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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友 完-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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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道:“正巧那日被荣六捉到,反正也挨了打,我们态度大方,荣四岂不更是愧疚,这法子虽不堪,应该有用。”那日接到荣四电话,便知一生无忧。 
柳江南注视我片刻,方道:“我还以为你雄心勃勃,伺机以待,力斩荣四马下。”他突然讶然,道:“你向来手段温和,对人网开一面,因为苏青虞,对不对?” 
我只好苦笑:“难道不能因为我性本善,而且手段优柔,姿态圆滑,也是缺点?” 
柳江南晃晃手,颓然叹气道:“我早该知道你,你应是主修黑格尔哲学的笨蛋学生,然后在欧洲哪个破烂大学教书,吃一辈子食堂,菜谱从不变更。” 
他伸手拿烟,突然“咦”了一声,掌心一道细长的伤口,血液已凝固,想来是方才被碎片划到。 
我翻出医药箱,取出酒精棉签按在他手上,道:“两手都负伤,真光荣!那手是怎么回事?” 
柳江南似在无谓,只道:“同傅篱分手!” 
我抿了一下唇,慢慢吸气,道:“他待你是真心。” 
柳江南抚着额头,道:“我烦了!” 
我坐到一边,点火,吸烟,弹灰,道:“他为你比你想象的多得多。” 
柳江南瞪了我一眼,道:“对对,他为了我,出卖你!” 
“荣六找的本来就是我!” 
“可若他通知我,我一人便可应付荣六。” 
“是,你嘴硬,让荣六杀了你,我再杀荣六,最后荣四出场整死我,天下干净!”突然右脸挨了一掌,眼冒金星,火辣辣一片。 
柳江南已站到我跟前,两眼冒火,咬牙道:“秦欢,你真是个混蛋!”  
我舔舔嘴里伤口,既咸且腥,轻咳一声,道:“我是混蛋,你别学我,把傅篱找回来。你的情人们,我从未置喙,这一个……” 
柳江南冷笑道:“我生气跟他没关系,秦欢,当初和现在,你都一样,当时你去融资,去苏家,去黑社会,到最后我才知情,现下你同荣四较量,也避开我,那我是谁,你的狐朋狗友?酒肉之交?”他深吸一口气,道:“这没意思了,你爱怎么就怎么吧!”便转身向外走。 
我跳起身薅住他手腕,连声道:“江南,万事有因,你不能妄断因果!” 
柳江南一把甩开我,笑容更冷:“秦欢,你聪明,一件事能说出一百个理由,你要说,当初是因为我未掌家业,你融资也不过是赌债肉偿,没有脸面同我详谈;而现在,你是将计就计,反正人也被抓了,荣四又爱死你了,你索性做到底,是不是?” 
他每个字都像抽在我脸上,我倒宁愿挨他巴掌,那个不用考虑如何回话。 
我重新拉回他,把他按坐在沙发上,不知如何摆放表情,只叹一口气,道:“我瞒你,不坦诚相待,是混蛋,可若我告诉你,送你去历险,那我是畜生,你若是我,你做哪一个?事实上,我没有一件事瞒过你,你允我挑选时机说出来,好不好?” 
我略一咬牙,半跪在他身前,缓声道:“你我挚友,非一日之功,你厌弃的毛病,我尽可改来,我不再自辩,你若反悔……”突然想起这是柳宅,一撑身站起来,他仍双手掩面,便向外走去。 
突然脚下一绊,踉跄了两步,被他一拉一按,半身倒在沙发上,又滑下,坐到地上,他则半跨半压在我身上,无奈笑道:“听说朋友是一生果实,我虽收获个瘪梨,亦费十几年,扔了着实可惜!” 
我如释重负,任他戏弄,他突然低头凑来,眼神暧昧,轻笑道:“我们多久没有……” 
我任他徐徐亲吻,开口道:“你来,如何?” 
柳江南一惊,微擎起身,眨眨眼睛。 
我轻笑道:“不必纠缠旧梦。” 
他狐疑望了我一眼,低声道:“罗马可有忘忧泉?” 
