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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呼吸 by 曲水老师-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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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说不会这么邪吧?凫州是大军区,这边有挂着凫州牌照到处跑的军车应该很正常;再说白椴他爸的专车是红旗。
“从凫州到临沧必须经过24国道。要是昨天从凫州出发,不停地开,现在到云县不是不可能。”白椴一咬嘴唇,“你说……”
我心一横:“没事儿,你别慌,我下去看看。”
“小心点儿。”
“嗯。”
我轻手轻脚地摸下车往加油站的厕所走过去,见靠近加油站出口的地方果然停着辆白牌的越野车,驾驶室和后座上的车门半开着,估计也是车上的人下车小解。车窗上贴着曝光膜,我看不见里面,也不敢站在原地对着那车打量太久。我跟着长途大巴上的几位乘客到加油站厕所去把内急解决了,洗了手出来,瞥见一个穿着便装的男人朝这边厕所走来。
因为那人穿着便装,我没太在意。
直到走近了我才愕然惊觉:那人竟然是白骏卿!!
37
狭路相逢,我一身的白毛汗都出来了。
我站在原地僵直了有一两秒,全身都像被冷水泼过一般。白椴他爸离我还有两三米的时候,我蓦然转身,低着头拧开水龙头继续洗手。
白骏卿经过我身后时我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儿了,我洗手洗得极慢,简直要把皮搓下来。那时候我穿着从凫州火车站买来的旅游纪念T恤,头上压着遮阳帽,我想他爸应该暂时不能认出我。我对着水龙头搓了有半分多钟后,他爸终于走到厕所里间去了。
我一刻都不敢耽搁,关了龙头马上往厕所外面跑,从加油站厕所到大巴上的最后一百米,我生生用的是百米冲刺的速度。
“快点儿快点儿,全车都上齐了就等你一个人。”那司机招呼我,等我上了车就关了车门,嗤嗤嗤几声发动了大巴。
我一颗心随着大巴的重新开动终于落了地,我难以置信地回望加油站门口的军车,看到白骏卿从厕所出来跟军车里的人一边打招呼一边上车。我往白椴那边一看,很显然他也看到了。
“那不是我爸的专车,他也没穿军装。”白椴死盯着云县加油站门口的越野车说,“他是私自跑过来的。”
“你爸会知道我们的动向?”我问。
“他应该能猜到。”白椴面如死灰,“或者说,临沧的那个上校要对郭一臣下手了,他觉得我们会去通风报信。”
我心里一紧,郭一臣现在就在中缅边境线上,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而是很大。
“他们开车了。”我看白椴一眼,他刷地一下拉上了车窗上用来遮阳的大百叶竖帘,跟我一起透过几条缝隙观察着窗外。
三菱越野跟我们开的是一路,速度明显比我们快,很快就追上了我们的大巴,并行几分钟后,把我们甩在了身后,继续沿着24国道往南。
“张源的驻地在哪儿?”白椴问我。
“勐堆。”
“今天晚上咱们连夜去勐堆。”
“在那之前要先去中塘街看看。”我咬咬牙,“找不到人就去勐堆。”
我们到达临沧市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临沧的客运站离中塘街很近,我跟白椴下了车就一刻不停地前往中塘街37号,见门面上果然挂着洱泰茶行的招牌。
店铺里靠墙全是大大小小的装饰茶壶,主营普洱和滇红,店堂正中间一个大根雕茶台,一个小青年坐在茶台边上靠着看小说。
“你们老板在不在?”我问那小青年。
“我就是老板。”小青年放下手里的书,“两位什么事?”
“我是说你们大老板。”我环视一圈,“郭一臣在不在?”
那小青年笑眯眯地:“那是我们总行老板,我们总行在昆明,您要找他得上昆明去。”
我见他话说得滴水不漏的,心里一阵烦,想了想又交待他:“那你能不能帮我传个话,说非子和白椴在勐堆找他。”
“行,我要是有机会一定帮您说。”那小青年依然客客气气地,听了我这话态度也没见得有多大改观,想来是不知道我跟郭一臣的关系。我心里抓心挠肺的,想了半天又逼出一句:“对了,你们这茶行是不是有个人叫张源?”
