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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怀惜 + 番外-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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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晏……晏夫人!?”
“家母。”
“什么?!怀熙……”
“家弟。”
“不,不可能!!”
他一步一步走过来,血红的眼睛里跳动着惊恐而震惊的光。
“我怎么不知道!不可能!”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那家女人连我这个假怀熙其实是劫财(还顺手牵了一个人、两匹马)逃走的事都瞒着你。
“怀熙是我的弟弟!!”
“不是,怀熙的血肉同胞是我,他和你李家,毫无瓜葛。”
我和他静静的对视,等着他痴迷而蒙顿的眸子渐渐恢复清明。
“你真的是……?”
“是。”
他掩面,手再放下时,已经可以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失礼了。怪不得长得简直一模一样,怀熙原本就是像晏夫人的。”
我笑:“原本就不是外人。”
“怀熙他……”
“他出了什么事?”我打断。
他沉默良久:“自尽。”
“为什么?”
他摇摇头,泪水一滴一滴滚下面颊。
“他……我原本也不知道他竟会想不开,我爱他,我爱他啊……”
“……”
“我中了榜,因为父亲的缘故擢升户部。原本以为终于能做得了主了,便要带怀熙赴任,免得他受欺,只想着此生此世只要有他陪着,已是心满意足。谁知……谁知祖母和母亲竟硬生生要将我们分开,还,还逼迫我迎娶杜家小姐……我没有办法,我实在拗不过她们啊!我没有办法啊!”
他言语激动,泪如雨下,痛彻心扉。
“我爱怀熙,可又怎么能忤逆不孝!我只好劝怀熙,他也应了,谁知就在成亲那天晚上……”
“别说了。”
“不!你是怀熙的亲哥哥!让我说!为什么祖母母亲那么不近人情一而再再而三的逼他死?为什么马仲源明明答应了我要救出怀熙却临阵退缩?为什么连姊妹兄弟都不帮我要逼我成亲?为什么?!”
我踱步。
冷冷的看了两眼他的痛不欲生,转身出帐。
走出好远,突然抬手,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个嘴巴。
希望这一巴掌能打到九泉之下的李怀熙脸上,打到那个美丽、可怜、脆弱、薄命的男孩子脸上。
怀熙,不管你几世投生,投生何处,我都要你好好记得,哥哥我因为痛恨你的软弱和放弃而打过你一巴掌;要你记得如果不坚强就会被人剥夺生存的权利;要你记得咬碎了牙往肚里吞,打断了臂往袖里藏,再痛苦也不能示弱;要你记得被人再欺负也要强笑,笑着卧薪尝胆,笑着死灰复燃,笑着卷土重来,笑着打得他永不翻身。
记住了吗?!
记住了,好。
现在,你所受的气,哥哥帮你连本带利的讨回来,你所吃的苦,哥哥要它变本加厉的报应在他们身上。
李怀商,我恨你那无谓、懦弱、卑微、肤浅、消极、贪生怕死、雪上加霜、半途而废的所谓的爱,那所谓狂热的爱,那所谓痴心的爱,那最终只带给怀熙创伤和苦痛折磨的爱,残忍的把我的怀熙一步步逼上了死路的爱。
明知怀熙是私生子,明知他在李家倍受欺凌,明知他只求能有个安全的角落苟且偷生。你却偏偏要用所谓的爱把他逼到前台,把那个傻傻的孩子推到风口浪尖。
你那懦弱的爱!无法用性命守护所爱之人的爱!无法全心全意庇护的爱!那害死了人的退缩的爱!只给了那可怜孩子一个永远抓不住的美好幻景的爱!
在我眼里,根本不值得一提!
马仲源,我恨你那瞻前顾后、畏畏缩缩的性子,只会给人空洞的希望,却决不真正伸出援手。既然要救人,就要鼓起勇气、不顾一切、不惜代价、不计后果的去救,能尽力而不尽力,你心里再无奈,也是见死不救的凶手。
还好我不是你,景言也不是怀熙!