我点头笑道:“今日可酬你旧愿。” 
柳江南抿唇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然客厅狼藉,索性上楼,柳江南不管不顾,把我按在楼梯上,强行宽衣。 
电话铃起,继而是录音机,没想到他一番重创,还有幸存者。 
声音响起,音色清凉。 
“柳先生,我是傅篱的朋友,他在家试图瓦斯自杀,被我发现,送至仁心医院,正在抢救。” 
我一怔,柳江南亦停手静听。 
我直起身道:“快去看看!” 
同他出来,一路飞车,行至医院。 
果然是那日的诊所医生,轻轻抿唇,面色微愠,并不说话。 
柳江南上前问询,他方道:“不知性命珍重,救不救有什么要紧!” 
急救室灯灭,医生道:“性命得救,马上醒来。” 
柳江南抢步进去,我在门口望了一眼,傅篱躺在床上,面色极其难看,手上尚有点滴。 
半晌,傅篱被转入监护室,柳江南寸步不离,我在门外守候,突然他叫道:“醒了!”才几步进去。 
那医生也跟我进来,默立一侧。 
柳江南握着傅篱一只手,目光眷连。 
傅篱积攒半天气力,才轻声道:“我没有自杀!” 
柳江南道:“那个并不重要。” 
傅篱低声道:“我去炖汤,在厨房睡着,兴是风大,吹灭了火,我又不是傻子,自杀还开着窗子。” 
柳江南柔声道:“现下省些气力,以后很多时间解释!” 
傅篱方满足一笑,道:“我先睡会儿,醒来再同你说话。” 
柳江南安抚道:“我半步不离。” 
我转身退出,打扰有情人,罪无可赦。  
打电话至公司,秩序井然,干脆回家。 
晚上,聂雨归来,扑到我怀里,笑道:“何时归来,应该通知我。”头发染作金灿灿,十分炫目。 
我拉他坐下,笑道:“想给你惊喜!” 
他张口过来亲吻,问我伤口是否痊愈,我点头称是。 
聂雨便将拍摄趣闻一一讲来,女艺人如何生得两张面孔,男艺人如何溜出寻欢,导演如何吹胡子瞪眼睛,台上台下都是戏,角落里头现乾坤,讲得津津有味,他不觉得辛苦,真好。 
本欲欢爱,可聂雨十分疲倦,想必娱乐江湖催人老。我一边亲吻他胸口,看他一边昏昏欲眠,点头如啄米。 
把他抱到床上,盖好毯子,然后去拨柳江南的电话。 
“傅篱如何?” 
“情况不错,刚吃完海鲜粥,胃口奇好,过两天回家,他痛恨医院。”他声音低柔,仿佛我是傅篱。 
我轻笑道:“你们的家百废待兴。”那里比柳宅毁坏得更彻底。 
柳江南却一笑,听得出十分欢喜,道:“他已经收拾好了,连夜收拾,所以会疲倦到做饭时睡着。” 
我无言相对,傅篱的大度和聪明,无人能及,鲜少人肯如此迅速地平复破裂之家,要么大智,要么大愚,柳江南真是幸运儿。 
挂断电话,升起睡意无限,回到床上,聂雨翻身扎进来,鼻鼾细细,我仿佛被他的平和熏染,沈入梦里。 
清晨醒来,阳光满庭,聂雨自去赶通告,我电话至公司听他们报备。 
周经理叙述完几件业务,又道:“秦先生刚自罗马归来,有无听说封氏与荣氏大战在即。” 
我一怔,问道:“可会动荡业内?” 
周经理道:“据可靠消息讲,规模宏大,超出商界范围,连黑道势力都要动用。” 
我深吸一口气,道:“与我们无关,专心做生意。” 
他连声应下,结束谈话。 
想驱车去封玉堂处,可时下人皆敏感,动辄胡乱猜疑,何必授人以柄,只致电于他。 
三声之后,封玉堂接听。 
我直入话题,道:“听说你最近有大举动。” 
封玉堂笑道:“江山向来多娇。” 
我默然,觉得自己多此一举,难道劝人中庸,阻人雄心。 
封玉堂仍笑道:“我看多黑道喋血录,愿亲历亲为,人人有此侠客心。” 
我轻声道:“是我落伍,你好自为之。” 
封玉堂突然道:“心愿太深,总能得偿,是不是?” 
