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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断声声繁华梦-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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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来得太晚,我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
我慢慢的俯下身去,把耳朵贴在她的小腹上,却没有听到期待中的声音,孩子……还是太小了吧……
我想起母亲来,孕育我出世的母亲……在我未出世前是否也如此的轻抚着我……还有我未曾谋面的父亲……护着母亲的名节、护着未出生我的父亲……
孩子……你会不会恨你的父亲……你会不会以你的父亲为耻呢……泯灭了我们家族的骄傲……泯灭了何家的……
“夫君……”
我抬头,墨岚的脸上有着未经妆点的红晕,她的面容在我眼前似乎模糊了,我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情,逝去的母亲,从未谋面的父亲,凶残的敌人,威武的军队,少年成名的骄傲,那些荣华富贵,位极人臣,悲伤的,喜悦的,骄傲的,屈辱的……许许多多,从眼前一闪而过。
所谓的繁华富贵,不过就是一场梦罢了,梦醒了,就什么都没有。
只希望,自己的小心翼翼和隐忍退让,能让这一切都不要降临到我的身上。
我想让我的孩子快乐的成长,而不能生活在我的阴影里。一个背着佞幸之名的父亲,会让孩子有怎样的难堪和羞辱,不言而喻。他是何家的后代,即便不能拥有荣耀和高贵,也必须不能受到伤害,帝都的环境,宫闱的流言,他能承受得了么?
我几乎忘了自己曾经的诺言,是的,和我未出世的孩子相比,那些东西,一文不名。
离开吧,为了孩子,抛弃一切,远走高飞,值得。
我攥紧了拳头,一股疼痛自掌心泛起。
又过了几天,我在将近傍晚的时候被唤入宫,自胤琅去主持朝议,已侯了几个时辰。有些不快,但记起这毕竟也是做臣子的家常便饭,思及此,心也慢慢的凉了下来。
心里琢磨了很久,想了千般的说法,却又开不了口要求离去。眼下正是作战的节骨眼,还是不要生出事端,反正我也不挂帅出征,等到战事结束,获胜的时候,再和他提起,就说是身体不好要去南方修养,他一高兴也许就同意了。
等到了南方,去哪里还不是我说了算?从此隐姓埋名,不再过问世事。
想到墨岚微微变大的小腹,我不由得笑了起来,我要有孩子了,一个可以叫我爹的孩子,一个延续我血脉的孩子。
“皇上驾到——”
见胤琅进殿,我连忙收起笑容,整襟理袖,俯身跪拜。
“罢了,以轩,起来吧。”
胤琅由铭昭服侍脱下外袍,随即大步到舆地图前,扯下帐幕查看。我跟了上去,他突然回头看我,问道:“朕刚进来的时候,你一个人在傻笑,告诉朕,什么事情这么好笑?”
我本不想说,但看到他的神情,知道不说不行,就淡淡地说:“臣的内人有喜了。”
他一下子回头,顿了一会儿,才挤出一个笑容:“好事……以轩……朕先恭喜了……何氏将门后继有人,乃是我大澜之幸……”
“谢陛下关心。”
他一直对墨岚都是横眉冷对,我也就不愿墨岚怀孕的消息让外人知道。
他转过身来,走近榻前坐下,拿起一杯茶啜了一口,而后看向我道:“你知不知道,今天的朝议上,不少人都举荐你挂帅出征!”
我稍稍有些发怔,他道:“你的意思呢?”
“臣听皇上的。”
我平静的说着,一丝一毫的波澜也未起。
他却笑了,道:“真的都听朕的?朕看不是吧,自从你被罢职闲赋之后,虽然闭门不出,可朕看得出来,你的心还是在大漠里的。”
我吸了一口气,说:“陛下,倘若您让臣挂帅出征,臣自当拼死效命;您不让臣出征,臣也没有怨言,只盼望各级将士早日凯旋。”
胤琅的眼睛确忽的像箭一样,射向我,嘴角浮起一丝似有似无的微笑,我亦面无表情。
“你就真的不怀念大漠军营?”
