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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奇侠传-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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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他正说得起劲,忽而飕飕飕的起了一种风,只就地一卷时,早把那二棵树木下的一堆烈火,扑了一个灭,就是在他们姊妹俩身上蓬蓬然燃烧着的那一派火,也立刻熄灭下来了。接着,又闻得很有威严的一声“咄”,就在这“咄”字未了之际,好似飞将军从天而下,突然的跳出一个人来。这人,却只是二十多岁的一个少年,穿了很漂亮的一身便服,相貌生得十分清秀。刘鸿采一眼瞥见,方知真的是红云老祖到来了。那么,刚才何尝是自己虚心生幻觉,明明正是红云老祖预向他作着警告,教他不要弄什么诡谋,下什么毒手呢。只怪自己报仇心切,竟没有再仔细的思考一下。如今一切的歹计毒谋,都在他老人家的眼面前干了出来,如何可以邀得他的赦免呢。
因此,全个身子都抖得如筛糠一般,扑的在红云老祖的面前,跪了下来道:“弟子自知该死,竟干下了如许的罪恶,请师傅饶赦了我这一遭罢,我下次再也不敢胡为了。”红云老祖笑道:“你如今也知该死么?刚才对于我的警告,为何竟又置着罔闻?老实对你说罢。我这一次的放你出来,原是含着一种试探的性质,不料你仍是野性难驯。好,赦免我准其是赦免了你,不过在此后十年之内,你休想再能和我离开一步。”
刘鸿采见已蒙赦免,忙高高兴兴的谢了恩,立起来站在一旁。红云老祖便又回过身去,对着他们姊妹俩只用手遥遥的拂动了凡下,他们被焚毁得已成了焦炭的衣服和头发,立刻又恢复了原状,便是当胸的那一只大木钉,也早从树上脱了出来。她们虽没有掀起衣服来把伤处瞧得,然而料想去一定也是一点伤痕都没有的,这足见红云老祖的法力,是如何的伟大,而反过来讲一句,又可知法力是如何可怕的一件东西呢。这一来,他们姊妹俩当然要向他谢恩不迭。红云老祖只淡然的一笑道:“你们也不必向我道谢得,我也不过借了此事,聊和你们结上一点缘,留作日后相见之地罢了。至于这刘鸿采,你们也不必怎样的怪他,实在你们命中应有此一个魔劫,他却适逢其会的做了一次魔星,连他自己都做不得什么主的,何况他并没有伤害你们,反而还玉成了你们呢。好,你们就此回去罢,祝你们姊妹同心,室家安好。”说后,只一拂袖间,红云老祖和刘海采即都已不见了。
他们姊抹俩,便也欣欣然的重回长沙。居然效学娥女的故事,钱素玉又同杨继新成了亲。从此,左拥右抱,真便宜煞这位少年郎了。后来,杨继新在画眉之馀,也从他的二位夫人,学得了不少的武艺,不象先前这般的文诌诌了。这一次,为了一时高兴,竟挈同了他的二位闺中人,从柳迟家来到四川,颇想为昆仑派建立上一番事业。现在总算已把他们骨肉团圆、英皇并嫁的关目,交代得一个清清楚楚,可以按下不表,我又得腾出笔来,再从另一方面写去了。
单说笑道人同了许多人,回到了云栖禅寺后,忽又哈哈大笑道:“我总算今日方遇到了对手,居然在我笑道人之外,还有上一个哭道人。现在,我很想和他合串一出好戏,给你们诸位新新耳目。只不知他究竟有不有和我配戏的能耐?倘然竟是配搭不上,也很足使人扫兴的啊。”不知笑道人无端说这番话,究竟是要干怎样的一桩玩意儿?
