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黄线外不准企立-第1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让对方手脚都没法动,张颂奇把人迫到边角的位置一刻也不愿放:「你还是
要和我住到一块才好。」
怀里的声音星星碎碎的,极为微弱的震动着:「嘻嘻,说什么的?你家里不
是还有别人吗?」
闻声他低头轻轻的亲吻着,一再在对方的耳边默默的重申。
「没有了,我早就离婚了。」
※※※z ※※y ※※b ※※g ※※※
本来是要跳下去可是却没有。
本来该凹陷的地方却是平地,失却了目标你便在原地徘徊。
原来一切都是多虑了,你失笑站在平地上画的线面前。
原来就连超越的刑罚也很轻,不过是错失一点时间。
可这一点点时间便足够了。
可能从一开始起,你便搞错了事情该进行的场所。
※※※z ※※y ※※b ※※g ※※※
在那句话以后发生了一点小冲击。
「对不起,因为这里没有冰……所以我用水湿了毛巾,你敷着看看会不会好
一点?」他蹑手蹑脚的从外头回来,门依旧随着开关吱吱作响,他付出过的努力
似乎就这样白费了
接过对方递过来的好意,张颂奇显得有点迟疑,半响以后还是把毛巾贴向脸
上吃痛的地方:「谢谢了……哎呀!」
「怎的?还很痛吗?」果然肇事者马上显露出他的关心。
「不,没什么,你不是还有话要跟我说的吗?」
「有是有的……」对方半蹲在地上,极为亲切诚恳的把事实告知。「你回去
的时候别坐计程车了,这下面的街道转左有个通宵小巴站,十多二十块钱的,应
该会经过你住的酒店吧?」
「就是这样?」z
对方点点头:「应该再没有了。」
「哦。」y
脸上吃了一拳,出奇地就连思考也会变得迟疑,张颂奇发出了认同的声音以
后,想想又觉得有些不对,于是便再开口:「真的没有了吗?」
稍为回忆一下,罗洁诚歪着脑袋回应了:「就是这样了。」
「原来是这样啊。」他用着非常同意的频率把头摇起来。b
他妈的!才不是这样啊!你打了我一拳不是该表示些什么的吗?答案啊!你
干吗要打我啊?说来他是哪里抽出手来打人的呢……真古怪,我明明都抱住了才
是的……不!不对,最重要的是我的话他都没有听到的吗?我说得很清楚啊!我
说……
「你愿意跟我住到一块吗?」出于无计可施之下,张颂奇在第三者面前说了
这种话。
「诶?我以为你只是说笑而已的啊。」不出所料,对方的神情显得十分惊讶。
时间是次日的下午,地点是房屋中介商所推荐的住宅,张颂奇就在楼字经纪
面前,一再把这让人头痛的话重申。
斜眼看一看,那个有点秃头可非常灵利的经纪已借故闪开到一边去了。
「我以为我昨晚已经说得十分清楚的了。」张颂奇亦假借扶着栏杆的手,好
教身体得到一点支撑。「不然你今天怎么会到这里来?」
「因为我以为你……人生路不熟,怕被人欺骗,所以想找个本地人来帮你看
看房子?」明明是自已说的话,罗洁诚却用着疑问的目光来看人。
阳台上的风刮得极大,海面亦翻起阵阵白浪,似乎是台风近了的先兆,张颂
奇好不容易才整理了心情,便把以上的事情先放到一边:「别管这些了,我现在
问你,你愿意和我同居吗?」
明明被打的人是他,可罗洁诚的脑袋却像受到了冲击的变异,呆呆的看着张
颂奇的眼睛好一会,似是明白又像是不理解他话里的意思,在情况下就是多说几
多遍也是无用:「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一个人住,而你也没有地方可以住。」到最后,张颂奇决定能
有多简单便说多简单。
「这样是不正确的。」而罗洁诚似乎只能理解一些,不应该被理解的地方。
可只要一想到对方挥拳打向自己时的神情,和在那以后不能平复的呼吸,张
颂奇便觉得自己还是有一点胜算的,只要对方仍旧抱有这样的心情。
「难道你就不想住在房子里吗?」为此张颂奇加强了一点力度,意图把事情
推向理想的方向。
他知道罗洁诚有某个地方仍然没有改变。g
「其实这又有什么问题的?你想想看呀……昨天我不也是睡在你的房间里吗?