“臣无所念。”
明知不可能的东西,我又怎敢抱着期冀。
胤琅突然收起笑容,道:“朕现在想来,这奔袭有些过于简单了。赫连寒凌不会那么简单,也不会善罢甘休。以轩,你知道朕现在在想什么吗?”
知道他的性子,也知道现在最好不要搭腔,我没有开口,只听他道:“今天丛默涵联名举荐你充任主帅,朕在朝堂上突然想起了韶元二年的平叛。”
我抬起眼睛,却隐隐明白他的意思。
“你就像一阵风,淡的让人看不清楚,好像马上就会消失,就像韶元二年一样,走得远远的,无影无踪。”胤琅慢慢的说,“朕用了多少法子,才把你留在身边,这次的奔袭大漠,朕老有错觉,就觉得你要是去了,就会一去不回。”
胤琅的神情瞬间变得痛苦而决绝,摇了几下头,说:“所以,朕不想让你出任主帅,朕不想让你在外边拼命,你只要留在帝都就好,留下就好。”
一去不回,远走高飞,离开这个华丽的笼子,从此飘泊在外,自由无拒。
我突然笑了起来,真的,这算是个不错的法子,很好,很好。
一阵风钻进殿内,将挂在墙上的地图吹落了下来,砸出一室的响动。
“皇上,臣斗胆问您一句,臣在您眼里,究竟是什么?”我突然抑制不住自己,问了出来。
他沉默良久,才说:“朕早就说过了,是情人,是知己。”
我再也抑制不住,哈哈的笑了起来,没有顾及的他的脸色,笑罢抚了抚胸口,摇头道:“不,不是的。在您眼里,臣不是什么知己,也不是什么情人,而是一个佞幸,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佞幸,”说着盯住他的眼睛,“臣说得对吗?”
胤琅咬了咬牙,说:“不是,不是佞幸!”
“不是吗?知己,士为知己者死,倘若是知己,您就应该知道臣要的是什么,臣期望的是什么,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把臣拴在身旁,像个女子一样,等着你的临幸!”
“情人呢?也不是情人。”我摇头,自顾自的说着,“情人是两厢情愿,不愿也不会强迫,而您,从来没有顾及过臣的感受。”
他的眸子里窜出几丝火苗,沉声道:“你在埋怨朕收了你的虎符?埋怨朕不让你出征?”
我笑:“我在先帝面前发下重誓,要做你的护国良将,为你守土开疆,我也没图过什么回报,只可惜,没有想到,我的下场,就是成为了你的佞幸。”
胤琅疾走几步,吼道:“朕说过你不是佞幸,从来都不是!”
我摊开手,面向他问道:“那您说臣是什么?臣还没有过而立之年,却只能无事在家,不能为国家为朝廷出力,每天只能陪着您做那种事情。您自己说,臣不是佞幸是什么。”
他却顿住了,很久很久没有说话。
殿外已经是红日西沉了,洒下的斜晖铺满了门前,室内静静地只能听到鸟声虫鸣。
我面向窗外,吟道:“醉裏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靡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解君王天下事,羸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梦里的战场,梦里的骏马,还有梦里的豪情壮志。
“你宁愿到战场上去流血厮杀,都不愿意待在朕的身边,枉费了朕对你的一片心意!”
“待在你的身边?不过是想让臣以色侍君,做一个天下人都唾弃的佞幸。”
胤琅冷笑一声,揪住我的衣领,道:“既然你说你是佞幸,那朕不反对,朕……”
看着他那张脸,心里陡然窜上一股怒火,猛摔开他的手,我吼:“臣的妻子已经有孕了,臣不想让臣的孩子被人家指指点点,说他的父亲是一个以色侍君的人!”
