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兽童 作者:幻影莉-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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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绝对不是好事!
刚刚换主的折枝堂,修身养息都来不及,便盲目地树立了一个强劲的敌人,这不像他会做的事!
他想为自己的行动找些借口比如,乌鸦为什么对杀花错如此执着?!
对乌鸦来说,这是折枝堂内部的问题,他们紧张什么?
但事实上,当时根本不容他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
陆二爷的铁心副手〃大石头〃,是个相当能做事的角色!他的进攻,没有给自己留下余地!
当那排山倒海、泰山压顶般的拳影铺天盖地而来时,自己是下意识反扑的!
格开那刚猛的手臂,一手成刀倒插进对方的身体!他清楚地记得,自己那犹如百炼成钢的手指是怎样划开‘大石头'的紧身皮甲,割开那坚如磐石的胸膛,像刺刀一样插入那鲜活的心脏!受压迫的血管又是怎样喷射出鲜艳淋漓的浓稠汁液,从自己下意识扭转的手腕间迸射出来,溅了自己一脸一身!
血肉的泡沫还那么滚烫,映衬着自己发红的眼睛,像野狼一样直接而没有恶意的杀机!
陆二爷又是怎样悻悻离去,小九又是怎样愕然一切一切,都脱离自己的控制,在那一瞬间,自己居然会想到一张毫不相干的脸庞,突然发现,自己中毒已深!
不是为了那点可有可无的感恩之情,而是为了一个人。
他留下花错,竟然是不想看到那个人哭泣的脸,仔细想来,自己终究是自私的,一点没有想到别人,充其量无非是为了自己,下次看到那张脸时,还可以自然而理直气壮地,笑一笑,充当一个无关紧要的熟人。。。。。。
水渐凉了,白色的蒸汽像缕缕无依的游魂,飘飘荡荡,消逝在呼吸之间。一阵嘤咛响动,伴随着天花板上垂挂的纱幔摇曳晃荡,清脆的金属铃声像是从远方而来,却又那么近在咫尺。
微微笑着,曲起手肘支撑起身体,半卧着,斜斜偏过头去,看着那悄然洞开的雕花门扉外,站着一抹白色的幽灵,空洞的眼睛望着他身上的花朵,那开到荼靡的血色,出神的凝望着,苍白的嘴唇翕动了一下下。
无命很白。
他一直这么认为,世上有皮肤这么白的人真是奇怪。
尤其是当自己搂抱着这副洁白无暇的躯体时,黝黑粗糙的肌肤摩擦着那白皙细腻的肢体,这种奇怪的疑问越发深刻形象!
怎么会这么白?
好象终年不见阳光的玉瓶儿,光华从那纤细的肢体里透出来,幽幽的、冷冷的、却又触感温润。
无命是细致的。
像春天的河岸边,随风细舞的杨柳枝。
无命是脆弱的。
这玉瓶儿格外经不起重击,外表越是坚硬,就越是易碎。
而现在,这块玉似乎又要碎了,龟裂的痕迹越发明显,一丝丝裂痕班驳地裂开,卡嚓卡嚓,快要崩溃。
〃你来啦?真快呢。。。。。。〃还像个老朋友一样,笑着问候。就地斜躺着,肆意的男人似乎从未在意过自己的立点。像一头慵懒的猛兽,休憩的时候,并不那么在意羽毛艳丽小鸟站在自己头顶上唧唧喳喳的吵闹一样。
但此刻的无命,并不是那种羽毛艳丽,性情温和生涩的小鸟儿。
他很白。
整个人都那么白。
像死尸一样苍白的颜色,浮在他的身上,全无生气,瞪着这个浑身上下永远充满活力的男人,他涩涩地迈步,轻轻地走了进来。
洁白单薄的衣裳,衬托着比衣裳更白的脸,青青的惨色从皮肤底下透出来,脸颊上却突然浮出一块诡异的红晕!
像麻风病人一样,那种凄惨的绝美!
那两块决绝的红晕,看起来是那么疯癫!
