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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顾古代] 寒水逆鳞(全)+番外 草原之春 by 浅裳-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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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朝!”顾翠嫣抓住他的手臂,哀泣着说,“你可不可以,给我看看……”
顾惜朝心中忽然一阵钝痛,果然……
“哈哈!原来,你到头来还是为了姓萧的!”顾惜朝凄然一笑,眼角溢出一滴泪来,“哈哈!果然,到了现在,你还是为了你和那个男人生的儿子。那么,我呢?我在哪里?二十多年来,你可曾想起过,你还有一个十岁就被你抛弃的儿子?当你们一家和睦团圆的时候,我又在哪里?我在四处流浪,和街上的狗抢吃的,卖身到大户人家做小厮、做书僮,在江湖上四处偷师学艺,几次差点被人打死,到头来还被人发现是表子的私生子,辱骂轻贱,百般折辱……”
“小朝,娘对不起你,我……”顾翠嫣已经抽泣得说不出话来。
顾惜朝一抬手:“你不用说了!你想让我放过萧寒星是吗?好,我答应你!我放他,就算报答了你生我养我的恩,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他向后一撤步,神情立刻变得冷傲决绝。
“小朝!”顾翠嫣忽然笑了起来,“看到你今日如此出息成就,我心里真欢喜……”
她走过来,拉起顾惜朝的手,轻轻说:“小朝,娘今日,什么都不为,就是为了来看看你!贺兰要我说的话,我一句也不想说!你可知道,我不想让你有一点为难之处,我只希望你好好的,好好的……”
顾惜朝只觉得一股温热的漫上手来,低头一看,鲜红……
鲜红的血,染满了手。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顾翠嫣已经将一柄匕首,刺入心窝,只是血慢慢地流,这个时候才透出她的衣衫,将雪白的前襟染得鲜红。
顾惜朝头脑中一阵眩晕,上前抱住那具纤柔窈窕的身子,慢慢跪下去。
顾翠嫣倒在他的怀里,柔弱凄婉地笑:“小朝,其实娘只是想看看当年娘给你戴在身上的那块血玉,还在不在?那……那是你爹,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你生的哪里都像娘,就是这两条眉毛,和你爹像的紧呢!”说着,她染满血的手抚上顾惜朝的眉目,细细地平复着那眉心间的褶痕。
顾惜朝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那两块血玉,合在一起,便是一个小小的观音像――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观世音!
顾翠嫣欲伸手去握那血玉观音,可是她那只染着血的纤手终究没能握上那观音,便轻轻垂落下来。
顾惜朝眼见那双凄婉迷濛的凤目缓缓阖上,心中忽然大恸。
“大哥!大哥!”杨云晰、完颜晟还有完颜贺兰等人都冲了进来,却只见顾惜朝紧紧抱着顾翠嫣的尸首,跪倒在地上,血泪纵横。
杨云晰扑上来,颤抖着手去把顾翠嫣的脉搏,却是一丝搏动也无,已然香魂渺渺、玉殒香消。
完颜贺兰哭倒在完颜晟怀里:“七哥,都怪我,都怪我,不该让她来!是我……是我害死她的!”
“大哥!”杨云晰推了推顾惜朝,只见他牙关紧咬,额上眼底,竟有了点点鲜血。
“大哥,你没事吧?大哥……”杨云晰急了起来,捉住他的肩膀摇晃。
忽然一阵盆器倾倒的声音,从内帐纱屏后传出,众人抬眼一看,只见戚少商只穿着中衣,脸色苍白地扶着纱屏挪步出来。
“戚大哥?你……你醒了?”
戚少商苍白俊秀的脸没有一丝表情,只慢慢地挪过来,俯下身子,从背后圈住顾惜朝的肩头,把他紧紧地抱在怀里,然后抬眼看向众人:“你们……先出去吧!”
众人只得依言退了出去,刚走出寝帐,只听到里面一声哀号痛哭,仿佛是负伤的野兽,叫人几不忍闻!
…………
凄风苦雨,又是一年秋!
