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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闹东京都-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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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有道是:“汴梁富甲天下无”。
说的便是大宋天子脚下,都城东京。
京师周围八十里,城郭恢弘,繁盛兴旺,人口逾百万,富华天下甲。
有人之地,纷争难熄。
仁宗嘉佑三年春,开封府内,上至府允包拯,下至皂隶杂役,无一不忙碌奔走,未曾有半刻休停闲时。
傍晚时分,公孙策捧了一叠满满卷轴,小心翼翼从库房出来。
若比闲日,定会有人过来帮忙,但近几月来,便连扫地的皂隶亦被抽调外务,足见府内人手何其不足。
“唉……”越过高于头顶的卷轴堆,公孙策看着那寥寥长空,轻叹道,“展护卫,你何时得归啊……”
一阵急风卷过,公孙策看不见前路,突有人迎面撞来,他躲避不及,手上卷轴尽数掉落廊上。
“抱歉!公孙先生!”来人便是那个莽撞汉子赵虎,他边是连连道歉,边忙着弯下身要捡回散了一地的卷轴。
公孙策突然拉住他:“慢着。”
赵虎不解:“公孙先生?”
只见公孙策神色凝重,仔细观看地上散乱卷轴所现形态,捏指一算,更是皱了眉头。
“天盘六辛,地盘乙奇……白虎猖狂!”
“啊?!”赵虎搔搔脑袋,他粗人一个,哪里懂得玄妙百变的奇门术数。
“此时若有客自远方来,必克主,乃大凶之相。”
这句他倒是听明白了,急问道:“那先生可有算出是何人要来?”
公孙策再算,然后抬头看向日落方向:“客自西北而来。”
1
官道上,慢慢走着一条车队。
六辆马车碾压而过,留下重叠轴痕。队前一匹骏骥引路,策骑之人乃是一名高颀男子,看他斗笠遮脸,蓝衫朴实,骤一看去,亦不过是个寻常领队。
但若再细看,马后赶车之人个个是乌眉瞌睡的疲惫模样,摇摇摆摆地牵缰驱车。
只有那骥背上的身影挺直如板。
斗笠之下,虽满脸尘灰,难掩疲色,一双眸子却依旧静澈锋锐。
行离官道,车队入了一个树林。
男子抬头看看渐暗天色,回头向车队喊道:“停车!”
车夫听令勒停马匹,在林内停顿。
马车停下,从前面五辆车上走落几名华衣男子,他们抬头打量附近环境,似乎对车队即将在此荒郊野地过夜颇觉不满。
领路男子翻身落马,向他们走来。
其中一人连忙上前问道:“展大人,难道是要在此渡宿?”
“不错。”
“可要本官露宿山头……未免太过了吧?”
男子闻言轻皱剑眉,但仍是耐了性子解释道:“县城离此尚有十余里,前面已无官道,夜行山路会有危险。就请各位大人将就一夜吧。”
“怎可如此?!”
“展大人,太苛刻了吧?”
“荒山野岭的,若来了豺狼野兽,可怎生是好?”
领路男子被他们围在中间,陷入众口难辨之状。
便在此时,忽然从最后那辆马车之中传来清冽话声:“京官娇惯,犹胜女子,实在让人笑掉大牙。”
那几人一听,眼睛立下瞪了过去。
“你什么意思?!”
“太嚣张了!”
“一个阶下囚竟敢口出狂言,真是岂有此理!!”
矛头立时指向车上之人。
叫嚣声亮,可那车上帘布却未动,上面的人似乎不屑搭理,打了个大大哈欠,懒散自语着:“狗吠真是吵耳,还让不让人清静啊……”
“你——”
“够了。”领路男子喝止众人继续喧吵,“天色渐暗,各位大人还是快些安顿吧。”
事实既定,那几人亦只好各自散去,吩咐随身仆从安排渡宿。
男子走近尾后马车,朝内说话。
“白兄,下车休息一下吧。”
车内传出懒懒声音:“不止癫狗乱吠,原来还有野猫在叫!”
“……”
这恶劣的态度,他却只是习惯地无奈轻叹,缓缓转身,离开了马车。
众人燃起篝火,将马车首尾相连,结成围圈。
时已浓冬,夜来寒风凛冽,吹得林木萧萧。众人皆凑在火旁,热食取暖。领路男子从大锅中勺了一碗热粥,离开火源,又来到那辆马车前。
最后的马车无人伺候,一直是静静的。
若非适才传出话音,便根本不能觉察车上有人。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粥碗放在帘前。
待他回到篝火前,适才几个极为不满的人又纷纷劝起他来。
“展大人,莫怪本官多嘴,您瞧那人,根本就没把您放在眼里!”