描金对烛,大红喜帕,笙萧管笛,金玉良缘,新人欢笑,宾客云集。可怜我的怀熙寒灯枯榻,泪湿透枕,真心人换个假心人,诺大李府,一座愁城。
我从不和女人过不去,她们的反应其实是人之常情。我只认定了你们两个,把我的怀熙逼成了屈死的鬼!
没有坚强的爱来拯救怀熙,就由我这个坏心眼的哥哥来守护他灵魂永宁。
我性子大部分时间阴柔而邪佞,只会借刀杀人。
所以我去找赵瑞岚。
三一
赵瑞岚本来就是个克格勃头子,有些事都不必说明,他肯定知道。
开门见山:“我要对付一个人!”
他头也不抬:“李怀商不行。”
“为什么?”
他抬眼看我:“哟!好明显的五指山!你不会又自己打自己,然后赖到李怀商头上吧。”
“是啊,打得我好痛。”
“得了,”美人眯着眼睛笑:“不知道他们怎么惹了你,让你又栽赃嫁祸。”
“为什么不行?”
“唔……”他张开手臂。
我乖乖的走过去做哈巴狗,这种坏习惯,养成不得啊。
美人轻笑闭目,再张开,一双凤眼竟不怒而威。
“不是不行,是不用。你说那魏王殿下的亲信,用得着劳烦大人我动手吗?”
“他是魏王亲信?”
“他父亲是魏王的潜邸旧臣,李家与魏王的关系相当近。”
“他父亲,李……李……”
“李确。”
“枢密院事?”
“你知道?”
嘿嘿~~秘辛啊。
“据说李怀商数日前方擢升枢密院,昨日却已到大营,魏王行事,确是越来越急噪了。”
“急什么?”
“我哪知道,”美人眯着眼睛坏坏笑:“我帮你去问问他。”
我安静了一会儿,说:“马仲源也是魏王的人?”
美人赞赏的揉揉我的头:“聪明!”
猜猜的。
李怀商“钦差”昨天刚到,就去见一个中下级的军官,要么单纯是青梅竹马,感情十分好(这种天真的理由你信么?);要么就是这对朋友还为同一个人卖命。
赵瑞岚今天脱了战甲,穿着一件白麻长衫,长发及膝,在脑后用钗子松松挽了。笑容闲散,跟我说话,一副赏花弄鸟的庸懒神气,只有眼睛,洞若观火。
我问他:“魏王为什么要派姓李的来?”
他摸摸下巴:“因为我意外拔掉了他的钉子。”
嚯!
景言以前,就是作为这颗钉子的掩护者而被送给赵瑞岚,险些壮烈牺牲。
“就是景言背后的那个?”
“不,景言背后的是马仲源,这颗钉子藏在马仲源的背后。”
这个魏王,派奸细竟然是一串一串的,土豆么。
“呵呵,说来也巧,听说是被流矢误中了。”
哦~~~想必是你赵将军出于保家卫国的美好初衷,命令几个业务不好的弓箭手勤加训练;那几位弓箭手同志呢,不小心把训练场所定在奸细经常出没的地方;而当奸细朋友正好经过的时候,几位同志由于一心扑在热火朝天的大练兵上,实在是没有注意;没有注意的结果,就是不小心把他射成刺猬了。
哎呀!同志,实在对不起,误中了,节哀,节哀。
美国导弹都误中大使馆了,都是不可抗力嘛。我们向首长保证,下回练箭,决不使用旧地图。
绕过两个小喽罗,直接除掉隐藏最深的关键人物。对祈军而言,意外伤亡一个人,既打击不了士气,也造成不了什么舆论,几乎无足轻重。而对魏王,却是大伤元气,有苦难言,当然会急。
这往后,他无论再派多少卧底,一个个,一串串,一片片,这边首长只要一挥手:“同志们练箭去!”,还是会被“不小心误中”掉。
李怀商,马仲源,你们到底有几条命,竟敢夹在魏王和赵瑞岚之间?