雨后,燕京城外,一处荒野坟地,一座新坟前,正燃着一些纸钱。
顾惜朝跪在坟前,面无表情地一张又一张地焚着纸钱。
忽然,他听到几声镣铐响动,回头一看,萧寒星正被铁手和追命压着,走过来。
萧寒星衣衫上血迹斑斑,神情呆滞,走几步,踉跄一下。
“给他打开!”顾惜朝冷冷地说。
铁手叹了一口气,依言把萧寒星手脚上的铁镣打开。
萧寒星冷笑着:“顾惜朝,你想怎么杀我?”
“我是让你来记住这个坟的位置。”
萧寒星凝目仔细看去,只见墓碑上清晰地刻着“家慈顾翠嫣之墓”七个铁画银钩的字。
他看了几遍,方回过神来,哀嚎一声,扑上去。
“啊!”萧寒星痛哭失声,跪倒在墓前。
他的手抚过墓碑,到了右下角,还有几个细巧的小字“不肖子顾惜朝泣立”!
萧寒星忽然面目狰狞地窜起,扑过来,狠狠地出拳打在顾惜朝的脸上。
顾惜朝猛地被他打了一拳,心下大怒,也扑上去和他扭打起来。
追命忙上去要拉开他们,却被铁手拦住了,以目示意他不要干涉!
萧寒星和顾惜朝两个人,都没有用什么武功内力,只是像市井之徒般毫无章法地扭打成一团。
萧寒星的身量没有顾惜朝高,被死死地揪住领子,他狠命用头一撞,撞到顾惜朝的眼角,顿时撞得青紫。
顾惜朝右手一记勾拳,打到萧寒星的嘴角,那里顿时绽裂鲜血直流。
两个人打得昏天黑地,萧寒星被顾惜朝按在地上,拗住头狠狠地撞向墓碑,萧寒星拼命挣扎,手肘向后顶向顾惜朝的肋下。
“你们干什么呢?”只听见一声怒喝,“铁手,拉开他们!”
铁手抱胸冷笑:“做哥哥的教训弟弟,我可没立场插手!”
戚少商被冷血和杨云晰扶着,苍白的脸上满是怒容:“冷血、追命,拉开他们!”
追命和冷血立刻双双抢上,将那两个扭打得全身泥水的人拉开。
戚少商上前用袖子擦了擦顾惜朝满脸的血痕泥水,严厉地看着他:“你这是干什么?”
顾惜朝一脸倔强地吼道:“我早就应该杀了他!”
戚少商嗤笑:“你要杀他,还犯得着这么费力?把自己也搞得如此狼狈?”
杨云晰闪动着大眼,对戚少商说:“好了!戚大哥,你快把大哥带走吧!”
戚少商和她对视一眼,微微一点头:“嗯!”
随后,他又对铁手三个人说:“你们送我们去见无情,我有事要和他说!”
待到他们都走了之后,萧寒星犹自倒在墓前,不言不语,神情若痴。
杨云晰轻叹了一声,蹲下来,掏出一块绢帕,擦拭着他脸上的血迹泥水。
萧寒星缓缓地抬起头来,看着她,轻轻喊道:“云儿!”
杨云晰看着他外边的锦袍已经破败,里面一件青色的衣衫翻出来,衣上的花纹隐然是当年与他相识相爱的时候,自己亲手为他做的。想不到,他竟然穿到今日?
杨云晰的手一抖,绢帕倏然而落。
“云儿,你是不是很恨我,恨不得杀了我?”萧寒星忽然握住她的手。
“杀了你,又怎么样?那些死去的人,能活过来么?”杨云晰惓惓地笑着,“死的人,已经太多了!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我……已经没有那个心力,再杀你了!”
萧寒星眼中忽然怔怔地落下泪来:“云儿,你……完颜晟他……他对你好吗?”
“我很好,很幸福!”杨云晰微微一笑,“其实,这个世上还有一个人,一直想着你,你也应该去负起身为一个男人的责任了!”她抬起头来,只见一辆马车驰过来,车上走下一个浑身缟素,腹部微微隆起的女子,正怯怯地望向这边看。
……
“戚少商,你真的决意要留在金国?”无情一脸俏寒。
戚少商斜睨着眼:“无情,这件事,我想我不必向你请示吧?”