我看见那小青年眼神儿变了一下,马上回答:“没有。”
白椴在后面掐我一下。
“我们是张源的朋友。”我盯着他说。
“我们茶行没有叫张源的人。”小青年依旧慈眉善目地笑着。
我气得想上去掐他,可又丝毫没办法,在那店铺里转了一圈后,我跟白椴怏怏地出来了。
郭一臣把他手下□得还真他娘的好,我阴郁地走着;白椴安慰说没事,要是那小老板把话给传到了,郭一臣会知道的。
临沧是个刚刚撤地改市的小地方,号称滇红之乡、天下普洱第一仓,名头竟比普洱市还来得大;临沧市区并不大,有一半都是茶叶店,郭一臣的铺子在里面简直就是沧海一粟。我和白椴在一家佤族人开的饭馆里吃了晚饭,天已经黑了;吃饭的时候我看到白椴两只眼皮不停地在打架,知道他昨夜在火车上一直没睡,今天一路又提心吊胆的,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我有些不忍:“要不咱们今天先休息一下,明天一早去勐堆?”
白椴昏昏欲睡地望着我:“没事儿我不困。”
“你看你那眼睛。”我止不住去戳他。
“你们要克勐堆?”佤族店老板听到我们的对话挺热情地凑过来了。
“是啊,从这儿到勐堆要多久?”我问老板。
“久哒,临沧克勐堆要先克耿马镇,再从耿马镇克南伞,最后才到勐堆。”老板点点头,“几百里地哒,挨着界桩了,路又不好走,你们克干啥?”
“旅游。”我对着那老板扯谎,“想去山里拍点照片,我朋友跟我说勐堆边境上的日出特别漂亮,我们这就想赶去明天早上拍日出。”
那佤族老板没多怀疑:“每年都有好多人到我们这儿来照相哒,但是现在天黑了莫得车搭,你们可能今天克不成了,反正日出天天都有,你也们不急哒。”老板又补充说,“要拍照片你们还可以克永德乌木龙乡拍那个中华木兰,专家说长了两三万年,都要成精了咧!”
我谢过了那个佤族老板,又向他问了点当地的事,从饭馆里出来了。我跟白椴走在街上的时候,他都要挂在我身上睡着了。
我说那个店老板都跟我们说没车了,这儿到勐堆又远,还是明天一早去吧,不然身体也吃不消。
也成,白椴昏昏沉沉地应道。
我拖着白椴在市区慢慢走,路上还提心吊胆地提防着看街上有没有军车。我跟白椴对这儿不熟,四处都找不到那种不用身份证就能住的廉价小野店。白椴被夜风吹得清醒了点儿,说要不咱们朝城外走,这儿好歹是个旅游地,看看外面有没有农家乐什么的,几十块钱一个晚上,还能洗个热水澡。
我说行,拉着他就顺着小菁河往城外走。出了城野鸡店就比较好找,我们找了家看上去干净点的小旅馆住进去,四十块钱一个双人间,定时供应热水,还能订早餐。
有了住处,洗了澡,竟像是连着睡了两天一样精神。白椴洗了澡出来跟我说快点睡,我一边趴在床上看地图一边含含糊糊地说嗯。这时候白椴凑过来跟我一块儿看地图,头发尖上还滴着水,身上的皂香一个劲儿往我鼻孔里钻。
我一个闪神就走火入魔了。
我抬头看他,见他也看着我,眼神火辣辣的,我们突然就默契了。我觉得口干舌燥,止不住自己去拉他。
他缓缓替我收起地图册,放到一边,问我:你睡这床还是那床?
