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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受菊 by 盛事太平-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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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大爷本来也跟在在后面看着,可搜着搜着,心思便跑远了,连沈博竞走到屋外也不知。这何府造得也是奢华,就这书房里,也摆了几十件珍品,当然,也有柳大爷最爱的纸镇,有几件甚至是天价之宝。柳大爷自然是爱不释手,一边玩赏着一边慨叹为何自己当初不把何颖发展成自己的客户,想到这,又忍不住担心起万菊园往后的生意了,不免一阵哀伤,走到窗前感慨。
  可是柳大爷却看见窗边夹了片蓝色的布条,怕是什么重要证据,差点激动得喊叫起来。扯下一看,辨出那是官服的衣袖,而这暗蓝色的布料,上面绣了朵白色的姜花,正是御前四品带刀侍卫的。
  这下柳大爷喊不出来了,因为那位置上现在只有一个人——尔安。
  看了半天,沈博竞依然是无所获,便离开了何府,柳大爷也找个借口先回到万菊园。
  入了自己的院子,一进门却见一个人已经坐在茶几旁喝着端坐着,还还穿着暗蓝色的衣服,只是衣袖上缺了一块。听了声响,那人转过头来,果然是那张死人脸。
  “不是吧?又来?”柳大爷还是忍不住颤抖了一下,然后就僵在那里了。
  尔安站起来,走到他身后把门关上,“你不用担心,不是他叫我来的。”
  柳大爷大大松了一口气,心情好了,待客也热情了,连忙拖着尔安走到茶几旁坐下,“呀,贵客临门,来坐坐坐,别站着。”
  尔安嘴角抽搐了一下。
  柳大爷还倒了杯茶,“那今天是什么风把我们尔安吹过来了?”
  尔安白了他一眼,道:“我不过是恰巧经过附近,过来看看罢了。”
  “我说尔安,你工作的地方在京城最中央的皇宫里,这里是最南端,你怎么会恰巧路过?该不会是太久没见我,想我了?”柳大爷这才发现茶几上搁了件白色的衣服,看着眼生,便拿起来一展开,原来是一件蚕衣。薄薄的,手工却极为精致,一看即是上品。
  “你中了毒之后身体不好,这冬天太长,我怕你冻死,便给你送来了。”依然是冰冷的语气,说话的时候连看都不看柳大爷一眼。
  柳大爷却觉得眼睛刺声声地痛。
  有些人对你的好是从来不显山露水的。
  譬如他会在寒风里悄悄给你送来一件冬衣,明明是关心你,嘴上却死不承认。
  譬如他每次伤了你总会温柔地给你上药,明明是心疼你,脸上却依旧冰冷。
  譬如每次若那个人有吩咐,他定会亲自动手,因为他怕若是别人来做,只会更狠。
  还譬如……
  “尔安,他答应给我自由,是你跟他说的吧。”
  “怎么突然这么问?”尔安倒是震了一下,拿杯子的手也停住了。
  “没有,不过是问问。”
  “他是被情势逼的,我不过是心血来潮多了口。”
  说罢,尔安便起了身,打开门,抬脚之际,又道,“我最近比较忙,我们也很少见面的机会。现在外面情势诡异,你又夹在中心,自己小心。”
  “那个……尔安,我们见面机会少一点,对我来说是件好事吧。”
  尔安大力地甩了甩门。
  尔安走了以后,柳大爷独自坐了很久。
  他柳大爷不是无所求,只是他是有感情的人,他做不到不择手段。
  人是尔安杀的没错,可是尔安是听谁的吩咐杀人的,不用想也知道。可是,若是拿出那片布,尔安只会成了代罪羔羊。
  供出尔安,丞相就不会死,沈博竞赢的可能也就大一点。可是他柳老板是人,他做不到。
  *
  是夜,柳大爷早早就睡了,心里不舒服,却竟睡得特别香甜。
  半夜,柳大爷却惊醒了。张开眼,赫然发现有一个黑影坐在床边,手边还发出些奇怪的声响。黑漆漆一片,也看不清脸,刚好柳大爷刚张开眼,视线还模糊,便觉着那张脸狰狞异常。定了定神还发现自己的尾指正被拉着。
  鬼啊!柳大爷吓得猛地一用力,本能地想要坐起来却被一只压在自己腹上的手压了下去。
  “对你来说,我不是应该比鬼可怕么?”