“可是,当日我们的约定,只是你能够在金国牵制辽国的实力,如今灭辽已经是超出预想的范围了!”无情雪白的手紧紧攥成了拳,“你怎么还留在金国呢?若是今后,宋金之间起了冲突,你又将如何?”
“无情,我当日也说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如今事情既然发展到如此地步,我也无力也无心去改变趋势!”
“你……”
这时,只听隔壁一声冷叱:“这些混帐!真是误国误民!”然后,是几声唯唯诺诺。
“看来,顾大公子也发火了!”戚少商低首一笑。
须臾,只见顾惜朝冷着脸,走到门外:“怎么样?谈好了吗?”
无情皱眉说道:“刚刚又怎么了?你发那么大的火?”
“没事!这群该死的,和谈也不知道谈了些什么,竟然要用三千万两赎回燕云十六州!没胆又没种,朝廷怎么派这种人来和谈?”顾惜朝狠狠地看向无情,“这狗屁朝廷,积弊难救,文驰武废,真的是不知所谓!”
无情干笑一声:“顾大人,你现在可是殿前检点大员,官位仅次于宰相之下,千万不要说出这种话来,失了体统!”
“体统?原来大宋朝还有体统,哼……”顾惜朝冷哼一声,没有再回话。
无情叹了一声:“不要说这些了。我倒是很想问问你,你知不知道戚少商的决定?”
“什么决定?”顾惜朝走进来,看着坐着一边事不关己的戚少商。
“他决定留在金国,继续当他的帝师太傅!”
“哦,这件事啊,我知道啊!”顾惜朝垂下眼睫,淡淡说道。
无情驱动轮椅上前:“顾惜朝,你知不知道这件事的后果,是怎么样的?”
“后果?什么后果?”
“明知故问!”
顾惜朝冷笑一声,拉起戚少商说:“我们走!”
无情怒喝一声:“顾惜朝!”
戚少商回头看了一眼无情,说道:“无情,不要忘了我拜托你的事情。”
“戚少商,那件事我可以答应你。可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无情一字一顿地说:“毋忘家国!”
戚少商怔了半晌,回首笑道:“一家一国,天下小者;万世万民,天下大者!你说,我会选哪个?”
●七十五、放任分离
宋军大营,驻扎在燕京城外。
此时,灭辽战争已经结束,按理说,他们早应该班师回朝了,可是迟迟复迟迟,欲行又止。
顾惜朝在帐中,漫不经心地收拾着东西,时不时地愣一会儿神。
“呜!”一阵微微的啜泣声从帐外传进来。
随后,是杨云晰轻盈的身影。
“大哥!”杨云晰抹着泪。
顾惜朝扬眉道“怎么了?谁又惹你了?”
杨云晰一嘟嘴巴,坐到顾惜朝旁边:“还不是完颜晟?”
“云儿,你是皇后,他是皇帝,你们可不能像平常夫妻一样,想吵就吵啊!”
“大哥,我现在算体会到,什么叫做‘无情自古帝王家’了。完颜晟他现在越来越冷酷了,没事就喜欢板着脸跟我说话。”
“到底是什么事?”
杨云晰大出了一口气:“还不是因为那件事!”
“因为,你偷偷放了萧寒星?”顾惜朝恍然,“完颜晟,看了对这件事很恼火是不是?”
杨云晰哼了一声:“可不是!他说,萧寒星即使不杀,也决不能放。不然,他以后卷土重来,怎么办?然后,还把我骂了一顿,说我不知道轻重什么的!哼……难道,他要眼睁睁看着贺兰他们母子做孤儿寡妇不成?”
顾惜朝一扯嘴角:“看来,完颜晟很谨慎啊!萧寒星卷土重来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大哥?那你还放心放掉他?”杨云晰瞪大了眼睛。
“哼!又不是我要放他,不是你那个滥好人的戚大哥要放么?不过,就算他敢卷土重来,我既然能败他一次,就可以败他两次、三次!”顾惜朝一脸傲岸。
杨云晰扑哧一笑:“是啊,是啊!戚大哥这么做可是为了谁啊?不过,完颜晟真可恶,明明这件事,是我和戚大哥暗地里做的,可是他偏偏只说我,对戚大哥一句重话都不敢说!欺软怕硬……可恶至极!”说着,脸上又不禁忿忿起来。
“也许,完颜晟真正气的,就是因为这个放掉萧寒星的人,是你!”顾惜朝挑着眉看她。
杨云晰一呆:“为什么?”