第一百三十九回 生面别开山前比法 异军突起冈上扬声
话说笑菹人哈哈大笑说了这番话后,众人虽知他已有上一个要和哭道人比法的意思,却还不知道他究竟要怎样的比法,想来总是不同寻常,而且是饶有趣味的,很希望他把这个办法说了出来。因此,都把眼睛向他注视着,意思是说:好呀,你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办法呀?快些说罢。笑道人当然理会得他们的意思,张唇启吻正要讲时,忽闻得天空中起了一声啸。这,—声啸,既不象出自人类的口中,也不象是什么禽类所发,而带点金石之声,完全是为另一种类的。倘然给一般寻常人听在耳中,一定要惊诧到了不得。但在这许多人中,究竟以富有经验者居多数,所以听到了这派空中的啸声,一点也不以为异。只发出一种疑问道:“不知又是那一个道友,闹起飞剑传书的玩意儿来了,这剑这么的长啸着,是在通告我们知晓呢。快些去接取这书信罢。”当下,即一齐离了方丈,来到院中,仰首望时,只见白虹似的一道东西,正停留在空中,不是飞剑,又是什么。而且好象通得灵性似的,一见他们来到院中,方把剑身一转动,即见有一封书信,翩翩然如蝴蝶一般,从云端中滚落而下,而这白虹似的飞剑,又象游龙般的夭矫,向天外飞了开去了。
笑道人所站立的地方,正和这封书信坠落的地点相距不甚远,即走前一步,俯下身去,把这书信拾取在手,只向信面上瞧看得一眼,忽又哈哈大笑道:“这真是巧得很,我还不曾去找寻他,他倒先来找着我了。这封书信看都不必看得,定是他向我来讨战的一封战书啊。”原来这封书信,正是从哭道人那边递了来的,上面写着“笑道人亲启”的字样。这一来,大家更加觉得有兴趣了,知道此下定有许多好戏文可瞧,拥着了笑道人,重又回到方丈时,笑道人早把这封信拆了开来,笑嘻嘻的说道:“这封信谅来大家都是亟于想知道他的内容的,让我来宣读给诸位听罢。”他一说完这话,即把信展开在手,朗声念诵起来道:
笑道人大鉴:笑之与哭,为极相反之名词,而处于极反对之地位,而夫人而知之。吾侪不幸,道号中适各占得其一字,此所以虽同为修道之士,而欲求互相不水火,乃不可得也。然下走之以哭为号者,固于哭之一事,自问能探其源,穷其极,而尽稔其隐秘之所在,一哭可使风云变幻,再哭可使天地动摇,三哭而将使全世界悉归于陆沉。世传杞梁之妻善哭其夫,十日而城为之山崩,不可谓非克尽哭之能事。然倘以视下走之术,恐犹如小巫之见大巫焉,今道友既侈然也以笑自号矣,不知对于此笑之一事,究有着何之研索,若何之致力,亦能如余之于哭,有同样之运用乎?
我二人倘能不藉助于其他法力,而即以此“哭”与“笑”二字为武器,相见于战场,一较道力之高下,或亦为别开生面之举,而足为一时之佳话,道友傥亦有意乎?伫盼回云,不胜屏营待命之至。顺请道安。
哭道人稽首
众人听笑道人把这封信读完,不觉哄然大笑道:“看不出他这么一个粗野的胚子,倒也咬文嚼字起来了。”笑道人道:“你们别说他是一个粗野胚子,他在这封信中,不但是咬文嚼字得很厉害,而且在措词之间,也很是不卑不亢,恰到好处呢。”智明禅师问道:“那么,你对于他这封信,究竟是如何的答复?我看他所提的这个互比高下的方法,倒是很有趣味的。”笑道人笑道:
“这叫做英雄所见,大略相同,我本来也是有上这样一个意思的。因为倘然不是如此的办法,不但是不能各献所长,也未免太辜负了:‘哭’与‘笑’这二个好字眼了。现在,我想就写一封回信答允了他。不过,我是性子爽快的一个人,可不能象他这般的咬文嚼宇,只干脆的写上几顺罢了。”当下,即走至桌子前,取过纸笔,一挥而就道:
惠书拜悉。一切如约。来日山前,准见高下。此复,即请哭道人台鉴!