盯着男人胸襟前那朵红到发黑的牡丹,盯着男人脸上的血色痕迹,无命的喉咙里,冒出些许奇怪的声音
霍霍。。。。。。
像呼吸不顺的肺病患者咳不出郁结胸中的血块!
〃你成功了?〃慢慢走到男人跟前,居高临下,俯视着这个悠然的男人,无命竟丝毫感觉不到自己应该具备的优越感!
〃差不多吧。〃回答是省略的。也是肯定的。干脆再次躺下来,仰望着头顶上方,那张惨白的脸,那双曾经清澈的眼睛,因为自己而变得浑浊。
〃真的很快。〃
〃真的想做的话,不管什么事,都会很快的。〃
〃你到底想要什么?〃
〃不知道呢。。。。。。所以先拿到手再说吧。〃
〃现在你得到了吗?〃慢慢蹲下身来,俯瞰着那张俊美而深邃的面容,那双漆黑发亮的眼睛,无命微微笑着,小巧而锋利的匕首,从袖子里滑到手掌中。
〃得到了。。。。。。〃男人的笑容,依旧是那么肆意,那么淡漠。他甚至闭上了眼帘,在仇人跟前,慢慢地,静静地,闭上了眼!
数着那小扇般浓密的睫毛,无命也微微发笑,伸出冰冷的手,骨节细致而修长的苍白手指,轻轻拨弄着那片挺直鼻梁两旁的阴影。那薄薄的眼皮,那狭长的眼裂,一切一切,原本都该是他所熟悉的,但现在,他正等着,等待着这些印象在自己眼里变得陌生。。。。。。
陌生的,比较好出手吧?
如果他们不认识,那么,他的报复,便不会在十三的心底里留下痕迹。
世上的事情,本来就是一件归一件,他们的感情是一件事,十三的欲望是另一件事,而自己、自己那无法消弭掩盖的恨意,同样也是另外一件事情。。。。。。
所以,他们最好是陌生的。
这样,彼此都不会挂怀,也不会伤感。
至少,失去十三,自己无法独活下来;而十三失去他,却照样可以活下去!
他们本来就是完全不同的!
不是吗?
〃高兴吗?满足吗?〃于是,他问得更轻,像懒得吵醒这个沉睡的魂灵。
〃不知道呢。我并不太清楚。。。。。。〃
〃是吗?那么,得到我的时候,你会高兴吗?〃腰埋得更低了,苍白的唇快要碰上十三的脸。那张鲜活的,永远充满生命力的,暖热的,有力的躯体,与自己这死尸般的身躯,真的有着天壤之别啊!
这个问题,便迟迟没有答案了。十三似乎遇到了难题,一直无法回答。
〃很难回答吗?还是连自己都不知道呢?你不记得吧?在凤鸣城时,我也这么问过你,当时的你,也没有回答,只不过笑了笑,就让我以为是真的,是肯定的,现在想来,其实是我自己自作多情吧?〃
〃。。。。。。〃
苍白的手指沿着深邃的轮廓游移着,像用手指在感知着一个生命!无命继续道:〃你不用回答了,若真的回答我,说不定会是很难堪的答案,我知道。虽然我不想告诉自己,你让我认识到的一切,都是欺骗,但我却还是宁愿相信你,你曾说过,自己是不撒谎的!〃尖尖的手指头,下意识地掐了下去,陷进那宽厚的肩头,陷进那紧实的肌理,感受着那强烈的生命脉动,泪水,在喉咙里咳呛出来!
〃。。。。。。〃
〃你骗了我一辈子!就算你不承认也不行!你骗了所有人,连谎话都不用说!〃
指甲。。。。。。
那已经断裂的指甲,就这么掐破了肌肤,鲜艳的红色,顺着他的手指,在那已经不堪负荷的黑衣上,再次涂染出熏然的血腥!十三连眉头也未皱,那毕竟只是很小的伤口比起心上的伤痕,那毕竟是微不足道的裂痕!
他的玉,最终还是碎了,在他的手上。
预先想过的结局里,也许比此时更惨烈,但却没有这么决绝!
