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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猫碰上死耗子-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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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玩笑!她就算真的要死,也要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死,没兴趣和另一个人同走黄泉路,况且她与他非亲非故,连彼此姓啥名啥也不知道,没那种交情好到手牵手一块死吧!
  窗外的男人呵出一口气,在玻璃上形成薄薄的白雾,雨湿的指在上头画了个笑脸,试图唤回她的注意——
  等等!呵气?!
  沈宁熙伸手去碰触雾蒙蒙的玻璃,感觉到那部分的温热,在雾气快速消失之后,他的笑脸取代了玻璃橱窗上短暂存在的图画。
  死人怎么会呵气?还有方纔他手指触碰到玻璃时留下了湿濡的痕迹……
  “你没死?”
  这是沈宁熙跑出面包店后所问的第一句话。
  “我没死成。被浪给卷回岸上了。”他发梢上的雨珠滚到唇畔,消失在那微扬的弧线间,有几颗则落到了她的手上。
  她反射性地将指腹上的湿漉凑到鼻前去嗅,想证明到底是咸味的海水或者只是一般无味的雨水。
  “真的不是海水……”她喃喃道。
  他还在解释着自己为什么活生生出现在她面前的原因:“我后来又试了好几回都死不了,所以我就放弃用跳海这种方式了。”害他喝海水暍到不舒服了好几天,打出来的嗝都是咸的。
  “那我这几天作的恶梦又算什么?!”沈宁熙自我厌恶地抡紧拳,想起这些天睁眼闭眼全是他跳下石堤的画面——他迎风而下的模样是很赏心悦目没错,可是知道摔下海之后的结果是成为浮肿的尸体,再美再帅的想象也“啵”的一声幻灭,剩下的就只有他冤死的可怕死状。
  她忍不住开始迁怒,“你人好好的活在这里,为什么晚上还到我的梦里吓人?!”明知道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怪不得他,可是转念想想,要不是他在她面前跳海,她就不会被那幕影像给吓到胡思乱想!
  “我在你梦里吓人?你梦到我了?”
  干嘛笑得这么开心?!他现在的笑,让她更显得阴沉沉的,而他的问话,也让她觉得是自己一相情愿的把他揪到梦里,还诅咒他死得多惨似的,一无所知的他反倒成了受害者。
  “梦到你死不瞑目来讨命!”她没好气地吼回去。
  怎么可能?我求死不得,要是真死了反倒高兴,不可能死不瞑目,如果真的到你梦中去,一定只是想再看你一面,或是跟你道别。“他说得认真,又噙着浅笑,双眼很专注地盯着她。
  有别于她向来灰暗无神的眼眸,他的眼睛非常灿亮,虽然要比大小,她的眼睛比他大上一倍,但就是做不来那种闪亮生物纔会发出的璀璨光彩。
  她别开了头,觉得越是盯着他,就越有种自惭形秽的厌恶感围绕着她。
  “我跟你又不认识。”那些道别呀、见最后一面都可以省省了。
  “黑浩,我叫黑浩。你叫什么名字?说出来,我们就算认识了。”他开心地说着。
  她正想出言驳斥他的天真——知道名字就算认识了?!那她要是再多知道一些他的身高、体重、血型什么的,不就变成生死至交了?呿。
  嘴巴纔张开,就听见厨房里传来老板洪亮的吼声。
  “沈宁熙!擦个玻璃擦这么久,还不来帮忙包吐司?!”
  她蠕蠕唇,没再说什么,转身就要走回面包店里。
  “宁熙……”黑浩的声音让她顿住脚步。方纔听到面包店里传来的吼声,他猜测最前头那三个宇是她的芳名。
  “请不要忘了在前头加上我的姓氏。”她跟他很熟吗?谁准他直接唤她的名字了?这种称呼方式会让她浑身打寒颤,连她的朋友都是连名带姓叫她,她可不打算给他特权。
  “你要走了?”