应该没什么差别吧?你若是不愿意住这里的话,我天天过去你那个地方也是可以
的啊,这样根本就和同居没有分别嘛,说来不是宽敞的地方比较好吗……」一通
绕口令过后,就连张颂奇也对自己劝说的方向也感到模糊。
气温正随着风向的转变骤降,一个声音却出奇不意地乘风而来。
「怎么突然想要房子了?」
注意到的时候,罗洁诚的眼睛已经在看风景。
「长久以来不是习惯了吗?一个人的生活。」
摇晃的树,翻飞的浪,在强风之下七歪八倒,没什么可看的景致。
「难道说你打算在这个地方生活,不再随着生意往返了吗?」
而且因为是临近冬天,所以会变得更为寒冷。
「你想要留在这里了吗?」
不合时宜地出现的,反常的气象正席卷而来。
而他却没有什么可做的,只能不否认也不承认地,说了声「嗯」。
※※※z ※※y ※※b ※※g ※※※
「那么,就定下来是这儿吧?」张颂奇舒手一展,飞掠而来的海风就此分道
滑过。
站在逆风处,在按服吹乱的头发同时,罗洁诚的手亦遮挡了自身的表情。不
过这都是些无关重要的事,所有的一切都不如一个答案来得轻巧:「好。」
于是在当日便签订合约,交附了三个月的按金和租金,把经纪赶回去以后,
便拉下盖在家具的胶布草草收拾过一遍。做这些事情时罗洁诚一直都在旁边看着,
似乎只要自己呼喊的话,那么他便随时都能下来帮忙。
不过现在张颂奇想要他做的事情却并不是这些。
「这里真是个好地方呢,哈哈。」装模作样的展开话题以后,张颂奇把玩着
手上的锁匙,一边用着观察的态度来凝视对方。「那么,我先回去酒店把东西收
拾一下。你……你便留在这儿等我好了。」
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罗洁诚只是笑着的挥手送别。他的注意力似乎都集
中在下一根烟上,也算不上是无视,可张颂奇也不觉得自己会是对方关心的主题。
心里正怨恨不知是谁教给了他这种狡猾的技巧,一边却突然惊觉,原来自己
真的离开过他很久很久了。相识近二十年来,真正相处在一起的时间其实不到四
分之一,张颂奇就不明白自己的脑袋,怎么总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能了解罗洁诚
的所有想法。
一口烟又再不经意地从阳台上散出来。当你不再是你的时候,那我还会一样
吗?
年轻时能随意说出来的话,经过年月却累积了相当沉重的分量。
别人方才交送过来的副匙,此刻又再被移送到桌子上。张颂奇在扭开门锁的
时候,尝试回过头来看待在阳台上的身影,轻巧的烟雾就随着手的晃动左右飘散,
不经风的催促,转瞬便陷于无形。
张颂奇看向那个笑脸,看向阳光中的火花,在关上门前他说了一句话:「你
要留在家里等我。」
到了后来张颂奇不得不承认,这真是有够傻的举动。
拉着一箱行李在暴风雨中行走,这固然是一种不愉快的体验。更为重要的事,
他实在有必要走在千里之外,去回收那些对他而言根本无关痛痒的西装皮鞋公文
袋吗?
