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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录by屋脊上的猫-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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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离见琛不仅报出了他父亲的名号,显然对听风楼和逍遥派关系也很是熟悉,还真不知道江湖上游这麽一号人物,“先生,封葑是家父的名讳,三年前已经过世了,在下封离……”,抬头用目光求救,“我还有事,失陪。”
过世了,难道就这样算了麽。忽然,琛觉得背後有人注视著自己。回头一看,二楼一个隐蔽的拐角,站著一个人,白衣胜雪,头上的斗笠罩著白纱,遮蔽了容貌。此人缓步走下楼梯,封离在楼梯口侍立,神情恭敬。
白衣人坐在琛对面,“阁下,有什麽事情?”缓慢而十分清晰,音量恰好被琛听见又能融入四周嘈杂的谈笑不被人注目。
“我要见逍遥派掌门。”琛打量了一下来人,虽然看不到长相,但是,从那双比女人还要白皙修长的双手来看,这必定是个斯文俊秀的人。然而,他周身散发的凛冽之气又让人不敢生出一丝一毫的冒犯之意,看来此人比封离更有发言权。
“为什麽?”伸出纤纤玉手接过封离奉上的茶,并不急於喝,揭开杯盖,细细品味著缕缕茶香。
“救一个朋友。”
“必须救麽?”
“必须。”琛不知道这个人在打什麽哑迷。
“呵。”半晌没再开腔,似乎在考虑他著句话的可信性,然後轻笑一声,“老爷子这次兴致不高,应该快回家了。封离,告诉他怎样去无名山庄。”
看似无望的事情,竟然如此顺利。
日夜兼程,虽然手持封离绘制的地图,但是,逍遥派的无字山庄实在是太隐蔽了,琛甚至险些迷了路。时间又过了十余天,按照指示,穿过眼前密林深处的一条隧道,翻过其後的一道峻岭鹫能够到达目的地了。前两日接到前方消息,瑒已经攻陷了几个邻近岭南的州府,距离岭南城不过二、三百里了。不知道忆云现在如何,也不敢去想他现在如何,一心只盼著见到卓展鹏。
南方的天气比北方暖和很多,葱郁的树木、满山的花香还有间或出现的毅、两块奇石,景色宜人,琛却无心欣赏。一路谨小慎微,因为他知道,这看似仙境的山林中隐藏著无数机关,虽然没遇见一个人,却能感觉到树梢後隐藏的眼睛。幸好有先生预先指点,才有惊无险地走到半山腰处,这里的地势一下子变得平坦开阔,一座古朴庄院坐落其间。门上悬挂著一块无字匾额,未等琛叩门,就从里边走出一个青衣仆人。
“我家掌门近日不见客。先生请回。”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
“我有要事相求,还烦请通报。”琛从未被人如此对待,然而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不是我不通报,我家掌门吩咐不见客。阁下不要为难。”说罢回身关门。
琛赶上一步,挡在门前,“我今天必须见到他,人命关天。”
“人命关天,又不关我的事。说了不见就是不见。这人怎麽如此胡缠!”
“那,只有得罪了。”琛解下背後的宝剑,磕开面前阻挡的手臂,冲进门去。
“拦住他!来人,拦住他!”人们闻声而至。琛,点、刺、挑、拨,无论出拳、运剑都留了三份情面,一道门一道门地闯进去,阻挡的人越来越多、功夫也越来越高,终於,琛被阻住了脚步。
就在此时,一道夹杂著浑厚内力的声音传来,“让他们进来吧。”
人们随即停止攻击,走出一人,引著琛到了前厅。里边有两个人,首位上坐著的人四十来岁年纪,穿著褐色绸衫,精神矍铄,应当就是卓展鹏;站立一旁的红女郎,虽然容貌娇俏,却看得出也是习武之人。
“功夫不错,你剑不出鞘却是为何?看不起我逍遥派的人?”卓展鹏的声音听不出是喜是怒。
“不是。我是来求人帮忙的,不是来杀人的。”琛据实以告。
“江湖上都知道若我想帮忙,不用人求;若不想出手,求也没用,阁下还是请回吧。”
一旁的侍卫早看不惯卓展鹏的狂妄态度,怒斥道,“大胆。这是当今圣上,你居然如此放肆。”
“呵,这就是皇家求人的态度。”卓展鹏不为所动,其实他早就看出来人是朝中权贵,“我是草莽之人不懂礼节。”
“多嘴!”琛深知此人性格怪癖,明了自己身份也许更加难办,稍作犹豫撩衣跪倒,“我不是什麽皇上,只是一个千里迢迢寻求帮助的人。求展前辈帮我救救我朋友。”
身後两人见状慌忙跟著跪下。卓展鹏也被琛吓了一跳,不由得对那个能让他受皇帝一拜的人产生兴趣。“那位朋友是谁?”
