,不能被人家说三道四。”
  “你啊,小时候长得真是像个女娃儿,不过也难怪,人人都说你长的像为娘。现在倒越发有些男儿的英气了。”
  “孩儿一直以父亲为荣,父亲是英雄,孩儿也要像父亲一样!”
  母亲脸上的表情却一下子僵住了,过了半晌,她慢慢的垂下了眼皮,肩膀有些微微颤抖。气氛一时有些沉闷,室外却是一片灿烂,红的黄的树叶间杂在清劲的风里,天蓝蓝的,阳光也暖暖的。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的抬起头来,道:“你五官里只有眼睛像他,越来越像了……也许,真是命吧……”
  说罢她猛然站起,任凭我怎么呼唤,头也不回,大步跨出门槛,渐行渐远。
  我不知所措的扶着饭桌站起,看着母亲些许单薄的背影,一片茫然不解。以前也提过父亲,可没见过一向温婉的母亲如此的失态。
  晚上怎么也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只得披衣下床,经过母亲的房间时,我放轻脚步,却看到一灯如豆,母亲侧着身坐在床边好似在哭泣,双手还在抚摸着什么东西。
  怕是自己不经意间提到了她心头的伤疤。
  我默默地走到了花园里,月光下的树枝婆娑,在地上映出大片大片的阴影。突然间,起了几丝风,我的发丝有些散乱,水面荡开几缕细纹,水香缭绕。
  轻轻的坐在岸边青石上,我抬首仰望夜空,漫天的星斗熠熠发光,我的心里,却是异常的灰暗。
  说实话,我一点也不了解胤琅了。
  胤琅的母亲,也是当今的太后,当时并不很得宠幸,所以胤琅幼时多受其他皇子的的欺负,有一次因为冲撞了大皇子而被罚在烈日下跪了整整两个时辰。我因为父亲为国捐躯而被先皇带在宫中养育,其他皇子给我的只有白眼和讥讽。胤琅和我,两个同样孤单的孩子,在冰冷的宫廷里相互扶持着长大,直至我去了军营。
  先帝临终前的嘱托,连同之后的一切,就像一场梦一般恍惚。
  有时候我就在想念父亲,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在兵败如山倒,即将城破的那一刻,他有没有过一丝的后悔?在地动山摇,面对死亡的那一刻,他究竟是怎样将那把闪着凛光的剑插入了自己的身体?
  一切的一切,我都已无法知晓。
  我又想到了先帝,他将我抱进宫廷里抚养,视若己出,爱如亲子,很多个春意盎然的午后,他都会私下里将我抱坐于他的膝上,细细的讲那些已经久远模糊的英雄传奇。
  垂下眼睛,定定的看着被吹皱了一池水,暗自想到,也许,我真该考虑成家了,不为别的,何家的香火,不能断在了我这里。
  一阵清风拂过,水面荡起涟漪,明月,也碎成几片。
  第二日足足过了正午,我才被唤到了宫里。
  朝堂上黑压压的都是重臣,相互恭维,见到我走了进来,便一起围上来,我笑着行了行礼道:“各位大人好。”
  “哎,我们哪能担的起您的大礼啊,何将军。”
  “就是就是,何将军真是雄姿英发,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呐。”
  我一面走,一面不住的行礼,直至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文武分列,我的位置在武职里的首位,遥遥对面,便是文渊阁大学士,先帝加封的太子太保加顾命大臣丛默涵。
  “皇上驾到——”
  黑色的衮服连同上边的金色龙纹就那样张狂的进入了我的眼睛,数串耀眼的珍珠在鎏冠下方摇晃,遮住了他的眼睛,只有薄薄的嘴唇弯起一个精致的弧度。
  淡色帷幔在他身后合拢,我已悄然颉首下跪。
  “今日招各位卿家前来,是想谈一谈关于这次与鲜狄作战的事情。”胤琅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分外威严,“正如各位所知,何将军已于一月前将鲜狄远逐大漠,至少在短期内不会有战事,今天朕要奖赏有功之士。”
  我对面的丛默涵走出队列,行罢礼后道:“皇上圣明,鲜狄边患解除,要数功劳应当是何将军居首位。”
  胤琅没有答话,静默一阵之后,才问道:“其他卿家的意见呢?”
  “臣等认为丛大人所言甚是!”所有的官员都好像商量好了一般,齐声答道。
  我悄悄地叹了一口气,尽管我知道一定会被胤琅尽收眼底。
  如今的我,虽然年纪轻轻,却已经是先帝的加封的托孤大臣,圣眷极盛,位及人臣,还有什么好封的呢?