过于热心去筑巢,便把乱七八糟的垃圾都塞到窝里去,为了尽快建立出外形
便连居住的质量都放弃。那个时候他不是没有嘲笑过燕子的傻,可在这一刻却越
发的显得自己愚蠢。
实在不应该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
在结案陈词时脑袋中冒出的一句话,却与上述的联想都完全无关。现在他就
像一个得到秘密情报的探员,正心焦的赶往现场。明明什么都还没有发生,怎么
要那般紧张?张颂奇越是这般告诉自己,越是不顾一切的违犯道路使用规则,三
十有一的人了,仍是免不了被拖过行李箱的水溅到,狼狈而滑稽的在道上奔走。
明明就什么都没有,只是出于一种预感,便凶神恶煞要胁司机以危险车速行
驶。真是的,就像最傻最傻的那个年头,跑得鞋子也掉了也拚命赶回去,当初那
个约定的地方。那个时候对方失约了,然后呢?
原来在某个地方自己也一直没有改变过,还是一样的会感到痛楚。
距离上次离开已是什么时候,为何那时就能当作什么感觉都没有?其实还是
一样的,非常的迫切的想要回头,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根本还是一样的想要见
面,只是死心眼使然,以为只要了却一段往事就能解开心中的疙瘩。
才不是这样的!
现在的自己正向过去的决定斥喝,那种自以为是的幼稚,终于在许多年以后
结束了旅程反弹到自己身上。不是说人总会听到天使和恶魔的声音吗?张颂奇开
始相信是现今的后悔越过了某一度时空的夹缝,极力的想去阻止已经发生过的事
情,无可挽回的事情。
先冷静一点。
明明就什么都没看到,别先后悔得连路都走不了。
然后张颂奇把门匙插了进去,当然,他是先把门锁上了才离开。现在门锁如
愿的随着手腕扭了过去,轻巧的转一转,用着这种脆弱的感觉去保护他重要的东
西。
理所当然的应该不被信任,不是吗?
张颂奇把行李箱留在门外,冲进每个角落绕了一圈,果然是什么都没有,不
是预感正确了而是计算无误,谁也都知道,在一定法则下必然运算出来结果。
然后他选择坐到客廰的中心,连同湿淋淋的衣服一同掉落到地板上。在这期
间张颂奇瞄到了被压扁在阳台的烟蒂,有好一些,经过了时间混和着雨水变了灰
糊糊的一堆,从以前开始罗洁诚便不善于打理身边的事务,所到之处总会是乱糟
糟的一片,若是见到了他一定——
哪里还是想这样事情的时候。z
他歪着头笑了,不明所以的却又在笑脸上,滑下了两行泪流。
若是在以前他也会说:执着是最为无谓的举动。
本来就应当在每一分钟都计算过,合乎利益的才建议实行,恋爱便是再重要,
也不及保存自己的人生来得严重。不是也有人说过,合则来,不合则去的吗?他
自问在这种事情上都是拿得住分寸的人,与前妻也总算是和平分手,在人与人的
交际上也能准确无误地达到对方的需求。如此一来便是有点功利的说,可最后大
家都能快乐不便是最好的结果了吗?
