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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风花雪月-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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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课後,总会有哪个男生大叫著冲上讲台:“兄弟们,操不操星际?”

脸上还挂著上课睡觉留下的红印子。

“操!”底下一群小公鸭嗓子异口同声地高喊回应。

禾盛网吧就在校门右拐那条街上,旁边有卖衣服的,有沿路摆摊卖蔬菜的,也有一两个摊子专卖小女生感兴趣的东西,今天教用细长的吸管编个幸运星,明天教用几根丝线编条漂亮的手链,有糖糖这样的女孩天天痴痴地跑去那边苦学,生意自然不在话下。

走到街尽头能看到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门面,沿著“嘎嘎”作响的木质楼梯弯弯扭扭地往上走,才能看到宽阔却并不明亮的大厅,里面荧光闪烁一片喊杀声。机子好,网速快,更新及时,禾盛是这一片的学生上网吧的首选。大老板在柜台後笑得合不拢嘴。

网吧边上是一条小巷,巷子另一边是墙,墙後是个建筑工地,造了多年的楼房,到如今还是个水泥坯子。巷子很深,曲曲折折地往里蜿蜒,越往里走,两边的高墙便如要塌了般往里倾斜,只留细细一线天空。旁人一般不到这儿来,这里就成了少年们瞒著父母老师办出格事情的地方。

沈晋靠著巷口的墙站了一会儿,才见秦央徐徐地走来。残阳如血,沈晋觉得秦央的周身轮廓都被描了一线金,面目却模糊得看不清。忍不住把手遮上眉梢想要看得更真切些,秦央已经走到了他的跟前,干净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找我单挑?”沈晋悻悻地放下手。

“跟我来。”秦央越过他,迳自往巷子里走。

老师宝贝的优等生能干出些什麽?沈晋想著,无声地笑了笑,也跟著他的脚步往里走。

“沈晋。”走了一段,估摸著巷口路过的人应该看不到里边的情形了,秦央回过身。

“嗯?”见秦央站定了,沈晋惯性地往前跨了一步。

下一刻,有什麽东西撞上了他的下巴,泛开一阵火辣辣的疼,尚不及反应,小肚子上也结结实实挨了一下,沈晋痛得弯下腰,头顶上的声音冰冷灌进耳朵:

“我最讨厌你的一点就是虚张声势。”

秦央抬高下巴睨著背靠著墙垂头不语的沈晋:“疼麽?很悲惨是不是?”

伸手从他的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又随手丢弃在地上:“躲在厕所里抽烟很拽麽?”

沈晋略抬起头,透过长长的流海看著面前的秦央,夕阳西下,暗沈沈的阴影里只看到他齐整得能看到折痕的白色衬衫和冷冷翘起的嘴角。

“因为打架被通报批评很帅麽?”

疼痛蔓延,从下巴到小腹再到全身,眼前的人依旧站得悠闲,右手随意地插在裤兜里,不带感情的冷漠话语一句接一句地从他嘴里吐出来:

“交白卷很酷麽?”

“考试作弊很刺激麽?”

“初中毕业以後你想干什麽呢?守在校门口收保护费?偶尔钓两个学妹做Zuo爱打打胎?然後吃你老爸的用你老爸的?他不是不管你了麽?你不是不认他了麽?”

“秦央!”刻毒的问句下,沈晋缓缓地挺起身,“你……”

话未出口,他插在裤兜中的右手再次挥来,左颊上痛得眼中一片涩意。

秦央站回原地,目光中有著毫不掩饰地嫌恶:“叛逆很好玩麽?想一直玩到死麽?”

最後看他一眼,转身离去的一刹那,手腕被牢牢抓住,施予对方的暴力被全数回报到自己身上,一样的位置,更凶狠的力道。秦央啐了一口唾沫,换他被逼到紧贴墙角。

“秦央。”双手撑在他的头颅两侧,沈晋垂下头,一字一字说得鄙弃,“我最讨厌你的一点就是装腔作势。”

松开对他的压制,沈晋背过身:“好学生,有大道理放到作文里去说。考好了,你爹妈会夸你的。”

身後没有动静,面前只有斑驳地长著青苔的墙壁,光线愈加黯淡,巷口偶尔有行人路过时的谈笑声。身上的疼痛麻痹了神经,眼中的涩意越来越清晰。

身後的秦央终於开口:“你又不信教,戴什麽十字架?”