琛站起来,“他叫褚忆云,是这块玉佩的主人。”说著摘下玉佩递过去。
“褚忆云。”看到玉佩卓展鹏脸色大变,“这块玉佩是他的吗?”
“对,他从小就戴著。”
“他是哪里人?父母是谁?”
“他,不知道。他的养父母是青州人。”
“这麽说他是孤儿。”缓缓点头,收敛了惊诧。
“你怎麽知道去找听风楼能找到我?”
“是受先生指点。他还让我带来一把剑。”琛把剑地过去。
“就是这个人让你给我看玉佩的?”卓展鹏虽是疑问,言语间却透著肯定。
“是。”担心卓展鹏不肯出手,又补充道,“他还说,他知道二十五年前贵派缉拿的叛徒的下落。”
“哼,他自然知道。”卓展鹏把剑还给琛,似乎很恼火,“说吧,是怎麽回事。”
等到琛把前因後果讲述清楚,只是隐去了自己和忆云的关系。“前辈,现在放眼天下能安然解救他的只有前辈。”
“朝廷数十万大军,剿灭玄青门还不够吗?”卓展鹏不动声色地打量著琛。
“剿灭也许可以,但是,恐怕会玉石具焚。”
“据我所知,朝廷并没有停止进攻岭南。而赵子允和玄青门的关系……”
“我知道,这个消息就是赵子允派人送来的。”琛从来没有跪过这麽久,即使是登基以前也不曾。可是,此时他一动也不敢动,“但是,我,不仅仅是,忆云的朋友,我也是……”一字一字说的艰难,不能舍,不愿舍,却终究要舍弃一方,谁能说哪样的抉择是正确。
“是啊,你说的没错。但是,就是此次交幸毫发无损地救他出来,你的身份也不会变,这种事情也许还要出现第二次、第三次。我看不如这样,我一定会尽全力救你的朋友出来,并且保证照顾他一辈子,甚至比皇宫大内的生活还要优越。你若不信,可以问问你的老师。你就此回去,不要再过问此事。”
“不行!”琛毫不犹豫,“前辈尽管救他,其他的事情我自有安排。”
“好,我姑且信你。”卓展鹏沈思一下,“看来逍遥派终究要和玄青门一战。取逍遥令召集各个分舵舵主回山庄商议攻打玄青门。”
“掌门。”红衣女子上前阻止,“玄青门易守难攻,从正面进攻必然伤亡众多,而且召集分舵主少则七、八天,多则月余才能赶到,恐怕来不及。”
“以你之见呢?”