「不是的……」这次他却用干裂的嘴唇缓慢的说。
张颂奇花了近九十分钟时间来说服自己,恋爱是两个人的事,若是有其中一
个不愿意便拉倒了,再坚持下去也不过是无谓的努力。现在他最应该做的是先翻
开行李箱,找两件干净衣服,再到浴室里洗一个热水澡好温和身体,然后才思考
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然而不论他把未来规划得多么的明确,此刻张颂奇却只感到眼前一片空白。
没有水平线,没有界限,只是一片使人发慌的白,而他却被遗弃在这片白当中,
不一定就在中心,可却也是偏离边界的,白费一生的气力也难以跨越的地方。
他就被遗弃在那当中。y
若是在年轻的时候,他必定会发疯似的四处寻找对方的踪影,就像他以往做
过的一样,那并不困难,原理亦非常简单,只要满足父亲的要求就好了,如此一
来总能交换到他所需要的东西。名誉、地位、财富以及成就,想要的他总能抓在
手心里,可此刻张颂奇却只会放软手足把身体躺平。
微冷,略带灰尘的云石地板,他在上面吹过的一口气,不带任何温度便消失
在世上。偶然雨下得凶的时候,也有几滴冰寒会打在他脸上,不过张颂奇再在意
不过的都不是这些,此刻他只能是一个无用鬼,在最黑暗的地方乏力地怀念他那
不知所谓的爱情。
如此他便忘记了跟秘书的约定,忘记了通知公司里的诸位今天的行程,阳光
照进房子里头,即使温暖亦不过是虚幻的温度。过后便会忘记了,他这般跟自己
说着,可惜张颂奇年轻时没学过催眠术,不然便会信以为真了,以后也能若无其
事的过活
「不是的……」此时张颂奇亦忘记了,当初放开手的便是自己,若是以眼还
眼的交易换算,就算得到这样的代价亦属当然。
不过人总是任性的,容易遗忘掉自己的过错,不论是失去再多次他也不能够
明白,到底是哪个关键的地方出了问题。似乎世界总爱与有心人作对,就像罗蜜
欧与茱丽叶一样面对前所未有的黑幕和压迫,可这到底是他们不能从家族与爱情
中作出选择而已,想两者兼得的人不但显得狡猾,亦未免太过贪心,到最后失去
一切自是理所当然,同时亦是合情合理。
张颂奇把后脑紧贴在冰冻的地板上,朝上看向的方向,还是什么都没有。
理想是当然,阻止他们的人都会死过清光,妨碍他们的事都不会发生,自然
又和睦的相处着,从此幸褔快乐的过活。
如此他又忘记了此行的目的,忘记了办公桌上还有一份急件正等着他签署,
忘记了管得他伤不伤心,世界还是在运作着,而每天最少都有一个人死亡。
所以当张颂奇听到门匙的响动时,他也忘记了,本来放在桌面的副匙早就消
失不见了的事。因而他只能惘然的抬起头,审视在暗角里整理东西,然后又被他
的目光惊了一大跳的身影。
「诶?你怎么这副样子了?」有人在跟他说话。z
而在罗洁诚走近并弯下腰以前,张颂奇就已经抱住了对方的腿,非常窝囊地
说着些软弱的话:「你到哪里去了?」
「哪里?今天又不是假日,当然是去上班啊。」显然是对他的问题感到错愕,
一声失笑过后,罗洁诚开始慢慢蹲下来去抱住他的身体。
「上班?」张颂奇傻了眼的,似乎去上班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我也是要吃饭的啊。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不然拿什么去交房租,水电费
啊?」摸摸他的头,一脸没办法的笑容,这样的罗洁诚变得十分的陌生,却也不
是未曾见过的模样。对了,就像很多年以前,对方一直想要向自己展现的可靠形
象。「啊,瞧你这样子的,是发生什么事了?要不要喝点水?」
「你……」z
想要大声的说「不要为这种事情费心」、「你只要待在这里就好」,可当对
方稍有远离的意思,却只懂得以手足牢牢捉紧,穷于应付每一刻骤然的变化,就
连言语都无法表达焦躁的心情。只想他待在身边,只想说不要再突然不见了,在
慌张和不安的夹迫之下,张颂奇越看便越像个不解事的傻瓜。
「真是的,怎么会像个孩子一样的哦?」罗洁诚抚着张颂奇的肩膀,藉而亦