笑道人稽首
在众人连声道妙之际,他早巳请出飞剑,把这封回信传递了去了。这飞剑随即转来复命不题。
单说一到来日,刚在昧爽的时候,大家都已经起身,心头也是十分的兴奋着,知道今天哭笑二道人的比法,定是空前未有的奇观,决不是平日其他的寻常比决所可同日而语的。他们得能躬与其盛,实是眼福不浅啊。而这身居主要人物之一的笑道人,这天虽仍同平日一般的笑口常开,而一种焦躁不宁的神气,却于不自觉中流露了出来,似乎他对于今天的这一场比法,也没有一定的把握,不敢谓自己有权操必胜的,这因为对方的势力太强了。不多久,笑道人同了自己的一伙人,来到邛来山下,哭道人早巳在那边等候着了。这山下好一片空旷的平原,用来作比法的场所,那是再好没有的。
这两个主要人物既照面后,哭道人即开口说道:“我们今天的比法,不必借仗于其他法力,只以道友所擅长的笑,和我所善用的哭为范围,那是已经双方议决了的事,不必再说的了。不过用怎样的方法,在比赛时方能确定胜负,却还没有提议到,现在在这未比之前,也能容我把意见发表一下么?”笑道人象似满不在乎的样于,说道:“这句话倒也是不错的。我们在未比之前,应得先将比赛的办法讲定。好,你有什么意见,尽管发表出来罢,我是没有丝毫成见的。”哭道人道:“我的意见是这样,我们最好把自己所擅长的哭与笑,轮流的表现上一回,以能感动得对方也哭或笑为度,倘然是双方都能感动得对方,或是都不能感动得对方,这算不分胜负。如果是自己感动不得对方,而反为对方所感动了,这就算是这一方负了。道友,不知道你可赞成不赞成我这个建议?”笑道人笑道:“这个办法很有趣味,我那会不赞成的。那么,那一个先来表现这玩意儿呢?”哭道人道:“横竖大家都要来上一回的,谁先来,谁后来,都不成什么问题,只是为求公平起见,还是大家来拈上一个阄儿罢。”这拈阉的办法,果然是公允无比,笑道人当然是没有什么异议的。结果,却是哭道人拈得了一个先字,该应是由他先来表现的。
至于哭道人也就严阵以待,不敢有上一分的疏忽。一壁暗自在想道:“看他又将如何的有现?
莫非又将一道泪泉泻出,直向着我激射了来?倘然真是这般,也就不足道的了。不料举目向着哭道入一瞧时,却并不出于这一路,只见哭道人将鼻子一掀,两眼一挤,竟是放声痛哭起来了。他这哭,真是具有几分的艺术的。在最初,他哭管他自哭,一点也不影响及外界。但是等他哭得略久,悲哀的种子渐渐散布在空气中。一轮晓日,本来是美丽无比,具有万道光芒的,至是,忽象从不知什么地方移来了一道阴影,将这日面罩着,光芒逐渐的黯淡下来,甚至于欲把整个日面都一齐遮蔽了去。同时,又飕飕飕的起了一阵大风,立刻砂飞石走,扰乱得不可开交。加之一片恶雾,又从空际涌起,连累了天上的白云,也黄黯黯的带上一种愁惨之色。因之望上去,这云阵似乎较前来得低了,这一片天似乎也快要向头上压下来了。但是,这都还不足算数。突然间,满山满谷,又是猿啼之声相应和,并夹杂着子规的啼声,一声声的,叫得人肠子都要断了。把以上数者并合在一起,直造成了一个人间凄绝无比的境地。