“掌门对嫣红有救命之恩,少主也一直没把我当下人看待。嫣红不能知恩不报,至於其他就顾不得了。”嫣红的一番话让琛不明就里,看看卓展鹏似乎也并不好多少。
嫣红顿了顿,继续讲,“玄青门被群山环绕,唯一的出路把守严密,我知道一条小路可以通达又不引人注目。这样行动迅速还不需要惊动大队人马,事半功倍。”
“嫣红。你在这里待了有十六年了。”
“是,十六年了。”
琛被强压著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清晨,来到前厅。那里已经聚集了二十余人,个个都是粗布麻衫和普通百姓无异,卓展鹏、嫣红也在其中。琛已经修书通知瑒在前方配合。
大家装扮成卖杂货的小贩,长途贩运的马帮、探望亲戚的农民……分散而行,神不知鬼不觉地到达了澧阳城南的妙清山下。玄青门就设立在山中央的那块巨大平坦的盆地中,三面环山只有正南一个出口。
“大家跟我走。”嫣红带著往东而行。大约绕山一、二十里,爬上一段颇为陡峭的山崖,拨开崖顶的一蓬枯黄杂草和横生的藤蔓,一个可以容纳两、三人并行的洞口出现在眼前。
嫣红打头阵,琛紧随其後,卓展鹏断後。越往前走光线越暗淡,殷红不时取出火石点亮石壁上的油灯。看得出,这个隧道虽然是天然形成,却是有人使用过,不仅壁上有灯,在一处较为宽阔的拐角处还垒了一个简单的石灶,做坏了的木雕玩具……在大山腹地走了约半个时辰来到另一端出口。天色已经昏暗,隐约可以看见不远处巡逻的玄青门门徒。
和瑒约定天黑时分两方一同进攻。趁著此时,嫣红解释要注意的事情,玄青门的一切都是依照八卦方式安排,分为乾、坤、震、巽、离、坎、艮、兑八个院落。只是,将先天八卦反用──乾院居北方,坤院居南方,震院居西南,巽院居东北,离院居西方,坎院居东方,艮院居东南,兑院居西北。玄青门掌门人的居所为九天殿,在正中。安置囚犯的位置在东边坎院。里边的机关也是这麽排列的。”八卦,对於这些人都不是什麽难题,大家耐心等待著。当太阳完全落山,点点灯火陆续燃起的时候,北边澧阳城方向传来喊杀声。琛带领一部分人直奔坎院,余下的人则扑向九天殿。
贴著墙根,在阴影中小心前行,绕开守卫。坎院的戒备并不是很严密,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或吃酒或闲聊。没有人注意到迫近的危险,很快就被逐一解决了。
琛搜寻著每一个房间。有一些堆满了手铐、脚镣、皮鞭、炭火和一些奇形怪状的刑具,而另一些则躺著已经死亡或者濒临死亡的人,扑面而来的阵阵混杂著陈年血腥和腐烂肢体味道的空气让人作呕。琛扶著墙壁才勉强支撑住自己。
“我们在这里!”一道低沈而透著几分冰冷的声音传来。
“少主!少主!!”同来的人一阵欢呼。
琛循声望去,是一个相貌清丽美豔、身材高挑的士卒,身上的军服显得有些短小,显然是受过刑,行动却没有阻碍。怀里抱著一个用外衣包裹的人,双目紧闭,四肢上全是干涸的血迹和已经变黑发紫的瘀伤。
琛拨开人群冲进去,伸出去的手却被打回来。
卓鲲把怀里的人再抱紧一些,一脸不容他人染指的表情,冷冷地看著琛,半晌吐出一句话,“你的人在里边。”
琛绕过他,推开房门。窄小、阴暗,地上铺著已经发霉的干草,倚墙而坐的正是褚忆云。有很多话要讲,很多事情想问,琛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扑在忆云怀里痛哭,像个孩子一样。
忆云安静地被他抱著,真怀念啊,以为再也得不到了。再次见到他,首先想到的竟然不是责备他弃国家於不顾,而是欣慰,贪恋。欣慰於证明了自己在他心底的位置,贪恋於久违的温暖。到底是个自私的人,当初的抉择虽然是出於自愿,却依然不甘。
“有没有受伤?他们打你了?”琛检视著忆云的身体,还好都是一些外伤,没有想象中严重,但还是不放心,“回去请先生看一下。”
轻轻摇头,这些日子除去没有自由、没有饮食和不时被吊打一顿以外,并没有受太多苦处,这对於一个从小被卖进戏班的人并不算什麽,即使是曾经住过皇宫。倒是那个人……不过看情形以後不会了。
“我没事。我,也不和你回去。”推开琛,慢慢站起来。这麽多就够了,一时的放纵最终还是要让位於理性。
“为什麽?!”琛万没想到几经波折之後是这种结局。
“那封信里不是很清楚了?”忆云转身背对著琛,告诫自己冷静、再冷静。
“你……”琛有一种冲上去打醒他的冲动。最终还是伸展开手臂从背後抱住他。一声长叹算是自我安慰,谁让自己喜欢呢,“国家不是我一个人的,更不是由我一个人支撑。少了我,还不至於亡国。”
“可是,你是皇帝,人人都想作的皇帝。”知道琛要做什麽决定,反而更让忆云不安,“我不值得你放弃这麽多。”
“人人都想作?你错了。如果不是皇帝,父皇不会失去儿子,如果不是生在皇家,我也不会失去兄弟,我十六岁领兵远征,看了整整一年漫漫黄沙和倒卧在沙漠里缺手断脚的尸首,回来以後迎接我的竟然是弟弟和父亲的葬礼,我却连哭一场的权利都没有,三弟被人陷害,而我的性命也岌岌可危,身边那麽多人,除了先生和从小跟著我的刘安、穆青鹫以外没有一个人敢相信。”扳过忆云的肩膀,抬手擦掉他腮边的泪,“那把椅子,金碧辉煌、高高在上却并不舒服,想坐在炭火盆上,不知道什麽时候会把自己烧死,我坐了这几年坐够了。”
“好了,不要再说了。”打断忆云即将出口的辩驳,“我保证不会被後人说因为私情荒废国事,更不会让你留下媚主惑君的骂名。那些人去那里了?”