“云儿,你别忘了。完颜晟他是个男人,任何男人,在自己的妻子和妻子的初恋情人之间发生事情的时候,都不可能无动于衷!”顾惜朝忽然若有所思地说。
“大哥……你是不是?”
“别说我,说你自己,是怎么想的?我很奇怪,你不是一直想要杀萧寒星么?莫非,你心里……?”
杨云晰叹了一口气:“原先,我真的非常恨他,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他落败之后,我忽然发现,自己对他一点感觉也没有了。原先那种恨,早就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只希望,他能够带贺兰离开,好好过日子!我根本没有想过,完颜晟会因为这个而生气。”
她顿了一顿,又说:“后来,我问戚大哥,他跟我说,如果你真的一点都不恨他了,那么你对他真的是一点感情也没有了!”
“哦?戚少商,是这么跟你说的?”顾惜朝的神情忽然恍惚起来。
“嗯!大哥,当初完颜晟也跟我说过,我越恨,就说明我越爱!可是,现在他怎么又不明白了呢?唉……”
顾惜朝微微笑起来:“算了,他以后会明白的。你不要耍小孩子脾气了,我送你进城去。明天我就要走了,不要让我走后还担心你和完颜晟这点破事!”
“大哥,你真的要走?我不明白,经历了这么多事,你和戚大哥为什么还要分开?”
“因为……你不是男人!”
……
完颜晟站在大殿门口,看着高天流云,心中若有所思。
“陛下,国舅爷把皇后娘娘送回来了!”一个侍从上来禀报。
完颜晟心中一喜:“快,请他们进来!”
少顷,杨云晰嘟着嘴巴跟着顾惜朝走进来,见了完颜晟也不行礼,就一甩袖子,径自向后面走去。
完颜晟苦笑一声,对顾惜朝说:“有劳顾大哥了,这点小事还麻烦你。”
顾惜朝一撇嘴:“知道麻烦,以后就不要再和她闹别扭了。云儿的心思简单的很,不信你看不透她!”
“是,是!”完颜晟忙应道。
“去安慰安慰她吧!我先走了。”
完颜晟忙拦住:“等等,顾大哥,你……你真的执意要走?”
“你们今天,怎么都问这个问题?”顾惜朝眼神凌厉地上下打量他,“这件事,不是早就定的吗?”
“没事!只是,你不再去见见义兄吗?”
“见与不见,有什么分别吗?既然,我们选择的路不同,又何必彼此牵绊?”顾惜朝抿了抿唇。
完颜晟叹了口气:“顾大哥,朕知道,现在再想说留你的话,也是留不住的。可是,宋廷中的种种,你比朕更清楚。义兄他能够看透这世情,不计较异党族群,以天下百姓为重,你为什么就不能够认同他呢?”
顾惜朝冷笑道:“哼!我为何要认同他?十几年来,他何曾认同过我?我和戚少商之间的分歧和差异,不是一点点,而是……天圆地方那么大的一个。”
完颜晟还想再说什么,可是却没能再说出来,眼见顾惜朝清矍的背影渐去渐远。
……
夜色沉沉,秋意阑珊。
秋风秋雨的凉意,好似穿透了营帐,扑棱棱地袭上心头。
顾惜朝抱膝坐在床上,围着的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滑落,他的身体已经冰冷,却仍不自知。
――是不是只有如此,你所崇尚的侠义和我所追求的权势,才能够两全?两个字――“天下”,压在我的身上;又两个字――“和平”,压在你的身上。如今宋廷虽然积弊难救,可你知道我越是艰难便越要逆流而上;完颜晟做了皇帝,天威难测,可我知道你永远不会放弃对理想和信念的追求。既然已经决定了,就不要说后悔,舍我其谁的气魄,不是只有你会有!只是,庙堂虽高,却很难不被缚住手脚,此后遇到的,不再是江湖沙场的快意恩仇,而是波诡难测的官场权谋。从此黑暗的路,只有形单影只地去走,不再会有嗜血燃烧的仇和知音一笑的情。爱恨情仇,就此付诸东流水。心,便是再也活不过来了罢!