“对、对!根本就是目中无人!”
“展大人对他亦未免太过宽容。那人可是杀人重犯啊!何必如此厚待于他?”
火光闪烁,映在那儒俊脸上,晃动亮影教人看不清他眼中神色。
他不发一言,只静静看着跳跃的焰光。
忽然眉峰轻动,因为,他看到一个白色的人影从马车上出来了。
掀帘落地的,乃是一名白衣男子,只见他身上穿着洁白狐裘,犹如皓雪裹身极是矜贵。
烤火的众人见他下车,忙噤了声。
领路男子连忙站起身,迎了过去:“有事?”
白衣人却完全无视问话,冷冷说道:“没酒了。”
“……”温和脸色略有稍凝,若他没有记错,在上一个镇子才刚买了两坛烧刀白酒。“白兄请听展某一劝,你伤口刚愈,不宜酗酒……”
“废话少说。”打断他的好言相劝,白衣人极不耐烦,“我再说一遍,没酒了。”
男子又作商量:“可否忍耐一夜?此地离城太远,展某担心会有盗匪来袭。”
“喔,”白衣人突然嫣然露笑,“我倒忘了,展大人不只是猫儿,还是官儿们的看门犬!”
“——”
气窒胸前,再好耐性亦已磨光。
“那亦无妨,我自己去就是了。”
白衣人甩下一句,迈步就往林外走去。男子连忙将他拦下:“不行,你不能去。”
“怎么?是怕我这个杀人重犯畏罪潜逃么?”黑暗中,朗星眸子影了摇逸火光,咄咄逼人。
“展某并无此意。”他轻叹一声,终是允了他的任性,“好,你稍后片刻,展某这就替你买酒去。”
那白衣人竟无丝毫谢意,干脆错身掠过男子身侧。
“慢着。”
男子走去火边,又勺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肉粥,送到白衣人面前:“把这吃了。”
俊玉脸上露出厌恶神色,却不去接。
“腹空不能饮酒。你若不吃,展某亦不能再让你喝半滴酒。”
温厚的人,固执起来却让人无法抗拒,白衣人死死瞪了他半刻,那持碗的手依然腾在半空,稳凝不动。
“哼。”劈手夺过粥碗,白衣人赌气地坐落火旁,慢慢喝入热粥。
领路男子见状,脸上露出了揉杂苦涩与安心的淡笑,随即对一众随从仔细吩咐了小心戒备以防不测,便翻身上马,策马往城镇方向跑去。
待他走了之后,刚才慑其威下的几人围到火堆另一旁,小声却又故意有声地说起话来。
“章大人,此次西塞之行真是大开眼界。”
“黄大人何有此言?”
“开封府对待人犯的态度可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怎能不说是大开眼界?”
“说的是啊!明明是杀死钦差的死囚重犯,这一道上居然又给送粥又代买酒的,哪有这等道理?”
“章大人,您可是少见多怪了。这就是他们所说的江湖道义!依我看哪,那展昭不过就是个江湖草莽,蒙了皇恩当个御前四品护卫,终究是劣性难驯!”
“没错没错,什么四品带刀护卫,充其量不过是包大人座下一个追前跑后的侍卫罢了,竟还敢在咱们面前耀武扬威……”
“哐当!——”
碗摔石上,顿崩裂成碎。粥水四溅,洒在几个耍嘴之人袍摆上,还有几颗肉末米粒飞溅到那黄大人的面上,甚至滑稽。
“你干什么?!”
几人勃然而起,看向那靠树而息,手上已无粥碗的白衣人。
“疯狗本应吃糟,喂你们肉粥,也算便宜你们了。”
他态度嚣张,惹得众人更怒。
那黄大人火上心头,指了他厉声说道:“你别以为有展昭护着,便肆无忌惮!本官可告诉你,你杀死庞大人已是必死重罪,只要回到京都,皇上圣旨一下,马上就会将你推出午门斩首示众!!”