这时候,凡是身列其境的人,一个个都有上说不出的一种揪郁,觉得一点都不得劲儿。笑道人却兀自在暗笑道:这厮总算可以,居然能役使外物,把宇宙间的一切,都变成了这们阴森森、凄惨惨的一个样子了。但他可知道,我是怎样的一个人,任他外界的景物有如何的变幻,岂能把我感动得分毫的。倘然他不在内部着想,没有一种法力,可以暂时摄着了我的内心和感情,静听他的指挥,那他就是把这邛来山哭上一个坍,也是无挤于事,终于是要失败下来了。可是,当他这么想时,哭道人早巳变更了一种战略,他的那派哭声,已不如先前的纾徐而凄楚,一变为峻急而尖锐了,一声声的,绝不停歇的,向着笑道人耳鼓中直打来。这好似将一把很锋利的锥子,一下下的,很有力的,在他神经上刺扎着,饶他笑道人是真有怎样的大智慧,久而久之,也给这一下下的锥子,刺扎得由神经剧痛而为神经麻木了。只要神经上一麻木,立刻就失去自主之力,面哭道人的邪法,也就乘虚而入,主宰了他整个的心灵。
恍惚间,只见一大群披头散发的男子,坠珥失鞋的女人,狂啼悲叫的小孩,都失 魂魄似的,从那边奔逃了过来。在他们的后面,却有一大队高而且大,狰狞无比的夷兵,不顾命的在追赶着。
逃的人逃得慢,追的人追得快,转跟间,已是愈追愈近,终于是免不了这最后恶命运的降临,不到多久时候,已经给这些夷兵追赶上了。这好似瓮中捉鳖,网内取鱼一般,他们要怎样便怎样,那里再有幸免之理。只见这些夷兵,赶到之后,见了男子,举刀便斫,举矛便刺,没有一些些的矜怜。见了小孩,把他一刀杀死,还是一种善良的举动,大一半是把来挑在矛尖或刀尖之上,玩弄他一个够。然后将矛尖或是刀尖,向着上面或是四下一伸,将这小孩远远的抛掷了去,十有八九,是跌成为一个肉饼子的,他们见了,反而哈哈大笑,见了女人,更是不得了,不管她是六七十岁的老妇人,七八岁的小女孩,总得由好多个人把她们轮奸了一个畅,然后执着两腿,从中一分中分成了两半个身子。你道,残忍不残忍?凭着笑道人这么一个大剑侠在旁边见了这种情状,那有不思上前干涉一下之理。无如正给哭道人的邪法所摄住,竟想不到这一手,只心中觉得悲愤异常。
但是这些夷兵,似已懂得他的心事,即恶狠狠的向他说道:“要你悲愤些什么,这也是亡国奴应受到的一种浩劫。胜利国的当兵爷爷,对待一般亡国奴,总是这个样子的。”同时尚未给他们弄死的一群男妇老幼,听到这话,又一齐哭起来道:“呀,这是亡国奴应受到的一种浩劫么?
可怜我们一个个都做了亡国奴了么?这盈天沸野的一片惨哭之声,更增加了不少悲酸的成分,竟使笑道人暂时忘记了这是哭道人所玩的一手幻术,而误认为是确切不移的事实。一时间不觉悲从中来,想道:“这是打哪里说起,亡国的惨痛,竟是及我身而亲遇之么?”两颗酸泪,便在目眶内很快的转动着,似乎马上就要落了下来。嘿,只要这两颗酸泪一缘目眶而下,就是他已给哭道人的法术所感动了的一个铁证,那他在这一次比法之中,就成了个有输无赢的局面了。但笑道人的道力,究竟是何等高深的,迷糊也只在一时,决不会延长下去。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早又恢复了他原有的灵机,并仗着他高深的道力,立时把哭道人所弄的妖法打倒了。他这时候耳内巳不再闻到种种的哭声,眼内也不再见到种种的幻象,只是很清楚又很明白的记得,他是站立在邛来山下,正和他唯一的劲敌哭道人在比着道法呢。于是笑道人哈哈大笑道:“道友,你对于这个哭,确也有上一手工夫的。我在有一个时间内,也几乎为你所降服了。幸仗我的道基尚深,终于把你的法术克制下来,如今总算已是平平安安的过去了。不知你还有其他的方法,可动感动得我么?”哭道人见他不哭面反笑,知道他已从自己施术的范围中逃了出来,再也不能拘束住他了,不免有些黔驴技穷的样子,只好腼颜说道:“好,算是我的道力不深,明明已是把你拘束住了,却在最后最紧要的一关中,仍给你逃了出来。我也没有其他的法术了,且把你的赶快表现出来罢。”