胤琅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随即笑了两声:“以色侍君,哼哼,朕没忘,估计你也没忘,你还朕的哥哥呢……”
我顿时心口窒息,微微喘气。心里一阵发冷,天哪,我怎么给说了出来?胤琅要是知道了,那还不得……
他伸手就甩了我一个耳光,我捂住脸,踉跄几步,脑中一下子清醒,笑道:“你不过是怕我威胁了你的江山,把我牢牢的拴在身边,收了虎符夺了军权,这样你就可以一箭双雕,还可以借着我,敲打敲打那些世家大族。连何以轩这样的人都被皇帝罢职了,他们又怎么敢犯上作乱?!”
“朕早就该想到的,以你的聪明,自然会明白一切。”
没等我反应过来,他便压下来,抓住我的头发,狠狠在我嘴唇上撕咬,鲜血顿时流了出来,满嘴的血腥味。
双手稍微用力,把他阻挡在身外,我顶起膝盖,照着他的腹部,狠狠地来了一下,他顿时弯下腰,剧烈的喘气。
我跪了下去,伏在地上,开口道:“皇上,放臣走吧,臣不要什么荣华富贵,也不要什么功成名就,臣也不是什么皇家之后。臣现在只想安生的过日子,等着臣的孩子降生。”
胤琅把我从地上提起来,恶狠狠的吼:“你休想,你是朕的人!”说罢在我耳边凑近了说:“其实朕恨死你的妻子了,你不知道我想着还有别人可以靠近你,亲昵你,和你一起睡觉,共赴极乐。朕就快疯了。”
我添干净嘴唇上的血珠,盯着他疯狂扭曲的脸。
“我不再是你的臣了,我要走,我十四岁开始保家卫国,已经太久!这天下,这家国,与我何以轩再无半分关联!”
他一下怔住,嘴角抽搐,吼:“朕告诉你,你走不出这皇宫的一步!”
我冷笑:“臣从军十三年,南北二军和羽林郎的统帅都是臣的部下,誓死效忠,即使臣已经被陛下夺了军权,但这皇宫,臣还是能出去的,臣不但能出去,就连陛下一直担心会发生的事情,臣也可以做得到。您说,臣走得了走不了?”
胤琅顿时如雷劈了一般,抖了几下,压低声音道:“你终究还是存了谋逆的心思?枉你还对先帝发下重誓,枉你对朕许诺要保护朕一生一世,原来都是欺骗之语!何以轩,亏得朕对你无比信任,你这个不忠不义的逆臣!”
“哼——是谁让我成了不忠不义的人?当初是谁逼我做了不容天理的事情?当初又是谁将我禁锢在帝都?我受够了,现在天下已经安稳,你也大权在握,什么荣华富贵,什么位及人臣,我统统不要了,我只要离开,永远的离开!”
我抬头,看他的眼睛,冰冷的不带一丝人气,心里一颤。
“你走?你走不了的,是的,他们曾经效忠于你,可现在,他们更效忠于朕!”胤琅伸手,“啪”的一声,清清脆脆,利利落落的给了我一个响亮的耳光。
“朕既然敢杀那么多的公卿贵族,那么多的朝廷命官,也不在乎多你何家一个!”
我浑身似乎在冰中浸泡过,一阵恶寒蔓延全身。
灯火下,胤琅的眉目纠结在一起,脸色阴毒的过分,嘴里吐出的话更是让人心直坠谷底,“你如果想让何家的百年盛名不要毁在你身上,想让你的妻子活着,想让你的孩子安宁的生下来,朕奉劝你一句,不要想着离开朕,而是多想想,怎么才能让朕高兴,怎么才能取悦朕!!”
我心里又怒又气,吼:“你这个暴君!”
“如果朕是暴君,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拥有你,朕宁愿做一个暴君!”
他突然狠狠抓住我的双臂,把我钳住,摇晃着,我挣扎,吼:“凭什么?凭什么?”
“因为我是你的君!你是我的臣!”
我如醍醐灌顶一般,睁大眼睛看着他,看着他扭曲的脸。
你是我的君,我是你的臣……
你是君!我是臣!