  又是这种口气!沈宁熙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之前在石堤上,他也是用这么无辜的弃儿口吻询问她,简单四个宇就想掏出她的罪恶感。
  她压下想走回他面前的欲望,暗暗地深吸一口气。
  不用回头就可以猜出他现在的表情,要是多瞧一眼,只怕她会忍不住扑回他身边,不忍心将自己惯有的狼心狗肺用在他身上。
  不要回头、不要和他再有瓜葛……
  “对,我要走了。”她没转过身,却精准无误地将手上的抹布塞到他胸前。“喏,送你一条抹布擦头擦脸,别跟我客气。”
  话说完,沈宁熙便加快脚步回到面包店里,开始在厨房及柜台两头忙碌,故意忽视店门外站得笔直的身影。
  黑浩没有任何动静,黑眸直勾勾望着悬有“准备中”牌子的玻璃门,这时天渐渐亮了,街道上的人车也慢慢增加了起来,沈宁熙知道他仍站在原地,即使她背对着玻璃门,也能感觉到他发出来的普照光辉。
  等到了开店的时间,她在门后将“准备中”的牌子翻面到“欢迎光临”,继续漠视黑潞一闪而过的笑靥,虽然她看到他浑身还在滴着雨水……
  几名顾客上门,在面包店里一边选购刚出炉的新鲜面包,一边窃窃私语地讨论着外头宁立的帅气男人。
  “一共是八十元。”沈宁熙收下顾客递来的百元纸钞,找回二十元铜板,可惜顾客正忙着欣赏外头那只闪亮生物,没放太多注意力在她拈着两个铜板的。
  “看起来好可怜噢,好像很冷……”顾客A女差点为了眼前凄凉的美景流下同情的口水,不,是同情的泪水。
  好令人垂涎的男人……
  “他是不是肚子饿了?不然为什么一直站在面包店门口往里面看?”顾客B女几乎想搜括整问店的面包再冲出去喂饱他。
  好秀色可餐的男人……
  “你们有没有觉得雨水在他身上……看起来好闪亮噢……”排队等结帐的顾客C女频频回望,真正闪亮的,是她落在黑浩身上的那双眼睛。
  谁说只有男人会用眼神剥女人的衣服?女人也有饥渴的一面,尤其包裹在那身结实肌理上的白衣已湿透,半掩半遮的效果很是撩人。
  水做的男人……
  “小姐,找钱。”沈宁熙冷冷切断一道道喷射出激赏爱慕的眼光,让调回视线的顾客ABC强烈感觉到从闪亮天堂掉回阴沈地狱的滋味,特别是她今天散发出来的阴沈度远远超过其它时间,也让人觉得她身后那片黑色阴影的面积扩展得更胜平常。
  “谢、谢谢……”顾客A女诚惶诚恐地接下铜板及发票,急忙抓了面包就逃离“黑暗”面包店,顾客B女和C女也比照A女逃窜的速度及路线,迅速奔出沈宁熙所处的黑色地带。
  她一点也不意外顾客会有这样的反应,因为这是她想要的结果。沈宁熙作势收拾餐盘及夹子,继续无视橱窗前的人影。
  直到——
  隔着玻璃,她瞄到他打了个喷嚏,声音没能传进店里,倒是动作骗不了人,沈宁熙停下所有动作,缓缓抬头,看着窗外的他捂嘴咳嗽。
  捏碎了两个蛋塔和一块三明治,沈宁熙很难再装出置身事外的冷漠,皱着眉头推开了店门。
  “你为什么还不走,一直站在这里做什么?”赶人。他惹得她都无法专心工作了。
  “我……想和你说声谢谢,谢谢你给我这条毛巾擦雨水。”他轻扬手上的抹布,在湿发上抹拭,毫不在意它先前的用途。
  沈宁熙这回是真的愣住了。
  就这样?就为了这句话,他站在门口将近……一个半小时?
