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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之门-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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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跳动,都隐约传达着一种莫名的疼痛。“夏之门”传出一阵阵音乐,那是汤力最近经常唱的一首“ 
                  100 years” 

                  I’m 15 for a moment 
                  Caught in between 10 and 20 
                  And I’m just dreaming 
                  Counting the ways to where you are 

                  I’m 22 for a moment 
                  She feels better than ever 
                  And we’re on fire 
                  Making our way back from Mars 

                  15 there’s still time for you 
                  Time to buy and time to lose 
                  15 There’s never a wish better than this 
                  When you only 100 years to live? 

                  八年,我们的青春投注给一段感情,再过十年,再过八十年,当世界已经变的面目全非,我们还能留住什么?恐怕即使那衰老的记忆也不再可靠,所以才注定,我们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总是光溜溜的一个人,没人陪伴。 




                  第九章 

                  门被向内拉开,露出沈航叼着温度记的脸,头发有些乱,脸色稍微显得憔悴。潘在门口犹豫半天,看着干净得反常的地面,最后还是脱了鞋,并顺手把破录音机放在沙发的扶手上,很小心,因为就是慈悲的老家伙给了他找上沈航的借口。昨夜,沈航并没有回“夏之门”,而是直接离开了,连钱包都忘在酒吧,不知道是怎么回来。唐鸣打赌说沈航跟男朋友双双离开,所以才会钱包跟录音机都不要的时候,潘的心里竟有点酸。 


                  “昨晚风吹多了吧?”来过几次,也熟了,他知道沈航是不会招待自己,于是也不拘谨,“发烧了么?” 
                  “有点儿,”沈航从嘴里拿出来,冲着光线,装模作样地看了看,便甩几下,扔一边不再理。 
                  “多少度?要不要看医生?”潘觉得沈航看起来不太好,隐隐觉得昨夜那场谈判,大约是不太愉快。 
                  “不知道,看不懂。”沈航明显没当回事儿,转身走厨房,“要喝什么不?” 
                  潘刚刚因为沈航的粗心大意皱眉,走过去捡起那温度计,读数因为沈航那一甩,已经恢复,看不了了。 
                  “你家里除了凉水,还有什么能喝的?” 
                  “有茶叶,要喝自己泡。” 
                  “行,我给你泡点吧,你发烧,喝点热水对身体有好处。” 
                  潘跟着挤进厨房,才发现沈航家里连水壶都没有,这人对物质的要求真是让人哭笑不得,于是试着邀请他出门吃饭,竟答应得很爽快。潘心里挺高兴,嘱咐在卧室换衣服的沈航带件外套,“海边风大,凉。” 

                  “你昨晚怎么回来的?”出门前他问。 
                  “走回来的。”沈航锁门,说得漫不经心,“回来你帮我看看空调吧,昨晚回来吹了半夜,也没等到热风。” 

                  “大唐”是太阳湾附近的一家海鲜馆,在海边兴建,靠海的一面,连着天棚都是窗户,晴朗时海天一色,全在眼底。潘看着对面低头闷声吃饭的沈航,似乎整个世界只剩他面前的那盘“姜丝蒸海蚌”。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烟,稍用力攥了攥,还是没拿出来。 

                  “唐鸣说你男朋友追过来。” 见沈航吃完,给他面前的杯子添了茶水,潘才缓缓地问道,“分手了?” 
                  黑发的头,在阳光里显得颜色有些浅,却还是点了点。潘没再说话,从湖滨走回家怎么也要三两个小时,再吹冷风到天明,可见这手分得不那么容易,沈航这人外表大咧咧,迷糊糊,其实也是藏着颗敏感的心。他没有在这话题上纠缠,见盘子给吃得干净,于是说: 

                  “再叫两份给你打包,明天热着吃吧!” 
                  “这是在扶贫么?”沈航喝光了杯子里的水,“明天发工资,你月末再请我吧!那时候手头儿紧。”说着发现了窗外的风光,象发现新大陆,“咦?这风景不错哈!” 