抚平了那件起皱的西装,看着外间零落的雨点不经意的微笑,他的说话里头平平
淡淡的,只留有惯常而熟悉的味道。就似在暗示这种事是常常发生,他们在这十
年来都没有分开过,是一种从相处里培养出来的,属于彼此之间的趣味。
指针踢踏踢踏的逐秒划过,偶然凝望着的时候,会觉得它一点都不动,转瞬
却已转了一圈。注意到这些的自己亦开始变得不正常了吧?藉由掩盖表面都无法
掩饰的这件事,己经逐渐浮现到日常生活之中。
「张先生?」突然室内回复了应有的光亮,露出错愕表情晃在面前的,是一
张陌生的脸孔。此时张颂奇才意识到,大概是有关于这位新人的初次汇报经已结
束,房间内的人都屏息静气,正等待他给予进一步的评价。
于是张颂奇便把左手从右手背上缷下,僵硬地把手腕扭转,用着生硬的线条
来描绘笑容,然后便开始掌心紧贴地拍出硬实的声音。这时他还没有把目光收回
来,只是毫无焦点地望向前方,无可无不可地说着:「很好,还不错。」
「谢谢张先生赞赏!」过于焦急地鞠躬的后果,是把桌上三叠的文件把身后
的一个同事撞飞到银河系上去。新人慌张地回头想挽救一切,不经意的又动到了
电脑的开关,重新又把刚才的简报再度播放出来。
想要收拾经已是太迟了,手足无措的后果,是连带那轻巧的手提电脑也一并
报销。对不起,对不起,新人似乎念呪般这样说过,而张颂奇只是轻轻一笑,并
无给予其它不悦的怪责。
这种情态似极某人了。一不注意到,张颂奇便又失控地陷入联想的泥沼之中,
似乎生活里所有事物都与罗洁诚有所牵连,就连一块他踏过的阶砖,都仍留有当
时的足迹似的。
打过的电话,撕开了的包装袋,就连一分一毫的零钱亦能促发起他的想象。
张颂奇尚未有像个变态一样把一切的浮光掠影收集起来,不过那只是还没有做而
不是没这个打算。过份地思念一个人,就连眨眨眼睛都会给旁人疯狂的印象,知
道自己不对劲又无法竭止,这大概是病态犯罪者共有的心情。
不知道要如何抒述,这种患得患失的情感,想要在商场的扶手梯上找回对方
当年的触感,大概亦只是出于妄想的蠢动。
「张先生?」
忘记是谁在叫他了,只是在失神的一刻一切便已变得不对劲,赶紧收拾心情,
尝试在议程上枯燥的文字间,迫使这游离的心情干竭:「咳咳,各位,关于本次
的提案……」
他知道自己已经古怪得不可救药。
时间怎么不就快点过去呢?或者干脆局部停住也好。等待的时间实在太过难
熬,不论是在自己工作,还是罗洁诚上班的时候。说来也真古怪,怎么那工作是
会不打一声招呼,便让人在早、午、晚中任何一个时间消失,虽然最后都把一个
笑嘻嘻的罗洁诚还来,可不知在哪一个地方总让张颂奇感到不真实。
就是把损坏的货品换回一模一样的配件,那也已经变成了不一样的东西。要
说有什么不满意的,其实什么都说不出口。若是要求的话也会与自己亲热,兴高
采烈地说话时也会耹听,不擅长家事的地方,笨拙的地方还是一如既往,明明是
一样的脸孔,还会不时附带亲切的微笑,可自己还是感到被遗弃在一旁,不经意
地感受到空气中的疏离感。
任谁听了都会说他是个不知足的人,可张颂奇越是停滞在现在,便越是热切
的追求过往。一点一滴的,都想回到当初那个懵懂无知的时候,若是在当时……
「喂喂?」
肩膀被摇了几下过后,张颂奇便从自家房子里的沙发上醒来。身旁有个人,
不知是谁,只是温和的说着:「要睡到什么时候呢,你啊?」
定睛一看,原来罗洁诚又做好了出门的准备。
「你要到哪里去啊?」他一边起来一边把覆盖到身上的西装缷下,尚未能留
有体温的布料不经意地滑落,就连同其它的东西被抛诸脑后。
罗洁诚虽然露出了可惜的表情,可却没有把这种心思说出口,只是笑了一下,
并无什么大不了的解释着:「还不是去上班吗?」
然后他往门的方向看看,又没办法的笑起来:「你回来的时候把铁闸锁上了,
我一时没注意到,忘了叫你别关,唉……真抱歉把你吵醒了,可你能够先把铁闸
打开吗?我快要迟到了。」
「为什么?」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张颂奇也发现到罗洁诚不会再像以往般
叫他了。是因为他已经长得太大了?还是基于过去的尴尬?