黑暗中,忽然有了两点亮光,呼吸陡然间停顿。
随后,便是温暖包围住了全身。
顾惜朝伸出手去,圈住了那人的脖子,温泉般的暖意,从胸腹相贴的那一处一直沁到心里。
他在抖……
究竟是自己在抖,还是他在抖?
顾惜朝已经分不清了。
只觉得,两片薄薄的唇,擦过颈子,袭上面颊,掠住双唇,掐断了自己的呼吸。
被那人紧紧地箍住腰,放倒在床上,手探入衣下,温存地上下抚弄。
“呃!”顾惜朝低低地呻吟了一声。
那手,忽然顿住。
这时候,一阵风吹起了寝帐的帘幕,月光透过一丝,照着那人逆光的影子,悬亘在自己身上,双手撑在自己的身体两侧,一双晶亮的眼,眼中仿佛有着无数颗繁星,好像一不小心就会落下。
当自己伸出手去,抚上那人的脸庞,那双眼中,真的坠落了出两颗星星,一直落到自己的脸上。
湿,凉!
顺着面颊,流下。
混合着更多的湿意和凉意,缓缓地流,直至决堤,汹涌无比地淹没心灵中某个极其脆弱的角落。
顾惜朝猛地挺起身子,翻身将那人压在床上,双唇压在那两片薄俏的唇瓣上,狠狠地揉捻纠缠,吻得自己几乎断掉了呼吸,两具躯体火热地交缠,四腿都绞合在一起。
就在窒息的一刹那,他的身子软了下来,伏倒在那人身上,无意识地将头埋入那人的颈窝处,泪水肆意地打湿对方的衣襟。
“戚少商!我们……可曾有过海誓山盟?”
“不曾!”
“那我们……是否约定过天长地久?”
“没有!”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就只是这样吧!
――惜朝,我们有过,只是,你忘记了!
――我怎么会忘,所有人,所有人都称我是疯子,只有你,只有你一本正经地对我说:说你是疯子的人,他们才是疯子!就为了那一句话,我便沉沦了这一生。
――你怎么会忘,怎么能忘,那一回,我对你说:从此,我们生死与共!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真的,真心的,从来没有后悔过!这一生……都不会后悔!
气息,火热而滚烫;欢爱,缠绵而放纵。
只是,为什么我们的心,却越来越绝望?
从此之后,便是天涯羁旅,相望无期……
崇宁五年,大宋派遣三十万军队联金伐辽,取得大胜,宋金议和,两国修好。
九月末,宋军在征辽元帅赫连春水和渭北道安抚使新任殿前检点顾惜朝的带领下,班师回朝!
大军一路逶迤而行,直至十月中,方抵达云州之南的重镇河间。
原先,河间郡被辽国偷袭得手,后抗辽义军将其收复。
只是抗辽义军走后,先前逃走的河间郡守和朝廷军队,又跑回来了。
抗辽义军与征辽大军会师之后,便驻扎在河间城外,等待着朝廷的进一步指派嘉奖。
●七十六、生前身后名
燕京城郊,一块空地上正休息着一群人,这些人中有原来的辽国皇室契丹贵戚,也有家养的奴婢以及寻常的辽国百姓,约莫有三十万之众。
此时,这群人个个灰头土脸、衣衫褴褛,正被一众金军骑兵队伍驱赶着,抛家离土、赶往金地为奴。
忽然间,只听几声马嘶人喝,几匹骏马飞驰而至。
“吁!”来人勒住马。
驱赶辽人俘虏的金军将军合吉台连忙拨马赶过来,滚鞍下马行大礼。
“参见太傅!”
戚少商眉目一展,回眸扫视了一眼这些辽人俘虏,微微叹了一口气。
合吉台偷偷抬眼看了一眼端坐在马上的戚少商:“太……太傅!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吗?”
“合吉台,放人!”
