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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断声声繁华梦-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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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本只为一娱,没想到蒙大家厚爱,有亲建议我开群,我就开了群号。群号:44326913,只需写:“繁华一梦”即可。潜水滴,冒泡滴,都给我来参加。。。。。谢谢大家的厚爱。

  第一章

  塞北边境的秋天是凉的,待到到了晚上,便是更凉。
  帐篷很空旷,就如同此时的帐外一样。我偷闲从帐篷被吹开的一角望了出去,清凉的月光将大片大片的草地染成了一种近乎于透明的银色,让我想起了以前的日子。
  烛火在风中不停的跳跃,火光将帐篷的陈设映得不甚分明。
  我叹了口气,裹紧身上的披风,在砚台里沾了沾笔尖,又细细的写起奏折来。
  今年的三月,北方鲜狄族的三千铁骑绕过军事重地兰昌郡和黄朔郡,突然南下,一路上攻占了兖州,范秦,子封,长驱直入,锋芒直逼帝都承澜。顿时举国震惊,我依着皇命统领三万精锐,用了六个月的时间,才将鲜狄族的铁骑逐出了大澜朝的国土。
  留下的,却只有尸横遍野的片片血红,听到的,只是老弱妇孺的嘤嘤哭泣。
  夜渐渐沉了,北风呼啸的声音叫人心寒。
  搁下笔,合起奏折,我细细的端详着。之后从帐外唤来一个贴身亲兵,将奏折交与他,快马加鞭送往京城。
  将鲜狄族远逐大漠,我这个大司马大将军竟然仍不回朝,这次,他又要生气了吧,他一生气就有人要遭殃,只是,那个地方,我永生都不想踏进。
  “将军,夜宵来了,您用点吧。”门帐被人掀开,我的副将苏清走了进来,将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粥放于桌上。
  我点了点头,轻轻的啜了一口,一股温暖的感觉立刻蔓延开来。我又喝了一口,抹抹嘴道:“苏清,我已奏报皇上,鲜狄的进攻既然已经平定,后日便由你代我之职,率领大军班师回朝。”
  “将军?”苏清睁大了眼睛,问道:“我?那……那您呢?”
  “我刚刚接到兵部消息,西域边陲出现小股流寇,我带领一千余人去那边察看,就不与你们一同回京了。”
  苏清的眼里满是担忧,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将军,末将有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
  我举手示意他说下去,他道:“将军,您是个尊贵人,祖辈是大澜国开国之君的开国功臣,百年望族。您十四岁随老将军的部属出征,在对鲜狄的岐水之战中以三千人马击败鲜狄前翼的一万人,因此二十一岁就成为一统天下兵马的大司马大将军,圣眷极盛。”他停了停,又说下去,“可不知为何;四年前您就变了;变得有些奇奇怪怪。为何总是不愿意回京?倘若老将军地下有知;不知会多么心痛……”
  我苦笑了一下,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膀。苏清俊朗的面庞上写满了不解,我说:“苏清,这是我的事情,我自会处理。”
  “将军,苏清实在是不解,”他加重了语气,“五年前先皇逝世,是您的拥立,才使当今皇上坐稳了皇位。要说避嫌,也已经过了这么久,末将实在是不明白您为什么处处躲着他!”
  我拢起眉毛,低声斥责道:“军国大事,岂能让你随便指手画脚!”
  他向前一步。好像还想要说什么,我却快步走出帐篷,微微回头道:“你去通知一下,告诉大军明天休整一番,后天准时班师!不得有误!!”