不论答案是那个,张颂奇现在所能怀抱住的亦只有寂寞。
「那当然是因为我并没有铁闸锁匙的缘故啊。」靠过来的衬衣上还留有香烟
的味道,自从某次他对喷过来的烟雾皱眉以后,罗洁诚便再也不在他面前抽烟。
可那残留的气味仍旧像鸦片一样逐渐把张颂奇的神智烧清,原来自己早已不
经意的布下了牢宠,就等待锁匙一扭,把所有正消逝的东西关上,然后一切便会
回到正轨。
只要我不开门的话,他便无法出去……
果然苦恼是没有必要的啊。张颂奇正这么愉快的想,一下子却又为这恐怖的
假设而感到浑身颤抖。再这样下去就不是空想而会确切实行,到最后甚至会以不
理智的方法伤害对方,这已是可以预算的结局。
「啊,这样啊……」撇下这种无论的执念他弯身假装去寻找匙圈,一边却又
有意无意的拖延,害怕对方说出「改天也给我打一把锁匙」这样的话,而一直左
盼右顾。
真不想放他自由啊……
「怎么了?」大概是意识到他那可怜巴巴的眼神,罗洁诚在踏出闸门的一刻
转身回去,就为多看张颂奇一眼。
「没,没什么的……」迟疑了好一会,他却还是狡猾的开口。「你今天还是
快点回来吧。」
「哎呀。」稍为露出的惊讶很快又转换为笑容,罗洁诚有点没办法的说着,
一边伸出手来摸他的头。「怎么还是像个孩子一样的啊?」
然后放手,转去,回身,在走到走廊的转角以前,罗洁诚却有点不放心的回
过头来。这时站在门边的张颂奇瞬间便知道了,另一种能妥善束缚住对方的办法。
※※※z ※※y ※※b ※※g ※※※
「喂,你今天又把袜子塞到皮鞋里就放进鞋柜了吗?」
是柜子散碎着开合的声响。
「嗯。」
在以后的每天早上张颂奇都习惯先扬开报纸的油墨味,在沙发上跷起二郎腿
摇摇,以若无其事的声音哼着:「对不起,我不会有下一次的了。」
「哼,你这话先放到一旁晾着吧。」边说嘴上的那根烟边抖下灰来,罗洁诚
先跑到厨房去把烟给灭了,然后又在意的探出头来。「啊,今天的午饭你吃了没
有?」
忍耐着肚子的咕噜咕噜,张颂奇再一次以对着镜子练习了上万遍的表情透露
出不知所措的讯息,他点点头,以每一个声调都被调教过的惊讶说:「欸,你不
说我都给忘掉了呢!」
自然罗洁诚会没办法的笑笑,然后伸手到厨柜里去抽出从板间房带来的煲碗
锅碟,一边勉为其难的道:「唉,不管着你你就不会吃的了。没办法,也不管我
累,刚下班又要煮东西来给你吃。」
「哈哈。」
可能是烧开的水煮得太沸,在电水煲的惊叫中罗洁诚听不见他心里的话。几
万遍或是几千遍,没有夸张只是不断重复地,他们像玩家家酒般排演相同的戏码。
或许就连时间、情节、地点、人物都懒得转换,罗洁诚似乎乐在其中的,演他喜
欢演的老妈子角色。
于是张颂奇便是会叠衣服,也把刚晾好的乱放成一团塞进衣柜;便是会洗碗
碟,也会晾到飞虫甲由都光顾了也不下一滴洗洁精。重重复覆的配合着游戏,未
竟亦因为贪心而感到不满足。
没有坏处可也说不上好,以一方忍让换来的结果,在这平复的和平中,只有
一种不真实包围着张颂奇这个人,这种感想应该和初到异国停留的疏离是相似的,
或许会更为严重,就像快要窒息的前一刻,还未有要死掉的感觉。可张颂奇并不