威胁之言非但不能将他镇骇,那俊玉面上反露出了如幻笑容,在红彤火光之中染上鲜艳颜色。
只见雕纹剑鞘从狐裘中探出半身,白衣人伸手摸着漂亮雪穗,眼神极是专著:“不错,既然必死无疑,杀一个狗官是死,杀两个也是死,白某倒要好好考虑如何做个不亏的买卖。”
那几人顿时吓得腿足发软,方才想起眼前此人非但是杀人重犯,还是个武功高强的江湖中人,他们手无缚鸡之力,若他趁那领路男子不在之时发难,只怕无人能阻其锋。
粥碗已破,白衣人亦未再去盛粥。
懒得去看那几张惊惶嘴脸,只抱了长剑,靠背树下闭目养神。
碎嘴的人缓过气来,又自嘀咕上了,只是现下已不敢太过大声。
月上山冈,守备的随从见一直安稳无事,戒备之心渐已解除,三三两两凑到火边取暖闲聊起来。
忽然,附近草丛似受风动沙沙作响。
白衣人耳背轻动,但神情未变,姿式未移。
从林中突然冲出十数名彪形大汉,个个手执钢刀,那凶神恶煞的行头,不用说话已知道所为何来。
可还是有抱了一线希望的人颤声问道:“你、你们是、是什么人?……想、想要干、干什么?……”
“干什么?”其中为首一刀疤汉子晃了晃手中利刀,“杀人。劫货。”
“我、我们乃、乃是朝廷命官……你们不、不可乱、乱来……”
“朝廷命官?!哈哈……”这话顿惹来一阵狂笑,“好极!好极!兄弟们!今夜的货够肥了!哈哈……”
“当家说得是!哈哈……”
“哈哈……”
见他们大笑着更加逼近,几个官员立下抖如筛糠,惊恐地往后缩退。那些随行仆从被打个措手不及,刀未亮出已被一众山贼团团围住,以刃指吓。
那群盗匪见他们不过是群酒囊饭袋,眼中更是血腥杀意更盛。
倒算那黄姓官员有些急智,慌乱之间想起身后那白衣人亦是个武林高手,连忙朝他那边叫道:“你、你怎还、还不救我们?”
“……”
那白衣人静静坐在树下,对四周喧嚣全然不理。
“你、你救、救了我们……说、说不定可以、可以将功赎罪,免去一死啊!”生死关头,他亦顾不得颜面,苦苦哀求刚才还恣言羞辱过的犯人。
“……”
怎料白衣人完全不为所动,闭目塞听,如置身五界之外,未施半点怜悯。
刀疤汉子一把揪住最是吵嘴的黄姓官员,钢刀搁在他的脖子上,冷笑道:“呵呵,今夜就算是天皇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认命吧!”
“慢、慢着!!”那黄姓官员已吓得尿湿胯间,垂死间挣扎叫道,“锦毛鼠白玉堂在此!”
那刀疤汉子许是听过这名号,手中钢刀在入肉一瞬停下。
“锦毛鼠?”
官员死里逃生,颤着手指向树下白衣人:“就、就是他……他、他就是鼎鼎大名的、的……锦毛鼠……白玉堂!!”
刀疤汉子顺他手指方向看去,果见树下坐了一个人。
此人面如冠玉,唇红若樱,青丝抚肩,绝色容颜在掩映火光之中若隐若现。雪白裘衣裹了那副身躯,竟教人一时难辨雄雌。
“他?!他是白玉堂?!”刀疤汉子顿又狂笑起来,“你说这么漂亮的女人是白玉堂?!简直是笑死人了!哈——”
“哧——”
四周突然静了。那刀疤汉子甚至未能明白发生何事,笑声已噎在喉间,无法发出再多一个声音。
树下已无人踪。
刚才还闭目养神的白衣人,此刻竟立在刀疤汉子身后。
手中长剑泛华,嫣红鲜血点点滴落。
唇启,吐出冷森话语。
“多嘴的人,通常都会早死。”
二闹东京都
2
十几名彪形大汉不敢置信地盯着那神态施然的白衣人。
尚未看到他是如何出手,便已见首领轰然倒地身亡。此人非但武功高强,且出手狠辣,一招致命毫不留情。