                  我进来的时候还特意跟服务员说要靠窗的座位,说那里风景好,你这么半天酒足饭饱地才发现,也太,后知后觉了吧?潘却也没搭腔。沈航并不经常跟自己吃饭,哪怕是月末很穷的时候,他宁愿去跟唐鸣蹭酒喝,也不找自己。 

                  “吃饱了,我带你出去走一走。” 

                  阳光再暖,十一月末的风,从清凉海水上吹来,依旧带着湿润的凉意。退潮了,袒露出大片大片的沙滩,平滑得象是冬天大雪后的清晨,那尚无人踩踏的雪地。 

                  “跟唐鸣分手的时候,你难过么?”沈航面对着渐渐后退的大海,头也不转地问。 
                  “还行,没怎么难过。我跟他,其实不太适合做恋人,是我强迫他好几年。所以分的时候,大家说开,倒觉得好相处。” 
                  “我跟苏辉一分,就连朋友也做不成。他那性子,不恨我入骨,我就烧香拜佛。” 
                  只是心里难过,想霸占着他,只归自己一个人用,不做别人的儿子,孙子,更不准做别人的男朋友……又害怕他真的只属于自己。到最后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恐慌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该一如既往地坚持,还是拖泥带水地放弃;在一起也吵,分开也要吵;谁该进一步,谁该退一步;每日竭斯底里,在跟谁争取?争取什么?而如今终于划清界限,为什么觉得背后周围都是空荡荡的一片,风从身体穿过,连自己都透明得跟个影子一样……不知所措。 


                  有种人,是别人劝不了的,他们通常看起来非常不敏感,遇事也爱装糊涂,其实心里又都是通透地明亮,玻璃一样,不小心就碎得难以拼凑,自己的伤也只能依靠自己的再生能力,独自恢复,艰难而缓慢。沈航就是这样的人。今天就是跟他说再多,也是徒劳,除非他自己走出来,否则苏辉就是永远的阴影。就算是太阳,也有穿不透的阴雨,潘忽然有点嫉妒,这厚重难缠,挥之不去的苏辉,竟然能如此左右沈航的情绪。 


                  好在沈航不是个固执悲伤的人,在海边缅怀一阵,便转身要回家: 
                  “冷。什么鬼天!明明大太阳。” 
                  潘心想,大北方来的人,竟抱怨这么好的天气。该不是你真发烧了吧? 
                  “那回去吧!我送你,顺路可以看风景。” 
                  车子开上环岛路前,潘问沈航: 
                  “从哪头走?左边可以看鼓浪屿,右边可以看……我家。” 
                  “啊?跟鼓浪屿齐名的名胜应该是赖昌星的红楼吧?你也住那里?” 
                  潘笑了,一转方向盘,车子右转,向着会展中心的方向开过去。这路以前带沈航走过两次,只是他不记路,每次都觉得新鲜,好象从来没走过。 


                  经过他长大的地方的时候,潘并没有停下来,只是放慢速度,指给沈航看他就读过的小学。沈航朝那方向看去,只见一棵巨大的榕树下,崭新的校门写着“曾厝庵小学”。潘说起他小时候,学校非常小,同学都是邻居,说到放学也没有多少作业,成天在海边疯,那时候有个露天的戏院,周末还放电影,海鲜市场一到夏天,臭烘烘的……现在都变了。沈航一边嘲笑他,“只有老头子才会老想当年好不好?”,一边也不禁想起小时候的生活,想起童年,想起很多很多陈旧的画面,每个画面里,都有苏辉,他是自己过去的一部分,扎根很深,分割不去。 


                  红色的巨大到几乎“高耸入云”的“一国两制”从车窗外一闪而过。潘见沈航半天没吭声,猜想他又走神,却又忽然冒出一句: 
                  “你***猪脚很好吃。” 
                  “你喜欢,改天带你到我家里吃饭,让她给你露几手。” 
                  “不去,”沈航几乎立刻否定,“她在菜里下毒怎么办?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我开玩笑,你不会真相信了吧?她是小学老师,也算教书育人的园丁,怎么会残害祖国的未来?” 
                  “你妈妈是老师?在你上学的小学么?嘿,说不定看在我跟她同行的份上,不会下毒。” 
                  潘无奈地笑,只好说,“其实我爸爸也在教育战线上工作,他在一家私立中学做教导主任!” 
                  “工作不好做吧?私立的孩子都是小霸王,那里的老师对学生的态度,都跟对客户一样。”想起自己工作上的麻烦来,给苏辉一搅,他忘了自己是“几乎”失业的人,是再找个工作打发时间,还是专心考博呢?生活上的小烦恼,一件一件让人不清静。 