  柳大爷终于反应过来了,却是,这人比鬼可怕多了。
  “你在干什么?”柳大爷清醒过来了,虽然依旧是看不清,却知道文帝在用什么在削着自己尾指的指甲,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应该是一把匕首。
  文帝却是答非所问,慢悠悠地说着,“这不是上次尔安拔的那片指甲吧,这片这么长了,要削到肉得耗些时间。”黑暗里,那声音却是越听越诡异。
  他的一只手轻轻拉着柳大爷的尾指,另一只手拿着一把匕首在指甲上一点一点地削着,动作却极悠闲,仿佛是在修理着自己的指甲。
  “上次拔的是另外一只手,指甲还没长全。”知道他想做什么,柳大爷却是镇静了。再痛的折磨,经历多了也就习惯了,更何况,那身体的痛远没有心的痛来得彻底。
  “你们今日的案查得怎么样了?”文帝依然低着头,耐心地削着,一丝一丝,不快,却渐渐离肉近了。
  “没有收获。”
  “当真是没有收获?我不是听说还发现丞相府中的出入门牌吗?”匕首离手指越来越近,柳大爷已经可以感觉到刀锋的寒气,也不知是冷还是怕,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柳大爷这次却低下头没有出声。
  文帝却是加快了削的速度,捏着他手指的手也多用了半分力,“怎么不出声,对我有意见了?”
  柳大爷抬起头眼睛死死地盯着文帝,“我不怕对你说,这么久了,这是我第一次觉得你卑鄙。区区杀一个何颖需要动用御前侍卫?你不过是知道我无论如何也不会供出尔安,便特地派他去杀何颖。你做什么我都忍了,你和沈博竞怎么斗也不关我事,为何还要利用尔安?”
  “你还是像以前一样聪明。不过也像以前一样优柔,当年你为了你爹肯进宫,今日你为了尔安而放弃一个赢我的大好机会。” 文帝依然是淡然的语气,手上却是不停,“你知道的,只需证实是尔安杀的人,丞相便不用死,少了何颖的牵制,沈博竞和丞相联手,朕和他们相争,不一定有全胜的把握。”
  文帝微微凑向前,“不过是一个爱你的人,值得么?”
  *
  尔安的父母,是前朝时躲避战乱躲到陆国来的。战乱的流民,在异国本就难以生存,可尔安的父亲偏偏是在家乡被判为逆贼后才逃过来的,而且那时候尔安的娘还怀着他,一路上要躲追兵还得保护胎儿,日子自是苦。好在最终尔安的爹凭着一身武功,隐姓埋名在辽府里寻了分侍卫的差事。后来追兵追来之时,却是尔安的娘临盆之日,先帝知道尔安的爹是被冤枉的,便帮着他掩饰了,还找人给尔安的娘接了生。
  所以尔安从小,他的父亲反复对他叮咛的只有一句话——我们一家三口的命是辽家给的,无论如何,这一生都要忠于辽家。
  尔安便在弘湛身边,当了二十多年的近身侍卫,文帝登基后,有封他为四品带刀侍卫。日子简单而平淡。
  直到有一天,宫里面来了个封逸朗。一日封二公子被刺伤,他便被文帝指派跟着这封二公子。
  可这这封二公子可不是省油的灯,好斗好动不说,还四处捣乱,尔安不停跟着他后面给他善后。但却在这不断帮他善后之时,动了心。
  封逸朗知道他的爱,却一直装作不知,以为过些日子他便放得下。
  谁知尔安尚未放下,身边的一切却是天翻地覆。
  从此,他成了折磨柳大爷的行刑手,他不是没有挣扎过,但父亲的遗言他还记得,心里的愚忠和爱情不断折磨着他。最终他选择了留下,至少,这一切由他来做,没有别人来得这么狠。
  这也是一种爱,却是只能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
  “值得?”柳大爷看着文帝,“你在说什么?你不要忘了,我答应过你,这烟花之毒,我会在他逼宫之前下的。”柳大爷的手已经碰到匕首,感觉那刀刃,正一点点接近指甲和肉相连之处,忍不住皱了皱眉,再坦然,也终究是会恐惧的。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的味道,文帝知道是割伤了肉了,“你在说你帮沈博竞做得一切都是在博取他的爱么?可是为何朕越来越无法相信你了呢?”