  刚走出帐篷,冰冷的夜风便将脸刮得生疼,我信步的走着,不由得裹紧衣袍。铠甲的冰冷气息透过层层衣物沁进我的肌肤,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塞北苦寒之地,谁愿意在这里长久的停留,我岂能不知京城的繁华似锦,富庶丰饶。如果可以,我真想卸去这层层的重压与责任,从此小隐于野,终生不问世事。
  走到一片密林前,我停下脚步。塞外的树木格外的耐寒,叶子也是细细长长,秋风挟着密密麻麻的叶子,划过一望无际的开阔原野,平添了几分苍凉。
  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我喃喃地说:“四年了,已经过了四年了……”

  第二章

  第二日,我便带了一千余骑,匆匆赶往了西域。
  越往西走,便越觉得热,塞北的阵阵冷气很快就消失殆尽了。抬头看到明晃晃的太阳挂在空中,我有些口干舌燥。
  好在很快就到了西域督护的所在地——乌泊,穿过人声鼎沸的街道,远远的就看到督护裴祯站在门口迎接。一阵劲风吹过,扬起一阵沙尘。
  “何将军,一路上辛苦了。”
  我翻身下马,朝裴祯拱手道:“裴大人言重,何某何德何能,让您亲自迎接。”
  裴祯笑了笑,道:“这万里疆域的大澜朝,何以轩何将军的名号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裴某区区一介督护,怎能担的起何将军的话。”说罢他微微侧脸对身后的随从们说:“还不快把军士们的马牵进去。”
  裴祯目深而鼻高,身材也要比常人稍稍高大几分,他并不是纯正中原人,也不是土著胡人,乃是民族通婚使然。裴家原是当地土著首领,威平帝平定西域的时候收其做了麾下战将,一代一代担任西域督护至今。
  我与裴祯走进大厅,随我的军士只有一个名叫单永的副将,宾客双方坐定之后,几个小厮上前敬茶,然后又退了出去。
  端起茶碗稍稍喝了一口,茶水虽然混浊,倒也别有一番风味,我体内的灼热顿时烟消云散。抹了几把嘴,将茶碗放下。
  “何大人,下官已经为您和您的将士们备好酒菜,安排好了住宿,你千里迢迢从塞北赶来,想必已经劳累不堪了吧。”裴祯笑着说道。
  我摆摆手,道:“不急不急,何某这次前来,乃是接到兵部消息,边陲出现小股流寇,这才过来察看一番。”
  裴祯眼神一转,点头道:“早就听说何将军忧国忧民,百闻不如一见。”顿了一下说,“这股流寇虽说最近在岐水之北,红山以南频繁出现,但也不扰民,每日只是大张旗鼓的纵马驰骋,虽说没什么损失,但这一带的居民也着实害怕,不少商人纷纷离开,真是让下官头痛不已。”
  我沉吟了一下。这是还真是有些蹊跷,以前的流寇多数都是抢劫财物,掠夺牲畜,像这般大张旗鼓生怕别人不知的流寇,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裴大人,你可曾亲眼见过?”
  裴祯点点头,“上次去查看军防时,曾远远的见过一次,行动整齐划一,队形多变有序,下官斗胆猜测,这不是一股简单的流寇。”
  鲜狄才刚刚从漠北退去,西域又如此之近,多年的戎马生涯让我有些不祥的预感。
  “从衣饰用具上可能看出流寇是哪里之人?”我急忙问道。
  裴祯静了一会,摇了摇头,说:“衣饰之物与平时的那些流寇倒也相似,没什么不同。”
  我叹口气,夕阳在大厅门外平整的青色砖石上涂出大块大块明晃晃的光斑。裴祯站起身朝我作揖道:“诸位将士们已经疲劳不堪,将军您休息一下,就请用饭吧。”
  我没有作声,只是点点头,顺手将余下的茶水一饮而尽。
  乌泊是个典型的西域城市,整个城市就堆立在一片黄土中,随处可见各色人等,还有各式各样风情的建筑。集市上人来人往,接踵而至,有精明的中原商人,虔诚的僧侣,吟诗作赋的诗人,也有妖娆的胡姬,习武的武士等,东西商人往来不已,贸易也就十分的发达,每年上交朝廷的赋税不计其数。
  简单的用过了晚饭,换上了便服,我带上了单永和另外几个士兵,在乌泊城里繁华的大街上闲逛。一来我想看看这个贸易城市的繁华,二来则是看能否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虽然已经是九月,但乌泊上空仍然飘荡着夏季的焚风,仿佛将所有的人都燃烧成一炉滚烫的炭火。巍峨的红水山在湛蓝的天空下耸立着,就像是这座城市的守护神一般庄严。
  “白沙瓜,一斤十个铜钱,不甜不要钱啊!”