他曾想象过无命会疯狂,或许也会表现出他原来的智慧!小心翼翼地保住自己的性命,待在红梅小馆里,然后夜夜诅咒着‘十三'这个名字,磨刀磨到每日天光!
但他却没想到,无命会这么平淡。
那无力的手指,并不能制造什么伤害,没有杀伤力的诅咒,起不到报仇雪恨的效果!
只有一种感觉是陌生的。
那便是痛。
心脏的位置,似乎有些疼痛,像受了什么严重的内伤,钻心刻骨的疼了起来!看着无命,越发觉得自己四肢麻木,使不上力量的身体,在无命的目光下,越来越萎缩!
〃既然你一直骗我,何不多骗一次?〃突然发出声音,无命的眼里露出一道惨烈的光芒,像是复燃的死灰,要燃烬最后一缕光和热!他幽幽地说着,冰凉的手指抚摸到十三的胸前,像一条吐着蛇信的白蛇!
〃。。。。。。〃
〃吻我吧!。。。。。。你不是说过吗?迟早你会吻我。。。。。。用嘴巴,吻我一次。。。。。。这样,我就原谅你了。。。。。。〃
那笑容看起来异常的寒冷,印在十三的记忆里,突然与一个已经远去的记忆重叠起来!
那个日日诅咒命运的女人,把自己生下后的第六个年头,在那个胡人部落遭受到同族袭击抢掠的关头,那个一直怨恨他的女人,也是一样,对他露出这种笑
'滚吧,兽儿!别再出现在我面前!趁现在滚吧!我不想再看到你这杂种!'
滚吧!
那个叫他滚的女人,当时左腿已经瘸了。
常年遭受虐待,又在羊圈里生了孩子,得不到医疗,下身总是溃烂的。
她已经走不了。
所以她叫他滚!
滚得越远越好!
而现在,无命说,因为他骗了他,所以干脆再骗一次,骗到最后!
他记得,那个女人,在露出这种笑容以后,自己再也没见到过她。
而如今,无命也露出了这种笑容,他突然觉得,自己可能再也见不到无命了。。。。。。
兽童【27】 玉劫
接吻很难吗?
嘴唇与嘴唇之间濡慕地结合,那就好象是个誓言似的!
身体的结合,其实只在于生命要延续的本能。那是功能性的,就像牛羊要交配、虫子要交尾,人与人交欢的本能,实在难以用一种崇高的定义来赋予更高的含义至少,十三所认识的世界就是这样。
既然如此,那么渴望活下去的自己,为什么会对无命产生那些许留恋?
他们之间一开始就不合理啊?
同样的男子身体,不可能孕育生命的交合,偏偏在身体里掀起了灵魂的交接!肢体交缠的瞬间,他总能体会到那薄弱的、与自己截然不同的身体里,有着和自己相似的东西存在!
那又是什么呢?
一种刚强的、难以弯曲的意志?
还是一种扭曲的、不惜毁灭的黑暗情绪?
都不知道啊。。。。。。
他只明白,接吻与身体结合,是完全不一样的。
后者只需要付出身体与能量;而前者,与原始的生育本能无关,像个誓言、像个印记、像一种等价的交换!
他有吗?
拿什么与无命交换?
所以他不吻啊!
吻过以后,自己可能会失去什么吧?
会失去什么呢
一时间,脑海是如此混乱,可十三却经不住那片苍白颤抖的诱惑,轻轻曲起手肘,支撑起上身,慢慢仰起脖子,寻着那片冰冷的唇瓣,悄悄地含住。
不会接吻啊!
这种举动对他来说是那么陌生。
火热的舌轻轻勾卷住那冰凉的柔软时,意外地,还感觉到那柔软中存在的坚韧!那是男子的嘴唇,丰满而富有韧性的,冰冷而有弹力。那片已经失去温度的柔软,在唇舌的勾勒下渐渐点燃温度,稀释着、软化着,冰冷变得火热,坚韧变得柔弱!那濡湿的感觉,浸润成一片湿滑温暖的甘甜,幽幽的香味,顺着那股微微甜蜜的汁液,散发出纯粹的甘芳,顺着呼吸的节奏间隙,流淌进彼此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无命似乎一点也不惊讶。
当十三突然愿意吻自己的时候,他甚至连等待的雀跃都缺乏!