我叹气道:“上帝只有一名,为战争,水患等,已然焦头烂额。” 
封玉堂大笑,半天才道:“抽时间喝茶。” 
我便道:“待将军大战归来。”挂断电话。 
我闭目回想自己,又不动声色将多少企业蚕食鲸吞,都是一样的血雨腥风,他们自有他们的章程,也自有他们的退路。 
去医院探望傅篱,买得一大捧玫瑰,这世上无人讨厌玫瑰,若哪个美人说玫瑰不配她,那只是因为她不足够美,与玫瑰般配。 
傅篱果然欢喜,撇嘴抱怨道:“江南只知购买奇花异草。”他脸色仍然苍白,但气色绝佳。 
我便笑道:“你若同我一起,天天可得新鲜玫瑰。” 
傅篱团团笑道:“那未免过于无趣,我并不讨厌新奇。”果然,柳江南比我更适合作情人。 
我灌瓶插花,随手折下赘枝。 
傅篱在我身后,道:“我本来要瞒他,可最终选择和盘托出。” 
我没有回头,只道:“说谎是一种美德。” 
傅篱轻笑道:“同你生活必然幸福,只要相信你的每一个字。”他竟这般嘲笑我。 
他继续话题,道:“我不想同你交恶,可他同你一起太危险,你让他多少次亲历险境,那些都让我不寒而栗。” 
这话无一虚言,我更无力反击。 
他乘胜追击:“我宁愿他只是一平凡的名门浪子!”口吻如同家长声称:吾愿吾儿长命百岁。 
我忍不住笑,回身道:“你欲要我如何做?” 
傅篱声音温柔,笑道:“继续撒谎!”原来柳江南已将柳宅事宜告知于他。 
我将玫瑰置于他床头,笑道:“你我心意相同。”施施然出来。  
生活步履照旧,柳江南曾过来,与我在床上叙旧,讨要我允诺他的肉体支票,我自然不许,告诉他艳遇过期作废。他十分愤愤,被我花言巧语安抚,少不得同床共枕。 
聂雨戏路一路畅通,既有机会,也肯用功,在家同我作威作福,在外乖巧精滑如鳅,眉间英气不减,收敛的只有锐气,戾气以及人人视为畏途的少年意气。 
偶遇程程,他已归港,仍在黄氏供职,头上老板改作黄宝祁,他的哥哥回至纽约,打理总部事宜。 
见面时,程程更见成熟,举手投足,隐隐蕴华,可见他于红尘历练,已得正果。 
他问我近况如何,我告诉他“老样子”,他便调侃道:“以往我羡慕你为仙家,手眼通天,后自己也列位仙班,始觉艰辛,姿态须大方,性情须和睦,手段须优柔,作情人时也要床上床下,内外兼修。” 
我忍不住笑,爱他未失这一寸跳脱。 
聊得正开怀,黄宝宝跳进来,不顾一身西装笔挺,扑到我身上要我请客,我便笑道:“你现在也是老板,有钱有权,为何还要吃我?” 
黄宝宝笑道:“我不是告诉过你么,你像我……” 
我连忙掩他嘴,不欲使人知我竟老到可做人父。 
黄宝宝眨眨眼,笑道:“呃……,一位长辈,一同吃饭,难道要小孩子会账?” 
饭毕,同他们握手告别,程程掌心纤润,不现往日艰难。 
又过几日,正在公司办公,有不速之客闯入。 
我开口询问何事可效劳,他报上名字,我连忙笑道:“失敬失敬,原来是大导演驾临。” 
他并不见喜色,仿佛同我谈判,道:“我现下同聂雨合作,有意将他打造为超级新星。” 
我便微笑:“他的荣幸!” 
他略作踌躇,道:“秦先生自然知道,现下青春偶像,对私生活要求极高,万不可破坏其纯情度。” 
我点头称是,他便继续:“那么请恕直言,秦先生与聂雨交往,已然超过业内容忍程度,前几年一位歌手便因此事退隐江湖。秦先生不缺床伴,而聂雨只此一遭青春,请秦先生略发善心,放他自由。” 
我直望向他的眼睛,他并不畏惧,因笑道:“导演中,你算勇猛之辈,并不怕我动怒,断你前程!” 
他额头汗水微微,却仍同我对视。 
我便笑道:“聂雨的事业,聂雨做主,他的去留,由他自己告知我!”又挥挥手,道:“你去吧!” 
那导演抿唇退出,我方叹气,聂雨离去,朝夕可待罢。他终非池中物,能耐心居人篱下,这与他喜爱扑来接吻无关。 
突然助理敲门,道:“秦先生,有急事!” 