所以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得做什么!
你要我以色侍君我就得乖乖的遵命!
我被胤琅压倒在地上,他死命的撕咬着,就像一头发狂的野兽,粗鲁的霸道的无理蛮横的啃咬,瞅准机会,我一个鹞子翻身,将他压在身下,钳住他的手腕。他瞪大眼睛,不住地喘着粗气,眼光凶狠。
我看着那长近在咫尺的脸,是的,变了很多,线条硬了,眼眸深了,但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
孰对孰错,难分难辨,世事无常,荣华富贵,过眼云烟……
“皇上,放臣走!臣已经累了,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
“朕不会答应,绝对不会,以轩,你是朕的人!”
我凄然的笑:“是吗,我的陛下?”说着,我从朝靴里慢慢的抽出防身用的匕首,眼前顿时划过一道白光,将它抵在他的脖颈处,他立即睁大了眼睛,吼:“以轩,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不想伤害您,只要您答应放我走,立刻放我走,远远的离开帝都,我就拿开匕首。”
胤琅显现出了几丝不可置信与不知所措,但还不改口,我将手上的力道加了几分,说:“皇上,不要逼我。”
语气虽然决绝,但是,我的手在抖。
手……在抖。
手中的刀,也在抖。
刀下的他,也在微微颤抖。
胤琅的眸子里流露一抹伤痛,却又在极力的隐藏着。
我要使劲的控制自己,才能不让锋利的刀刃划伤他的肌肤,才能不让自己的语气露出破绽。他抿起嘴,盯着我看了很久很久,久到就像一千年那么漫长。
胤琅突然笑了,笑声低低的,带着讥诮、讽刺、嘲弄,深处却溢出满满的悲伤,更深处甚至有着一丝丝的渴望。他突然向上探身,我猝不及防,怕伤着他,瞬间将刀收回,他笑着,靠近我的怀里,双手抱住我的脖子,“你不忍心……”他笑着,暧昧的在我耳边呢喃,“你爱着朕,怕伤了朕,对不对?”
我僵硬的低头,看着他的肩膀,手松开了刀。刀,“咣当”的跌落在地上,室内死一般的寂静。
他的眼睛突然一亮。
我根本下不了手。
我了解自己,在战场上,我不管对方是谁,挥刀就可以杀人,从不畏惧。然而对他,我一点办法也没有,根本下不了手,我下不了手……
我无力的低下头,为什么,我只是想带着妻儿离开,给他们给他们一个安稳的家;不让孩子受到伤害,可为什么……这么难……
眼前的人是我发誓为之效忠的君主,我要保他平安,为他守土开疆,可为何,给予的我伤害全部都是来自于他,因为来自他,所以更疼。
我长长喘了口气,闭上眼睛,心“突突”的跳,揪得疼。
为什么,我不曾死在战场上,那样,倒还能青史上留下一丝的清名,也不曾侮辱了何家的门楣。
媚上……
恍惚间,胤琅一个翻身,重新将我压在身下,我不再挣扎,这么些年,我为他做的事情,一点一滴,尽数浮上心头。将他保上皇位,为他平叛杀人,为他沙场征战,为他剪除异己,无数人成为我刀下的冤魂,我可曾有过后悔?
他趴在我的胸口,一动不动,大殿里只有细细的呼吸声,在昏暗里回响。
“以轩,念在你多年忠心的分上,朕不予追究,但是,你以后也不许再提起离开的事情,朕说过,你是朕的人,你走不了的!”
一阵排山倒海的悲哀涌上,我突兀的笑了一声:“那你还不如杀了我!那样更痛快!”
胤琅起身,双手托住我的下巴,强迫我看着他,闪烁的烛光扭曲着他苍白的脸,胤琅咬牙切齿地说道:“几天没碰你,你就不知道自个儿是谁了,今天,朕让你知道,你是谁的!”