那似乎该是天经地义的。
十三,
本来就该吻无命!
他欠他的!
他早该还他!
这个吻,是他欺骗他的开始,所以,在一切结束的时候,应该用吻来终结!
哪怕,他等待这个答案,已经魂弛神伤!
所以,接受起来,是那么坦然!
开启自己的唇瓣,在那片温暖的濡湿中汲取呻吟的力量。嘴唇厮磨交合的汁液是如此甘美,黏腻而火烫!这样的吻,本就不需要经验与技巧来支撑快乐,他们只是在赌注用尽一生唯一的散漫与遗憾在赌博着,看谁输在最后!
那似乎是天荒地老。。。。。。
但实际上,那不过是片刻的交流。
他在十三的身上,寻找着信仰。到头来,却是一场幻灭。那仇恨的种子早已开花,等到现在,已经枝叶繁茂!藤缠树、树缠藤、斑斑驳驳、差差错错他与十三,一言以概之错!错!错!
电流交错的刹那,唇已分。
没有想象中的天旋地转,他们早以预支了更激烈、更癫狂的过程。这一切皆是为了偿还!拿这个单纯纯粹的吻来偿还,偿还他们那夭折的爱情!
所以,无命已经满足了!了无遗憾!
直起身躯,俯瞰那双略有失望的眼睛,那片凝结的黑色,像冰晶融化般闪动着,看在眼里,突然不再觉得感动!
十三的双手还支撑着,空荡荡地探向虚无,维持着适才亲吻时搂抱着他的姿态。那似乎是一种不足的渴求,等待着因那个吻而掀起的热潮退却,或是更激烈燃烧!但无命已经冷却了,这一次,他不能再跟着十三走。
他一直在跟着十三走。
十三向前,他便向前;十三向后,他便向后!
仔细回想,便是多么不公!
一切都因为他输在前面!一开始就甘心沦为那双眼眸的阶下囚!不断否定贬低着自己,渴求那双眼睛的凝视。
但现在,他不得不放弃了。
因为他什么也没有了!
再没有可以向十三妥协的筹码,自尊已经跌到最低,所以他已经无力跟随那太多激狂快速的脚步!
冷冷看着那双眼睛,突然发觉有一种异常潮湿火热的东西顺着自己的脸颊淌下来!那似乎是泪,却比泪水更灼热!那似乎是血,却又比血更清澈!抚摸着那张深邃俊美的面孔,他轻声诉说
〃你的身体似乎喜欢接吻,跟你说的不一样。〃
〃啊。我也不知道会这样。〃男人是坦然的,就像永远忠于自我的野兽,可以欺骗别人,却从不对自己说谎!跟大多数人都不同许多人,并不会欺骗别人,却总是在蒙骗着自己!就像他!
所以,他哭了!?
因为终于发现,自己一直在骗自己?!
欺骗着自己,十三一直爱他?!
罢了。。。。。。
罢了。。。。。。
〃你喜欢我吗?说真话。。。。。。〃
〃不知道,只是很习惯你存在在我的视线范围里。〃
〃那是因为,你认为我是喜欢你的,根本不会离开你,所以才这么自信吗?〃
〃。。。。。。也许吧。。。。。。我没有试过得到,也就不曾明白失去。现在我得到了,也许就会开始品尝失去的滋味了。。。。。。〃
〃说得很好,跟我想的一样。。。。。。〃微微点着头,秀丽的面容上一片苍凉。笑着,抖着,哭泣着,却又那么快乐!他终于听到了真实么?来得实在不是时候啊!
〃是啊。。。。。。有得必有失,你原来知道啊?真糟糕。。。我还想给你一个惊喜的呢。。。。。。失去我时,你会不会有伤心呢。。。。。。?会不会,像我一样,难过呢。。。。。。?〃
工整的眉头立刻簇了起来!