我哪儿都不睡,我睡你。我一下子就把他扯下来,霸道地吻住他,一个翻身就把他按在床上,十指相扣。
我沿肩粗暴地剥下白椴的衣衫,手指顺着他的肌肉骨骼游走,在他的|乳首上打圈,揪住,撕咬。我从未对他这么粗暴过,可今晚我需要宣泄。他眯起眼睛看着我,一只手臂搭上来,从我颈项后面沿背脊一路往下,攀着我的腰。我去啃噬他下颚,轻轻咬他的喉结;他一只腿分入我两腿之间,在我小腿上暧昧地磨蹭。
我低头去亲吻他锁骨,一手扣着他的双肩,重重摩挲;他在上面用下巴在我头顶上轻轻蹭着,细碎地吻我头皮。他慢慢把唇移到我额角,我感到太阳 |穴一阵湿热,是他在用舌尖细细舔弄。他唇舌渐渐向我眼角移动,我不由闭上眼,感受他大力掠过我的眼睑,挑起我的睫毛,一路往下亲吻我的鼻尖,最后封住我的唇。
我睁开眼看他,他一只手伸过来托住我后脑,用力抓揉着我脑后的头发,下半身跟着靠过来,隔着薄薄的布料传来他的温度,紧紧贴着我已经□的欲望。我一边和他接吻,一边配合地同他磨蹭着我的□,疯狂又充满兽性;他和我的手几乎在同时下移,在对方后背上死命地抓着。他把我的衣服剥了下来,这时我全身的重量都放在他身上,他把额头抵在我胸膛上,不断喘息;他贴着我,越来越紧,恨不得把自己揉到我身体里。我下半身肿胀得难受,我抓着他的手向下,缓缓滑进我下跨:“你摸一摸。”
他闭了眼睛,重重咬着我的锁骨,手指顺从地被我拉着滑到了我滚烫的欲望上。我拉开了自己的拉链,手指带着他握住我的□,缓缓抽动。他抬头看我,双唇顺着我的脖子又吻上来,一只手在我身子底下有力地□。他包住我的□,我包住他的手,感受他骨骼分明的指节。我被他吻着,呼吸越来越粗重,他不停地加快着手上的速度,指甲盖有意无意撩拨着我的阴囊;终于我重重按住他的手,让他不要动,我全身一僵,射在他手上。
我长长地喘了口气,他用沾满我□的一只手抚摸上来,充满□味道地将温湿的液体涂在我背上,从后腰到肩膀无限淫靡地擦过;他两眼定定看着我,那眼神儿一下子就叫我颠了。
38
那一晚我们两人都挺放纵,全然忘记了人在旅途,在逃亡,在生与死的一线之隔。我觉得我心里有个伤,需要今夜这温柔的放纵来弥补。我和白椴相互厮磨,翻滚,辗转,从床上折腾到床下。最后我跟他扣着手靠在床沿上,心里微微有点儿哀。
白椴枕着我肩膀,说非子你要不要再去洗一下?你闻闻你这一身儿的味道。
我揽过他,把他抱在怀里细细地闻,说你也一样,留着明天早上再洗,让我多闻一会儿。
他说诶,静静地由我抱着,抓着我的手。我们两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说话,可心与心的距离却从来未曾感觉那样靠近过。我觉得那天晚上,我和他是真正结合为一体的。
最后我起身坐上床去掀被子,把枕头拍得松松软软,拉着白椴起来:“该睡了,明天还要赶路。”白椴依言起来,被我裹进薄被里。我捏他鼻子一下,起身迈向另外一张床,刚一动身就被他拉住了。
“你不跟我一起睡?”他眼睛忽闪忽闪地问我。
“这床小,你别招我,我今天没力气了。”
“谁他妈跟你说这个。”他被我说得有些脸红,“你躺我旁边我踏实点儿。”
我心头一动,俯身啄啄他的唇瓣:“行。”
“非子。”他在黑暗中叫我。
“嗯?”