刚才就从他敞开的领口中看到他颈间的饰物,散发著淡淡光泽的银色挂件,做工粗糙,边角处已经裸露出暗红的原色,一看便知是从街边小摊上八块钱一个买来的。

“你知道什麽?”奋力压抑下去的酸涩因他的问题而又反弹上来,想要倾诉的欲望冲破喉咙,猛地旋过身对上他被打得失去了眼镜遮蔽的眼睛,“你妈当著你的面被人骂过下贱?你爸隔三差五地换秘书?你家时常有人上门闹,不是说你妈勾引男人就是哭著说有了你爸的种?你爸妈三个月没回过一次家?什麽叫儿子,只要塞了钱就什麽都不用管?给我请了个把名师就是关心我?笑话!凭什麽他们自己丢人现眼就要我给他们挣面子?嗯?不及格怎麽样?交白卷怎麽样?老子就算不上学了又怎麽样?她能骂我?他能打我?他们一个个上宾馆开房还来不及!我爸连我的教室在哪层楼都不知道!”

胸膛剧烈地起伏,眼眶周围不知不觉起了一圈红,褪去满不在乎的伪装後,激烈的吼声到最後却浸满苦涩和悲哀:“可怜我了是不是?要安慰我了是不是?好学生秦央要不要每天放学後帮我补课?”

“原来你到现在还是这麽幼稚。”寂静的小巷里,秦央的声音异常清晰,“你爸不打你一顿你就不知道悔改,你妈不夸你一句你就不知道要继续用功?”

衣襟被揪住,视线被迫上移,秦央平静地看著他赤红的双目:“沈晋,你果然废了。”

然後,屈膝,狠狠地顶上他的小腹,拳头精准地打上他姣好的右脸,揪著自己的衣襟的人立时松了手,痛苦地倚著墙根蹲下。

秦央低下头,掸掸衣摆:“《故乡》最後四段,明天中午背给我听。那张英语卷子你连题目都没看吧?重做一份。”

沈晋只是仰起头瞪他,又立刻低了下去。

秦央捡起书包,走出几步又转了回来,从书包里取出自己的听课笔记抛到他身边,口气倨傲:“别再让我知道你没有笔记。”

一直走到巷口,秦央回过头,墙根边的人还一动不动地蹲著,自己的笔记孤零零地躺在他脚边。

“沈晋。”秦央叫他,他没有抬头。

“说句大不敬的话,要是他们死了,你是不是跟著一起死?”

第二天中午,沈晋没有来背课文,一道几何题秦央做了足足一个中午,纸上的线段来来去去地描了一遍又一遍。

“你的作业本快要画穿了。”糖糖咬著棒棒糖冷眼瞥著他可怜的作业本。

一直到放学後,秦央去车棚取车,被人一把抓住手腕拖到了一边。

“拿来!”脸颊肿得老高,下巴上也是一片青紫。事实证明,无论帅得多麽惨绝人寰,一旦被打成了猪头照样不会有帅得惊天动地的猪头。

秦央想,难怪他一整天都安安分分地趴在桌上不肯见人。

“什麽?”

“笔记!”

昨天扔给他的本子以同样不屑地姿态扔回他手中。

“你秦副班长就靠抄这个拿高分?”

秦央听出了他话里的揶揄,忙翻开手里的本子,入眼第一句:

“啊……嗯……好大……啊……慢点……嗯嗯……好棒好棒……”

昨天还傲然不可一世的脸霎时充血。

想起来了,糖糖有一本本子和他的英语笔记本一模一样,小妮子常埋头在本子上抄抄写写。很显然,常把自己的东西丢得到处都是的姑奶奶错拿了他的,也或许昨天放学时手忙脚乱,所以……

秦央开始後悔,自己怎麽会一时心软,没有干脆地把眼前这个笑得一脸奸诈的人打成傻子呢?