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十三倏然撑起身躯,却又瞬间崩塌般倒下!就像一张原本紧绷到极点的良弓,弓弦乍然绷断,瘫软般溃散,坠落到厚实的地毯上,发出沉实的闷响!
〃你做了什么?!〃低沉的声音有些嘶哑,那更像是疑惑与惊讶的怒吼!不甘与不信,充斥在这男人年轻的身体里,愤懑与恐惧快要占据他全身!
〃放心,不是毒药呢。〃浅浅滑出一丝苦笑,无命的泪痕未干。他抖开衣袖,终于亮出藏与左手手心里那只小小的匕首,幽幽的寒光,映着他的脸庞,哀若死灰。
〃你。。。。。。?〃身体突然失去了力量,终于衍生出了一种绝望的恐慌!使劲挣扎着,绷紧身体,丝丝热气从身体里滋滋地蒸发出来,有一股诡异的甘美芳香!
〃蓬莱一日醉,我爹收藏的小玩意儿而已。不会要人命的,别人要醉一天,以你的身体,最多半盏茶时间就恢复了,只是。。。在这半盏茶工夫里,你会像婴儿一样,又瘫又哑。我事先服了解药,但你没有,所以跟我亲吻,你便发作了。。。。。。〃小小匕首,轻轻划过那紧致而华美的皮肤,那种浸润着阳光的金色,原来是那么值得留恋!小刀轻轻一转,十三瘦削的脸颊上立刻出现了一道红色的细线然后越来越粗,细线最后变成了伤口,流下猩红粘稠的汁液!
〃啊?!对不起!对不起!〃一时失神,无命立刻反应过来,慌张地掀起苍白的袖子为十三揩去那血痕,泪水婆娑着,却又无法申辩!
那就像是自己舍不得破坏的珍宝!即使牺牲自己,也舍不得毁掉的珍贵!
他已经可以杀他!
在他同意与自己接吻之后,他已经有一万个机会可以杀了他!
手刃仇凶!
擦干那细小伤口的血迹,目光零散地飘到十三胸前。那团花团锦簇的黑红色,像是一个恶意的诅咒嘲弄着、讥笑着、他所做的一切,都已经晚了!
苦笑着,摇摇头,无命将那小小的匕首,递到自己的脖子前,轻轻抵住那皮肤细嫩的喉咙,叹息了一声
〃我什么都知道了,所以也曾想过,如果这都是花家欠你殷家的报应,那么,我不会有恨,不会的。可是,你杀了爹爹,为人子的,如果不恨,那又算什么?对不起。。。。。。我克制不了自己恨你,我也无法下手杀你。。。。。。所以,我至少要给你一个惩罚。。。有得必有失。。。。。。我不得不这么做我要让你记住!我是在你面前死的!你控制不了我,你没办法!哪怕你不爱我,你也会很后悔因为你不想杀掉的我,偏偏在你毫无能力的时候,死掉了!〃
那一瞬间,似乎很漫长。
那一瞬间,似乎又很短暂。
在十三那紧紧握住的拳头里稍纵即逝!
在十三那不敢置信的神情中缓慢如画片!
在十三那绝望的惊惶中。。。。。。一切,就像一个值得纪念的瞬间,那小小的刀,平时对十三来说,削指甲最恰当不过的小刀,却终于对他产生了莫大的威胁!
那威胁,来自于一种原始的报复!
几乎同人类生育、信仰一样古老的信念报复!
绝对的报复!
一种比杀了十三自己,更加值得纪念的报复!
在那瞬间,十三突然发觉,自己似乎找到了,某种喜欢的东西。。。。。。
但他的玉,还是碎了。。。。。。
猩红的血珠,在无命的脖子上绽放的那一刻,似乎有一种深沉的、黯哑的、无声的嘶吼,在那凶猛的灵魂里,发出了困兽的呜咽!
那黑色的眼眸里,也许迸射出了绝望的哀痛,赤红而灼烫!
就在那一瞬间,还是那一瞬间,突然一道破裂的声响,轰然爆发!