  “你怎么能不信,幻蝶的解药还在你手上,我不想活,我哥哥还得活下去。”
  血腥的味道越来越浓重,“朕忽然想到,若是你帮着沈博竞逼宫把朕杀了,那你不是一样可以拿到解药?”
  文帝抬起手,把匕首拿到嘴边,舔了一下上面的点点血迹,“朕告诉你,这算盘不是这么轻易打的,除了朕,没有人知道这解药放在哪里。”
  说罢,便起了身,把一个小瓶子放到柳大爷的枕边,“这就是烟花,哪日用他毒死了沈博竞,便拿着空瓶子来换幻蝶的解药。”
  文帝离开,剩下柳大爷抱着那只瓶子,很快又进入了梦乡
  果然,第二天人证便出现了。丞相府的一名侍卫来找沈博竞自首,说是受丞相指使,方才杀了何颖。
  人证物证俱全,这丞相已无活路。
  御书房。文帝每逢烦乱之时便会命人点上龙脑,缕缕熏烟飘出,御书房内氤氲一片。
  “沈将军,何颖一案有结果了吗?”文帝坐在御案上,低头不断地写着什么,沈博竞来了,也没有抬起头,只是动了动双唇。
  本来沈博竞一路来的时候,心里总是止不住有一份莫名的迷惘,看到文帝的瞬间,沈博竞头脑却不知为何突然格外明晰,杂乱多日的思绪忽然就理清了。一直牵扯着自己的线,也总算看清了另外一头是什么。
  “皇上,虽然现人证物证都有了,但臣依然觉得此案疑点重重,请容臣再查几日。”
  “此案关系重大,朝中甚至连百姓间已经是人心惶惶。我看既然已经人证物证俱全了,就不必查了。今日便给大家一份交代了吧。”文帝依然没有抬头,沈博竞只看到他上半边脸,棱角分明的五官,虽然逆着光看不太清,却露出一股道不明的锋芒。
  “皇上,正是因为此案关系巨大,才要查过一个水落石出,现在疑点实在太多,不可就此公告天下。”沈博竞这一次,语气间却少了以往的轻浮,多了一份如临大敌的沉稳。
  “你倒说说有何疑点?”
  “单是丞相会不会蠢到这个时候派人杀了何颖,而且留下如此多的证据已是本案最大的疑点。”
  “杀了人,总会留下证据的,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说的大概就是如此,你也不用介怀于此。沈将军,我朝已经死了一名大臣,现在又软禁了一名,朝中人心大乱,百姓已经等不及了。”
  “到底是百姓等不及了,还是皇上等不及要杀了何颖?”
  文帝终于抬起了头,看着沈博竞,却笑得诡异,换作是别人,一定早已吓得发抖,“沈将军,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毕竟眼前人是沈博竞,哪会就此被吓到?只是沈博竞也收起了那份拘谨,“臣什么意思,皇上怎会不懂?”
  文帝放下了笔,依然是笑颜如花,“沈将军,你总算是明白了?”
  “皇上,臣自从从江南回来之后,心里一直疑雾重重,今日总算是看清了。这何颖是你杀的吧?”