第七章 

《故乡》最后四段,沈晋每天中午拖拖沓沓地过来背一段,从断断续续语意含糊到脱口而出倒背如流,好好一本语文书被他翻来覆去地揉成了一团烂咸菜。把书卷成筒状一下一下地轻轻敲打着自己的脑门:“……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 

坐也坐得不安分,身子后仰,仅用两条椅腿支撑着,一翘一翘地,他是坐得舒服了,秦央却看得难受,停了笔灿笑着对他说道:“沈晋,你再往后靠靠,再往后一些。” 

沈晋明白了他的意思,重心前移,两条晃悠了许久的椅腿安安稳稳地着了地,一张方才还苦得能挤出汁来的脸转眼就洒了春雨获了新生,笑得痞里痞气:“我要是摔傻了,你养我?” 

“我养你?”秦央挑眉,一支黑色水笔在指间转得不紧不慢,“好啊。我先去探探行情,这年头,一对眼角膜是个什么价?肾脏要是活取的话,是不是能更贵些?还有你这身膘,现在的猪肉是五块钱一斤,那咱大出血一回,3块钱一斤,怎么样?要是放从前,好歹也能放鼎里熬出碗肉糜吧?” 

沈晋“啪——”地甩了书,哇哇叫着要扑上来掐他:“你小子真没义气?就这么对你兄弟?” 

秦央扭身往后退去,笑笑地看着他淤青未褪的脸:“还有你这张脸,也不能留。得拿刀画花了才行。否则,下辈子得继续祸害未成年少女。” 

话是这么说,手里多出块创可贴,抬手就撕了封给他贴了上去。 

那天晚上,一向乖巧懂事的儿子带了一脸青青紫紫回家,头发乱了,嘴角肿了,衬衫扣子也掉了几颗。秦家姆妈大吃一惊,急忙丢了股票机,先跑到门边掀了秦央的衣服看他背上的胎记,确定是不是真的是自家儿子。又是找药酒,又是敷热毛巾,搂着儿子长得还不宽阔的肩膀把自己老公呼来喝去支使了大半天。 

新好男人模范丈夫小声唠叨一句:“男孩子打打架不是很正常的嘛?” 

那边的太后大人听见了,眼睛往这里一横,赶紧灰溜溜地往厨房跑:“我去看看水烧开了没有,呵呵……” 

到了学校,班主任也吓了一大跳,下了课特意跑来表示关心:“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要不要紧?还有哪里有伤没有?下一节课是体育课是吧?别上了别上了,去卫生室再看看。” 

沈晋斜着眼睛怪声怪气地说:“哟,太子爷,干脆去医院住个三年五载再出来吧。” 

秦央看见他脸上肿了一圈,擦伤的地方完全没处理过。 

此时,下手却故意放重了一些,惹得沈晋闷声一哼:“喂,你轻点!” 

手指头就再用力一按:“活该!” 

沈晋嘟着嘴咕哝:“还不都是你打的?现在才想起来赔礼……” 

教室是两面通风的,窗明几净,凉风习习,楼下小花园里种的水杉已经长到了三楼的窗边。这一阵功课还不紧,糖糖、茜茜几个早早就做完了作业,正围成一圈在教室另一边说笑。偶尔有歌声自笑声里传来: 

“明天你是否会想起,昨天你写的日记……谁娶了多愁善感的你,谁看了你的日记,谁把你的长发盘起,谁给你做的嫁衣……你从前总是很小心,问我借半块橡皮,你也曾无意中说起,喜欢跟我在一起,那时候天总是很蓝,日子总过得太慢……” 

是一首《同桌的你》,中考还是明年春暖花开时要担心的事,多愁善感的小女生们已经想到了别离。 

秦央问沈晋:“你爸给你请的老师是哪儿的?” 

“哦,XX中学的。”XX中学高中部是本区最好的市重点。 

“这学期上了几次课?” 

“嗯……八次吧?” 

“逃了几次?” 

“一次去了网吧,一次去玩滚轴,还有一次陪那个……你知道的,那天她生日。” 

“还有呢?”手指忍不住又往那块创可贴上戳。 

沈晋咧着嘴“嘶——”了一声,抱怨道:“疼!” 

秦央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还有呢?” 

“还有几次睡过头了。” 

“几次?” 