他说着用力拉开我的双手,咬上我的肩部,狠狠一扯,朝服被他扯得七零八落,散落在地下,我起身想要挣脱,不料被他一拳打中腹部,顿时吃痛的弯下腰去。再下一刻,已经被他按在身下,双手反拧在背后,动弹不得。
我疼得吸了一口凉气,不料抓着我的手微微放松了一下,我看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心疼。
他的喘息声在背后响起,越来越粗重,呼出的热气也喷到了面上,肩膀一阵刺痛。
“滚!放开我!”
他并不答话,双手向我身下探去,我咬住牙,尽力忍住呻吟。
“报——”
殿外传来羽林洪亮的声音。
身上的身体僵了一下。
“鲜狄人血洗汶郡——”
我睁开眼睛,吐了一口气。赫连寒凌,虽然之前我险些死在你的手里,但这个人情,我还是先记下了,来日再还。
第二十六章
凌熙二年,鲜狄血洗汶郡的消息震撼朝野。
宣室里,黑压压的都是人。
胤琅一句话也没有,只是倒背着手,暗黑色的氅衣称出他挺拔的脊梁,仿佛一团沉重的乌云,笼罩在漆屏前,他的呼吸显得深重,肩膀凝重的起伏,只是不肯转过身来。
我亦随同群臣站在殿下。
“鲜狄可汗,欺人太甚,朕一定要报这个仇!”他转过身来,站在高台之上,凌厉的目光在殿内扫来扫去。
殿中唯一活动的东西是那几盏跳跃的火光。
“命单永为伏波将军,领兵二万,出兖州!”
“诺!”
“命叶楚寒为四镇将军,领兵二万,出范秦!”
“诺!”
“命方瑾洪为轻车将军,领兵二万,出子封!”
“诺!”
“另外,命为苏清为临骑将军,遣兵二万,固守沧海!”
胤琅话刚说完,就有官员走出队列,下跪道:“皇上,此役必定艰难,请皇上设立主帅,坐镇四方,指挥调度全军!”
“还请皇上三思!”
我神色未动,看到旁边的丛默涵朝我微微的挑了挑眉毛,我不可置否,只能收回目光。
胤琅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神色倒是轻松,慢慢地走下台阶,向那名官员问道:“主帅?朕差些忘了,那依爱卿之见,这坐镇四方的主帅,谁担任方才合适?”
“依臣之见,大将军大司马乃是合适的人选!”
我微微的抬起眼睛,看向那人,不料和胤琅的目光碰个正着,他的眼光深邃,嘴角弯起一个精致的弧度。
我移开眼睛。
“丛大人,慕大人,你俩的意见呢?”
丛默涵上前几步,拱手道:“皇上圣明,何大人多年与鲜狄作战,自然熟知他们的战法,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况且,何大人带兵多年,在军中颇有威信,可以统一军心,激励士气。所以老臣认为,主帅的最佳人选,自然是何大人!”
“是吗?”
胤琅继续慢慢的在人群中走着,众人皆静默,一时间,就失掉了一根针也能听得清楚。
“与鲜狄多年作战,熟知他人战法,知己知彼,换句话说,鲜狄人也是知己知彼,熟知我们的战法。”胤琅陡然拔高了声音,“从大人,朕说得对不对?”
“陛下……”
“皇上,臣斗胆进言,”慕风林站出来道:“何大人历经多次战事,自然是知己知彼,这次又采用奔袭的作战方法,鲜狄人根本措手不及。如若和大人不能担当统帅,那也就没有人可以。”
“自古英雄出少年,总要让年轻人去闯一闯。”
“何大人还没有过而立之年,臣等请求皇上,请让何大人担任主帅,奔袭漠北,再创万世之功业!”
丛默涵等人一齐跪了下去,匍匐在他的脚下,我没有动,诺大的宣室,我和他遥遥相隔,默默相望。
他似笑非笑,咳了一声,缓缓道:“看来何将军还是颇得人心啊。”
我跪下,道:“臣不敢,臣只求为皇上效命,保家卫国。其他的,臣不敢也不曾想过,自臣闲赋在家,一直没有朝廷出力,现在皇上要奔袭漠北,臣自当肝脑涂地,誓死效忠!”