我蜷着身子,呵呵呵呵笑。
美人像搓面团一样揉我玩:“你笑什么,笑得这么坏。”
我怎么能不笑。
运气太好,那一点点私仇还不用开口,就有人帮我报。
李怀商,你那冠冕堂皇的孝心理由背后,敢说没有隐藏着为仕途牺牲怀熙的阴暗心思?也许你一开始的确是想为怀熙好,后来呢?被说动了?
所以,怀熙,没想到啊,帮你出气的,不是哥哥我,不是赵瑞岚,不是魏王,竟然是这个庞大、独特、厚重、百态纷呈的官场机器本身。
一记倾轧,一记排挤,一记攻奸,一记诬陷,一记造谣,一记栽赃,一记嫁祸……一记一记要把那可悲的棋子李怀商碾得灰飞烟灭。
怀熙,这就是报复。借官场锋利无情的刀,杀官场虚伪狠毒的人。这么波诡云谲,这么荒谬无常。
荒唐,荒唐,人都说宦场浊如泥;痛快,痛快,今日却官道如青天。
“呵呵呵呵~~”
“小晏,小晏,”赵瑞岚轻拍我的背:“不要笑了,再笑要哭出来了。”
首长,我没办法,怀熙少年一生迷离一梦,好不值,好辛酸,好叫人痛。
“小晏,”赵瑞岚沉静的眸子里是他特有的温柔和理解:“不管有什么伤心往事,有什么不得不恨的理由,现在都不妨一一抛下。”
我抛,我抛,这两个人,在我眼中已是死人。
我晏怀惜双手推出门外月,吩咐梅花自主张。
“小晏!”景言大惊:“你怎么脸肿得像蛤蟆,眼睛肿得像窝头?!”
……
景言,你就不能换个好点的比喻么?
“谁欺负你了?”
“景言~~”我抹眼泪:“就是那个昨天来的那个穿官袍的,白得像鬼的,又高又瘦的,知道了么?”
“知道了!”
我看着景言的背影,抽着肩膀嘿嘿笑。李怀商,先让你吃吃皮肉苦也好~~
“晏怀惜,你使坏。”百里悠戳戳我:“又骗景言去打人。”
“我的景言武艺高强,打架从不自报家门,打完了溜得比兔子还快,天生就是帮人出头的料。”
“嗯,有道理。哎,我呢?”
我勾起嘴角:“你自己说。”
“嘿嘿,”百里悠得意非凡:“我善解人意,聪明伶俐,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气质高贵,谈吐文雅(以下省略)……,天生就是被人爱到死去活来的料。”
“嗯,有道理。你对自己的评价还比较客观。”
“那~~是!”
“谦虚不容易啊。”
“那~~是!”
……
…………
百里悠,你三天不照菱花镜,就以为自己三头六臂了……
景言美人啊,你先回来,把这小子抽醒再说。
河边挖洞这件事,据说已经完全转化为一种休闲。
“哎,小晏,”百里悠举着一样东西:“知道这是什么?”
“你洞里挖出来的?”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我,摸摸我的头:“你傻了?”
怎么说话呢!
“这是床子弩啊!床子弩!武器啊!你没见过?!”
没见过,我只认识原子弹。
我拿着所谓床子弩翻来覆去看:“怎么用?”
“哎,笨蛋!就是这样,这样,这样,这样啦!懂了没有?”
我看那支箭勉勉强强,歪歪扭扭飘了三米远:“懂了,清虚道长你真不简单。”
“那~~是!不过,贫道已改法号,唤做神机。”
“神机道长,凡夫俗子有礼了。”
“哈哈~~施主客气了。”
“你们在做什么?”景言美人眨巴着纯洁的大眼睛问。
……
“景言你回来啦!”我凑过去谄笑:“怎样?”
“不行啊!那个坏蛋在将军帐里呢。哎?床子弩啊。”
百里悠立刻献宝:“时少侠来与贫道比试比试。”
景言拿在手:“啊,这个我很小就会用了。”
“试试!试试!”
景言搭弓,对着河对岸的远远的辽军军营射了一箭,练武少年,臂力惊人,真是……
真是……的
真是……
真是……
“景言,你好像射到人了……”
三二、决战之夜(上)
“怎么办?”百里悠问我。
“什么怎么办?这是好事。”
“是好事为什么要把我们绑起来?”