  “您看看这成色,这乌泊城里还有哪家的银器能比得上。”
  “新鲜的,刚从岐水里抓来的鱼,绝对新鲜——”
  “桃,杏,便宜卖啦——”
  层层叠叠的泥巴房子、小土楼,那曲曲弯弯的小路高高低低的土墙,我微微的吐了口气,思绪飞回了十一年前。
  那时还是个十四岁的少年,跟随着已故父亲的属下,以一个校尉的身份供职于军中,初到这里,就被瑰丽而又雄伟的景色所征服。
  出神间,渺渺之音随傍晚的风而来,婉转娇柔,如泣如诉。走在故城青砖铺就的中央大道上,一时恍然。
  停下脚步,我回头看向跟随着我们的老仆格汗尔,他笑了笑,道:“何将军,前边就是我们这里最有名的茶楼,叫清逸阁,那歌声是一个叫做苏墨岚的青楼花魁唱的。她脾气可怪呢,放着好好的生意不做,非要到这茶楼里来唱歌,每天不知道有多少的少爷公子来听她唱歌。”
  我点点头,说话间,已经有很多衣着鲜艳富贵的公子哥儿带着一脸的期待走进茶楼,我嘴角扯出一抹笑颜,对单永说:“单永,走,我们进去看看。”
  单永清朗脸庞上的眉毛拧了起来,说:“将军,那种三教九流的汇集之地,您还不不要去的好,何况还是一个花魁……”
  我摆手制止他,轻声笑道:“知道什么地方最好打听消息吗?”看着他一连的无奈和不解,我抿住嘴角,低低的说:“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之地,反倒最好。”
  清雅阁门面看着小,里边却有一个偌大的空间。室内布置极为讲究,八仙桌、靠背椅,茶几均为中式家具,但又略微带着胡地风情。而四壁书画满目,鲜花飘香,丝竹声声。墙上有壁炉,壁炉里燃有炉火,壁炉两边各挂着一把弯刀,映射出古西域贵族的雍容华美。地上铺着以红色为底色镶嵌着朵朵鲜花的漂亮地毯,十几张乌黑的檀木桌占据了大部分,其余的地方则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间则搭起了一个砖木结构的高台,落地门窗,方砖铺地,光线充足。
  随意的拣了个桌子坐下,格汗尔让店小二上了一壶沙哈瓦特色茶,还配有很多茶点,特色点心叫做巴哈栗,颜色为深褐色,口味甜而不腻,仔细闻闻有种淡淡的酥香。
  单永看样子浑身不自在,不时的四处瞅瞅,旁坐几个胡商的谈话不时地随风飘入耳朵。
  “听说大澜朝的大司马大将军已经到乌泊了……”
  “就是那个在十一年前在岐水一战成名的何大将军?”