众人虽是心中有怯,却见他不过是孤身一人,而己方人数众多,便是用唾沫也能将他淹死。相视一眼,大吼一声同时拥向白衣人,举刀就砍。
十数刀锋兜头砍来,势能开山劈石。
但见那白衣人不慌不忙,长剑横撩,巧劲推拨,卸去狂猛攻力。手腕翻转之时,瞬已转刺出十道剑华。
一场恶斗,教那几个抖缩成团的官员看直了眼睛。
雪白身影如碎雪一般轻旋着,翩然潇洒,可淡过之处,无不响起凄厉惨叫,又或是连叫亦不及,已血溅满地的凄厉惨状。
明明是获救了,可他们现下抖得是更加厉害。非因害怕这群凶悍盗匪,却是眼前这身着素衣踏血而前的白衣罗刹。
那匪首不过是说了一句不是,便立死剑下。而他们之前种种出言不逊,只怕已足够死上十次。
顷刻间,刀光剑影骤停。万籁俱寂之中,群尸卧地,仅剩一个站得最后未及冲前的强盗,如见鬼一般瞪直了两只眼睛。
或许,今夜他真的是遇到鬼了。
摇摆不定的火光,映在那雪白裘衣,如鲜血绛红瀑染一身。
他简直无法相信眼前所见。
杀人越货的勾当做多了,刀口舔血早令人麻木。
但适才,他甚至未及看清楚这白衣人到底刺出了多少剑,只见得翻飞白影穿梭而过,地上已躺倒了所有弟兄。
江湖虽乱,但规矩如铁。
谁更强,谁便活。
“大侠饶命啊!”那名幸存盗匪已吓得魂飞魄散,丢下大刀转身就跑。
白衣人缓缓侧首,眼仓惶逃匿之人。
淡漠脸上青气突现。翻剑收鞘,脚尖却挑起地上一把钢刀,侧足猛踢。要命刀刃向他后心激射而去。
眼见就要将那盗匪钉死树上。
“呼——哐!——”
从侧旁飞出一件圆物,准挡刀前,二者交击响起碎裂之声。钢刀力劲竟未受阻,破物而前。
势仍未弱,可惜方向已偏。
“哧——”的一声,钢刀险险划过盗匪脑旁,插入树干。
那盗匪惨叫着捂住右耳,已是鲜血淋漓,地上半片耳朵教人看得触目惊心。
白衣人不悦皱眉。
马蹄声由远而近,出手之人利落从马上跃下,抢上一步,见到满地尸骸,又抬头看了扑倒地上哀嚎连连的盗匪,亦同皱了剑眉。
虽救了全队人命,但对一个弃下兵器的人狠下杀手,却未免过于毒辣。
“你出手太重了。”
“莫非要放他回去报信,再引来大批山贼?”白衣人瞥了他一眼,冷笑,讽言如刺,“我倒是忘了,南侠展昭是菩萨心肠,见不得人死。那也无妨,反正我白玉堂心狠手辣,亦不在乎多记一笔血帐。”
“你——白玉堂,你又何必如此说话。”
他如此贬损自己,展昭心中自是苦涩难当。
当日在青唐城,白玉堂伤势未愈便坚持动身回京,但颠簸途上又怎堪忍受伤痛煎熬。展昭不顾众官催促,硬是延后十天方才起行。
第一天的投宿,那几名官员竟趁他外出打点,以犯人不得同宿客栈为由,要白玉堂睡在后院柴房。
展昭不知道当时是何情形,却清楚记得当他回来之时,看到白玉堂躺于柴房粗糙稻草之上,无血脸色衬着身上所盖雪狐裘更显苍白,竟是有种说不出的孤傲凄凉。
他却知道,这并非妥协,更非退让,乃是不屑。
彻底的不屑。
便是身宿破落柴房,亦不屑与之争辩。江湖浪人,天为庐,地为褥,宁可舔血刀下,亦不愿檐下低头……
那一夜,他静静坐在柴房门口,无声地守了一夜。
而后的路上,每到客栈投宿,展昭总是安排那些官员住在上房,而他则与白玉堂入宿较为安静的偏厢客房。
白玉堂一道上倒亦没有多作留难,纵有伤在身,亦未哼过一声。唯一任性,便是每日必要喝酒,风雨不让,就算如适才那般身在荒郊,亦是非喝不可。
展昭担心他伤势有碍,每过大镇,必请来大夫为他诊治。所幸白玉堂身上剑伤逐渐痊愈,而体内经脉毒伤似乎亦无大碍。大夫诊言,皆是“脉象平稳,未见异状”等说法,令展昭大感欣慰。
“哼,不然展大人要我如何说话?”