“嗯……这个么~‘”
“还有,”百里悠扭动着身子大喊:“赵老妖怪!你为什么不绑景言啊?!”
放冷箭自古有之,误打误撞自古也有之,但一支冷箭误打误撞射死了据说因为轻敌在开战前独自出阵视察地形的辽军先锋大将,不知道古来有没有之。
据可靠线报,该将领姓萧名迭达,智勇双全,文武双修,是辽军不可多得的军事人才,极为辽主所重用。这次南进,就是在他的竭力倡导下实现的。因此,他的死给辽军极大的震动,很大程度上动摇了辽军的斗志。
与此同时,我军则新涌现出三位以民族英雄、虎威将军时景言同志为代表的爱国将领,当然,其中两位正被捆成粽子状扔在首长床上。
“赵瑞岚!你也太不公平了!”
百里悠翻过来,覆过去,义愤填膺。
赵瑞岚猛得回头,玄衣玄甲,长身玉立,一双眼睛就如正午日光下的千丈寒潭;潋滟袭人。
百里悠被他吓了一吓,赶忙一弓一弓蠕动到我身后,躲着弱弱的说:“是不公平么~~”
我蹭蹭他,乖,大庭广众之下不要挑战领导权威。
虽然公平是牙膏,挤一点出一点,不挤不出,但现在不是挤的时候。
我赔笑,首长,请说请说,聆听教诲。
赵瑞岚不理我们,问:“辽军现在怎样?”
他无数密探中的一个跪答:“辽主将萧腊剌亲自扶棺恸哭,辽军上下无不致哀,士气一落千丈。”
赵瑞岚冷笑:“哭得好,就怕他不哭。”
静了静,他抬高音量,一字一顿的说:“那咱们就再让他哭两个时辰。吩咐众将士饱餐,今晚将其一举击溃。”
帐中众人喜形于色,仿佛这个决定早在他们的意料之中,摩拳擦掌,准备各自领命而去。
突然一人大喊:“万万不可!”
众人侧目,竟是李怀商。
他脸色激动得有些苍白,高声说:“赵将军!万万不可!我军与朝廷信使往还,约定乃是后日辰刻进军,将军岂能愚弄今上!况辽军大将新丧,必群情激愤,我军切切不可贸然行事啊!”
我问百里悠:“进攻时间还要皇帝定啊?”
“老皇历了!太祖善战,爱这么操控将领。”
“他说的有道理么?”
“他一文官懂什么!”
哼哼。
我笑嘻嘻说:“说的好!说的好啊!李大人,您是文章写得极好的。如今虽然敌骑当前,我看咱们将军也不用出兵了,您就速速赋诗一首咏退敌军吧。”
一句话可能实在太刻薄,说得他面红耳赤,只会干瞪眼。赵瑞岚麾下则很是痛快,个个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 赵瑞岚横我一眼:“晏怀惜。”z
我连忙闭嘴,摆出一脸忠贞状。
赵瑞岚苦笑,命人把我们俩放了,连哄带骗赶出营帐。
帐外空地上火把通明,我们转悠了一会儿,四处涌来好多士兵,新出炉的虎威将军景言小朋友也在其中。
拉住问,原来是要选拔敢死之士冲锋。
这真是玩命的勾当。不过打仗谁不玩命?都是玩命,就要玩出个名堂来。这些勇士,只要不死,便有极厚的奖赏,说不定还能马上当上个官儿;就算不幸阵亡了,家属也有抚恤。所以一宣布了命令,举手的,开口的,出列的,立刻便凑了六百来号人。临时编了三队,各持大刀,靴子或腰上插两把匕首,用白布条缠了臂,便于黑夜里辨认,等部署停当,即分道前扑。
我紧紧扯住景言:“你给我乖乖的,敢去我现在杀了你。”
小朋友眨巴眨巴眼睛:“可是我就是死士队的队长啊。”
什么?!