  “你、你可以推门进来讲呀!”她心虚了,他的笑容是那么诚恳而光明,而她,只不过是恶意递给他一条擦玻璃用的脏抹布,他竞还为此向她道谢……
  此时此刻,她觉得在他身上看到了白色羽翼和天使光环,相对的,她在他眼中恐怕是只背着黑色蝠翼的坏心恶魔。
  “我看你在忙。”胡乱抹干水湿,他将抹布递回给她。“我不好意思拿走你的毛巾,还你。”
  “你……”
  沈宁熙听到自己重重一叹,然后出乎她自己的意料,她拉起黑浩的手,将他拖进了面包店。
  避开了老板的雷达目光,她将他带到店面后方六坪不到的员工休息室,不只她惊讶自己突来之举,黑浩的错愕也不在话下。
  沈宁熙从柜子拿出干毛巾和一件老板的棉质围裙,一面小心翼翼偷瞟厨房动静,一面将毛巾快速罩在他脑袋上。
  “你快将湿衣服脱下来,用这件围裙包住身体。”她听到厨房传来老板训斥学徒的声音,趁此机会连珠炮似地交代黑浩,转身就想走出休息室好让他脱下衣服。
  黑浩拿着她塞来的围裙,轻轻说道:“我只是想向你道声谢而已……并不是要麻烦你……”
  “你现在只要不出声就不会麻烦到我。”要是被老板知道她偷渡一个陌生人到店里,她的麻烦纔大哩。
  掩上门,沈宁熙重新站回柜台,正巧老板探头出来查勤,与她淡淡交换一眼,又缩回厨房继续责骂学徒的粗心大意,将一大包糖全给倒进了面餬里。
  只差一秒就被抓包了。沈宁熙松了口气,也在同时自我嘲弄地瞪着反射在玻璃橱窗中的自己。
  她干什么替自己拉了个大麻烦到店里来?万一被老板瞧见黑浩,她只有吃不完兜着走的凄惨下场,若是工作保不住,她的房租和吃饭钱从哪里来?凭她的学历,在这种景气低迷到谷底的时候要找新工作少说也得花上半年,这半年总不能只张嘴暍西北风果腹吧?就算吃的问题解决了,住的问题还是悬在那里,虽说她住家对面有座小公园,到里头打地铺睡个半年应该不成难事,可是半年不洗澡……
  向来悲观的沈宁熙已经将所有可能发生的状况在脑中演绎一遍,想当然耳,她演绎的下场通常下会太光明灿烂。
  或许她现在该做的,就是拿根扫把将休息室里的黑浩赶出面包店,这样她就不用提心吊胆老板会发现黑潞的存在,她也下用烦恼房租和吃饭的难题,甚至是面对方纔浮现脑中那个横死街头的凄凉结局……
  可是,是她自己拉人进来的,现在又轰人出去也太说下过去了,虽然她下在乎被人指控为反复无常,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被定义成狼心狗肺,今天就算遇上困难的人是她,也不见得有人愿意伸出援手,她又何必像个呆子似的对人掏心挖肺,做着吃力不讨好的事?
  知道黑浩没死,她的良心过得去就好,至少以后梦境中又出现他笑着要她作伴时,她还可以中气十足地吼骂回去,而不是吓到惊醒。这样就够了,她实在没必要因为他一时着凉的病模样而心软……
  静了静,沈宁熙在心底不断附和这个想法,脑袋瓜子甚至无意识地点动,完全支持自己的决定,赶人才是上上之策。
  此时刚好有一名客人进来,她一直等到客人选好面包也结完帐离开后,纔又溜进员工休息室。
  黑浩光裸着上身,腰间围着老板过大的围裙,发丝凌乱下羁,看来好……淫靡,像是刚洗完澡出来的尤物,若隐若现的身躯更引人遐思,再搭配上他脸上腼眺的笑容,简直像是在对人勾着食指说“扑上来吧、扑上来吧”……
  咕噜噜。发自于他匀称腹肌下的饥饿声中断了沈宁熙的胡思乱想。
  他脸色微红,她却没说什么,转身出去拿了几块面包进来,交到他手上。
  不对不对,她不是来赶人的吗?
  沈宁熙想收回瞧着黑浩狼吞虎咽模样的目光,但是怎么也栘不开眼,她拧痛了自己的腿,纔勉勉强强别开头,拒绝被蛊惑。
  转念想想,要是她现在将他赶出去,凭他这一身清凉诱人的打扮,怕是一踏出店门就被蜂拥而上的男男女女给剥光欣赏,连怎么失身的都不知道。太危险了……至少,在他的衣服烘干之前,还是先将他藏在这里好了。
  “谢谢你,宁熙。”
  “叫我沈小姐。”抚平右臂上立正站好的疙瘩,她纠正道。
  “噢。”黑浩敷衍地应了声,光听声音就知道他不会乖乖照敞。
  “你在这边躲好,千万不要被人发现,机灵点。”沈宁熙交代道。
  六坪大的小房问内没有可以塞入他这么大个子的箱子或橱柜,只有一张单人沙发、几张矮板凳及一张圆木矮桌,如果真要藏身,也只有沙发椅后方小小一块空间,而且还必须随着目光死角移动身体纔有可能躲过视线。
  不是她要看轻黑浩,只是他木讷至极,可以为了向她道声谢而傻站一个半小时,她当然下奢望他会多聪明,意思意思交代他这句话只是想打破沉默,真正要偷渡他成功还是得靠她自己的反应。
  “放心,我什么都不专精,独独『躲人』是我的强项。”黑浩给她一个“没问题”的自信笑容,如果此时他嘴上没有衔着一条大热狗,她会因为他这号表情而全盘信任他。
  “沈宁熙!”