  文帝没有开口,只是依旧笑着,淡定地看着沈博竞。
  “怕是当我尚在江南之时,你便布下了这局。先是向如妃暗示会立她为后以博取何颖的信任。之后叫何颖去查案,那时我和丞相都以为你是去清剿我的人,没想到那仅仅是你的一步棋——你明知道何颖会借机削弱丞相的力量,你也默认了,就为了给何颖一份自满,并借此激怒丞相。等水到渠成了,便杀了何颖,栽赃丞相,倒算是一石二鸟之计了。”
  文帝依旧只是笑。
  “若是按着以前的局面,你被丞相和何颖牵制着,实力得不到完全的发挥。手脚被束缚了,赢我的机会自然是小。于是你便索性先假装重用何颖,以打破他们的平衡,一举把丞相也歼灭。现下,朝中没了两人牵头人,群臣自然是人心惶惶,这就是你收兵的最好机会,实力上来了,方能与我一争。”
  “皇上,十年不见,为师想知道你是从哪里学会的这般处心积虑?”
  文帝这次,总算是出声了,却回避了沈博竞的问题,“朕只想告诉你,我已不是当日跟在你屁股后面的那个小弘湛。你我一役,谁胜谁负还是未知。”笑容里的诡秘之气却越加浓重。
  这下,沈博竞却是突然淡定,以往他在明文帝在暗,摸不清他的底,自然是小心翼翼,现在,知己知彼了,真正的站也打开了,“确实,谁胜谁负无人知晓。可是弘湛,为师忘了告诉你,此刻是你收兵买马最好的时机,也是我增强实力最好的时机喔。”
  说罢,沈博竞一躬身,径直往门口走去,嘴上却是不停,“若是按照本来的局面,你的赌注最多只是这皇位,现在弄得这般复杂,若你输了,便连命都不保了。”
  沈博竞走后,有人来报,如妃情绪失控,流了产,文帝只是低下头,挥了挥手,便继续批阅奏折。
  心里想的却是:又省了我一事。
  毫无悬念的,几天之后,丞相结党营私,刺杀何颖,被判绞刑。
  *
  丞相死了,柳大爷连着几天都寝食不安,这万菊园的生意虽然不会说没了丞相就等着倒闭了,可终究是少了一个大客人啊,想这丞相这几年为柳大爷贡献了多少纸镇啊!非常时期,当然不能坐等新客人到,柳大爷决定给万菊园来一番大装修,以新面目吸引更多顾客。这事关乎万菊园的前途命运,柳大爷当然得亲历亲为了,从帷帐到桌椅都得亲自选购,毕竟只有他最懂恩客们的心意啊。
  所以丞相行刑的那天,柳大爷本来想说这一场主顾多年,无论如何也得去送一下吧,可准备出门小倌又在嚷嚷新送来的桌椅怕是被调包了,柳大爷无奈之下只得亲自出门去找老板解决。
  本来走得好好的,柳大爷却突然被拉拉进一个小巷子里。
  被来人的手臂禁锢着,看到那人的手还圈着自己纤细的腰身,柳大爷愤怒了,“谁?想不付钱占我柳无愁的便宜?我告诉你,没门!”
  “逸朗,是我。”熟悉的声音响起,柳大爷转头一看,是崇善。
  “哥哥,怎么是你?”柳大爷上次见到崇善,已经是大半个月前的事了,思念至极是当然的,但亦是不得已,现在崇善突然出现,自然是又惊又喜。
  “现在太危险,我来看看你。”崇善知道自己越了礼,便马上松开了手,为柳大爷理了理衣衫。
  “哥哥是说丞相之事?”