狂乱的气流卷起木屑灰渣,像暴风般突然侵入这宁静无声的绝望世界!一道风尘的身影,从破掉的窗户中急射而入!像猿猴般矫捷,旋风般刮到无命身前,长臂一揽,将那细瘦的身子卷入怀中,留下一道冷冷的的目光,肆意而鄙视地巡检着十三那暂时瘫软无力的身躯
〃他我带走了。你应该不会也不能有意见吧?〃
沉厚的声音在那气机牵动的气流中回旋,有些嘲弄,又有些不满,无命似乎在被他搂住的那一刹那便以昏眩,失去了意识。
〃你是。。。。。。〃咬着牙齿,克制着药力的侵蚀,在一片飞灰乱卷的空隙里,十三看清了那熟悉的身影。
〃记性不错!后会有期!〃男人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像孩子般的笑容。一种昔日的十三,万分熟悉的笑容!
那笑容,很像自己!
还什么都没有得到的时候,时常会流露出来的,那种满不在乎的笑!
他终于懂了。
为什么花错总是那么怕死!因为得到的越多,就越害怕失去!
而今,他得到了,所以笑不出来了!无命提醒了他这个事实,这个突然出现、带走无命的男人,也提醒了他这个事实。。。。。。
段非。。。。。。
他失败了。
在成功的那一天,立刻就得到了失败!
只能像尸体一样,无能地躺着,僵硬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那已经到手的、即使碎了也该碎在自己怀里的玉,就在他的眼前,被人抢走了。。。。。。
兽童【28】 以爱之名,以恨之由
当重九带着留守下来的人冲进'比目鱼舍'时,恰巧是半盏时间过去,重九一马当先破门而入,正好撞到十三身上!
〃十三哥?!那声音是什么?谁闯进来了?〃无须言传,少年俨然也算个老江湖。窗口处不规则的破洞说明了一切,他飞身冲向原来窗口的位置俯身朝外看去。
由近及远、自上而下,目光所及之处,无不是熙熙攘攘的人群闹事,根本就看不出任何端倪!
〃应该是趴在窗外听了很久吧。〃十三微哂着,声音里喜怒莫辨。一股深黑色的气流盘旋在他周身,紧凑的筋骨间爆发出噼里啪啦的炸响,就像战斗前的蓄能一样,他突然曲起五指,一道响亮的骨节清响,让进来应援的副手们无不心惊!
无命说得不假,'蓬莱一日醉'果真不是毒药,也不同于一般流俗的蒙汗药。中者,身体呈现一种严重的酒醉状态,但药效一退,便再无踪迹!一股深沉的恼恨在身体里衍生,还有一丝丝。。。。。。不甘!
在他的面前!
就在他的面前!
那个家伙,居然潜伏了那么久!
居然大刺刺地把他的人带走!
这个‘惊喜',一定要好好地‘奖励'才行了!
嗓音微沉,十三站到窗前,面向室外那灿烂的天光,静静道:〃传话下去,小少爷走丢了!今天之内,在城里找出来!三天之内找不到,就把话传到南边分堂!〃
〃为什么要传到南方的分堂?〃重九有些不解。
〃那姓段的,是南方人。不出意外的话,有算是狡兔三窟,被逼急了,还是会下意识钻回老家的!〃
动物都有‘反巢'的本能!受伤或是面临死亡威胁的时候,总会想到自己认为最安全的地方的!
那地方一定是‘家'!
神情一肃,重九领命而去。就算心里有千百个疑问,但少年已经习惯了不发问!在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十三不愿说的话,怎样也不会说的!
好奇的人,往往命比较短!
少年重九早就知道这道理了。
嘴巴拿来吃饭,比拿来说话,要有用得多!也安全得多!
当他人退出房外后,十三才微微怔忪起来。悄悄抬起手,抚上自己的脸颊,那被无命无意识割伤的地方,好象永远也不会痊愈似的!又开始疼痛起来,火辣辣地,稍一触碰,就再次流出鲜红的血来。。。。。。
这个伤口,恐怕会越来越大吧?