胤琅在我面前停下,我垂下头。
“何将军言重了。何将军一直是国家栋梁,为国家流血流汗,朕怎么能因为一点小的过失就无端的怀疑忠臣,那朕岂不就是暴君了?”
“臣不敢。”
他“呵呵”的笑了几声,转身走上台阶,站在最高处俯视所有的人,一挥手,大声道:“传旨,命何将军为此次作战主帅,朕遣八万精骑,后援辎重步兵四万,连同之前的八万,共二十万人马,全归何将军调遣!”
“臣领旨!”
群臣都散了,我从地上站起来,转身也想走出去,没想到胤琅在身后叫:“以轩,你留下。”
迈出去的脚硬生生地停住了,深吸一口气,我转过身,对上他炯炯有神的眼睛。
“皇上可还有要臣记下的话?”
胤琅走近,双手搭上我的肩膀,凑近了说:“这些老顽固们,非要让你出征,朕拗不过他们,只能让你去挂帅。天知道,朕看你出征,心都跟着去了。”
我稍稍后仰,平静的说:“臣身受皇恩,无以为报,唯有保家卫国,守土开疆,才能报答皇上。”
他皱眉,随即一下子放开,轻声说:“以轩,朕知道你还在怨朕,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朕只是不愿让你离开朕,想要你的心罢了。”
“是。陛下,臣何以轩的一切全是陛下所赐,包括臣的性命,还有,这颗心,永远效忠陛下。陛下乃一代圣君,当要开创不世基业。臣愿为陛下甘脑涂地,效死杀敌。”
我侃侃一番言来,滴水不漏。
胤琅放开我,好一会才冷笑一声,道:“朕竟不知你忠心如此之深,这种时候还说得出效死杀敌的话。”
“臣生而为国效命,为皇上分忧,漠北奔袭,自当竭功尽力,放才能回报陛下的一番恩情。”
“你现在回报朕的恩情也可以!”他咬牙,抓住我的衣襟,另一支手向腰带伸去,我神色未动,只是淡淡的说:“皇上,臣说过了,臣的一切都是您的。只不过明日就要出征,您如今这么做,难道想让我澜军主帅到时连马都上不得吗?”
胤琅手上的动作停住了,不可置信的看着我,推开他,我撩起下摆向胤琅一拜,“陛下保重,臣去了……”
“不准走,朕不准你走,朕后悔了,什么主帅,朕才不管!”
他看着我,突然一下子把我扑来,我猝不及防,摔在地上。他胸脯一起一伏,身子颤抖,冲我发疯一般的吼:“朕不准你去,不准!”
“陛下金口玉言,怎能出尔反尔。”
话语依然平静,我努力的控制自己,不让心底深处的疼痛泛上。
他一下子攥住了我的手,使劲的捏,似乎要捏碎一般,身子剧烈的抖动,整间大殿里,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
“朕昨晚做梦了,梦到大军班师回朝,所有的人都回来了,唯独没有你。朕到处找你,就是找不到你……就是找不到……朕着急……着急得一下子就醒了过来,后来朕就再没睡着……朕担心,朕害怕……只是想到要你在千军万马中撕杀,朕的心也要跟到那去撕扯了……以轩,你怎么就还不明白呢?朕……”
说着说着,他的手抓的死紧,在我手上留下一道一道的红印,“朕老觉得,你这次一去漠北,就再也回不来了,朕有预感……朕不敢再去想……朕害怕你真的回不来……”
他把脸埋在我的衣服里,声音里带了哽咽,不住的摇晃着我的身子,“你有没有心?你的心在哪里?那你的心拿给朕看!朕要看你的心!”