两人环顾四周,发现整个坎院里没有第三个人,一脸冰霜的士卒、逍遥派的人都不见了。
整个院子空空如野。北面澧阳城火光冲天。
“站住!你跑不了了!”
“把人放下!”
……
杂乱的脚步和呼喊声由西南方向传来。琛护著忆云在一株大树後边藏身。
远远过来一个人,一身皂衣,身材魁梧,身上已经挂彩,鲜血让脸上的疤痕更加狰狞,怀里的东西用一件黑色斗篷裹得严严实实,健步如飞直奔一旁的山梁而去。卓展鹏一行人在其後穷追不舍。琛见此情形,也和忆云追过去,和大家在一起终归安全些。
卓展鹏一行人对地形不太熟悉,有时经过一场苦战,体力稍逊,总是和前面的人保持一箭之遥的距离。穿密林、跃山涧,那人一直没有减速,直到来到山颠,才在一处悬崖边上站定。
“史孝宏!你把我爹放下!”是穆青鹫。见到了他琛就放心了,想必瑒那里没有什麽麻烦。那个黑衣人竟然就是玄青门帮主史孝宏,可是,穆青鹫的父亲不是十六年前就已经死了吗。
“他是我的,谁也别想带走。”史孝宏在衣服上擦净手上的血迹,低头轻柔的替怀里的人整理被风吹乱的头发。
原来,他怀里抱的是一个人,一个三十余岁的男人,和穆青鸷也就是所谓吴敏颇为相像。或者,确切的说,不是一个人。青灰的面容和僵硬的肢体无不说明那是一具尸体。
那个一直靠在士兵怀里的人,转过头来,正是失踪多时的穆青鸷。“史孝宏,你不是说在找我吗。我回来了,把我爹还我。”一步步向史孝宏走近,旁边的人则紧随其後,一付警戒的模样。
“你是穆青鸷,你真的是穆青鸷。靖天,你儿子找到了。你不是一直想见他吗?”史孝宏对穆青鹫的话置若罔闻,轻轻把怀里的人放下,让其依靠在胸前,仿佛他真的有所回应。
所有的人都呆住了,为著史孝宏的疯癫举止。现在的史孝宏根本不足为惧,大家若是一拥而上定能生擒活捉,但是亡者最大,不愿损伤他手里的穆靖天的尸首,也只有静观其变。
“看,天哥。是青鸷,我把他找回来了,你可不能再怄气不理我。”带著撒娇的味道,“快点过来。”
相距不过一臂之遥,穆青鸷身边的人忽然抢上一步,一边推开穆青鸷,一边伸出手欲抢夺尸体。穆青鹫也同时从斜刺里举刀冲过来。出人意料的是,史孝宏连出两掌,将尸体拦下,却用後背硬接了穆青鹫一刀。
穆青鹫接连处招,直逼史孝宏要害。
突然,一条长鞭缠上穆青鹫的手腕,“青鹫住手!他是你父亲!你不能杀他。”嫣红阻挡在两人之间。
除了抱著尸体低声呓语的史孝宏,所有人都惊呆了。
“你不能。”嫣红哭成一张花脸,“你不是穆震天的儿子。你,你和穆青鸷是同母异父的兄弟,你是史家人。”
“你敢胡说,我,杀了你!”