  “这下就好,我们再也不懂担心什么劳舍子的流寇了……你不知道,上月我可是亏了不少啊……”
  我低头喝了口茶,旁边的一个人影起了我的注意。他一个人坐于桌前,手捧着一杯茶,很长时间没有入口,身着一身普通的胡商衣饰,但却是一副鲜狄人的相貌。浓密的剑眉下双目炯炯,顾盼间神采飞扬。鼻梁高而挺拔,薄薄的唇棱角分明,虽笑着也掩不去那股凌厉果决。充满了轻狂的神色。
  我冷冷得看着眼前的人,眼光流转间,我对上那人的眸子。他笑了笑,举起手中茶杯,一饮而尽。
  突然周围暴出一阵欢呼雀跃之声,我忙收回目光,抬眼瞧见台上已经站了一名体态姣好的女子,却是一副中原人的相貌。身着一身素淡稀竹绸缎,乌黑顺滑的头发挽了个简单的发髻,一支簪子斜斜的垂于脑后,坠子上的流苏映出金色的光芒。
  她嫣然一笑,眼眸清澈似水,张口唱道:
  春水粼粼,风月几多重
  秋云飒飒,长恨亦无用
  自古多情,不过千载一场梦
  繁华声声,终究飘零都是空
  歌声悠悠扬扬,呜呜咽咽,凄清空明。
  我闭上眼睛,许久未听到如此悠远的歌声了。不知道为什么,闻此声,不知不觉间,有种想哭泣的冲动。
  曲中回荡在天际清远绵长地的音符,似清灵的溪水流入心河。满天的流云在歌声催动下意态舒缭地飘向遥远的归墟。
  一曲终了,女子向台下行礼,盈盈浅笑,仪态万方。
  我又倒了一杯茶,笑看单永道:“单小子,怎么样,没白来吧。”
  单永荒忙不迭的从台上转过脸来,看到我笑,便涨红了脸,不言不语的捧起茶水,格汗尔一本正经得说:“乌泊城里,眼巴巴等着娶这苏姑娘的公子老爷,不知有多少,单副将青春年少,难免动了心思。”
  我“哈哈”一笑,茶水从口里喷了出来,一下子弄到了单永的衣服上,我拿了袖子去擦他的脸,道:“单小子,你要是真动了这份心,等到回京我就除了你的军帖,回家娶媳妇去吧,也算了了你爹你娘一桩心事。”
  单永的一张俊脸憋成了红色,想必要发作,但又有所顾忌,只得狠狠地蹬瞪一眼格汗尔,大口大口的开始灌茶。
  人声渐渐地小了下去,我收回目光,却看到那名女子正款款走下台阶,抬头却对上我的目光。眼眸里没有烟花女子的妖娆,有的,却是一方清澈流光。
  她笑了笑,嘴角弯出一个漂亮的弧度,俯身微拜,便消失在了台后的华丽帐子里。
  再回头,先前坐在我们隔壁的那个胡商也不见了,留下的茶碗里,一股袅袅白烟升起。
  “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吧。”我突然有些心烦意乱,站起身。单永和格汗尔连忙起身,我跨过茶楼的门槛,大街上依旧商贾如云,人声熙攘,远处的太阳,却已经只剩下了一些余晖,将一切都涂抹上了一层金黄,一阵暖意迎面扑上我的脸。
  夕阳下,乌泊如同鎏金一般突然鲜活起来,甚至于它的每粒尘埃都神采飞扬。少年的时候,我就曾经每日都看着这重复的一幕,那时还傻傻的想过,如果以后无法回到京城,那么在这里终老也不错。
  我又好笑又好气的摇了摇头,那时的自己恐怕连做梦都不会想到能有今日吧。
  迎面一个军士匆匆跑来,见到了拱手道:“将军……”我挥手示意他不要这么说,他顿了一下,低声道:“兄弟们在郊外树林里发现流寇踪迹……”
  “树林?”
  “对,好像只有十来个人左右,属下猜测可能是探子探听消息……”
  我泛上一丝笑容,理了理衣服,道:“我知道了,回到督护府再做定夺。”

  第三章

  西域夜晚的寒气不输之于塞北。白日的阵阵灼热到了夜晚,便化成了丝丝冰凉入骨的寒气,将士们小心的控制着胯下的坐骑,熊熊火把下,他们的脸都忽明忽暗,英武之外平添了一份萧杀。
  根据裴祯所派出的探子奏报,流寇这几日的活动范围逼近了乌泊城郊,又有从西边来的胡商报告说看到一大队人马出没在红水山山脚,我吓了决心,决定亲自去红水山看看。
  头顶的一弯残月映出丝丝红色,在当地人看来,这是不祥之兆。我冷笑一声,那年岐水一战,双方死伤无数,连河水的血色足足过了十日方才消退,那可真算是惨绝人寰,而上天可曾有降下何种预兆?
  手中的火把在流窜的寒风里颤了两颤,我握紧了腰上的剑。
  十一年前的岐水一战;让我心里直到现在仍然胆寒,当时的鲜狄可汗赫连代在那一战中受伤颇深,听说回到鲜狄王庭就一病不起,拖了一年就归天了,新继位的可汗赫连寒凌在昆仑神面前立下誓言,发誓一定要报这杀父受辱之仇。
  夜黑风高,空旷的原野里,不时传来狼的叫声,一声接一声,几个年纪小的士兵脸色微微有些发白。漆黑的四周,只有几百军士们手中的火把把将几丈内照得白昼一般。
  几百对几十,是有胜算的,只是不够英雄罢了。
  英雄,英雄又如何?