笑道人听了,也不再言语,只仰天打了三个哈哈。这三个哈哈,真是了得。第一个哈哈打出,早把迷蒙在空际的恶雾完全吹散,显出这山谷原来的形状来。第二个哈哈打出,又把罩住日面的这道阴影赶去,恢复出前先美丽无比、光芒四射的这一轮晓日。等到第三个哈哈打出时,更呈未有之奇观,满山满谷,上上下下,不知在什么时候,已是开遍了姹紫嫣红的花,好象到了三春中最好最美丽的一个节候。跟着,又是一声声绝清脆绝悦耳的鸣声,从山冈上树枝间传了下来,你唱我和,团成一片,这是百鸟在朝王了。而流水淙淙之旁,又有雅乐奏着,这么的迭相应和,几疑是聆到了一种仙乐,而不是凡世间所有的。在这般美好的一个境地中,素抱乐天主义者不必说起,就是抱有百斛闲愁,也能徐徐的把愁怀涤尽,不自禁的笑出声来了。但笑道人知道对方不是一个寻常人,只靠外界的这些形形色色,还仍是不能感动得他的。譬之演戏,这只是台上的种种布景,如要此戏演唱得动人,须在全部戏文上加之意,专靠布景是不卖什么钱的。因之,他把布景配置舒齐,便又开始演唱正戏了。
这正戏的开幕,是由于他又清朗又震人的一声笑。这声笑,和以前所打的三个哈哈,又是大不相同,一旦传入了这身坐花楼的特客哭道人的耳鼓中,立时不由自主的迷糊起来,完全入于催眠的状态之中了。他瞪着二只眼睛向前直望着,仿佛间,忽见有一群的妇女,莲步姗姗的,从繁花如锦的山径上走了下来,这一群妇女,生长得美丽极了,而且一个个都赤裸着身体,一丝儿也不挂,把她们丰富的曲线美完全呈露了出来。而打头走的一个,却就是他的爱人雪因,好象是这群妇女中的领袖一般,手中捧着一大束的鲜花。比及走到他的前面,大家都一齐跪下。雪因更把鲜花高高的捧起,向他奉献上去,一壁鸳声呖呖似的说道:“恭贺我主,不特做了邛来教的教主,并做了统一各派的教主,所有什么昆仑派,崆峒派,以及同在本省的峨嵋派,都已为我主所扫平,而隶属于帡幪之下了。敬献此花,聊表祝贺之意。”他听雪因这么的一说,仿佛这些都确是事实,天下所有的各派,确乎都已给他所征服了,又仿佛瞧见昆仑派中的黄叶道人、金罗汉……等,崆峒派中的董禄堂, 甘瘤子……等,以及峨嵋派的开山祖开谛,自成一派的红云老祖,都跽伏在下面,纷纷向他稽首而称臣。他本有扫平各派、统一各派的野心,如今见大事业已是告成,恰恰能如他的志愿,那有不十分的得意。一得意,自然从心坎探处发生一种乐意,不自禁的要纵声笑将起来。
可是,当他笑意嘲涌上颊际,笑声微透出口中之时,忽然的不知从什么地方,飞来了一个胡蜂,向他颈后重重的叮上了一口。这一口叮得好不厉害,使他觉得其痛非凡,立时将笑意骇走,笑声打退,险些儿反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一来,不说随了来在一旁观阵的昆仑派人是如何的骇诧,单说身在局中和他处于敌对地位的笑道人,可真有些其明其妙了。明明见哭道人已在他的法力所摄之下,马上就要纵声笑将出来,怎么忽有上这么的一个变局呢?难道对方的法力确也是高到无比,在这最后一幕,还能这般的抵抗一下么?他正这么怀疑着,怨闻得一个高亢的声音,从山冈上飞越而下道:“笑道人,须知强中还有强中手,你休得倚恃邪术,妄自称能,俺特来助阵也。”忙仰起头来一瞧时,却见一个道家装束的人,鹤立在山冈之上,正不知他在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到来的。不知这人究是何许人?