“别扔下我。”
“不会,你别乱想。”我抱住他。
“我很难喜欢一个人,可是我觉得……我是真喜欢上你了。”他静静地说。
“我知道。”我拥紧他,“我也是,睡吧。”
第二天我跟他一早起来,刚坐起来就觉得腰疼,下地的时候我差点儿栽下去。我掐着自己的腰杆,后悔昨夜不该纵欲过度。我们分别又冲了澡,下楼在老板的小食堂里吃了馒头稀饭,收拾妥当了准备上路。
按照头天晚上那个佤族老板的说法,从临沧到勐堆公路只通到耿马镇,余下的一百多公里距离全部是山路,山高林密,连接着三百多公里的中缅边境线,基本上除了边防官兵和运毒马仔很少会有人去。临沧边境上贩毒的人原本就多,当地的居民一听我们想去勐堆都挺警惕,问我们要干什么。我头天晚上瞎编的要上边境线上拍日出的谎话到了城外根本没人信,有几个村民看我和白椴鬼头鬼脑的,私底下跟旁边的人嘀咕了几句,我听见他们提到“四号客”,心里一沉,没等白椴反应过来,拉着他就狂奔。
后面的村民见我们跑,更是群情激愤,哇啦哇啦地在后面喊了几嗓子我听不懂的土话。我见他们几个人作势就要追上来,扯着白椴就往一边的密林子里跑。
我跟白椴跑了有小半个小时,最后都快迷路了,见那些村民没有追上来,这才在一个草丛里蹲了下来,喝口水休息。
“出什么事了?”白椴惊魂未定地问我。
“我刚刚听见他们说‘四号客’,他们怀疑我们是毒贩。”我把水壶递给他,“这儿的原住民反毒警惕性很高,刚刚是想抓我们。”
“四号客?”白椴挺惊奇。
“嗯,我听郭一臣说过的,海洛因按纯度分二三四号,他们一般管吸毒就叫吃四号,这儿的人都这么叫。”我喘了喘,脱了鞋在草上把鞋帮子上的泥全部刮下来,“四号客在临沧是最下贱的,这儿民风又剽悍,发现了基本上不是被私刑就是被扭送。”
白椴沉默着想了半天,说:“郭一臣这是在造孽。”
“嗯。”我讪讪地应着,穿上了鞋子,“再往边境上走还有寡妇村,村里的男人全因为吸毒贩毒给抓了,整个村只剩下女人和小孩,落到那些人手里更惨。”
白椴默默地跟着我在草上蹭了蹭泥,起身看着我:“非子,我真不知道我们做得对不对。”
“我也不知道。”我缓缓望着他,“可我不能放着不管。”
我跟他休整一阵,又慢慢地往有人的地方走,站在村道上看有没有车搭。这次我跟他学聪明了,在村道上的小饭馆里买了只活母鸡,用草绳绑了翅膀拎在手上,跟村民说我们要去耿马镇找个亲戚。那些村民见我们带了只鸡,去的又是镇上,也没多怀疑,给我们指了条路,说村南口隔三差五的会有几辆小货车从这里开到耿马镇上去,叫我们过去碰碰运气。
我跟白椴顶着烈日在村南口等了有快一个小时,人都要晒脱水了,一辆拉鱼的拖板小货车终于慢悠悠地颠了过来。我跟白椴伸手拦了车,那司机估计是搭人搭惯了,倒也爽快,手一挥就让我们上车了。我跟白椴爬上货车后板,跟一筐筐鱼呆在一起,随行的那只老母鸡又扑腾了一阵,我们俩手忙脚乱地按了好久才把这畜生安顿好。
“等到耿马镇,老子找家馆子宰了你。”白椴恶狠狠地对着那只母鸡龇牙。那母鸡又扑腾一阵,被白椴一脚踢到两只鱼篓中间去了。
“你慈悲点儿,刚刚这只鸡还掩护了我们呢。”我从包里翻出一根土烟递给他,“歇下火,你看你现在急的。”
白椴接过烟点了,我本来不抽烟,这时候也跟着点了一支叼在嘴上。白椴买的土烟是用手卷的,没滤嘴儿,抽起来很劲;若是平时我一定受不了,可偏偏在这时候狠狠抽两口,极过瘾。