                  “会吧?我跟我爸没什么话说,很少听他提工作上的事。” 
                  也没有话说么?沈航暗暗想,自己跟父亲也没话说,苏辉更说他跟他爸根本不认识。那些给了自己的生命,养育长大的血亲,怎么会变成陌生人?血浓于水,就不需要相处的时光来培养感情么?沈飞说,将来她要盯着她的孩子长大,一分一秒都不会错过。沈航当时大笑:“幸亏我不是你儿子!”脑袋跟长了翅膀的小蜜蜂,“嗡嗡”地,兜兜转转一圈,再回到自己工作上,又继续跟潘说: 

                  “我最近就在私立学校遇到麻烦。”他说,“迟到了,影响很不好,估计中心那里的工作保不住。” 
                  “哦?”潘好奇地问了一句,“哪个学校?” 
                  “迎才。” 

                  “娘娘”说沈航是傻人有傻福,一到关键时刻总有贵人接着,从不会摔地上。他本来还觉得“娘娘”装神仙!听到迎才的潘主任是潘的父亲的时候,沈航开始佩服“娘娘”的能掐会算了。沈航暂时忘了苏辉,只觉得这工作能保住就是大成果。虽然潘不太能理解,这么一般的工作,一般的薪水有什么值得留恋,可沈航觉得这么离开多遗憾?感觉象是犯了错误被开除,面子上也说不过去。况且他从小到大,自己争取到的东西不多,这工作怎么也是自己找的,做好了,保住了,也会觉得有成就感。下车前,他挠挠头,问潘: 

                  “你爸爸喜欢什么?要贿赂也得有目录啊!” 
                  潘把在门口的药房买的退烧药塞给他,只嘱咐他好好休息,别操心。沈航有些不好意思,怎么说也是在帮忙,总得有点表示吧?于是建议,要不请他吃吨饭吧?潘依旧好脾气的笑: 

                  “要请的话,请我就好!老头子不吃外面的东西。” 
                  这么挑剔?沈航冲潘挥手道别,要不我再想想,欠着人情总是不好。默默地上了楼,开门的时候还想: 
                  “说不好他也搞不定呢!跟家里出了柜的人,他爹铁定不买他的帐。” 
                  这么想着,又觉得前途灰暗起来。 

                  刚进屋,特快送来一个巨大的包裹,市内的地址,竟是苏辉寄来的。 



                  第十章 

                  看到包裹最上面叠的那件夹克的时候,沈航的心象是给某根不老实的手指,轻轻地挠了挠,痒痒的,又带出某种冲动。那是十六岁的时候,父母回国给他带的一件皮夹克,咖啡色,软软的。他们也不知道自己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就按照西方十六岁少年的尺寸买了。沈航穿在身上又肥又大,袖子尤其长,抬头时,他看见***眼睛红了。好在后来长得快,十八岁的时候终于合了身。苏辉打趣说, 

                  “人家是量体裁衣,你相反,是按照那夹克的尺寸长,不过穿着挺好看,怎显得你这么长啊?” 
                  “那叫高!”沈航翻他一白眼,“将来我死了,一定穿着这件夹克下葬。” 
                  “现在都火葬,谁准你占用土地来着?” 
                  “那就连它一起烧了吧!” 
                  苏辉踢了他一脚,“有完没完?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你都祸害成精了,死什么死呀?” 
                  沈航没反驳,他觉得苏辉特别怕死,连谈也不敢,真是贪生怕死之徒。可还是粘乎上去,挤在一张沙发上,那是冬天的下午,暖气很足,阳光让人昏昏欲睡……原来,以为早已遗忘的过去,每一天,依旧记得那么清楚。 