“两……两次吧?” 

“还有三次呢?” 

“去了。” 

水笔在五指间转了个来回,秦央略一思索:“过去补课的时候继续睡?” 

“嗯。”语文书被正过来卷成一卷,再摊开,反过来又卷成一卷。 

“今天晚上有没有补课?” 

“有。” 

“你怎么打算?” 

“你去我就去。” 

一把从他手里把惨遭蹂躏的书夺过来,秦央的眉尖不可抑制地跳动起来:“这是我的书?” 

“是啊,你不知道?”很不知好歹地点头,贴着创可贴的脸颊边露出一朵堪称完美的无辜笑容,如果可以排除那个肿得好似屁股的下巴的话。 

那边的糖糖无意间往这里扫了一眼,她看到她那个温润斯文常带着包容笑容的同桌,他的拳头正落在另一个人的脸上。 

“我发现哦,其实秦央真的蛮不错的。”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一脸“你刚知道啊”的表情。 

等到帅帅的沈晋学长终于摆脱那张猪脸,重新风度翩翩仪表堂堂地出现在广大纯情小学妹面前的时候,糖糖不无感叹地说道:“弱水三千,怎么尽往沈晋那只漏底瓢子里挤呢?” 

漏底瓢子刚好踱了过来,拉着秦央坐到靠走道的窗边:“喂,你看阳台上那女生怎么样?” 

“哪个?”秦央顺着他的手去看,阳台上站了一长排,三三两两地说着悄悄话。 

“正对着窗口那个。挺漂亮的吧?”沈晋隔着窗户兴致勃勃地看,秦央转过头,这小子的两只眼珠子快亮过灯泡了。 

起身从糖糖的桌上抽出块纸巾递给他:“喂,擦擦,你的口水滴到地上了。” 

沈晋大笑着接过纸巾,凑到秦央的耳边压低了声音:“我听说,隔壁班的那个‘四美’之一给你递了情书?写什么了?让兄弟瞻仰瞻仰……” 

“瞻仰后面跟的一般是遗容。”秦央侧过身和他拉开距离,忽然翘起唇角笑得有些恶劣,“沈晋,你现在看上的这位,跟我递过情书。我记得我还留着,兄弟一场,我可以把它送给你,你可以把上面我的名字换成你的。不用客气,大家是兄弟嘛。” 

沈晋说:“我靠!” 

这一年冬天,一贯湿冷的S市难得下了一场小雪,自小没有见过什么叫“雪花漫天”的孩子在课上连连惊呼,视线都粘在蒙着水汽的窗玻璃上了,任班主任如何劝诱都劝不回来。从北方过来的班主任只能苦笑着摇头。 

日子就是这般,平静祥和,偶尔一点波澜。解数学不等式、列化学方程式、再默物理公式,背厌了之乎者也,再背一会儿ABCD,各科老师的语气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凝重,要求越提越高,作业量越来越大,班级里的气氛也越来越显出几分沉重。等楼上的那届初三毕业了,下一个就轮到我们了。 

懵懵懂懂的学生们第一次认真地思考起,我的目标在哪里?我想要什么?我的人生究竟是谁的?是为了谁活着? 

虽然还是一副黄发长毛的吊儿郎当模样,考试成绩没有达到什么一跃而起一鸣惊人的效果,至少沈晋不再不交作业了,也开始上课做笔记了,放学后乖乖地跟着秦央一起去补课。正如从前秦家姆妈说的那样,沈晋这小孩一副聪明相,真要计较起来,脑瓜子转动得远比秦央来得灵活,从前不过是不上心罢了。现在渐渐的,还是有几分起色的,起码学生手册不是那么难看了。 

秦央指着他架在鼻梁上的眼镜问:“怎么近视了?” 

沈晋道:“从前就有了,一直没戴而已。” 

于是秦央冷笑:“打游戏打的吧?” 

沈晋摇着手指笑得神秘:“不是。” 

秦央继续冷笑:“看你最近笑得特别淫荡,看A片看的?” 