  崇善依然是那般儒雅,笑着看柳大爷,“我说的是皇上。”
  “哥哥的意思是?”柳大爷似乎是知道崇善想说的是什么,却又摸不准。
  “看了皇上不是沈博竞当初想的那么简单,这次他的所为,每一步都让人摸不透,却每一步都让人惊心,说实话,连我都觉着陌生。”崇善的眉也皱了起来,他和文帝从小一起长大,他不是不了解文帝的才智,只是这次这一着,他也没有想到,“他越来越可怕了,我担心终有一天,他会伤到你。”
  柳大爷脸上是无奈的笑容,“哥哥放心,他舍不得我死。”
  崇善却是一阵心酸,“哥哥知道,他依然是爱你,可我也知道他依旧是想不通。我始终是怕,怕他那人失了理智。”
  “哥哥放心,即使他不爱我了,也舍不得我死,毕竟我对于他,还是有利用价值的。”
  柳大爷想了一下,把手伸入怀中,掏出一个蓝色的小瓶……“哥哥,这个就是他给我的,这就是烟花。”把瓶子递到崇善面前,柳大爷继续说,“他说只要我拿这烟花毒死了沈博竞,便拿着空瓶子去装幻蝶的解药。现在只有我可以下这毒了,他不会自毁我这一只棋子的。”
  崇善一镇,拿过瓶子,轻抚着。瓶身不大,也没有多少装饰的花纹,却透着光,精致而美丽。
  “逸朗,这毒,你打算下还是不下?”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这两个人,谁赢了,谁就有解药。”柳大爷摇了摇头,便死死地抱着崇善,“哥哥,我说过,我不会让你死的,这解药我是一定会拿到的。你放心吧。”
  崇善觉着一阵酸涩涌上眼眶,双手用力抱着柳大爷,抓着小瓶的手也渐渐发白,“逸朗,哥哥只有你平安。”
  柳大爷实在受不了这般悲切的氛围,松了手,笑着看崇善,“放心,他沈博竞尚未心动,就是要下,也得等些时日,就让他们去斗,我们俩就静静等着,等我们的机会。”
  崇善也挤出一个笑容,看着柳大爷。
  柳大爷没有说出口的是,哥哥,在这般云诡波谲之下,我只求你的平安。而我自己,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去。
  这是一桩案件的终结,却是另一段纷杂的开始。
  丞相处死的第二天,却是恰逢春猎的日子。
  几千年的习俗,每年的一月下旬,只要是较富裕的人家,若是家里有男儿刚到了弱冠,父亲都会在这时带他去狩猎,预示着男子真正学会了厮杀,真正长大了。这本是一寻常的习俗,到了现在,百姓早脱离了茹毛饮血的日子,这一狩猎也只是意思意思,加上这大冷的天,较多的人家,只是让男子打上一两只禽鸟便草草结束。可到了文帝这一代,却忽然重视起来,每一年的这个时候,文帝都会带着百官前往山林狩猎,意思是告诫百官这陆国的天下是打回来的,不可因为现在的高床暖寝便忘了一身厮杀的本领。
  所以即使今年朝中风云剧变,文帝仍没有取消这次狩猎的打算。这一天,百官早早就命人备好马,一切准备妥当便到了皇宫背面的北山。
  此时文帝未到,官员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的有,互相吹捧的也有。直到沈博竞骑着一匹骏马出现的时候,马上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倒不是说沈博竞特别英俊逼人,奇怪的是他身后跟着的那小厮。
  按说这富贵人家狩猎当然不可能是一个人的,至少身后得跟着一个干粗活的——背箭筒、拿弓箭、还得适时献上茶水。通常这个时候文官身后跟的是杂役,武官身后跟的是自己的副将。只是今日是皇上带着狩猎,各人也不敢张扬,身后跟的一律是小厮。
  只是今日谁都看到沈将军身后跟着的那个小厮跟别的大官的不同,咋一看就看出些不一样,可又说不出到底有何不一样。其实不过是白了些,皮肤嫩了些,看上去柔弱娇媚了些,无论如何也不像杂役罢了。几个六七品的小官在旁议论一番才终于发现个中原因——那不是万菊园的柳老板吗?
  而此时柳大爷却是一张苦瓜脸看着沈博竞,“沈将军,您就是真离不开我也不用狩猎也把我拉来吧,我还要忙活着给万菊园装修呢。您要是真的想我,我去摘朵菊花让您揣在怀里,您见花如见人可好?”
  沈博竞回头看看他,也习惯了他这幅模样,也不大介怀,倒是起了兴致,挑一挑眉,道,“你不是老抱怨生意差了吗?你看这里这么多有钱的大官,你不想趁机多发展几个恩客?”
  柳大爷本来是撇着嘴,懒洋洋地倚在马背上的,此时却突然“腾”地坐起来,“沈将军,无愁怎么今日看您特别英俊潇洒,高大威猛呢!”