  我那未曾谋面的父亲顶着英雄盖世的名头,竟连几千救兵都搬不来,人在城在,城亡人亡,最后只得一把利刃了此残生,丢下了我母亲和尚在母亲腹中的我。
  思及此,我痛苦的闭上眼睛,脑中一阵疼痛,瞬间用力的睁开。这段不堪回首的过往,永远是母亲和我心中不可触及的伤痛。
  “将军?”
  我冷不丁一个激灵,才回过神,单永正用担忧的眼光看着我,我正要说话,不料又是一阵刺痛激凛凛地袭来,贯透胸间,顿时给渗出一身冷汗来。单永立即打马紧追了几步,轻拍我僵直的背脊,我牵出一笑本想宽慰他,不过看他一脸惶恐,怕是我笑得十分难看。
  “前边就是探子所说的流寇聚集之地了,”单永载我耳旁轻声道,“就在半山腰。”
  抬眼望去,漆黑的山体慢慢的显出了形状,山路陡峭,隐隐得见羊肠小道蜿蜒而上。心中略微估算了一下,一次大概也只能容两人,这几百军士实在是没有必要尽数上山。
  “单永,你带着一半人马在山脚原地待命,我率余下的兵马去山上察看。”我说着就挥起马鞭。不料竟然被单永一下抓住,只听他道:“将军,我等尚不清楚流寇的真实意图,您这样贸然前去,恐怕不妥。”
  他本是好意,这点我岂能不知道,但还是一下子甩开马鞭,我扯了扯猎猎的披风,淡淡道:“不要多言,我自有定夺。”
  山上的路比我想的要难走,西域地区的山都是些石山,而红水山却是土山,马蹄踩上去,大半陷于沙土之中,再加上郁郁葱葱的树丛和不时伸出的枝蔓,不仅人弄得劳累不已,连战马都开始喷着粗气。
  渐行渐远,山下的人在月光下显得不甚分明,我转头看向前方,一阵风夹杂着细细碎碎的沙土打在的脸上,嘴角顿时感觉涩涩。
  我总觉得有个地方不对,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爬上心头。
  设寨在山腰自古就是兵家之大忌,如果敌兵切断了水源,再放火烧山,不战自胜。倘若是一般的流寇,但是不足为怪,但经过几日的观察和督护府的军报,我一直觉得这股流寇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按照山路的地形;这种狭窄的道路上;大军是很难展开的;官军虽说人数占上风的优势并不太大;很容易打成添油式的战斗;但仅是这样也是一股只知打家劫舍的流寇所无法抵挡。
  那么……我的心猛然一颤,如果是那样,那样……就糟了!
  “停下!”