我揉揉眉心,请他进来报告。 
原来荣氏与封玉堂之役,封玉堂已见下风。 
助理问道:“我们如何自处?”他以为这是侠客行,我秦某人应腰仗三尺,择人助之,他日方可共享江湖以及荣华锦绣。 
我虎起脸,沈声道:“此事非你工作所辖,做自己应做的!” 
他一惊,脸色涨红,慌不迭退下。 
工作至夜,只觉颈僵背直,怕是做辅助牵引之日,不远矣。 
助理敲门轻轻,声音怯意可察:“秦先生,早过饭时。” 
我招手让他进来,这孩子细嫩皮肤,脸蛋圆圆,比黄宝宝还水灵,便安抚他两句,让他下班,他悄没声离开,我能听见他收拾办公桌时,轻哼曲调,步履轻快,如踏圆舞,年轻人的开怀,如此简单。 
聂雨打来电话,说有杀青庆祝,晚些回来。 
我驱车去用餐,毫无饥感,在街区乱逛,香烟也吸完,便下车去买,发现正站在封氏大厦下,只有一层,灯火全亮,本欲思量,又懒得思量,便一步踏进。 
一进门,便有人走过来,轻声道:“先生,这不是会客时间。” 
我一笑道:“我用的也是私人时间!” 
那人仍客气道:“请您明日电话预约!” 
正好电梯门开,封玉堂走出,脸色十分疲倦,见我一怔,道:“你怎么来了?” 
我笑道:“欲作不速之客!” 
他一笑,问我是否用餐,我反问道:“你想么?” 
他略一摇头,道:“了无胃口!”又慢慢笑起来,恢复些人气,道:“可有时间喝茶?” 
我点点头,同他入电梯。 
电梯升起,他抬手锤锤后颈骨,苦笑道:“始觉岁月不待人!”风衣耸起,憨态十足。 
我亦笑道:“宇宙共此悲苦!”  
进入会客厅,又是红茶相待,封玉堂慢抚杯身,指尖青白,笑道:“自略显败势,并无旧友登门。” 
我一口口饮下,烫得舌头发麻,笑道:“我虽相貌堂堂,漂亮非凡,可未必狼心狗肺!”又小心翼翼问道:“可否允我……” 
他立刻阻止,道:“鹿死谁手,未为可知,我若有求,必然开口!” 
我自知失言,顾左右而言他,讪笑道:“这会客厅不错,若辟作舞池更佳!” 
他眨眨眼道:“这有何难,有人跳舞,便是舞池!” 
我哑然失笑,道:“无乐无灯相佐!” 
他起身立于一侧,脚跟轻嗑,微微躬身,姿态邀请,笑道:“人生不必如此求全责备!” 
我一笑伸手,被他握住。 
两人身高相差无多,相对而立,未免古怪。 
他并不尴尬,平平起步。我亦随他,步法无论男女,只是你退我进,三步四步,你进我退,四步三步,慢慢旋身,重复至厌倦。 
我有些想笑,看他面色平静,只好低头抿唇。 
他轻声道:“你若知这是我平生所愿,还会不会低头偷笑?” 
我抬起头,他眸光如水,毫无龙争虎斗的心机,毫无雄心天下的意气,那水泽亦不是海水,河水,湖水,只是杯中水,不够令人望而兴叹,却能救人干渴。 
步子都渐渐从容,默契得成,熟能生巧,适宜万物。 
他的手心略有些干热,脸色也苍白,我便问道:“身体不舒服?” 
他摇摇头,顽皮笑道:“体温失调,为紧张之故。” 
我只好由他舞步,回旋往复,可惜现实不能如此轻松,容我等时刻慢舞。 
封玉堂移手关灯,复又放回我腰间,落地窗外,夜色如幕。 
我便笑道:“你夜能视物,不怕撞到桌椅?” 
封玉堂笑道:“我为狼人,夜间活动,你可见我目中荧光?” 
他低头凑近,我一惊,脚下一滑,脑后正是墙壁。他伸手揽住,仿佛把我轻贴在墙上,依旧凑过来。 
我心中苦笑,连忙道:“不可趁火打劫!” 