我们在那鱼贩子的车上颠了有两三个小时,一路全是山道,若不是有烟叶压着我一早吐了。那司机把我们拉到勐撒镇,他的目的地就到了,我们下车时他挺热心地跟我们说从这儿再坐一个多小时的车就能到耿马,完了还送我们两一尾鱼,用草绳穿着叫我们下酒。
我跟白椴拎着一只鸡一条鱼,继续在路边上等车。
这次我们没等多久就等来一辆拉煤的拖拉机,正好是去耿马。起先那司机不让我们上,白椴又是递烟又是点头,把老母鸡都送出去了,那司机终于松了口,答应让我们上车。拖拉机上没多的地方,我跟白椴只能坐在后面的一车煤上,一坐就是一屁股黑,手上也全是黑的,只能忍着。那司机见我们坐好了,又骂骂咧咧地叮嘱几句不准偷煤;我心说谁稀罕你那煤,但到底没当面发作,疙疙瘩瘩地上路了。
当时我跟白椴也没细想,耿马不缺煤,怎么会有人专门从外面运煤进去。
我跟白椴坐在煤上一路颠到华侨农场,这时候离耿马已经很近了。农场边上有个边防哨卡,拖拉机跟在前面几辆车后面停了停,等着过卡。
白椴有点儿小紧张,我说没事儿,我们又不是全国通缉犯,身上又没啥没违禁品,不怕。我跟他趁着检查的时候跳下拖拉机活动筋骨,围着前面几辆车看热闹。
轮到我们这车检查的时候,前面那司机跳下来对着上来的战士一个劲地点头哈腰,还递了烟过去,那战士没理他,脸上一副铁面无私的表情看得我跟白椴都挺过瘾,心想谁叫你势利眼来着。那战士瞄了司机一眼,转回头去朝哨卡里递了个眼色,里面就有个个子高一点儿的战士牵着一只大狼狗出来了。
我们车上的母鸡一看见狼狗就一个劲儿地扑翅膀咯咯叫。
我跟白椴同时发觉势头有点儿不对。
高个子战士牵着狗慢慢地朝拖拉机靠近,我看见那司机的神色越来越紧张。那狼狗快要走到发动机前面了,我一掐白椴:跑!
几乎在同时,那只大狼狗对着拖拉机轮胎凶猛地咆哮起来。
真他妈倒了血霉了!居然搭上了辆运毒的贼车!
我跟白椴一跑,边防战士的全部注意力都被我们牵了过来。我跟他还没跑上几步,身后居然开枪了,一梭子子弹全打在我跟白椴的脚边。我腿都快吓软了,没工夫哆嗦,使出吃奶的劲儿狂奔,往山上林子深的地方跑。
后面的枪声还在响,我估计那拖拉机司机也懵了,肯定纳闷他被发现了我们跑什么。我跟白椴在林子里连滚带爬,慌不择路,哪儿的草深往哪儿躲;这时候后面不停有人说话的声音和脚步声,看来至少有一个班的战斗力出动。
我跟他没命地跑,和战士们你追我赶了有大半个小时,中间我差点儿还挨了一枪,子弹贴着我左肩飞过,烧破衣服在我身上留了道弹痕,鲜血外涌。没过多久天上突然有一道雷劈下来,我们都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反应,豆子大的雨点就砸下来了。
道路变得泥泞了起来,白椴一脚滑,惊叫了一声,一颗子弹马上飞过来。我扑倒他,在地上滚了几滚,刚喘口气就愣住了。
我跟白椴已经逃到了山崖边上,再往下就是滔滔江水;看来熟悉地形的官兵们是故意把我们朝这条路上逼的。
怎么办?我用眼神问白椴。
跳!他咬牙切齿。
我跟他没有半分犹豫,纵身跳下悬崖。
我在江水里被砸得生痛,呛了几口水之后浮出水面,想看看白椴在哪里。谁知刚刚回过神来,居然看到追我们的一个战士也跟着跳下山崖来了!
我一阵头皮发麻:最可爱的人,你们也太拼命了!!