  众人纷纷勒住马缰,一脸不解的看着我。月光暗了几分,一只苍鹰在众人头顶盘旋,寂静的夜里鸣叫声分外的清明。
  “立刻掉转马头,全部下山。”我喊道,突然间听到草木簌簌、鸟雀纷飞的杂乱声响,我咬了咬牙,立刻握紧了剑柄。
  “竟然能从蛛丝马迹中见得是圈套,看来是我低估了何大将军。”一个雄浑的男声从背后传来,我猛地回头,几十余骑奔马在树影间时隐时现,马蹄“得得”如紧锣密鼓,扬起的枯草腐叶,在林草上空飞舞盘旋。
  我稳住心神,呵呵一笑道:“原来是远方贵客,何某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奔马停住,一匹高头大马从中缓缓而出,马背上的那人身材高大,眉目深邃,正是白日里茶馆做胡商打扮之人。
  再次凝神静听,这回更听出响声中杂着若有若无的马蹄声,嘈杂声……想必是相隔还远的缘故,但已将这里圈住,做成合围之势。我的队伍里出现了若有若无的嘈杂声,有些已经混乱。
  “在下乃大澜何以轩,敢问阁下之名。”我拱手问道。
  男子回礼道:“我乃鲜狄可汗,赫连寒凌。在此得见何将军,乃是一生幸会。”
  我冷冷一笑,并不答话。草木雀鸟之声已渐渐归于平静,夜间的寒风如有若无的飘荡,暗淡的月光下,我环顾四周,好好地打量了一下。
  赫连寒凌坐于马上,神色淡定,嘴角处还挂着一丝笑,倒是他背后那些看不出表情的士兵,个个都是杀气腾腾,手中的刀锋映出闪闪的白光。
  我略微侧过头,对身后的士兵叮嘱了几句,复才抬头道:“可汗倒是好兴致,鲜狄铁骑刚刚被远逐大漠,可汗不休养生息,反而来到这西域,每日纵马奔驰。”
  赫连寒凌背后一人听闻便要发作,不料却被他拦下。赫连寒凌抬头笑道:“将军言重了,我鲜狄虽被你率军远逐大漠,但还没有伤及元气。本可汗久闻将军大名,这次前来西域,只是想见上一见。”
  我缓下身形,含笑说:“何某何德何能,竟能劳动可汗大驾,亲来会晤,实是不胜荣幸之至。”
  “将军切莫妄自菲薄,自先王去世,将军的盛名在北陆一日胜过一日,本可汗爱才心切,自然是要见见。”
  我哼了一声,纵然心中愤怒,但脸上仍然没有显现。这鲜狄可汗委实厉害,鲜狄远遁漠北,他却仍然无所畏惧,率领少量人马来到西域,还孤身一人进入乌泊城里,想必也是四处打探消息。
  赫连寒凌也没有作声,好似旨在沉吟。瞬间四周又重新寂静无声,只有火把上的松油吱吱燃烧的细微声响,偶尔一两下马的鼻息才打破静谧。
  “何将军,”他突然开口,一双鹰般锐利的眼睛直视我,“本可汗一向敬重英雄,你对我们鲜狄人说虽意味着征战和杀戮,但我们不以这为耻,我们输给世上强的人,向强者表示敬意,不是一件可耻的事。”
  我不禁有些动容,心里涌上些莫名的滋味,但一想到身后的军士以及眼前闪着凛光的刀刃,冷淡道:“何某想可汗千里迢迢来到这西域,并不是只为了说这几句话吧。”
  赫连寒凌听闻便笑,微微抬起右手,一挥,身后便齐刷刷的亮起一排锋利的箭簇。金属的箭头在月光下染上了一层冰冷的寒光,开弓上弦,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狭窄的小路上,他在上,我在下,天时地利都被他占尽,我与这几百军士便是插翅也难飞。
  身后的军士们却瞬间利剑出鞘,剑峰直指前方,一时间杀气肃然。
  “何将军,本可汗不想伤了你。”他神色悠闲,好像只是在谈论天气。
  我长笑一声,朗声道:“何某虽然只是一介武夫,可也知道忠君爱国四个字怎么写!”罢了我又笑:“看来鲜狄经过此一役也大不如前,堂堂可汗沦落到设下圈套,才能斩杀他国大将,真是辱了鲜狄在北陆的盛名!”
  他收起笑容,脸色也慢慢的沉了下去,月亮隐进乌云,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来,脸上又有了笑容,看着我一字一句说:“本可汗果然没有看错人,何大将军,本可汗很期待与你在战场上见面。”
  “给我。”
  他突然伸手夺过身边之人的弓箭,微微眯起眼,瞬间一支白羽箭激射而出。
  我纵然心上惊诧不已,但脸上神色没有半分变化,任凭着箭身擦着脸颊而过,一片静寂中只听箭如风雷呼啸凄厉,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根本连想上一想的时间都没有。
  “将军——”
  “咚!”箭头牢牢的钉于我身边的树干之上,树叶沙沙作响,可见力道之大。
  “后会有期!”他将弓箭扔给原先那人,双眼神色似笑非笑,一拽马缰,便隐没于树丛之中,身边数骑紧随其后,一阵声响之后,原先的那些高头大马就无影无踪了。
  我只听到自己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周围一片解脱之声,一名军士急忙道:“将军,可曾有受伤?”