他轻笑道:“我尚未明火执仗!”嘴唇已然贴上,只是轻巧一吻,复抬起头,鼻息细细,喷吐如绵。 
我刚立定,他已拥抱上来,我面夜色,他面墙壁,众生皆为苦僧,一心求果。 
略动转身体,封玉堂轻声道:“可否容我休息片刻?” 
我默然静立,同荣四争斗,果然太耗心神,不然何至于如此示弱。 
半晌,封玉堂轻声叹息:“秦欢,你可知自己弱点?”他并不容我开口,继续道:“顽固至极,又容忍无度,对着你,神仙乏术。” 
我没有开口,离开怀抱,下楼而去。 
街上依然车水马龙,霓虹闪烁。 
购得香烟,返回车内,慢慢驱行。 
穿过几条街道,发现街角立一熟悉身影,在自动贩卖机处购买饮料,有风吹来,始知他头发细软。 
我车徐徐开近,他转身过来,眨眨眼,笑道:“秦先生!” 
我侧出头,微笑道:“荣六!” 
他突然两步跨来,开门进车,趴在后座,向我摇晃一根手指,示意噤声。 
我等他重新坐起,方笑道:“出来私奔?” 
他咯咯笑道:“偶尔逃家!”又递我一厅啤酒,自己也拉开拉环,大口灌了两口,抹抹嘴巴,笑道:“家里最近太烦,哥哥又忙,我只好溜出来!” 
荣六又自车内钻出,向远处摆摆手,大叫:“阿鸿!阿鸿!” 
一辆机车风驰电掣过来,那人亦是休闲打扮,若非手腕纹有一条小青龙,就是标准的良家子弟。 
他向我一笑,又向荣六道:“出来玩一会儿我就送你回去!” 
荣六一脸委屈,道:“你可知我爬了多久铁丝网才顺利出来?” 
阿鸿只笑道:“我知你现下比江洋大盗身手还快!” 
荣六嘻嘻笑,跨上阿鸿机车,向我挥挥手,呼啸而去。 
我闻听阿鸿问道:“荣先生呢?” 
荣六不耐烦大叫:“泡茶喝茶泡茶……” 
我一笑,原来今夜大家都放下屠刀,偶为欢颜。  
又过几日,封氏略现颓势,封家诸元老也颇有微词,易主谣言亦起,自有人等,落井下石,冷眼旁观,唏嘘嗟呀,众生各相。 
我致电封玉堂,他只笑道:“他日煮酒,再候君来!” 
如此,我只作壁上观。 
与柳江南数日不见,又有新业务事宜待商,索性开车过去,一同用餐。 
柳江南秘书告知我他正待客,我信步过去,打开休息室等候,这也是柳江南的休息室,与办公室仅有一门之隔,面积不大,但配备齐全,床也极其舒服,年轻时淘气,曾在上同他共鱼水之欢。 
打开冰箱取水,突听见柳江南道:“公事已毕!”声音清清楚楚,才发现那扇门半掩,暗想这小子刚又在偷懒休息。 
却听柳江南道:“他花了多少心思安抚荣四,你又搅他去趟你的浑水!荣四虎狼一般,心肠歹毒,吃了你,会放过深夜造访你这祸首的秦欢?少不得又是剥皮抽筋,断送他半条命!”声音低沈至极。 
我一愣,另一声音又起,是封玉堂,亦是冷言冷语:“你也知道爱惜他?他现下根本魂魄不全,你何止磨掉他半条性命!” 
柳江南大笑,嘲讽道:“爱惜?当初你购他新鲜肉体,可曾想过这两个字?” 
封玉堂沈声道:“当年罪孽,我一生难得洗脱,不消你来提醒!”又道:“我只问你,你对他是何心意?” 
柳江南道:“朋友!” 
封玉堂轻哼一声,道:“那么你只需贡献友情,何必奉上身体?” 
柳江南恼羞成怒,道:“与你何干!” 
封玉堂轻笑道:“是,与我无关,但与你有关!且不谈他待你如何,你如何待他?十年前,你只身入皇门,为他收拾残骸;十年后,你贸然闯荣家,救他囹圄;哪一次,你不是冒冒失失,纰漏百出,了无胜算,可你畏惧过吗?就算这全是你待人赤诚,那么,你何必屡屡阻我姻缘?他中刀伤昏迷时,我不过亲吻面颊,你就翻脸驱人?这是朋友?” 