他突然直起身子,扯开我的衣服,脸贴了上去,温热的胸口突然贴上冰冷的东西,我缩了一下,他张开双臂,紧紧扣住我的腰身,窝在我的怀里。
“朕最喜欢你的怀抱……小时候朕怕黑,你总是抱着朕睡觉……现在,你一次也不主动的抱朕……”
那看着我的恳切双眼,神色痛楚,是在诉说着期待?
我的心软了,慢慢的抬起手,慢慢的抚上他的身子,慢慢的抱住了他。
他把脸埋在我的颈窝里,双手紧紧的恰住我的后背,抓得死死的,我真的心软了,拍拍他的后背,却没有说话。
因为,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一切,从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
并非我不爱他,而是我,不能爱。
他不再是我试图倾尽全力来维护的那个跳脱飞扬的少年,亲吻我的不再是一尘不染的双唇,他是万里大澜是整个天下的主宰,他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可以坐拥后宫三千佳丽,他也可以养着娈童不伤大雅,而恰恰,他不能拥有我。
我是他的臣子,我是他的哥哥,我们……我们都是男人……倘若他落了天下人的口实,一代明君,因我却在青史上留下千古骂名,让我情何以堪?
我亦有家族的荣光要维护,有娇妻稚子要抚养,有先帝的遗言要履行,有着千般责任万般义务要承担,肩上的东西太多,我不可能像他一样不顾一切,紧紧抓住自己的所爱。
身上的皇家血脉,终有一天会大白于天下,定会生出诸多事端,以帝王的本性,不可能不怀疑,到时候,让我怎么办?又该如何保全家人?
处在夹缝,我如何行走……
我用力抱紧怀里温暖的身体,柔软的超乎我的想象。
喑哑低沉的话语在我耳畔响起:“以轩,你对朕说,你到底爱不爱朕……”
我苦笑着开口:“臣不能啊……”
话音未落,炙热的一样事物封住了我的口,呼吸里渗透着丝丝绝望的气息,他的舌到处游走,攻城略地,疯狂的热情拥有烧毁一切理智的力量,我被迫的回应,嘴里有着甜蜜,铺天盖地的甜蜜,足以让我沉溺。
沉溺……
我疯了么……
难道……沉溺的还不够……
我不顾一切的咬了下去,嘴里顿时喷薄出血的气息,他的血,我的血,在唇间盛开,伴随着丝丝的疼痛,痛入骨髓。
呼吸越来越急促,理智也在一点一点的抽离,我看着他的眸子,流露出绝望和疯狂。
疲惫的闭上眼睛,我仍然紧紧地搂住了他,往日的一点一滴,此刻尽数在心中泛上。突然浑身无力,我微微侧头,再度狠狠的咬了下去,连同他的舌和我的舌。
胤琅仍不肯放开,受伤的唇蛮横地压在我的唇上,受伤的舌一点一点的扫过我嘴中的伤口,舔噬着流出的血液。
血的腥气充满口中,谁也不肯先放开,仍在纠缠。
我们果然是兄弟,无论我是怎样的隐忍,或者他是怎样的霸气,骨子里相同的一点,就是固执,无法撼动的固执。
他终于放开了我,嘴角有着细细的血丝,红得刺眼。两人相拥着对视,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
胤琅在袖子里慢慢的掏出一个鲤鱼锦囊,递到我的手里,抓住我的手,一点一点的将我的手合拢,放在嘴边吻了吻,血染上我的手背。随后,他把手伸到我的面前,摊开,微微颤抖,说:“给朕一个念想!”
我瞅了瞅那个锦囊,做的精美绝伦,抬头看他,他的眸子里有着隐隐的期盼。
我摇头,说:“臣一介武人,哪里会有这种东西?陛下强求了。”
他凄惨的笑,说:“你不给?那朕自己拿!”
说着,胤琅的手慢慢的下移,伸进我的朝靴,拿出那把匕首,闪着寒光的刀刃在我眼前狰狞。
“把眼睛闭上。”
我疲惫的闭上眼睛,一点一点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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