……
赵、瑞、岚!!
老……老母鸡还没答应呢!
我一头冲进大帐,众人已经散去,赵瑞岚正在看战图。
“你怎么把景言放到最前线去啦?!”
“啊~”他慢悠悠说:“这样的战局,正是短兵相接的关头,本来就维持不了好久。亏得景言立了大功,不妨再叫他功劳大些。”
“不行,景言不行。”
“我已经下令了。”
“换回来。”
“换谁?”
“……算了,我去吧,你让景言回来。”
“你?”赵瑞岚上下打量我,眉宇之间的端凝沉稳之气立刻消失,像是觉得十分好笑。
“晏怀惜。”
“嗯?”
“你去挖洞。”
……
…………
他奶奶的!!
我真生气了。
呼~~~
冷静,冷静,冷静,冷静。y
俗话说“泥菩萨也有几分土脾气”,但在领导面前一旦耍脾气,你就真是过河的泥菩萨了。阳奉阴违中国人干了好几千年,什么都可以暗地里解决,不要当面表现抵触情绪,不要当面和领导硬抗,不要为一时之气和领导扯破面皮。
“好,”我点头:“我先出去。”
景言已经快要出发,我又不能拦他,只是担心、难过、惴惴不安。
我踱了两圈,拉着百里悠说:“呆会儿我跟着景言过去,……你别说话,你肯定不能去,好好呆着等我们回来。”b
“不行!”
“少废话!”
只听一声轻喝,火把尽灭,众死士分队出发。
甩开百里悠,连忙跟上,一只手却拦腰把我抱起,随即又把我紧紧压入怀抱之中。
温暖的手掌,冰冷的铠甲,柔软的发丝拂过面颊,熟悉的淡淡熏香味道。
赵瑞岚。
“景言是月华山冰焰宫第七代掌门,就武功而言,已是排在十大高手之列,你实在不用不放心。”
“……”
“你去了,只是拖累他。”
“……”
“怎么不说话?明白了吗?”
(一只猫被揪住。)g
(晏,恶狠狠:“我家景言是和少林寺方丈、武当掌门一个级别的事实,怎么我不知道?”)
(猫,抖:“主任,冰焰宫这种有黑社会性质的犯罪团伙不是不在考虑范围内么?”)
(晏:“我他妈抽死你……”)
“晏怀惜!”
“到!”
赵瑞岚微笑:“你跟着我。”
咦?咦~~~~~~!?
出发时已经敲了二更,月黑星暗。
河对岸突然火光熊熊,人声马嘶,想必是景言他们得了手,正裹入敌阵,短兵相接。
听到三声巨响,原来是军鼓。
赵瑞岚上马,银枪一挥,大喊:“众将士!生死与共!!”
兵士们激声齐和:“杀辽狗!生死与共!!”
接着便是惊天动地的“杀”声,三路齐发,骑兵在前,步兵在后,将官在前,士兵在后,如排山倒海般冲向辽营。呐喊的声音,十几里外肯定都听得见。
我的马也是匹嘶风追月的好马,但我骑术不佳,又穿着极重的铠甲,操作不便,只能勉强跟着照夜白一个劲往前冲,过河也不敢怠慢。
我身边是掌着帅旗的亲兵,真是万中选一,臂力惊人。在马上把两三米高的红色帅旗举得极高。辽营火光、祈军火把映亮了午夜天空,马疾风劲,旗面尽展,看见斗大的金丝绣成的“赵”字。
我不住回头看,古人真是淳朴(保守、呆板),半夜里打仗还举旗。虽说祈国大军,就是以这面旗为指引驰骋冲杀的,但又不是信号灯,看得见么?
(猫:“领导,要是你怎么滴干活?”)