                  出走那天,没找到这件夹克,还一直耿耿于怀,这家伙还算有点觉悟,知道物归原主的道理。沈航把自己的这件衣服拎出来,好象刚刚做过保养,闻起来有股新鲜皮革的味道。继续往下看,竟都是苏辉的衣服!这人搞什么?难道装错了?怎么把他自己的一堆衣服都邮了过来?沈航一时脑子转不过来,也猜不出苏辉玩什么把戏,翻了一通,也没发现什么新鲜有趣,又或者值钱的东西,于是扔去一边不理。 


                  第二天,中心教学主任打开电话,说“迎才”那里的问题已经解决了,表示不用再担心,但也要吸取教训,不能再迟到。沈航心里如释重负,看来潘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人,竟然真给他摆平了,也偷偷发誓,第二天要上早班的话,前一晚再不喝酒了,呃,喝也不能喝太多,就这样。 


                  翻出潘的号码,打电话向他道谢,响了好多声才接听,旁边还有人在说笑。 
                  “我在打高尔夫球,没听见电话响。”潘解释说,似乎从噪音处挪开,电话里只有他清楚的声音,“那不是什么大事,不用谢我,我跟爸爸说,你是我男朋友,一家人了。” 

                  “啊?”沈航的嘴张得能吞个蛤蟆,“我……我是……你……的什么?” 
                  对面爆发出一阵笑声,却又什么也没说,吓得沈航连忙确定: 
                  “你不是认真的吧?喂!那我宁愿不要工作了!” 
                  见他似乎急了,潘才叹了口气,缓缓说, 
                  “你这人真是好话赖话真话假话都听不出的么?” 
                  “对呀!所以你别在我面前装幽默,我听不懂!” 
                  “好,好,好,我刚才说的是玩笑话,别当真。反正学校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本来就不是大问题,不就是迟到么?顶多跟学生道歉一下就好。你知道学校的那些什么主任都是那样,拿着鸡毛当令箭,小事也要弄大了。” 

                  “你爸爸也是那样的人啊?” 
                  “嗯,差不多。朋友叫我了,改天聊吧!” 
                  “那好,我得好好感谢你,改天,”沈航想了想, “请你吃碗面线吧!” 
                  没想到潘立刻说,“我认识的北方人可都挺大方的,你怎么这么小气?一碗面线才三块。” 
                  “哦,你还挑啊?” 鱼翅鲍鱼我是请不起,沈航再狠了狠心,“那我给你加份花生汤。” 
                  “对嘛!这菜色就显得丰富多了!” 
                  潘说笑了一句,便匆忙挂了线。沈航把电话放回去,心想,我也是开玩笑么,怎么好请你吃那么便宜的?你不一样没听出来?真是的,还笑话我。既然这样,就请你吃三块钱的面线配花生汤好了。省了。 


                  中心的主任这次格外小心,把沈航早上的课都排给别人,他的都是下午跟晚上的,这下倒算因祸得福,再不用起早了。其实,沈航这人没什么架子,性情随和,平时也总是笑眯眯,在学生当中是非常受欢迎的。而且他穿上衬衫,西裤去企业做培训的时候,更加显得仪表堂堂,外形的出众还是给他赢得了不少机会,很多口译的工作也都点名要他去,外块渐渐多了。 


                  晚上有时候去“夏之门”,也没怎么看到潘,欠他的那顿面线一直也没机会请。唐鸣说,潘最近在忙订单,没怎么过来。沈航知道潘是做小工艺品出口的,圣诞节前夕是出口旺季,才会这么忙吧?一个人喝酒也没意思,想着有段时间没跟“娘娘”联系,于是拨了个电话给他。“娘娘”听见他声音挺高兴的,显然心情不错,问他过得怎么样?沈航把近期的情况说了,一切都听顺利的,日子过得平淡无奇。娘娘说着说着,谈到了苏辉: 

                  “是不是真的呀?他说跟你分了。” 
                  “嗯,他同意了。” 
                  “你信啊?” 
                  “信什么?” 
                  “他同意分手呀!就他对你那宝贝劲儿,能舍得分?” 
                  “宝贝个屁呀!成天欺负我!分了!他答应得还挺爽快。”沈航没提自己无意答应的那个不平等条约,却想起苏辉扔了一大堆衣服在他那里,“他大概是气糊涂了,寄了一大包他的衣服给我。衣服太大,裤子太长,我又穿不了。” 