卓展鹏上前一步,架住穆青鹫的刀,“听她讲完。你讲。”
嫣红望著史孝宏,“青鹫,你不觉得你的样貌更像他麽。你的左臂上应该有一处蝴蝶形胎记。”
小时候常为这个自己独有的记号询问父母,尤其是有了弟弟。“为什麽我比弟弟白,一点都没有男子气;为什麽弟弟胳膊上没有蝴蝶……”娘听了会偷偷哭,爹总是笑笑,“这不是也挺好看”。娘偏宠弟弟,爹恰恰相反。
“你,你怎麽……”
“我怎麽知道?我是你的姑姑,史孝宏的妹妹,史如茵。”嫣红扯掉左边衣袖,一只暗红色的蝴蝶静静地停落在那里,“若不是……事情不会变成这个样子。无论如何他是你的父亲,求你……”
穆青鹫愣愣的站著,目光中的仇恨渐渐退去,搞不清楚该做什麽,该为谁报仇,以什麽身份报仇……杀父仇人的儿子,多麽可笑的地位!他不知道应当哭还是笑,拒绝任何一个人的安慰,也没有谁能够安慰他。
“哥,哥哥!”
史孝宏趁著大家不备,抱起尸体,一步一步走向悬崖。
“哥,回来,你回来!我是如茵啊!”嫣红哭得凄厉,“你不认得我了吗。小时候,你最喜欢我,天哥还抱过我呢,哥!”
史孝宏慢慢转身,眼神清澈无杂,笑得像一个少年,阳光而又有些许调皮,“你说得对,如茵。他不喜欢这里,我决定带他走,这里就交给你了,不要跟爹说。”收回目光,满是深情地看著身旁的“人”,缓缓向後倒去……
“哥!”嫣红扑上去什麽也没有来得及抓住。崖顶的风依然在呼呼吹过,吹散了嫣红的呼喊,吹散了一切痕迹……
史孝宏一死,玄青门算是树倒猢狲散,死的死,逃的逃,只剩下几个史家的家仆。原先嚣张跋扈的气势都不见了踪影,偌大的宅院骤然冷清下来。
“这是天哥的几件衣服……”嫣红从九天殿拿出一个包袱,却不知道应当给谁,穆青鹫还是穆青鸷?只得站在两人当中。
“我看,还,还是,”穆青鸷没说一个字都很费气力,“给他们,送去。也,也许用的上。你说,好吗?大哥。”
“青鸷。”这一声大哥显然出乎他的预料。
“穆青鹫,上一代的恩怨,就交给上一代人好了。”琛熟知这个跟了自己十几年的侍卫的脾气,总是钻牛角尖,“你既然是人臣,就要尽人臣的义务,不准胡思乱想。”
“是啊,上一代的恩怨就交给上一代人吧。”卓展鹏看著两兄弟和好如初,感叹道,“皇上,请转告太子傅,我收回逍遥令。让他回来看看,榕弟一直等著呢。”
“逍遥令,是为了捉拿……锺先生,为什麽?”在琛的印象中锺若凡与世无争,怎麽会引得逍遥派发出追杀令呢?