“什么?”合吉台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又想起几日前在朝会上的争执。
那日金帝完颜晟颁布旨意,要分三批迁百万辽人入金为奴,结果遭到戚少商的竭力反对,君臣之间闹得很不愉快。
“太傅,这件事是皇上亲自颁的旨,恐怕……”
戚少商微蹙眉头,沉声问道:“合吉台,我且问你。咱们自当日兵发会宁,千里辗转大草原,一路攻城掠地,直至今日之胜,所为何来?”
“为的是报仇雪恨,震我大金声威!”
“这自是不错!可是,你可还记得,原先辽人是如何欺凌压迫各族百姓。不但是女真人,包括汉人、西夏人,乃至咱们在大草原遇到的蒙古各部族,哪个没有受到过辽人的欺辱压迫?”
合吉台抬眼看着戚少商:“没错!所以,今日他们这些人都合该为奴为婢,偿还昔日的罪过!”
戚少商四下扫视了一眼,厉声说道:“错!正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看看这些人,无非是一群老幼妇孺,更兼普通的辽国百姓,其中不只有契丹人,更有党项人、汉人乃至你们昔日被掳的女真本族。你既知道备受欺凌之苦,又怎能再重蹈这般覆辙,否则咱们这一路来的沙场洒血,岂不是枉然!这般作为,与咱们切齿痛恨的辽人首恶,又有什么分别?这些人如今已身为臣虏,国土沦丧,咱们又怎忍让他们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男的为奴、女的做娼,老人孩童化作一路的漫漫冤魂?”
“可是太傅!这可是欺君之罪,末将万万担待不起啊!”
戚少商从怀中掏出敕命金牌,说道:“此金牌,乃是当日破辽都之后,皇上颁给我的。当时曾经言道,见此牌如皇上亲临。你说,这个能不能命令得了你这‘北疆行军道总领’呢?”
合吉台略一沉吟,说道:“太傅,合吉台就听你一回,可是这皇上若追究起来?”
“自是我一肩承担,你且放心!”戚少商微微一笑。
合吉台一咬牙:“好!太傅,待我将他们带离燕京,驱至辽国源地黄龙,便放了他们。”
“好!我信你。”
戚少商拨马便要离开,忽然在辽人群中,看到一人头戴毡帽,颈上围着布巾遮住了口鼻嘴巴,只有一双凤目露在外面,明亮深黑。
目光相触,戚少商不禁微微一怔,心中有些恍惚。
少顷,他又回神,这双眼眸终究是不及另一双的那般清傲夺神。
他微微一勾嘴角,将一个赞叹深许目光送过去。
原来,世事多变,等闲异数。
王图霸业,血海深仇,都似那白云苍狗,稍纵即逝,付与一相谈笑中。
君王天下事,生前身后名,也都不过流水落花,倥偬而逝!
…………
河间府,城内行馆。
“老柳,你说这朝廷到底安得什么心?咱们在这里干呆着有半个月了,还不见调拨分配的旨意?”穆鸠平啐了一口,百无聊赖地对南寨主柳云飞说道。
柳云飞正擦拭着手中宝剑:“管他呢!反正,咱们就跟着公子爷就对了!以后,朝廷的事情,咱们这些人犯不上去搀和!”
“虽然这么说,可是我看顾惜朝整天阴着个脸的死样子,就觉得没有好事!”
“你说,公子爷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好好的,非要和蔡京叫这个板!死活也不肯入京。”
“顾惜朝是舍不得这手里的兵权吧!”追命笑着走过来,坐在他俩身边。
柳云飞瞪着眼:“崔三爷,您说,这事情到底怎么样了?”
追命耸耸肩:“我怎么知道,反正大师兄磨破了嘴皮子,顾惜朝就是不肯释权入京。”
“谁要他非得当这个鸟官?在江湖上快意恩仇的岂不痛快?反正这人就是几十年不变的鬼样子,一味的要封侯拜相,飞上枝头变凤凰!”穆鸠平怪眼一翻。
柳云飞摇头:“我看,公子爷未必是真的看重这个官位,或许他还有别的想法也不一定!”
“行了,别乱猜了!”追命打断他们俩,“听说今天童贯就到了,说不定能有什么新进展!”