(晏:“偷偷滴进村,打枪滴不要。”)
一回头吓一跳,我其实是跑在相当前面的。
竟看见后续祈军的火把,如大海潮生,滚滚而来,战线拉得极广,仿佛天地之间只充斥着这一只军队。人喊马嘶,气势凌厉无比,急风骤雨一般摄人心魂。
骑兵一路冲锋,转眼就杀入辽营。
三三、决战之夜(下)
赵瑞岚在辽营正前方勒马,紧随的骑兵从他身边呼啸而过。烈烈火光,尘烟四起,万蹄杂沓,杀伐声响震天。
我也随着掌旗的亲兵向前冲。
这遍地的烽烟激起了我血液中那不多的英雄气,竟觉得心潮澎湃。果然是天降大任于斯人,老天派我穿越,原来是要我踏破辽境,扫平群雄,一统中原。
直到一支冷箭擦着头皮飞过。
立刻于千军万马中艰难的强行调头,迅速回到赵瑞岚身后。战况实在危险,还是应该以保护首长人身安全为第一要务。
赵瑞岚漆黑的眸子带着笑意看我,我则一脸大义凛然,做忠心护主状。
此时辽军已经列阵迎战,但毕竟慢了半拍,竟难以应变——祈国大军的马队凌厉如罡风,转眼就将其冲成两段。
骑兵挺矛舞刀,所向披靡,气势极壮。一冲入敌群,见人就砍,杀开一条很宽的血路。辽军的阵脚,顿时就松动了,接着便是军列后一段开始溃散。
前一段的阵容还算齐整,却遇到了后续而来声势惊人的祈国步兵,又是迎头痛击。一时间,只觉得黑夜里头,乱哄哄一场混战,都不知是谁杀了谁。
可怜辽军原本虎狼之师,但临阵主将骤丧,又遇深夜偷袭,不宣而战,真是有点措手不及,方寸大乱。 我龟缩在赵瑞岚身后,借着火光,看得分明。只是空气中弥漫着的浓烈血腥气味,混合着松油烟灰的刺眼,尘土的呛鼻,刺激着一颗爱好和平的国际共产主义者的心,还有他的胃。
突然有探子来报,说是辽军主将萧腊剌无意恋战,正带着那个被景言一箭射死的军事天才倒霉鬼的棺柩,在数百亲兵的掩护下,从乱军中夺路而出,向东急逃。
赵瑞岚眼中寒光逼人,俊美的脸上毫无表情,挥手招来一名随行将领,低声吩咐了几句。一会儿,便看见有数百骑兵从侧翼急弛掠过,直奔东方而去。
这队骑兵又和那些舞大刀的冲锋队不一样,一边纵马狂奔,一边还搭弓四下里乱射箭。有些正在酣战的辽兵,躲避不及,统统被射个穿心透。
此时的战况,似乎是祈军占了极大的上风,但辽营中仍有些骁勇善战的将士,冲破重重围堵,迅如疾风,向我们反杀过来。
赵瑞岚绝美而冷冽的脸上突然绽出个颠倒众生的笑容,只是……
(“好冷~~~”某冻成冰块的草包美人抖抖的说。)
(“好冷~~~”某冻成冰块的草包猫抖抖的附和。)
他轻轻说:“来的正好。和仁,你去。”
有属将会意,调出大批步兵,原来是弓箭手,呼啦啦一字排开,人墙竟有上百米长。拉满了弓,静静等着。
又有一队步兵,各持着一人来高、分量惊人的厚重盾牌,挡在弓箭手之前。
等着辽兵到了射程之内,将领一声令下,立刻放排箭。一排放过,另一排接着来;放过的那一排一路在盾牌掩护下向前,一路装箭拉弓,到了前面再放。
周而复始。
顿时辽军的冲锋队人仰马翻,阵法大乱。
但有几个特别勇猛的,竟冲着离我们不足二十米。赵瑞岚翻身下马,把我也一把揪下,塞到盾牌后面,恶狠狠说:“呆着不许动。”又对着一位年轻将领说:“你守着他。”
便纵身上马,领着数百亲兵,振臂高呼,杀入辽军重围,竟如入无人之境。
我看得目瞪口呆。
怎……怎么可以这样,就这么把我丢下啦!?
我偷瞄那小将,他瞪着眼看我。
我没好气:“我还不需要人保护。”便四下里寻找,捡到一面轻巧的盾牌,紧紧束了帽盔,又爬回到马上。
他扯住马的辔头:“你干吗?”