“不,不是锺先生。是我的亲弟弟──卓展云,也是忆云的舅舅。”
“什麽?!”忆云大惊,“我舅舅,那麽您……我。”
“没错。你是我妹妹卓萍和我师弟褚泽榕的儿子。我是你的舅舅也是你的大师伯,我见到那只玉麒麟就知道了,和我的是一对。”卓展鹏从脖子上摘下一块玉佩,果然不假,只是背面刻的是一个鹏字,“何况还有榕弟的佩剑。”
“褚泽榕,医术精湛,手法怪异,江湖人称鬼医的?”穆青鹫马上想到江湖中传说的能和阎王抢人的鬼医。
“是啊。其实他若是习武,功夫必在我和二弟之上,只是为了避让风头才弃武从医。医术无人能敌却治不好自己的病。”卓展鹏昂头望向远处,仿佛思绪飘回了二十年前,“平日里嘻嘻哈哈鬼点子就数他多,实际上却是个心思极重的人。”
“那麽,我,娘。”
“萍妹去寻展云,没有回来……因此我才发了逍遥令,可是如今我想,其实萍妹并不恨,就是榕弟也是。”卓展鹏幽幽地说。
“忆云,前辈说得对。虽然……但是现在毕竟你有了家人,”琛撩起衣服下摆为忆云擦去默默流下的泪水,“而且,还有我。”
忆云回给他一个温柔的笑脸,对,至少还有他……
瑒亲王,派士兵先送过消息,叛贼兵败如山倒,只是赵子允等几人潜逃了,正在派人捉拿。随後,瑒亲王亲自带队伍赶到妙青山护驾。
“哥,”瑒见到琛连忙下马,“你没事吧,怎麽能说出京城就出京城呢,还不带侍卫,一点当皇上的自觉都没有。”
“我这不是好好的。”琛有些愧疚,这个弟弟知道自己这麽做一定很担心,若不是领著几十万大军一准跟过来,“看,找到忆云了。”有意叉开话题。
看到琛像献宝似的拉过忆云,瑒恭敬地回奏,“启秉陛下,臣已经歼灭岭南赵子允各部,但是,赵子允和公孙宜不知所踪,已经著人严加盘查。还望陛下恕罪。另,司徒尘,虽是私自随军出征,但是杀敌有功,恳请陛下准其将功赎罪。”随後,拉著一身戎装的司徒尘站在身旁。
“瑒儿,又不是金殿不必忙著交旨。既然你说司徒姑娘有功,况且她跟出来我知道。出来的匆忙,没有带什麽东西,这个扳指就赏你了。”琛褪下手上的翡翠扳指递给司徒尘,“以後希望你还能这样尽心尽力。”
“谢皇上!”司徒尘满心欢喜,这个赏赐不仅仅是承认她剿敌有功,也承认了她站在瑒身边的资格。
“现在澧阳城里一片废墟,这里收拾一下暂且算作行宫吧。”琛不打算回城,“瑒儿,赵子允搜罗的钱财、地契,登记造册发还给原主;参与麽谋反的官吏严惩不贷,但是岭南的士兵大多是他强征过来的,不要治罪,让他们回家。”
“臣,遵旨。”瑒亲王领命下去。整个玄青门被清理出来,由於还很不安定,众人都集中在九天殿的几间房间内,其它的院落则驻扎士兵守卫。又从城内调集大夫和药品为在战斗中受伤的人员治疗。一直到月上中天,才草草吃了晚饭。穆青鸷伤势严重没有出来,穆青鹫和嫣红心情欠佳很快离席,卓展鹏也不是很开心……到了最後,只剩下琛、瑒亲王、忆云和司徒尘四人。
“尘,你先走吧。”瑒放下酒杯对司徒尘说。
“我不累。”怎麽会累呢,只要看著这个人就不会觉得累。
“我跟皇上有话要讲。”瑒的口气有些差,“你先去睡觉。”
琛解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忆云肩头,“我看也不早了,不如都歇了吧。”
“哥,我们有很久没有好好讲话了,我想跟你聊聊,不行麽?”看著琛如此照看忆云,瑒觉得委屈,“我可是你亲弟弟,分一点心思给我不行麽!”