                  “内裤呢?”“娘娘”说,“尺寸合适你不?” 
                  说完了极没风度地笑了没完没了,沈航气得恨不得把电话摔在他脸上。忽然笑声停了,挺认真地说,“苏辉最近有麻烦啊!他家从北京来人查他了。” 

                  “啊?”沈航知道苏辉跟北京的家人一向不怎么来往,“娘娘”这么一说,他心中一震,“查什么呀?” 
                  “他哥好象来查他公司,他姐负责给他介绍对象。上次那个大胸部的听说吹了,没成。” 
                  跟“娘娘”讲完电话,沈航没心思在“夏之门”逗留,趁着公车还没停,往家赶。站台上只有他一个人,风从大湖上吹来,带着水气,打在后背上,冰凉一片。不知道为什么,又想起苏辉那个倒霉的。 


                  他从小跟爷爷奶奶长大,与北京的一家显得生疏。他跟他爸也合不来,见面就是吵架,有时他爸还会动手,打到他挂彩。苏辉又是几个孩子最象他爸的,不仅长得象,连那身倔脾气也象,碰在一起就是灾难。后来渐渐地,他爸爸过年也不回来看他,假期也不接他去北京小住,避免见面,倒也少了争端,双方也就认可这种和平共处的方法。苏辉跟家里并没有出柜,但他家里人也知道得差不多,他们也不鼓励苏辉坦白,反正只好话不说破,一切还可以正常进行。而这次忽然来人查他,倒是为了什么呢?难道他家里这几年太极打够了,要采取行动了么? 


                  都分手了,他好他坏,关我屁事?可沈航难以抑制乱七八糟的情绪,心里堵得难受。探头等得有些不耐烦,正寻思着公车怎么还没来?夜色里一辆熟悉的马自达缓慢停下来。 

                  “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沈航倒没推辞,坐上去,问潘,“你不是跟踪我吧?怎么这么巧?” 
                  对这种分不清算坦白还是取笑的谈话,潘也不知该哭该笑,只无奈地说: 
                  “我去岛外的工厂检查赶单的情况,回来经过唐鸣那里,他说你刚走。我估计你肯定坐公车,就开过来碰运气。” 
                  “说运气,也是我有运气啊,省了两块钱公车钱,这样吧,加到请你吃饭的预算里,除了面线和花生汤,你还可以再点两块钱。” 
                  “哎呀,那我得仔细想想,等我想好了告诉你吧!”夜间路面开阔,车子开得有些快,广播是巨无聊的点歌,潘打破沉默说,“打过高尔夫球么?” 

                  沈航摇头,“好玩么?” 
                  “我挺喜欢的,改天带你去试试。” 
                  “行!你教我的时候耐心点儿,我这人不喜欢批评。” 
                  别跟苏辉一样,学不会就骂我笨。骂人不揭短,我真笨也不准你那么说!沈航的脑袋象中了咒,转着弯地又勾苏辉那头去了。心里想着,在逃王子终于要给抓回宫殿去坐牢了!活该! 


                  潘知道沈航第二天就没有课,便约下午来接他。沈航心里嘀咕着,怎么我的课程表你比我背得还熟?不过也爽快答应,他没玩过高尔夫球,还是挺感兴趣。回到家里洗了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忽然觉得这张双人床这么宽大!梦想了八年,终于甩了那个睡觉打呼咬牙流口水的人,自己可以占整张床,干干净净,宽宽敞敞,怎么心里并不如期待的痛快?怎么夜晚变得越来越长,越来越冷清?绵羊数到三千多,终于耐不住,光着脚跳下床,从那大纸箱里拿出苏辉的衣服,满满铺了一床,再跳上去,是真的带着熟悉的气味,还是大脑开始臆造?反正沈航感到踏实,心里恨恨地念叨: 

                  “我很重吧?哼,压死你!” 