39
我看到那名战士跳下来,趁他还没有浮出水面的时候拼命往对面河岸边的石头上游去,那边巨石块多,比较好藏身。这时候我看不见白椴,只能一边游一边四处望,生怕他出了什么事。
这时候那个跳下崖的战士已经浮出了水面,我深吸一口气,急忙潜进水里,怕他发现我。我又朝着对岸的方向刨了几下,可是越到河心水越急,我几乎把持不住方向。我在水底刨了一两分钟,感觉没游多远,气又快憋不住了,急忙把头伸出水面换气。谁知我刚一出水头上就是一排子弹扫过来,我一惊,竟是上面山崖上的战士在扫我,亏得水流急,要不我早没命了。那个跳下水的战士听到枪往这边打,知道是上面的战友在为他指路,奋力朝我这边游过来,我心里一慌,匆匆忙忙吸了口气又潜到水里,也顾不上气憋得足不足,四肢划动只管往对岸跑。
我在水下待了足足有三五分钟,觉得肺都要炸开了。我想我要死了,不是被淹死就是被子弹打死;死我不怕,可是不明不白地死在这个地方,确实很难看。我正胡思乱想着,突然感觉有人大力拖住我,我以为是那个战士抓到我了,一慌又呛了几口水。我正想挣脱他,突然感觉那个人大力托住我的后脑勺,一双柔软的唇瓣就那么覆上来,用的竟是人工呼吸的标准姿势。
是白椴,我心里安了安。
他度了几口气给我,我缓了阵心里稍微好受了些。他拖着我迅速朝一个方向游,速度比我快。又过了两三分钟左右,我听到他出水的声音,我也跟着出水,狠狠吸了口气,觉得空气从来没有这么甜美过。
我打量了一下四周,见白椴躲在我一直想游过去的那几块巨石后面,从上面的山崖上也看不到我们,那个跳下来的战士还在江心扑腾,没有发现我们。
我大气不敢出一口,见白椴死盯着山崖上草丛的动向看了看,半晌才说:“他们收兵了。”
“你怎么知道?”我问他。
“你看草丛的动向。”他指了指对岸,“这儿江心的水太急,目标追丢后他们不可能让战友再去冒生命危险。”
果然会了一会儿就有一根吊绳从山崖上垂下来,那个在水里的战士灰心丧气地顺着绳子爬上去了。白椴在水里又观察了半天草丛,确定人都走光了才示意我上岸。
我们清理了一下身上的伤口,我左臂挨了道弹痕,脸上跟手上全是被草割破的血,狼狈不堪,而白椴却跟没事似的。我一阵纳闷,说你小子有护身符不成,怎么什么东西都朝着我身上招呼。白椴说那是你没有野战经验,我说难道你有?白椴淡淡看我一眼,说我十六七岁的时候我爸就硬要我跟着新兵五公里负重越野跑,刚刚那一段跑起来还不跟玩儿似的。
我默然了,心里隐隐约约地还是有点儿高兴,大有自家孩子最俊俏的护短心理;感觉白椴是我的宝贝,别人都没有,就我一个人能时不时地拿出来炫耀一下,眼馋一下别人,一想到这一岔心里就跟吃了蜜似的。白椴横我说你他妈贼贱兮兮地跟那儿笑什么呢,我说没,这是咱们胜利大逃亡我高兴的。
热带的雨来得快去的也快,我跟白椴上了岸后又下了一会儿雨就停了。我跟他一人一身水,清理了一下行李,我的手机被水一泡肯定报废了,早知道就早点卖了换成钱。白椴的打火机倒还没废,就是不知道还剩多少油,这荒郊野外的火种珍贵,我叫他不要乱点。我跟他找块空地生了堆火烤衣服,折腾这么大半天肚子都饿了,旅行包里还有一袋没开封的方便面,我跟他一人一半拆了扔嘴里干嚼着吃。
我边嚼方便面边翻开被水泡得黏糊糊的地图册,说失策了,咱们来之前还该买个指南针,现在我们连往哪儿走都不知道。
白椴没吭声,盯着地图看了半天,又打量了一下四周,突然指着流水下游说:“那边是耿马。”
我一愣,知道他有五公里负重越野跑的底子垫着,不会乱下结论,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