薄薄的唇角轻轻一勾,略带狎意地看着被自己的鲜血染红的拇指,从那伤口沾来的血液,呈现出一种新鲜淋漓的颜色!他似乎看得入迷了,对着自己的血!仔细地看着,凝视着,末了,才轻轻将拇指含进温润的口腔,像抚摸着情人的嘴唇一样,把那难以愈合的伤痕,含进嘴里,轻柔地吮吸着,吮吸着。。。。。。
那是无命,有生以来,第一次给予他的,爱意以外的。。。。。。疼痛。。。。。。
直到血液的味道,在口中渐渐消弭,他才转身走向房间外,刚刚走下三楼的阶梯,便看到一个神色古怪的刀子朝上面奔来,两人眼神略一交会,刀子突然猛一低头,沉声道:〃十三爷,小六有消息来了!〃
小六有消息来了。
一直展转跟随了两个大爷的小六,在折枝堂人的心目中,有种奇妙的地位。
小六不能打。
论身手,甲字组和申字组,随便抽个最差劲的刀子出来,两招就可以把小六打趴下!
小六也不讨人喜欢。
没人喜欢那张尖嘴猴腮的脸,也没人喜欢这种时常行踪不明的伙伴。说话颠三倒四、油嘴滑舌,性情粗糙的刀子们,最不乐于和这种人交朋友!越是粗枝大叶的人,就越喜欢结交比自己更粗枝大叶的人!所以江湖上牛鬼蛇神,大多也是些表面豪迈、实质愚钝之辈!
豪迈与愚蠢,往往只有一线之隔。
所以,大多数人,跟折枝堂的小六,没什么交情。
既不知道他从哪里来,也不知道他平日干什么。总之每次械斗时,绝对没有小六的身影,每次血拼过后,小六的位置却又向上升了那么一点。
小六,像个神奇的影子。
仔细想起来,小六那张不讨人喜欢的脸,几乎没给人形成过什么印象!虽然瘦似皮包骨,但除了这个特点,还真没人能说出小六长什么特征!他的形象似乎是单薄的,也是模糊的,你背着他提起小六这人时,除了鄙夷,你也说不出还有什么可以形容的!但你看见他时,总还是一眼就认出来
啊,不是那个小六吗?
他妈的运气贼好的鼠辈!为什么大爷们都喜欢他呢?!
当时的花无是就喜欢把小六带在身边,打是疼骂是爱,见面就踹小六两脚,嘴巴里却是满高兴的调调。
现在的十三爷也把小六放在身边,但时常不见小六跟随。像个挂名的影子,谁都不知道这小子摸鱼摸到哪里,但却知道十三从不责罚他,也不去找他!
直到最后,小六这个人,才被众人明白。但那个时候,似乎已经太晚了,晚到那些平日里根本瞧不起小六的汉子们,默默地,无声地,含着热泪,在北方的夏日阳光下,挺起了胸膛。
小六给十三送来了消息。
这是那个刀子跟十三说的。
但他没有来得及说的另一句,便是这是小六送来的最后一个消息。
也是小六这辈子,最后送出来的一个消息。。。。。。
当十三见到小六时,小六躺在一水城东边一座小桥下,那座桥,平日里,周围的居民最习惯顺手把马桶或垃圾往桥下倒去。
肮脏的河水把他的身子浸泡了一半,使这个轻飘飘的身体一浮一晃。身体已经白了,穿在身上的衣服是一套寻常人妇女的单衣花裙,僵硬的脸上,还挂着残褪的脂粉,小六那张毫无特色的瘦小脸儿,描眉画目,散乱的头发上只插着一枝已经残败的花。
围观的人群被折枝堂的人驱散开去,马上有人赶到官府去打点关节,十三排开众人,默默地把这瘦小的身子拉上岸边,然后仔细地、异常仔细地替这具尸身擦拭泥沙污垢。
剥开小六紧扣的双手,在拨开小六的头发检验,像个经验丰富的仵作,寻找着任何可以成为小六死因的证据。
最终,他一无所获,只知道小六的胸腔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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