第一百四十回 祭典行时排场种种 雾幕起处障蔽重重
话说笑道人仰起头来一瞧,却见山冈之上,站立上一个道家装束的人,笑容可掏的望着下面,正不知他是在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到来的。笑道人还没有回答得什么话,却早见站在旁边观阵的金罗汉吕宣良,抱拳带笑,抢着说道:“镜清道友请了!你在冷泉岛上,身居教主,桃李如云,何等的逍遥自在,想不到也会来到红尘,卷入这个漩涡之中的,这未免自寻烦恼,我为你想来,很有些儿不合算啊。”这几句话,明明是带上一点游说的性质,劝镜清道人速回冷泉岛去,乐得留一个逍遥自在,犯不着自寻烦恼,来干涉他们的这件事情的。这一来,第一个是哭道人,不免大大的着起急来,生怕镜清道人真给这番游说之词所打动,竟是马上遄返冷泉岛,不来管他们打擂的这件事,这未免是拆了他的台了。因此,万分惶急的说道:“哼,这是什么话。你这个老不死,竟是越老越糊涂,糊涂到了不可复加了。你难道还不知道,这一次长春教主的惠然肯来,为我们帮上一个大忙,一半还是为要对付你起见么?”
哭道人真是一个鬼,轻轻巧巧的几句话,竟把他要和昆仑、崆峒二派一比雌雄的一件事缩小下来,而成为镜清道人和金罗汉间的关系了。这在镜清道人,当时且也小小的有些不自在,觉得这句话未免说得太为巧妙了。然而,既来之,则安之,终不成为了这么一句话,就发了脾气回到冷泉岛去的。何况,他和金罗汉有上嫌隙,也确是一桩事实,他并对人家说过来。于是,他就顺了哭道人的口气,哈哈一笑,接口说道:“好,哭道友,真是一个爽快人,我所要说的话,他都代我说出来了。哼,吕道友,你现在大概已是明白我的童思,不必再说什么了罢。”这话一说,哭道人自然为之大喜。昆仑、崆峒二派的人,虽并不当作怎样可忧虑的一件事,然见镜清道人确是存着心要来帮助敌方,实也是一个心腹大患,前途未可乐观,大家也就上了心事了。两下静默了好一阵,吕宣良方又露着很为坦然的样子,笑着说道:“好,士各有志,本来是不能相强的。
镜清道友既然愿与我们处于敌对的地位,我们也只能听之。不过,还得请教一句,我们现在就比法呢?还是在擂台上再见雌雄?请即盼咐下来,我们是无不乐从,也是无不乐与周旋的。”这番
话说得不卑不亢,得体极了,镜清道人在暗地也颇为佩服,便也装出一种很漂亮的样子来道:
“既如此说,我们大家不妨都在擂台上见雌雄,这种无关得失的小决斗,似乎很可免了去的。”
这
话说后,一天浓密的战云,暂时又化为乌有。哭道人同着镜清道人自回洞去。金罗汉、笑道人等也一齐回云栖禅寺去了。在此后的一、二个月中,可说得是战祸酝酿的时代,也可说得是战事准备的时代,双方都到来了不少的能人,都想在这擂台上露一下,一显自己的能为,并为自己所赞助的那一派帮上一个大忙的。而在这许多人中,独有一个红姑,要比别人来得不幸。一天到晚,总见她把眉峰紧蹙着。这也难怪,他的独生子陈继恋,至今尚未出险,在这中间,他虽又冒过好几回的险,去到哭道人的巢穴中打探过,但是,非但汉有把继志劫了出来,并连现在囚禁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了。而日子却又一天迫近了一天,眼看得那镜清道人就要摆设什么“落魂阵”,把继志杀死了,去作祭旗的牺牲品呢。倘然,事情竟是这般疾转直下的,到了这一个地步,那她自己纵仍是活在世上,也是乏趣极了。
这一天,红姑又独个儿在那里发着愁,却仍想不出怎样去劫救继志出来的方法。忽见笑道人匆匆忙忙的走了来,只要瞧他往日总是笑容满面,或是未曾开口,先就听见了他的笑声的,如今却是一副很正经的样子,就知道局势很为严重,他定是将得什么不幸的消息来了。他和红姑见了礼之后,又眼光十分锐利的,向着红姑望上了一眼,然后说道:“红姑,你也是修了不少年的道,在我们的一辈之中,你的道行要算是十分之高的。照理,你应该和世上的一般俗人两样一些,须得把俗情瞧得很淡,方不枉这一番修持的工夫,否剧,也只是自寻苦恼罢了。”红姑见他慢条斯理的,在未说出什么事情以前,先安上了这么的一个大帽子。早巳知道他定是为着继志的事情而来,并在继志的一方面,或已遭到了什么大祸了,也就很不耐烦的说道:“谁不知道这种道理,你这整个话竟是白说的。我且问你,莫非你得到了确实的消息,继志已是遭了不幸了么?还是关于这孩子的身上,又发生了什么旁的事故?快说,快说!”