是茫无所知的,明明知道只要维持规矩那两人间的平衡就能够维系,然而也不愿
意滞留在这种表面的相处之中。
这只能说是种任性。
他渴望却又无法再进一步了解罗洁诚,不同于再见时的尖削和重逢后的甜腻,
全然被扭曲掉的另一种性格,不合时宜的又走上台面。渴求了解却又不肯坦白,
追求爱情却又逃开,渐渐地他们的关系就像二人上班的时间表一样,一早一晚地,
在每个凌晨交接的时候错开。
张颂奇睡的时候,罗洁诚起来工作,到罗洁诚回来了,张颂奇却又有日理万
机的要务要办。在这种时刻总感觉到对方松了一口气,然后就像尝到了甜头般,
渐渐刻意要让相对的时间错过。似乎是无补于是,可张颂奇却可悲的感觉到,两
个人经已到了无话可说到这个地步。
或许对罗洁诚而言,自己只是一件夏天的皮草,就晾着看看,看季节什么时
候到了才珍而重之的对待。虽然不满足于这样可又无法突破,张颂奇也感到自己
窝囊极了,然而这种不是一个人说了算数的事,他实在是毫无办法。
其实罗洁诚的每一个行动,以及其背后的理由,张颂奇都能够作出预测。可
那仅仅只是呈现事实而已,只能更明白那是一个死结而无法解开。张颂奇的目光
游走在一个个铅字中,即使其间的空白极少,可字与字之间还是留有强横的距离。
到底要怎样让另一个人知道你喜欢他?
凭着声音、语言,又或者是行动?
又凭着什么自信别人喜欢你?
就因为对方说过那些话,做过那些事,给予过那些承诺?
一切都迷糊透了。
到底是不是只要凭着表象的功夫,就可以自以为掌握到了幸褔?
这十年来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了?
在第三次红灯亮起前,张颂奇一直在安全岛的灯箱旁思考这些哲学问题,在
面临被超速跑车撞击前决定兵行险着。他在超级市场的玻璃橱窗上的招纸、海报
掩护下成功潜伏到灯光微弱的一角。就像会个醉酒汉或无家可归的人一样,徘徊
在街角的一端暗中张望。
果然在灯光通明的超市内,看到那个正埋头苦干地把手推车叠好的人,本来
正打算好好欣赏,可一下子那稍为笨拙的身体便偏向走道的另一端,仔细一看才
知道原来是在点算店内的货物。一会儿有好几个年青人靠过去,看来像是在向那
人说明些什么。在这个时候那颗半带苍白的头点点,一下子视线有所偏移,像是
突然投向水中的小石子一样直射向这边来——
这时张颂奇把偏出的身体一靠,又重新隐没在幽暗当中。
此时他才知道难为情,为了确认对方是否在上班而前来窥探的自己实在太过
难看。本来自己可以更从容地,以掌握着全局的姿态来处理现状,可却禁不住一
点一滴地,想要去作无谓的努力。
拉拉泛起一层冷的夹克,自顾自的为自己所制造的冷笑话发笑,张颂奇在口
袋里搓揉着手指,计算着一时冲动之一下的机会成本。应该走了,却还没有离开,
就像当天为那一个不算深交的陌生人,守着一场表示尊重的葬体很久一样。真是
种让人无话可说的傻了,为什么一想到怕被发现,便从现场里匆匆离去?
不过是想掩饰这个拙劣的自己。
「喂!张先生?」
只不过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