那群终于振作的随从现下倒是大胆起来,拥过去将还在哀叫连连的盗匪摁倒地上,五花大绑。
刚才被吓得半死,尿湿裤裆的官员为求解恨,对那盗匪是一阵拳打脚踢。
看着这种痛打落水狗的行径,白玉堂不齿笑道:“送交官府,还不是一样落个秋后处斩。展大人,你现下救他一命,明日却要送他去死。此等伪善,白某不屑。”
他并非有意所指,但展昭却感心中一冷。
早是知道,这番将白玉堂带回京去,无异送他赴死。杀死钦差,罪名不轻,只怕便是有理在前亦无法开脱。
他更是知道,在公,他必须将杀人重犯押解回京听候发落。但在私,他却又不愿见白玉堂受刑囚之苦,更不愿见他引颈午门。
鄯州至此遥遥千里,他心中未曾有半日停过这矛盾挣扎。
愈近京师,前行脚步愈是难迈。
他……该当如何……
只是现下多想无益,展昭收摄心神。看那地上躺倒的彪形大汉,都是些惯常杀戮的山贼盗匪,不禁担心白玉堂独力御敌,不知可有牵连旧伤。
连忙问道:“你可觉不适?”
白玉堂闻言微愕,适才明明对他一番毒言讽刺,此刻他非但不恼,却仍是记挂着自己身上有伤……这人,脾气未免太好……好得,让人生气。
他无视问话,反问道:“酒呢?”
展昭见他气色尚稳,只是呼吸有点急速,大概是适才厮杀缘故,便放下心来。但闻他问,这才想起刚才身在马上,情急之时顺手将提着的酒坛扔去救人,坛被钢刀打破,里面酒酿已尽数浇灌泥地。
白玉堂从他面上神色猜出其意,顿是恼了:“展昭!你竟然食言!”
“不是的……”展昭正要解释,却看到篝火边摔碎的粥碗,以及洒了一地的粥水,脸色一沉,“你不吃便罢,何必浪费粮食?”
白玉堂亦不申辩,甩手便要自己去镇上买酒。
“你不能去。”展昭抢身将他拦住,夜路危险,适才来回,马匹已有几次遇险失蹄,若非他轻功尚好,定会被甩落马下跌断筋骨。白玉堂虽已痊愈,但始终有碍,怎能让他走那危险夜道。
“我是非去不可,你又能耐我何?”
“若你非去不可,莫怪展某失礼。”言下之意,他若仍是一意孤行,展昭亦只好出手相阻。
“……”白玉堂齿噬唇线,几乎咬入肉去。
他猛然转身,足下一点跃回车上,落帘阻目,隔绝外间一切。
展昭走到车旁,想要解释。
最后却还是抿唇藏音。
阻他、伤他。
已做尽了白玉堂最恨之事。现下又出言以武压他,纵是再说些什么,亦无法弥消。
不过是一张薄薄车帘,此刻却如崇山横岭,卧拦二人之间。
次日清晨,众人收拾妥当,准备将未死盗匪押解到县衙,报知当地官员以作处理。
出发之前,展昭吩咐负责尾车的车夫捧了早点送去给白玉堂。平日此事是他亲自负责,但经了昨夜,只怕他已不愿吃自己送来的东西。
昨夜一役,车夫对所载之人更是心生畏怯,有些发抖地将干粮早点捧到车前,轻声唤道:“白、白爷……您老起身了吗?小的给您送早点来了。”
车内无人答应,车夫早已习惯了这车上仿佛没人一般的感觉,便继续叫唤:“白爷,白爷,您起身了吗?白爷?”
展昭在不远处听他唤了数十声,仍未闻白玉堂回应,不禁皱了眉头。
白玉堂纵再任性,一道上亦未有为难车夫仆从……
当下亦顾不得会否再起冲突,飞身跃上马车掀帘一看,见白玉堂侧躺车内,似乎仍沉睡未醒。
心中更是奇怪。天亮之后众人起身涮洗收拾,甚是纷吵,白玉堂怎会毫不察觉。
“白玉堂。”他伸手拍他肩膀,不料轻轻一触,那侧卧身体瞬仰面摊下,一张面容非但青紫无色,唇角更干涸了几道血渍,雪裘衣领更尽染赤红。
“白玉堂!!”
展昭连忙探他脉搏,却已是薄弱难寻。
“展大人?怎么了?”