  说罢,柳大爷马上理了理身上的衣装,夹了夹马背,准备向其中一群官员走去,却突然被沈博竞提了回来,“你看你什么出息,挑客人还只会挑些四五品的。”
  柳大爷不屑地瞄了沈博竞一眼,却因为自己的马明显不够沈博竞的高大,人坐上去矮了一截,气势也就下去了,“沈将军,您就不懂了,这四五品的官员出手才是最阔绰的啊。你看那一堆,他们都是隔壁街怡红院的常客,我要是能够劝服他们来我们万菊园玩一趟,我保证他们拜倒在我柳大爷的狐裘下!何况,那些一二品官员已大多是我们万菊园的忠实顾客了,不用招呼啦!”说罢,挣脱了沈博竞的手,继续往前走去。
  沈博竞还是把他给提了回来,这下连话也不说了,直接提着他往最远的一群官员走去。那群官员四五个人,一看官服便知,都是二品大官,现在朝中没了何颖和丞相,这群人也怕就是最风云的人物了。
  “你看那五个人,你认识吗?”沈博竞紧绷的脸上总算是动了动。
  柳大爷继续不屑地撇撇嘴,“兵部尚书比大人,礼部尚书严大人,吏部尚书曾大人,户部尚书陈大人,还有刑部尚书姜大人。”
  “你倒是知道得清楚。”
  柳大爷大手一挥,“沈将军,我不是告诉过你吗?那五个人要么是我的常客,要么是我搞了几年都攻陷不下的客人,时间紧迫,实在没有必要过去。”
  沈博竞却放慢了脚步,“我问你,你是要命呢?还是要你的万菊园?”谁知道柳大爷拍了拍胸口,“园在人在,园亡人亡!”
  沈博竞很用力地翻了个白眼,“这五个人,原来分属两个势力集团,现在何颖和丞相都死了,这五个人手握大权却无着落,所以说得中五个人者得天下。你再说说,你要命还是要万菊园?”
  柳大爷谄媚地笑笑,“其实嘛,联络联络老客人对维持生意也是必要的。”在沈博竞准备翻第二个白眼之前,柳大爷继续道,“沈将军是不是应该先了解他们的情况?”
  “恩。”
  “我跟你说吧,这陈大人一听这姓就知道了吧,他是丞相的弟弟,可这次皇上彻查丞相的党羽竟然没有查到他,确实是厉害。还有曾大人,他原来只是丞相的一个学生,是丞相一直提拔上来的,对丞相死忠。”
  “继续说。”
  “另外的姜大人和严大人原来都是何颖的人,不过他们当中的关系似乎是以利益制衡为主。这也是为什么何大人多年来一直处于下风的原因,丞相拥有的是死忠,而何大人每次达到目的总得先付出些成本。”
  “你倒是知得清楚。”
  柳大爷讪讪笑道,“不过是他们经常结伴来光顾我,我便推测个一二罢了。只是这兵部尚书比大人就不同了,他就是我们纠缠了多年也一直没有着落的那个死顽固的客人。说是什么君子正派,两袖清风,多年来一直没有参与到两党之中,独行于官场。哼,我已经放弃他这个客人了,反正他也不见得有多少钱来着。”
  “恩。”沈博竞没有说话,抿着嘴似在思考,可正在柳大爷想拉着沈博竞向那群人走去的时候,听得一声报喊,文帝来了。
  文帝今日依然是着了的是明黄,却是狩猎之衣,并平时穿的龙袍贴身了不少,大冷的天也没有穿狐裘,显露出宽阔厚实的臂膀。文帝身后跟着的是崇善和尔安,二人脸上未见任何表情。
  行过了礼,文帝也无多废话,狩猎开始。
  除了随行的侍卫之外,狩猎时的队伍也是严格按照官阶的,现在原来朝中的两位一品文官的不在了,沈博竞这个一品定安将军,便也就紧跟在文帝身后,当然,后面还跟着个白净的小厮。
  文帝见着柳大爷的时候,也没说什么,不过是瞄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这样的狩猎,本来不过是个仪式,狩猎之前就有人在林中放了些猎物,而来到这里的官员,也不过是跟在文帝背后做做样子罢了。