不理会沈晋“我哪里笑得淫荡,我那是笑得阳光”的抗议,回手把他的作业本扔给他:“同学,这道题,计算错误,你漏了个0。来,伸手。” 

“怎么会?”沈晋忙低头拿着纸笔验算,最终无奈地把手放到了桌上。 

秦央取过笔,低下头,仔细地看着摊开在桌上的手掌,道:“是上次窗边那女孩儿的意思?” 

沈晋笑了,笑得有点小甜蜜:“她说,这个样子比较适合我。” 

确实,已经显出俊美模样的面孔,尤其是那双总是笑得带点痞味的狭长眼睛被玻璃略略遮挡住一些后,减了几分逼人的锐气,反添了些书卷气,透着点亦正亦邪的味道。 

秦央抬头扫了他一眼,笔尖在他的手掌上划动。 

“喂,你画小点啊!哎哟,秦央,秦央,你轻点……好,好,好,就这么大,就这么大……” 

起初是一个圆,然后是四条小腿,尖尖的脑袋,在上面用力戳两点就有了一对小眼睛,再添上条短尾巴,中间那个圆上草草地画两道斜线,一只憨态可掬的乌龟正趴在沈晋掌上对着他笑。 

“一整天都不许洗。”秦央道。 

沈晋没好气地答:“知道。”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掌,眉毛不自觉地拧到了一起。这个秦央够阴损,每天查他的作业,一旦被逮到有什么粗心大意犯下的错误,立刻在他手上画只乌龟,害得沈晋连和小女友拉手时都不得不小心。 

“你现在的样子让我想起一个词。”秦央歪着头道。 

“哦?是不是玉树临风?”沈晋胸膛一挺,脸庞微侧,唇角含笑,摆了个迷倒万千的姿势。 

“斯、文、败、类。”秦央一字一顿。 

沈晋一怔:“去死!”一脚朝秦央踹去。 

矮矮胖胖的数学老师布置下三道几何题,说是谁要是能全部做出来,明晚的作业就减去一半。顺便把被他占去许久的美术课也还给大家。有点挑战本班精英的意思。 

秦央当晚做完了其他功课就把所有时间都耗在了这三道题上。不起眼的三个图形,简简单单的几个条件,合在一起却让人不知该如何下手。辅助线添了无数条,图形擦了画画了再擦。一向奉行早睡早起的人这一次折腾到了半夜十二点多,堪堪不过做出了其中的一题。 

秦家夫妻早就支撑不住去睡了,秦央坐在桌前冥思苦想,突兀的电话铃声响起时,惊得手里的笔都掉到了地上。忙伸手去接。 

“还没睡啊?”那边的声音精神得很,“还想那三道题呢?” 

“嗯……”秦央这边已经有了困意,揉了揉眉心,强打起精神应付他,“你不是也没睡么?” 

“呵呵……”那边只是笑,“做出几题了?” 

“第二道。”怕吵醒隔壁房里的父母,秦央的声音有些低,夹着气声。 

“哦,我做了第三道。”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口气,居然没有一点炫耀的意思。 

“啊?”秦央一愣,倦意来得凶猛,头脑里昏昏沉沉的。 

“呐,你听着啊……”那边开始说起解题思路,秦央的笔一路跟着他的话语走,哪里延长,哪里画条垂线,非常大胆而有想象力的解法。 

秦央连连点头,口中不断发出“嗯、嗯”的赞同声。 

“你那题呢?”那边又问。 

秦央开口也讲解了一遍,秦央家的老式鸣钟“珰——”地响了一声。 

临挂前,那边忽然道:“秦央,你再‘嗯’一声给我听听。” 

“什么?” 

那边一阵窃笑,笑得极端不怀好意。 

秦央“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隔天一早,众人早早赶到学校,茜茜、阳阳也各做出了两题,其余的有做出一题的,也有三题都没有做出来的。几个做出题目的互通了一下有无,得意洋洋晃进教室里的数学老师在一叠作业本面前,反有些灰头土脸。 

有一篇作文,题目是“什么样的人生最精彩?” 