  我摇摇头,抿了抿嘴,对他说:“发信号给底下的单永,如看到马队踪迹,不要去管,让它离开就好。”
  军士虽有不解,但还是领命而去了。
  另一军士不解的问我:“将军,为何不联络底下的人马,来个上下夹击?”我干笑了一声,“上下夹击?小子,你把鲜狄人想得太简单了,他们生性敏感,可汗既然敢来这大澜朝控制的西域,就早已做好了打算,我料想他们远处定是有大批军队。就算只有刚才那些人马,也都是可汗王庭的精锐,以一当百不在话下,我们这些人又岂是他们的对手?”
  “那还能调动西域督护的守军啊。”
  “远水解不了近渴,”我一夹马腹,“西域这几年刚刚安定,实在不宜再动干戈。不说了,走吧。”
  月亮又出了乌云,一阵冷风拂过,我才发觉自己的脊背上全都是冷汗。
  西域督护府里的灯火通明,鲜狄可汗出入西域犹如无人之境,我到底还是发了怒。
  朝廷在西域的守军常年保持在两万人左右,再加上督护可以控制的军队,整整三万余人,竟然还是让他钻了空子。
  我命人放出数十只信鸽,信使若干,联络四方守卫的将领,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裴大人,我倒是想听听您的解释!”
  裴祯站在我面前,身体如筛子般抖动了几下,才低声地说:“自从六个月前鲜狄进攻京师,下官手中的三万余人就被兵部的命令借走了十之七八,剩下不但要担任平日的守卫任务,还加上了护送客商,难免有些力不从心。后来您率军将鲜狄赶走,大伙不免松了口气,这才……”
  我的一口气被噎住了,思索了半天,道:“行……我知道了,这本不干你的事……只是,这兵部借走的军队,按理说就不该借的。”
  “将军,您一直在外,对朝廷现在的情况恐是有所不知……”裴祯抬起头,“兵部的慕尚书说西域的守军擅长大漠作战,所以就……”
  我打断他的话,“自威平帝平定西域以来,哪朝哪代都不会去轻易调动西域守军,他慕尚书怎么敢——”
  话说到一半我有些哑然,慕贵妃现圣眷正隆,她的哥哥慕风林现节制兵部,他说的话,下边那敢不听,裴祯一个西域督护,哪里来的胆子去顶撞慕风林。
  “行……行……你下去吧……”我无力的摆摆手,裴祯如大赦般逃出门外,我心事重重的在狭小的屋子里踱着步。
  慕贵妃现圣眷正隆……他现在在做什么?是在温暖的寝殿里怀抱如花美眷?还是在空旷的大殿里指点江山?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黯然,心中一角已然有些隐隐作痛。嘴角却笑了,浅浅的,我从来都相信,只要浅浅的笑,那些薄薄的愁就会泯的无影无踪。
  一阵夜风,自敞开的门外吹了进来,本来就单薄的烛光摇了几摇,更显黯淡。
  “报!!!!!!!!!”
  我急忙大步跨出屋子,迎面一名身穿禁军制服的军士迎面跑来,手上的东西被月光一耀,便显出了几分明晃晃金澄澄。
  他径直跑的我面前,跪下,大声说道:“皇上有旨,特赐大司马大将军何以轩金牌一块,令其即日返京,不得有误!!”

  第四章

  帝都承澜与西域相距颇远,即便是一路上坐的是快马,走的是官道,也走了一个多月才到。
  一路上仍然是心事重重。
  世人皆道当今的大司马大将军何以轩是个怪脾气,一向都是打了胜仗却不愿意回京领赏,至于背后的隐情,天知地知,他知我知。
  夕阳余晖褪尽以后,才远远就看到了高大巍峨的城门,也没有所谓的凯旋仪式,我心中的沉重少了几分。进了城门,我拽住缰绳,打算先回家看看,不料一从人已飞奔而至,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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