柳江南怒声道:“封玉堂,你滚出去!” 
封玉堂声音慵懒,笑道:“我甘作媒人,天必福之!”声音陡然一沈,道:“柳江南,我只问你几句话,此生不再踏你的门坎!” 
柳江南没好气道:“请讲!” 
“若他命在旦夕,只有你撇尽情人,一生相守,才可获救,你肯不肯?” 
“这是孩子的把戏!” 
“你只需回答!” 
“我肯!”柳江南轻声答道。 
我一怔,仿佛手足无措,只能默立。 
“若他命遭车祸,待高位截肢,同法使他如常人,你肯不肯?” 
“我肯!” 
我听见柳江南清晰作答。 
“若他精神受创,心如死灰,动如槁木,你肯不肯?” 
柳江南深吸一口气,道:“我肯!” 
“若你能使他一生幸福,你肯不肯?” 
空气凝结,室内一片静窒,我听不到两人声音,开门离去。 
自楼内出来,才恢复呼吸,得前三个答案,吾愿足矣。 
只佩服封玉堂手段,竟这般去逼迫柳江南,如此同荣四较量,不输他半分颜色。 
驱车徐行,街上陈出聂雨的平面广告,眉目俊朗,英气勃发,肌肤仍然金棕,光鲜诱人,远处碧海蓝天,近处椰树沙滩,这等清亮眼目的漂亮,人人喜欢。 
开得一包香烟,翩翩吐圈,爱上此物,早已年深日久,幼时娇纵,怨母亲只恋丹青,曾不辞辛苦,拿数盒香烟把她一副巨画细细烫洞,趴在地板上几乎忙活了一夜,成果斐然。 
想到此,忍不住笑出声,那幅画的惨状,历历在目,起先只是规规矩矩下手,后来厌倦,便一一烫出太阳,花朵,房屋形状,即使毕加索看见,也应赞叹不已。 
母亲盛怒之下,送我至寄宿学校,度日如牢,尤其不肯上图画课,写生时去抓蝌蚪,拿塑料袋盛着,好容易偷渡到宿舍,又不小心全洒在床上,只好静坐一夜。后有叔父劝导,我方得以归家,然与母亲分隔而居,数日不见。  
耐心工作数日,也曾出入酒会,众人谈论尽是封荣之争,形势愈加不明,牵涉企业集团也越来越多,连聂雨都大发兴致,天天翻看报纸,跟踪时事进程,赞叹道:“连观者都觉热血沸腾!” 
他记忆绝佳,认出封玉堂便是机场所遇之人,连忙问我:“这位封先生可是当日向你慷慨解囊者?” 
我几乎忘记那个蹩脚的谎言,只含糊道:“怎么?” 
他眼睛发亮,道:“如果是他,你当投桃报李,助人一臂之力!”又摇晃我肩膀道:“我曾翻阅当年商场史,知晓你也是商界悍将,一举重创苏德平,江山独揽!”见我无动于衷,十分沮丧道:“难道真成老头子了?” 
我伸手抚他后背,细细接吻,愿他勿再刁难,果然他十分享受,骨碌着眼睛道:“你可知当红xx女星?” 
我点点头:“略有所知。”此人曾是柳三女伴,故得一面之缘。 
他便笑道:“她是我所知道嘴唇最柔润者。”伸手在我唇上碰碰,道:“你比她的还软。”笑容狡黠。 
我只苦笑,不以为这是赞美。 
几日后,周经理急电道:“与荣氏合作项目全部叫停,对方自行毁约,要不要起诉他们?” 
我略一思索道:“先等等!”致电荣氏,无人接听。 
柳江南来电道:“荣氏遭难,封玉堂乘胜追击,势头无人可阻!” 