  可今日文帝却来了兴致,在象征性地射下第一只鹿后,便转身道,“这么多的人跟着,这猎物都跑光了,众卿家也不能尽兴,不如大家分开,各自狩猎,两个时辰之后再回来此处罢了,朕就定安将军和尔安跟着吧。“
  百官听了,也只文帝心意如此,一向无法改变,便也索性听命,各种散开,而崇善借身体不适,离开了。
  现在就剩下文帝、沈博竞和尔安了,当然,后面依然乖乖地跟着那个水嫩的小厮。
  一行人走了很远,却也未见着猎物,这林中动物倒是有的,可文帝和沈博竞都是心高气傲之人,对于那些明显是被先弄残的猎物自然是不放在眼里。一路无话,四个人也就这么一直走着。
  忽然,林中闪过一个白影,“那是什么?”文帝警觉道。
  “皇上,那怕是一只白狐。”沈博竞多年征战在外,自然是见过,“只是这狐生在寒处,不应该出现在京城,怕是有人特地放进来的吧。”
  “可朕看,这狐不像是受伤了,怕是这白狐一向狡猾,偷跑出来的吧。”文帝兴致起了,“我们就猎它吧。”
  “且慢。”沈博竞却叫住了文帝,“皇上,可记得当年博竞带你去猎过一回?你说这狩猎,最有意思的不是逮着猎物,而是赢你的对手。皇上,我们今日也来比一比如何?”
  文帝虽然起了兴致,可终究不蠢,不会看着有圈套都往里跳,“你倒先说说赌注是什么?”
  沈博竞笑笑,“博竞回京述职也有了些时日,再不走,只怕会招人话柄。偏巧很快就是那日的忌日,我想留到那日。我在想,不如这样,若我赢了,皇帝便在把我暂调职回京中,等到那日再把我调回去,可好?”
  文帝忍不住笑,“沈将军这赌注倒是特别。居心如此明显,就不怕朕拒绝?”说话间心中却是千回百转,沉吟片刻,却道,“若朕赢了,沈将军便马上回扬州,此生再不回京城如何?
  “好。”沈博竞依然是笑,“皇上别忘了,当年皇上可是输我很多。”
  “沈将军,十年过去了,今日谁胜谁负,谁知道呢?”
  *
  狩猎的人,一向最爱的就是猎狐,狐狡自是不假,而且速度还快,混在雪地中,白花花的一片,很难将其从中分辨得出来。稍稍看到有个白影在晃动,便应马上尾随,方有机会逮得住他。
  所以四人一直尾随着白狐的踪迹,也不敢放开奔跑,怕会惊动了它,却一直未寻见狐身。
  柳大爷就这么吃力地跟在他们后面,不是说我们柳大爷骑术不好,我们柳大爷多年职业训练,自是百般武艺皆俱。只是这小厮骑的马和皇帝将军骑的,就差太远了,别人是红鬃烈马,可我们柳大爷却骑着一头慢悠悠的老马,所以柳大爷在拼命夹了几次马肚那马依然是晃悠悠地前行的时候,柳大爷就怒了,一鞭子抽过去,那马走得更慢了。
  就在柳大爷气结之际,眼前又闪过一个白影。
  “驾!”文帝和沈博竞皆是两眼闪了一下光芒,同时挥鞭,向前疾驰,过了一会儿,走在前面的却是文帝。
  沈博竞多年戎马,骑术自是极佳,而且这文帝的骑术还是自己教的,师父总不可能如此不如徒地不是?可问题是我们沈将军还跟着一个“拖油瓶”啊。沈博竞看着柳大爷苦苦地夹着马背的模样,竟也不觉得心疼,反而一把抓住他的衣襟,把他放大到自己的马背上,双手圈着他,又挥了挥马鞭。
  柳大爷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自己也不是没有猎过狐,可真没见过这般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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