琛看出瑒亲王已经有几分醉意,悄悄挥了挥手,“你先走,我再陪陪他。忆云,你也回去吧,一会儿我就到。”
看著两人消失在树影中,琛拍著瑒的肩膀,“明天一早还有事情做,别喝了。”
“哥,说实话。你到底想怎麽做?朝中的那些大臣已经怀疑你微服出京,正在联名上折子呢。好容易清除了赵子允,你不想再出现哗变吧。”这些年的兄弟不是白作的。合力铲除伍维天、赵子允,为二哥报仇,巩固皇权,瑒明白,琛若是认准了绝不罢手,他既然能够放下京城大小事务出来寻找忆云,就不要指望他自动放弃,“那些人,有不少是有功之人甚至是辅佐父皇的老臣,跟赵子允不同。”
“瑒儿,对不起。”琛只有这句话好讲。
“他就那麽重要,重要到让你弃了这个国家,弃了我,也在所不惜?!你算什麽皇上!”离开都城、离开朝堂,似乎也离开了伦理的束缚。
“不要大呼小叫,你好歹是个亲王,注意你的身份。”
“身份这东西害了我这麽久,还不够麽。抛却了伦理纲常的皇上有什麽资格说我。”
“帝王应无情,我不够格。可是,瑒儿,真心爱上一个人就会不惜一切代价。你还不懂,等你也爱上了才会明白。”琛不由得放低身段,是自己作了一个坏榜样,可是离开他,真的是不能接受。
“爱,我一直爱著一个人呐。你不知道吗?你怎麽能不知道啊!”扑到琛的肩头,呜咽著质问。明知不能说,可是这数年来压在心底的秘密快把他逼疯了,烈酒为它开了门。
印象中的瑒儿一直是一副坚强威武的样子,即使是最艰难的时候也没见过他哭泣,如今泪流满面的人让琛不知所措,只有轻声唤著他的名字。
“看看我。为什麽……为什麽,你总看著二哥,看,看著忆云,却不肯看看我……我用心学武艺,我也会做文章。还……还是,你要我去学曲子?求求你,抱抱我好不好……小时候你不也常抱我吗……”声音有些嘶哑。
说是晴天霹雳也毫不为过,一直以为瑒脾气别扭不过是孩子心性,万没想到他居然对自己……瑒不是和那位司徒姑娘……
“哈哈,真是好一对兄弟。”一个人从阴影中走出来,灰蓝色的粗麻衣服底下露出一角明黄的颜色,“真不敢相信这就是人们说的贤明君主。”
“赵子允,事到如今你好不死心麽,赔上亲生女儿的性命,赔上手下数万将士的性命还不够?!你若是放下屠刀,朕可以从轻发落。”
“从轻,如何从轻?留一个全尸是吗。我赵子允不稀罕。我为朝廷戍守边疆这麽些年得到了什麽好处!这个江山要是没有我早就完了,龙椅,凭什麽我不能坐坐!”赵子允已经有些歇斯底里。
瑒尤在和琛拉扯,“哥,哥,你说话啊,不要不理我……”琛不敢召唤守卫,因为,离自己最近的是後院歇息的忆云,他肯定比侍卫先到。让他涉险,就是一分也决不能够。
琛推摇著瑒,希望他清醒些,这样即使帮不了忙,自己一个人也足可以制伏赵子允。
赵子允自然也知道这一点,提刀冲过来。琛的手臂被瑒紧紧握住,危机之中只得以自己护住他,右肩重重挨了一下。但是当赵子允再次举刀之时,却被人冲背後一剑刺穿身体。
“公……公孙宜?”琛试探著说。这个人须发皆白,面如枯槁,一双手臂好像寒冬中的干枯的树枝,目光迷离混浊,怎麽也难和那个大喝一声拉开百斤铁弓的人联系在一起。只是眉宇间隐约能见到德妃娘娘的影子。
“正是罪臣。”颤颤巍巍跪下,“臣公孙宜罪该万死。”
“皇上!护驾!”不知道怎麽的了消息,数百名兵士涌进院子。杂乱的脚步和喷溅在脸上的鲜血,让瑒清醒了一些。
“哥,你怎麽……传御医!舅舅,是你!”瑒以为是公孙宜伤了琛,怒不可遏,“来人,押起来!”
“瑒儿,别冲动。他也算是就驾有功。”一边等著大夫包扎一边劝说瑒,“公孙宜,朕一直没有告诉德妃娘娘你参与谋反的事情。你公孙一家可谓满门忠烈,你可知道她若是知晓……”
“臣知罪。可是,我也是不得已,赵子允给我吃了一种药,若是不按时拿到解药……,所以,我,我……”
“所以你就不顾弃君臣大义於不顾,弃公孙家数代清誉於不顾,你就帮著赵子允谋反。这是株连九族的罪名,按照律条,公孙家数百条人命,就是我和娘也难逃一死。你不要以为现在给了赵子允一剑就能免了罪孽!”
“我,我不敢奢求赦免罪行。只求皇上看在公孙家历代忠良和我姐姐的分上,不要,不要以谋逆处死我。”公孙宜说得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
“罢了。”琛制止了瑒的阻拦,“朕准了。”
“谢陛下。”公孙宜叩头谢恩,起身的一瞬间,忽然抽出一把匕首刺入自己的胸口。
“公孙大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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