第二日,新闻报道,荣氏涉嫌毒品,军火等数项非法交易,且握有明证,其名下公司90%被查封,牵涉之多,范围之广,已为本年度第一要案。 
我半晌不语,不得不佩服封玉堂手段迅捷,捉荣四纰漏,何其难也。 
两日后,荣氏名下所余企业全部重组,中层以上管理人员全部替换,但势力萧条,如沧海行扁舟。 
财经频道采访荣氏新任总裁,竟是荣六。 
他仍面色苍白,身材削瘦,但言谈镇定,从容不迫,安抚荣氏股民,落落大家之风。身侧正是阿鸿,西装革履,腕缠纱布,想来是为遮挡纹身。 
我无心再看这豪门倾颓,此情此景,十年前便已亲历,不需看人善舞长袖上的斑驳泪痕。 
自公司驱车出去,路过封氏大厦,全楼明灯如昼,我清楚记得,不久前,这里只得一层光亮庇护。 
寻餐厅吃饭,却遇程程,黄宝宝挂在他身上,噘嘴不耐。 
点完饭菜,黄宝宝自去洗手间,程程方轻笑道:“黄家与荣氏业务一向繁多,现下黄宝宝正忙得头眼昏花。” 
我一笑,他又道:“封氏业已停手,不再落井下石,荣家虽败,现下略已立定脚跟,只不知荣四如何,听闻他抱病在床。” 
我略略点头,默然不语。 
片刻,黄宝宝归来,同我笑语,席间十分关照程程,我赞他是体贴上司。 
饭后告别,开车乱转两圈,直去荣家。 
停于门前树影,忽想曾三至荣门,饮茶,囚禁,相送,各有风云,各有因果。 
却是荣六相迎,温款有礼,看得出十分疲倦,面色愈发苍白,勉强笑道:“多谢秦先生造访!” 
我便请见荣四,他使阿鸿带我过去。 
穿廊过院,竹影晃然,这里既有茶香,亦有暗影,光洁清凉,鬼影幢幢。 
阿鸿轻声道:“秦先生可记刀伤?” 
我轻笑道:“没齿难忘!” 
他沉默半晌,道:“当日少爷只要我教训你,刺伤你后,我又返还寻觅……” 
我轻声阻他,道:“都是旧事,无须挂怀!” 
他上前一步拦我,道:“少爷恶劣,盖因乏于管教,纵容无度,荣家人众,什么乌七八糟的把戏都有,便有学有样。荣先生一直居外,后才入住,他品性已成,实难拘束,荣先生又怜他幼时丧母,也拘管不力。” 
我垂下眼睫,道:“请直言!” 
阿鸿单膝跪地,面色如水,沈声道:“他初入商场,请秦先生不要为难!”又道:“他已改变许多,后来那次得罪被察觉,荣先生没有指责他,闭门三日,他在门口默坐三日。” 
突然身后人响,道:“阿鸿,不要麻烦秦先生!”是荣六。 
他走过来,望我道:“我得罪秦先生良多,不敢乞谅,当日默坐,也不是因为秦先生,而是因我哥哥,他愁眉不展,烟酒无度,我看见他独坐索然,以至落泪。” 
他低头半晌,复又抬起,微微笑道:“多谢秦先生来看我哥哥!”  
行至荣四门前,他们退去,空气中微有乐曲流动,是克莱德曼的《秋日私语》,意在体现细致而磊落的浪漫柔情。 
我抬手叩门,门应手而开,荣四背对我坐在一把硕大的藤椅上,仰头聆听。 
我默立片刻,他有所察觉,方转头过来,轻笑道:“深夜故人至!”起身斟茶,请我落座。 
他虽消瘦,脸色却十分好,白皙而透明,更显他一双眸如水。 
我低头抿茶,笑道:“味道刚好!” 
他抿唇一笑:“知你将至,故而备茶!” 
我眨眨眼,笑道:“荣先生通灵有术?” 
他徐徐添水,笑道:“你会探望封玉堂,自然也会看我。”他抬眼望来,道:“谁教你脾气古怪,又不善择友。” 
我顾左右而笑,瞥见唱片机,随口道:“我以为此刻你会播放命运交响曲来振奋人心。” 
荣四笑道:“我尚未落魄到需音乐来鼓舞自己。”他略侧身靠在椅背上,分外舒适。 
一曲毕,自动转入下一首──《冷藏的爱》,这是钢琴王子的黄金三部曲之一,其中爱意,并未冷藏,只是冷静。 
对坐竟然无言,沉默过久,我开口道:“今后有何打算?” 
荣四微笑:“去旅行,去谱曲,去喜马拉雅,去维也纳,计划太多,正待排列次序。” 
我轻声建议:“既喜爱音乐,可直去维也纳,以免去得晚,恨自己迟到。” 
荣四倾去冷茶,重新更换茶盏,笑道:“爱好与擅长是两回事,耽搁音乐太久,不宜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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