稍晚时候,枢密院事并授西北监军的童贯带着朝廷新付的旨意,抵达了河间行馆。
顾惜朝与赫连春水、无情师兄弟四人以及一众义军首领,都在行馆中接旨。
“啊!顾大人、赫连元帅,此番平辽,二位可谓是功勋彪炳、名垂史册啊!”童贯打着哈哈说道。
顾惜朝冷眼看着这个朝中六贼之一宦官出身的枢密院事,心中升起一股厌恶之情。
“童大人辛苦了。不知道,此番前来,带的是什么样旨意?”
童贯眼珠一转,微微笑道:“其实,皇上也没什么,就是想念顾大人的紧,盼大人早日进京,好加官晋爵,恩泽赏赐罢了!”
“顾某布衣出身,吃住简单,赏赐与否倒并不在意。”顾惜朝正襟危坐,淡然说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旨意吗?”
童贯轻笑一声:“别的倒没什么,只是希望顾大人和赫连将军,能够把虎符印信和这抗辽义军的兵权交付朝廷,由皇上统一调配。”
赫连春水一挑眉:“说了半天,你和前几个来颁旨的,岂不是一样?”
“没错!皇上和蔡元长,都是这个意思,还望顾大人和赫连将军,能够体察圣意,不要再耽搁下去了。眼看就要入冬,现在这几十万人的粮草供给,想必二位也是颇为头痛吧?”童贯盯着顾惜朝的眼睛,阴沉地说道。
顾惜朝抬眉问道:“童大人,不知道这究竟是皇上的意思,还是蔡元长的意思?”
“自然是皇上,当然蔡元长也是体察圣意!”
顾惜朝回眸看了一眼无情,对方一脸凝重地看着他。
――看来此番,要和蔡京周旋,并非易事。
“若是,我不交呢?”顾惜朝端起一杯茶,浅酌了一口。
“不交?那洒家就要如实向皇上回报了。只是不知道,顾大人用心在何?洒家可还记得,当年顾大人如何绑架先帝、逼宫谋逆的卓然风采呢!哦,对了,好像当时赫连元帅也在。”
童贯此言一出,众人都不禁惊了一惊,无情纤细雪白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铁手皱眉说道:“童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当年的首恶已除,时隔多年,再没有人追究此事了。”
“铁二爷,不追究,那是皇上大度,天恩浩荡。还付与兵权,准其为国效力。可是,如今顾大人抗旨不遵,赫连元帅不肯交出兵权,这其中的机窍怎能不令人怀疑?”
顾惜朝起身,走到厅门处,负手望天说道:“童贯,你回去复旨,就说兵权我是不可能放的。蔡京他愿意怎么想,是他的事。他要进谗言,也随便!”
童贯厉声喝道,“顾惜朝,难道你想谋反吗?”
“反便反,又待怎地?”一声焦雷也似的大喝,原来是一直隐忍不发的穆鸠平。
他此言一出,十几位义军首领,均各自攥紧了手中兵器,横眉立目,对童贯成一合围之势。
无情、铁手四人和赫连春水,端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地盯着。
此时厅中局势,一触即发,顾惜朝站在厅门外,却是思绪纷乱,往事新愁,一股脑地涌上心头。
――如今这般,已是箭在弦上,如今这局已成困局、死局!
顾惜朝倏然转身,一抬手,道:“来人,送童大人,到行馆别院休息!”他将“休息”两个字咬得死死的,眼中透出一丝冷厉。
“顾惜朝!你……”童贯有点惊恐。
几个义军首领上来冷笑道:“童大人,请吧!”
童贯看向无情等人:“成大捕头,你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这贼子作乱不成?”
“作不作乱,不是你我说了算的,童大人!那还要回京,等待皇上和大理寺的审愈!请你不要乱说话。”无情冷言道。
“好!好……”童贯咬牙切齿地被几个义军首领“请”走了。
顾惜朝和无情对视一眼,神色沉郁。
是夜,行馆中冷风朔朔,冬月将至,正是乍冷还寒之时。
一袂青衣,在庭院中随风飘然,今夕何夕,天上人间。
一个灰衣人影,倏然而至。
“顾惜朝,下面你打算怎么办?”
“铁手,你看我还有转圜的余地吗?”
“莫非,你真的要反?”
寂然,不语!
忽然一个白衣身影翩跹而至:“顾惜朝,刘光世他们四个小子都来了。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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