车夫闻得他声音有异,连忙问了进来。
只见展昭翻帘而出,拉起缰绳驱马圈头,丢下一句吩咐:“告诉黄大人到前面柳湖镇与我会合。”
未及他问清来由,马鞭急响,车轮疾滚,车子已往城镇方向先行奔去。
二闹东京都
3
平日这小小柳湖镇清静平和,今晨却是一阵兵荒马乱。
一辆卷起沙尘的马车呼啸冲过镇道,在挂有“回春堂”招牌的门前急停,车上跳下一名神色惶急的蓝衣男子,用力敲开了医馆大门。
镇上唯一的大夫是位姓尹的白须老人,柳湖镇虽小,但这位大夫却是方圆八百里内有名的神医。
老人见了男子抱进来的人,立时皱了眉头,吩咐仆从带他二人入内。
那尹大夫仔细替床上的人号脉,伸手翻看瞳孔,不禁大声责言道:“真是乱来!!都不要命了吗?!”
展昭问道:“大夫,他如何了?”
尹大夫摇摇头,在水盆中清洗了双手,又自说着:“身体发肤,受诸父母。眼下的年轻人啊,都不怎珍惜性命,实在教人惋惜……”
这话瞬是将展昭吓住了,声音不觉重了些:“大夫,他到底怎样了?”
尹大夫瞪了他一眼:“吵什么吵,还活着,死不了的。”然后又问,“他可是中了一种寒毒?”
“是的。”
“他身上经脉遭寒毒伤噬,就算华佗再世只怕亦无法尽祛此毒。这寒毒老夫也是闻所未闻,就依脉象来看,他会在夜寒之时浑身发冷。毒在体内,盖再厚的被子也没有用。”
展昭闻言大惊,上路至此已一月有余,在这漫长时间之中,他虽晚晚睡在隔壁,却未听过半分不妥声息,更无从发现白玉堂每夜毒作发冷。
大夫掀开白玉堂里衣,查看了肩上粉红疤痕,道:“老夫就奇怪怎气血到肩有所阻滞,原是剑伤所至。看来是伤及气门了。练功之人若伤在气门,皮肉愈合但内伤难痊……”
尹大夫看了看床上躺着的人:“他平时喝很多酒吧?”
展昭随即点头。
“想必是无法运功御毒,欲以烈酒压制身上寒气。不过亦只能是暂缓之法。一旦没了酒热压寒,毒发之时,比平素劲猛十倍。若有闪失,性命难保。”
说罢,尹大夫打开药箱从里面取出金针,“老夫现以金针渡||||穴,控制他身上毒性,可记住以后莫要让他再多喝烈酒。”
“是,展某记下了……”
尹大夫替白玉堂褪去身上沾血裘衣,露出一片鞭痕纵横的雪白背脊,登有些愣忡。他行医多年,亦非未见过武林伤患,但如此鞭痕累累的旧伤,却教人心神难安。
医者父母心,他对床上这任性胡为的孩子不禁生了怜惜之意。
金针入||||穴,尹大夫确实是医术国手,虽眼目似有昏花,但认||||穴奇准,不消片刻,雪背之上已插满细针。
时间渐渐过去,那张只有紫青的脸终于有了些许血色。
直至这一刻,展昭才稍稍松下紧绷的神经。掌心传来丝丝微痛,抬手一看,却见五指陷入肉内,涓细的血液从指缝渗出。
多年江湖打滚,他已习惯了在紧要关头保持冷静,麻木自己错乱的心神。此刻,痛楚瞬间从手掌瞬间蔓延至心脏,沉重之压,几乎教人窒息。
为了不令行程受阻,硬是忍下伤痛。
为了不在人前示弱,宁以烈酒镇毒。
白玉堂,你傲。
傲得,教人痛心……
途中请来大夫替他诊疗,想必也是白玉堂有意促动内劲隐瞒伤势。纵然他表面装作无事,但路徒之遥,自己居然始终毫无所觉。
本来,白玉堂不过是去西塞送那唐文逸最后一程,可偏偏因他之故卷入天书教事件之中,非但身中奇毒,更被他亲手所伤……
那刻巨阙穿入白玉堂身体的触觉,至今,仍残留手中。
而现在,却又累他千里颠簸,饱受伤痛煎熬。
当他展昭的朋友,难道就该受此等折磨?!
不明白,他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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