  古语云:月满则亏,水满则溢。
  用母亲的话说,平安才是福。
  想到这里,我走出队列,跪下道:“臣何以轩不敢居功!此次大捷上有皇上,下有各位将士,还有各位同僚的鼎力相助,才能一鼓作气击败鲜狄。还请皇上奖赏那些勇敢杀敌的将士,以鼓励军心!”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我,我跪的笔挺,目不转睛的看着面前的地面。
  隐隐约约一些“大人一日三省,真圣人也”,“大人居功不傲,实难能可贵”的话传我的耳中。
  胤琅咳嗽了一下,大殿里顿时寂静无比,只闻得数声浅浅的呼气。
  半晌,他大笑道:“何将军还真是难能可贵,别人巴不得朕的奖赏,爱卿却可着劲的往外推。”
  我听到自己的心跳,于是再度俯下身,“臣不敢。臣别无所求,将士们风餐露宿,流血牺牲,只为保得家国平安!臣身为将军,自然要替将士们着想。”
  “行,就依爱卿所言,奖赏有功的将士。”鎏冠晃了晃,他抬起一只手,便有太监前走几步,展开一方明黄的诏命,朗声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塞北大捷,朕深感欣慰。何将军功不可没,准其中门行走,禁内骑马,带刀觐见,入殿不拜!”
  我头上冒了些许冷汗,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看向胤琅,他的表情隐没在珠串间,我只能看到模糊不清的笑意。
  这……这……
  “何卿家,这该赏的还是因该赏,不然你让天下人怎么说朕。你出生入死,流血流汗换得的战功,朕却瞧都没有瞧上一眼,他们会怎么看朕?是说朕苛刻?还是说朕不尽人情?”他慢悠悠的道来,换得众臣的一片附和。
  我只得再次低下头,“臣不敢那样想,臣谢陛下隆恩。”
  “至于那些有功的将士们,你拣个时间给朕上个折子,这该赏的,该罚的,朕再做定夺,朝堂上就不再议了。”
  “臣遵旨。”
  我从地上站起,走回队列中间,太监又尖声尖气地说:“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臣有本要奏!”一名身着蓝色官服的官员从文官那一队中走出,面朝胤琅道:“臣慕风林启奏陛下,塞北大捷之后,我大澜潮的精锐损失过多,臣认为应该及早补充,以防下次再生事端。”
  “那依爱卿所见,该如何补充?”
  “臣斗胆,我大澜潮开国以来,各地蕃王就一直手握重兵,已成为朝廷的心腹大患,几下险些酿成大祸。臣以为,可以借着这次机会将各地蕃王的精锐调入朝中,一来补充兵力,二来削弱地方势力,一石二鸟之计也。”
  我心里冷笑了一下,那些王爷们岂是吃素的?慕风林只不过是一个靠着裙带关系爬上来的外戚而已,哪里知道那些如狼似虎王爷的利害之处。
  五年前的平叛已经削弱了不少地方势力,各个王侯如今对朝廷言听计从,虽然有些暗地里不服,但表面功夫还是做的毕恭毕敬。削弱地方势力需要时机,而现在不是。
  “臣不同意!”站在文职末尾第二位的一个身着青色官府的官员昂首而出,行过礼后道:“现在地方势力对朝廷言听计从,臣认为没有必要刺激他们,不然有可能再生事端。”
  柳林徽,翰林院的一个年轻修编,其实是个可有可无的官儿,但他一向忠心耿耿,耿直上言,也是个士族子弟,本着那份精神,我倒是十分的欣赏他。
  “林爱卿所言,朕看倒是有些个道理,”胤琅向后靠了靠,“各地蕃王,现在还不是时候。至于补充兵力的问题,慕爱卿,先从民间征召些,余下的待朕考虑考虑。”
  “臣谨遵圣旨!”
  “臣户部侍郎范颜有本要奏。”又有一人走出。
  “说吧。”
  “之前为了塞北之战,朝廷从民间征召了不少的粮草,现在马上就要秋收,臣请陛下恩准先还清征召的粮草,余下的再入国库。”
  “准了。”胤琅的声音里已经戴上了一丝丝的不耐烦,挥了挥手道。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他说着从龙椅上直起了身子,走了下来,突然回过身说,“何爱卿,你随朕来。”
  我本已经随众人跪了下去,听他这么说,只能站起,随他离开了吵吵嚷嚷的朝堂。
  巍峨高大的皇宫在慢慢西斜的霞光中犹如琼楼玉宇,美的不可胜收。旁边的卫士们神情坚毅,如同战神般守卫着这座皇家宫殿。
  胤琅走在前面,气宇轩昂,我默默的跟与他身后。
  “以轩,”他突然开了口,“告诉朕,你今天是真心不想要赏赐,还是只是推托一番?”
  “臣句句话都是真心,从来不敢蒙骗陛下。”
  胤琅微微向后回了回头,瞟了我一眼,道:“朕看你就是不想要赏赐,怎么,你嫌少?”
  我定了定神,道:“臣不敢,臣是个知足的人,对目前的一切都很满意,从来不敢再痴心妄想什么。诸位将士是我朝的有功之人,皇上该好好的奖励他们才是。”
  我们已经走至一处高台,胤琅却突然停下,望着前方。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