沈晋见了,翻着白眼胡诌:“砍过人,吸过粉,站在街上亲过嘴。玩过鸡,蹦过迪,一身休闲夹个包,除了欠条就是(美)刀。” 

秦央觉得,这样就挺好。上课时候传传字条,下了课一起说说笑,坐在窗边议论议论路过的漂亮女生,放了学陪着数学老师打打乒乓踢踢球,玩出一身热汗就坐在台阶上漫无边际地聊天,学校里的众生相,报上看到的新奇新闻,糖糖那边的道听途说,甚或,某人喜欢的某位女优,历任女友,过往情史…… 

天高云淡,意气飞扬。

第八章

时光飞逝,仿佛昨天还瞧见旁人在教学楼前站成几排笑著拍毕业照,一回神,镜头里的人影已经换成了自己。脸部肌肉酸疼,扯出一个还算矜持的笑。

天气并不好,五月底闷热而潮湿。天总是阴阴的,沈得好似天空随时就会塌下来一般。纵使没有六七月时炽热如火烧的阳光,在屋外站一会儿,也会捂出一身热汗。

眼看马上就要落下一场阵雨,摄像师不免有些急促,赶著学生们高高矮矮地拍了队,额上转眼就冒了汗。

一声“1、2、3!”,一声“茄子!”

光阴定格,秦央和沈晋肩膀挨著肩膀站在一块儿。青涩的、脑门子上冒著青春痘的脸庞,青涩的、露出一口白牙的笑。

队形散开後,有人拉著手说话,有人只是站在一旁沈默。再过些时候就是中考,昔年同窗共读,三栽光阴迅疾仿佛三日,军训时脸上挂下的汗还没擦干,手里还攒著去年寒冬时的温热,高大的体育老师与娇小的历史老师到底是不是在谈恋爱的讨论还没有一个定论,还没有见到隔壁班年轻的班主任家可爱的小Baby,那条难看的校服裙甚至都还没穿过几天,转眼,风流云散。

糖糖蹦来跳去地找所有好友拥抱:“要写信给我!”

最後跳到了秦央面前:“秦央!”落落大方地张开双臂。

和秦央站在一起的沈晋笑道:“小姑奶奶,他不是还要再伺候你一个月麽?”

糖糖嘟起嘴:“我不管!”目光里带著点挑衅。

秦央伸出手,轻轻地环上她的背,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她含著棒棒糖,个头才到他的下巴,手臂却比他的粗了不知道多少,典型的被宠坏了的刁蛮千金的神情:

“你叫秦央?秦时明月汉时关,太液芙蓉未央柳?”

很温柔的拥抱,周围有人起哄。

糖糖大大咧咧地从秦央的拥抱里退了出来,跑去跟疼她的班主任撒娇。

“秦央,我也要!”身边的某人也作势伸出了手,还刻意捏细了嗓子模仿糖糖的口气。

秦央看著他挤眉弄眼的表情,一拳捶上他的肩膀:“恶心,去死!”

迈开大步往教室里走,课桌里还有一叠练习卷等著他一笔一笔写满。

身後传来某人夸张的喊痛声和糖糖开怀的笑声,以及盘旋不去的离愁别绪。

在半空中酝酿了大半天的阵雨终於在午休时铺天盖地地倾泻而下。伴著电闪雷鸣,天色晦暗,仿佛深夜。雨滴“啪啪”地敲打著窗户,一声盖过一声,似要将玻璃拍碎。雷声轰隆不绝,视线霎时模糊,窗玻璃上雨水冲刷而下,只依稀看到对面的教学楼亮起了灯,白光点点,风声尖利,仿佛坠入了一个诡异的梦。

秦央正从教师办公室里出来,楼间的连廊上已被风雨所侵袭,廊外的水杉在雨幕中摇曳成一片模糊的绿影。雨水落在浅浅积水的地上,溅起朵朵小小的水花,“叮咚”的轻响被“哗哗”的雨声吞没。风声呼啸而过,似能将人风筝般整个吹起。

有人微笑著站在秦央身前,敞开双臂:“抱一个!”

下一秒,身躯就被拥住,肌肤隔著微湿的衣衫紧紧相贴。

“秦央,你的志愿填的是哪里?”