“冲进去啊!”
“不行,”他大声说:“将军让我看着你!”
我急了,再纠缠下去要把赵瑞岚给跟丢了。我不是连这种时候都非要紧跟领导步伐,而是也许赵瑞岚也没有意识到,其实跟着他才是最安全。
“那我们一块冲进去,反正你也能看着。立功之日,谁甘落后?”
那小将大概也就二十出头,这个年纪,最是好大喜功。看得出来,他心动了。我看看他,他看看我,彼此用眼色认定这个大胆的决议。他在前开道,我直追赵瑞岚。
也许真是杀开了血路,一路奔驰竟无人阻挡。追到赵瑞岚后不久,辽军开始四面溃散。马蹄奔腾声外,满耳都是撕杀哀号。
这哀号的不仅仅是退败的,濒于绝境的辽军,也有祈国兵士不甘于死的凄厉吼声。这声音散入火光闪烁的平畴暗空,如地狱最深处的魑魅啸叫,魍魉鬼怨,听得人胆战心惊,却又辛酸无比,只觉得此乃人间鬼蜮,生不如死。
赵瑞岚一路下令放火烧营,自己却引着数千骑兵,向着辽军主力撤退的方向——也是辽军主将逃走的方向——追去。
在骑兵队伍中,我看到了马仲源。
辽军由于主将先行弃战,已经不成队型,根本无法反扑,为了尽可能退得快,只好一路扔辎重,扔马匹,扔先前南侵洗劫城池时抢来的东西。
毕竟是黑夜,虽有火把照明,此时祈军的追撵也有些磕磕碰碰,甚至有些马匹奔跑中被辽军抛弃的军车所绊,引得马上兵士一个倒栽葱,竟一时不能起的。便有人降低了速度,甚至缓步小心绕行。
马仲源也减慢了马速,小心翼翼。
赵瑞岚突然停了下来,我本来就跑得不快,也疑疑惑惑的赶紧跟到他身后,勒住了马。却看到暗夜中突如其来的刀光,仿佛一道闪电,劈掉了马仲源的脑袋。
人头随着惯性,骨碌骨碌滚到一边,乱发披散。残断的颈上鲜血激喷而出,尸首慢慢慢慢从马上倒下,重重摔在地上,被万般嘈杂掩盖了闷响。数千骑兵却好像没有一个人看到这一幕,马蹄疾风般从尸身上踏过,竟像踏着一块破布。
我只觉得漫天满地都是血红颜色,喉咙口里不知堵了什么,吐不出,咽不下,发不出声,只会空洞洞瞪大了眼,不可抑制的颤抖从指间起渐渐蔓延。
后心被一只手牢牢托住,是赵瑞岚。
他驱使照夜白紧紧贴着我的马,长长的伸过手来,看着我,却不发一言。
“报将军!”有人高声说:“有都尉一人,贪图辽军财宝,现已被斩于马下!”
赵瑞岚点点头:“依军法,应立裁,做得好。”
那将领挥刀高呼:“将军阵前执法如山!我等应争先立功报国!!”
众人立刻爆发出“杀呀,杀呀,”的怒吼,纵马狂奔,气势汹汹,铺天盖地。
我却好像突然被抽掉了所有力气,无意识一夹马腹,恍恍惚惚、混混沌沌中也跟着他们跑。
跑出不知道多远,才渐渐回神。
明明恨马仲源恨得要死,此时却不知道为了什么心里悲凉到极至。
不可一世的王族亲信,赫赫扬扬的雄军将领,并非战死,却一夜之间变成了战场上被人踢来踏去的尸首。帝王爱将,肱骨重臣,富可敌国,名扬天下……原来这千千万万信誓旦旦,对天盟誓,亲口许诺,到头来还是抵不过那一把快刀。
“有多少宦海茫茫吁可怕,那风波陡起天来大。单听得轿儿前唱道喧哗,可知那心儿里历乱如麻,到头来空倾轧。霎时间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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