谁知他白眼一翻:“直觉。”
我没好意思说他,坐下来继续啃我的方便面。过一会儿我跟他的衣服都干了,鞋子一时半会儿烤不干,云南边陲毒虫横行的我们又不敢赤着脚走,只得穿着湿鞋熄了火继续前进。
白椴刚刚指的是下游,我看这周围高山密林的,也只可能在下游有人聚集,索性跟他一起沿着水流走,碰碰运气。
一路上遇到好几条蛇,也不知有没有毒,白椴眼皮都不眨一下就跨过去了。我心里有点儿怕,可面子上到底还有几分做人老公的自觉,也只能硬着头皮绕过去,末了回头对那蛇报以怨毒的目光。
我们又沿着河走了有一个多小时,一路上的风光都没什么变化。我牵着白椴开玩笑说,要是我们这会儿带着数码相机多好啊,还能合个影什么的,你看这儿花花草草的多漂亮。白椴笑着看我,说你倒是乐观,来唱首歌给大爷听听。我说行啊你要听什么?白椴说我要听太阳出来喜洋洋,我说你看你那品味!白椴一翻白眼说你不唱算了。
我说我唱唱唱。
太阳出来咯喂,喜洋洋咯——喂——
挑起扁担啷啷侧——哐侧——
上山岗咯——喂——
我声情并茂,手舞足蹈,在前面做了个扭秧歌的动作,把白椴逗得笑弯了腰。我张着嘴正要唱第二段,突然觉得身后的草丛里飞快地响了一下,像是有人跑过的声音。我脸上一僵,白椴也听到了,这声音不是有人就是有猛兽,无论是什么都不是好东西。我向他递了个眼色,拔腿就跑。
我跟他沿着河跑,那声音竟追了上来,而且越跟越紧,还有拨开草丛的声响。我知道不是兽了,可又觉得奇怪,要是边防官兵这时候早开枪了。
我跟白椴跑到一处河水汇流的地方,我愣了一下,摸不准往哪边跑。白椴拉了我一把,朝一边的林子里钻去。我和他刚跑了几步,从林子边上竟又窜出来两个人,背着步枪,其中一个人前面竟还端着五六式冲锋枪。我当时都快懵了,急中生智取下背上的旅行包就朝端着冲锋枪那人脸上扔去,抓着白椴没命地朝反方向跑。
“夏、夏老板!是我!”后面那端着冲锋枪的人叫起来。
我听着这声儿有点熟,又是叫我夏老板,不由停了脚步往后看。这一看我差点儿就跪下了,心里竟有一种找到组织的感觉,我激动地喊:“三猫儿?!”
那端着冲锋枪的人正是郭一臣的一个贴身保镖三猫儿。
白椴听我这么叫也放心了,停住脚步回头去看那两个人。这时候一直在我们身后追的人也赶了上来,见了三猫儿就打招呼:“三哥,我可把他们给找到了。”
我定睛一看,追我们那人可不就是临沧茶行的那个小老板么。
我跟郭一臣是过命的兄弟,在他手下眼里除了他跟张源就我地位最高。现在三猫儿他们见了我都毕恭毕敬的,连昨天那个小老板现在也一改当初的油滑态度,严肃了不少。我看他们一眼,问:“你们怎么在这儿?郭一臣呢?”
“老大上源哥那儿接货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三猫儿看看我跟白椴,“倒是夏老板你们怎么在这儿?昨天我听小顺(他指了指临沧茶行的小老板)一说有人要去勐堆找老大就知道是你们了;今天一路追过来,听说华侨农场那边追丢了两个用拖拉机轮胎运毒的马仔,我一听那形容就知道是你们。夏老板你们还真是厉害,难得听说有人在关卡上被发现了还能逃脱的,你们还没带枪。”
“郭一臣现在是一个人在勐堆?”白椴冷不丁问了一句。
“不是,老大带了几个人去5界桩那边,留我们几个在耿马镇接应。”三猫儿笑笑,“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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