“G中。”那是一所百年老校,虽是一所区级重点,却人文底蕴浓厚,秦央向往已久。

“我是本校高中部。”

雨点自西面八方打来,狂风吹得衣衫飞扬,只有相贴的身体是热的,温暖得让人贪恋。

情不自禁地靠上他的肩膀,伸手回抱住他:“好好考。”

“嗯。”

有什麽叫嚣著要破胸而出,牢牢揪住他的衣衫,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身躯作痛,是他箍得太紧,可犹觉不够,近一点,再近一点,恨不得融进骨血里。

沈晋,初见面时,谁比不谁懂事,一脸蛮横嚣张,仿佛天地间说一不二的霸王,直觉地不喜欢他。然後吵闹、争斗,然後和好,然後交心,然後长大、各奔前程。

那在风雨里不断回响的,是谁的心跳声?

那一年的中考语文作文题目叫做,有家的感觉真好。

秦央的视线在上面顿了一顿,莫名地想,沈晋会写什麽?

沈晋正在另一个教室里奋笔疾书。

窗外,蝉鸣阵阵。

最後一门考的是政治,出考场时,被撕碎的复习资料洒了一地。整整一年的束缚与压抑在这一刻倏然爆发,人潮向洞开的校门狂奔而去,有人从窗边将纸笔抛下,被红蓝两色字迹覆盖得满满的纸张纷纷扬扬飘落,有人大喊:“解放了!”隐隐带著哭腔。

秦家姆妈和秦家爸爸在考场外的绿荫下候了整整三天,一见到秦央,立刻奔过来,冰冻矿泉水、毛巾、自家熬的百合绿豆汤,手忙脚乱地招呼过来。

“哪能?哪能?(怎麽样?怎麽样?)囡囡热伐?肚子饿伐?爸爸今朝买只童子鸡,等等回去熬汤给你喝……”

千言万语零零碎碎地说出来,就是不敢问一句:“考得怎麽样?”

报纸上说的,现在的小孩子心理很脆弱的,不能给他太多的压力。万一没考好,跳楼了怎麽办?

秦央仰起脸,神色如常:“题目不难,我觉得满有把握的。”

“哦,哦,哦。那就好,考好就好了,忘记掉,忘记掉,不要去想它……下面两个月我们好好休息……”

眼角瞥到一个人影,半长的发,玩世不恭的表情,裹在人潮里,行过一个又一个或悲或喜的家庭和一句句关怀的话语,潇洒而孤单,沈晋。

结局是在意料之中的,茜茜和阳阳分别进了号称S市“四大名校”中的两所,一班的数学天才被位於本区的那所市重点抢了去,糖糖被另一所区重点Y中录取,秦央如愿以偿以超出录取线许多的高分进了G中。当年一起熬夜攻克那三道几何题的战友们也分别进了本区的这几所名校,除了沈晋,杳无音信。

大家回到学校来领毕业证,办公室里人头攒动,大家纷纷说著自己的去向:

“啊呀,我和你是一个地方,我们还是同学!”

“你是Z中啊?我是S中。很近的,很近的,这两个学校经常一起搞活动的。”

“你们知道伐?我和XX还是同班!同班哦!”

“……”

一时,笑语欢声。

班主任对秦央有几分惋惜:“你的成绩要是再高两分,也能进市重点的。怎麽还是没一点上进心呢?”

那边的数学老师拿著成绩单呵斥糖糖:“模拟考不是考得很好的吗?怎麽中考就只考了这麽点?太丢我的脸了吧?”

临场发挥总是不稳定的小妮子对著他赖皮地笑:“我也不知道啊……”

秦央四下张望,却不见沈晋:“李老师,沈晋他……”

“他是最早来的,拿了毕业证就走了。”班主任翻开名册查看,“他这次考得不错,这个分数进本校高中部是绝对没有问题的。离你的G中的分数线也没差多少呢。这两年,他进步很大。”

“哦。”秦央点头。

有几个跟秦央一起考进G中的同学围过来拉著他聊天:“今後你打算怎麽上学?路有点远,大概要坐公交了。”

“听说G中校风很好,以文科教学为特长。”

“G中位教英语的X老师,是全市有名的高考名师。”

“……”

秦央听得心不在焉,心中若有所失。

屋外烈火炙烤,气温直指三十八度,房里一室清凉,空调吹送阵阵凉风。

没有任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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