笑道人给她这么的一催逼,也只能从实说了出来道:“在现在,总算还没有发生什么不幸的事故,不过我听说他们巳改变了他们原来的计划,不能待至五月五日,只在今晚五更时分,就要祭旗了。这不是很不好的一个消息么?然而,生死有命,……”红姑不待他再说下去,已把两个眼睛鼓得圆圆的,又突然的向着前面一跳,拉着笑道人的衣袖道:“怎么说,他们在今晚五更时分,就要祭旗了?那是我这个孩子巳是到了十分危险的境域中了。……好,不要紧,我得赶快的就去把他救了出来,这真是一误不容再误的了。”说着,又把笑道人的农袖从手中释放了下来,象似马上就要赶了去的样子。这一来,倒又把笑道人所常发的那一种笑声引了出来道:“哈哈,你这个人真是完全为感情所支配,弄得糊里糊涂的了。你又不知你这孩子囚禁在什么地方,现在又到那里去救他去?不如且耐着心儿等待到晚上,然后再赶到邛来山去,乘他们还汉有把他祭旗以前,就设法把他救了出来,那是何等的来得便捷。至于他们祭旗的所在,就在山上的西南方,离开他们这洞不远的地方,那我倒已打听得明明白白的了。”笑道人说完自去。红姑这才没有就赶去,依着笑道人的话,暂时且忍耐上一下儿。然而这颗心又那里能够宁静了下来。没一时没一刻,不是在着急生怕他们把这祭旗的典礼,再提早一下子来举行,那继志不是就不能给人救出,生生的做了神坛前的一个牺牲品了么?
好容易,已是到了晚上。红姑也不向别人去乞求援助,并连笑道人的面前也不提起一句,独个儿驾起了云阵,径向邛来山扑奔了去。这一条路,她已是来往得惯熟了的,不一刻,早见这奇峰插天,伸意作势的邛来山,已是横在她的眼面前。也就在山僻处降下了云头,立在较高的一个山峰上,向全山瞧看上一下。果然,今日的邛来山上,和往日大不相同,只要略略的留心一下儿,就知道他们定有什么隆重的典礼,要在这山上举行的了。因为,在往日,全个山峰都罩上一重黑森森的阴影,除了星月之光以外,简直见不到一些的火光。如今却大大的不然,不论山前山后,一棵棵的树上,都悬挂有一二盏的红绿纸灯,尤其是在靠着西南的一个角上,灯光密如繁垦,照耀得宛同白昼,真合了古人所说的“不夜之城”这句话了。由此看来,笑道人日间曾说他们举行这祭旗的典礼,巳决定了在山上的西南方,这个消息,倒是千真万确的。红姑为要再瞧看得清晰一些,并为将来救起继志来便利的起见,也就悄悄的向着这西南角上走了过去。不多时,已是走近那边,并给她找得了一个绝好的藏身所在。那是在一块又高又大的山石后面,中间却有上一个透明的窟窿。红姑立在那边,只要把身子略略的俯上一俯,就可把眼睛从这窟窿中望了出去,而在这山石的前面,恰恰又有很明亮的灯光照耀着,仗了这些灯光,正可把这一个角上的所有的事物,都瞧上一个遍。尤妙的是,这山石又高又大,灯光却照不到后面去。因此,倒把她障着了,人家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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