                  第十一章 

                  秋高气爽,入目一片优良草坪,绿得象童话。风从海上来。 

                  潘看着浅色衣裤的沈航,阳光下,干净利索地挥杆,第一次发现,这人的身材比例几近完美,腰部在优美的旋转中,呈现着让人心动的弧线。他的模仿能力极强,姿势也相当专业,这多少让潘有些惊诧,他以为沈航这种生性懒散的人,应该是憎恨体育运动的,可看来沈航不仅没有,还很擅长。 

                  “怎么样?”沈航转头,一只手遮着太阳,问道,“我打得还可以么?” 
                  “姿势很标准了,”潘说着,走上前,“只是拿杆的时候,这样会更好些……” 
                  潘试着做样子给沈航看,却又觉得不太有效,于是让他做姿势,自己的双臂从后面围上去,试着帮他矫正。沈航的注意力本来都在球杆和秀气的小白球上,渐渐地感到潘的身体离他那么近。他明显是长年打高尔夫的人,衣衫下的身体,并不全象他表面的文质彬彬,相反是健壮而有弹性的。他们身高差不多,此刻,潘却从后面,完全把他圈在怀里……这种姿势,在两人知道对方性向的情况下,显得越发暧昧,这让沈航感到极不舒服。他忽然站直身体,却因潘一时没反应过来,头跟他撞在一起,“砰”地,“哎哟!”两人再齐声呻吟。 

                  “怎么了?”潘纳闷。 
                  不知是不是撞痛了头,沈航心里有些气愤,想也不想地说:“你离我屁股远一点儿!” 
                  潘并没有生气,还笑着退了两步,“好,好,这下够远了么?” 
                  沈航说完又觉得后悔,刚才还只是暧昧而已,经自己这么一说,竟显得露骨。他感到脸“腾”地热了,只得转身继续对付那白色小球,再不去看潘带笑的脸。他为什么要笑?沈航忿忿地想,还笑得那么不怀好意? 

                  11(中) 

                  为了减轻彼此间莫名升起的尴尬,潘开始找话跟沈航说: 
                  “你念书时体育很好吧?” 
                  “嗯,还行,全校第二。” 
                  “是么?那不是一般好了,谁是第一啊?” 
                  “第一非人!”沈航忽然找到了感觉,“嗖”地一杆,球象是长了翅膀,高高飞了出去。 
                  “飞人?那他跑得一定很快!”潘误会了沈航的话,随声附和,心里却赞叹这一杆打得好。 
                  “我说他不是人类,非!人!” 
                  “哦,”这下心里有数了,潘试探地说,“是苏辉吧?” 
                  沈航没再搭腔,似乎找到了玩高尔夫球的乐趣,越发地投入,渐入佳境。潘不是傻瓜,自然不会再提那个扫兴的名字,只是在注视着身边挥杆的身影时,偶尔失神。 


                  “你最好成绩多少?”沈航练了一会儿,忽然问道。 
                  “七十九杆。” 
                  “那,那是什么水平?”沈航脸上带着单纯的讨教的表情。 
                  “高水准的业余,低水平的专业。” 
                  “一瓶不满半瓶晃?”沈航看着他说,然后透露出个可爱的笑容,“我开玩笑的。嘿嘿。那很厉害了!难怪你喜欢。你看我能打多少?” 
                  潘端手摸了摸下巴,很认真地琢磨,他本来想说一百三十多,可又觉得第一次,怎么也要鼓励他一下,于是假装很笃定地说: 
                  “一百二吧!” 
                  打了一场,潘发挥得一般,沈航却是出他意料地,打了一百一十二。对于第一次玩的人,这是个非常值得骄傲的成绩了。沈航在过程中挺享受,结果的好与不好,他似乎不怎么在意。潘觉得他大概就是这样的人,可能他平时跑第二,考试拿第一,也不会觉得与别人有什么不同。 


                  休息的时候,沈航刚要坐下,潘却拉住他说: 
                  “去另一边坐吧!这里是吸烟区。” 
                  沈航挺吃惊的,他知道潘是吸烟的人。 
                  “你怎么知道我怕烟味?”点了饮料,沈航问。 
                  “在唐鸣那里,我看你是经常躲着抽烟的人。” 
                  “哦,你还真细心。”沈航感激地笑着说,“有年冬天咳嗽得厉害,咳起来跟要断气一样,吓得苏辉把烟也戒了。打那以后,对烟味倒受不了。” 

                  “你跟他一起长大的?” 
                  “嗯,幼儿园就认识,一起上小学,中学。他家让他去北京念大学,他不肯,他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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