  老板的吼声逼近,由音量来判定,他已经杀到了收银台前十公分,距离休息室只剩下不到十步的距离——
  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大考验!
  沈宁熙立刻跳起来,匆匆丢下一句“藏好”,迎向最大危机。
  “你躲在休息室做什么?!店不用顾了吗?要是有什么野猫野狗流浪汉跑进来,这一屋子的面包你赔得起吗?!”
  “我去洗手间。”
  相较于老板的大嗓门,她的解释冷淡而细微,乍听之下像是唯唯喏喏,但仔细咀嚼,只会让人听明白她短短句子中的强大疏远感。
  “我不是告诉过你,要去洗手间就到厨房叫阿太来暂时顾一下店?!”
  “对不起,我下次会记得。”
  看见沈宁熙仍双手橕挡在员工休息室门口,老板的粗眉像两条毛虫蠕动。
  “还站在这里做什么,没看到我的围裙被打翻的巧克力酱给弄脏了?!走开,我要去换件新围裙。”
  糟糕,老板那件新围裙正围在黑浩腰间!
  沈宁熙在心底哀号,一边祈祷休息室里的黑珐已经躲好,一边又想拖住老板的脚步。
  “怎、怎么会打翻巧克力?”向来不爱说废话的她只得委屈自己挖话题。
  说起这件事老板就有气,“还不是那个笨蛋新学徒?粗手粗脚的,这锅砸掉的巧克力全从他的薪水里扣!”
  “那、那今天的巧克力蛋糕不就做下出来了?”找话题、找话题……
  老板咧开笑,有几分肯德基伯伯的慈眉善目,但那只是假相,尤其再搭配他此时的论调,将他脸上最后一分虚伪都给抹杀掉——
  “我叫他们将地板上的巧克力酱全捞起来做蛋糕。”
  沈宁熙很努力克制作呕的感觉,陪着笑道:“这样噢。”
  她很少进厨房看老板和学徒们制作面包的过程,也幸好她很少去看,否则这一屋子的面包,她绝对没有勇气咽下肚,谁知道那些香蒜面包的蒜头会不会是老板直接用嘴嚼碎磨细再吐出来做酱的,嗯。
  “沈宁熙。”老板收起笑脸,“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滚回收款机前去顾店!”喷火。
  “呃……”沈宁熙已经辞穷,找话题这种本事果然要靠天分或是勤加练习,不是随随便便都能做得来。
  黑浩,躲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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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宁熙!”
  意料中的吼叫声在老板跨进员工休息室的一分钟后炸开。
  沈宁熙无奈的将视线从表面栘开。一分钟,够久了,六坪大的房间能躲到哪里去?除非黑浩会隐形……
  只是她还没找到解释的理由,别说要说服老板了,她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总不能说她觉得黑浩看起来可怜兮兮,她那颗蚂蚁大小的良心过意下去,纔把他带进店里吧?恐怕她可怜得了黑浩,老板却可怜不了她,直接将她和黑潞赶出去,让他们同为难兄难弟。
  沈宁熙垂首走向火药味浓重的炮火室……不,休息室,等待自己被下一声巨雷给劈成灰烬。
  “你在搞什么?!”
  庞然大物的阴影笼罩在六坪小空间,更显得压迫感十足,不过老板脸上的怒意似乎比沈宁熙想象中小了些——她本来就是属于事事往坏处钻的性子,会将严重性放大也是她的本能,所以她倒不太惊讶。
  “我……”无话可说,宣判她的死刑吧。
  “我交代过多少次,你全当成耳边风吗?!”
  老板边说边喷口水,沈宁熙只能很技巧性地小闪小躲,不让自己的睑上沾黏太多“龙涎”,她从不相信口水可以美容这类的小偏方。
  老板交代的事情太多太多了,多到她很难一条一条复诵,不过基本上只要是要做之前会产生“嗯,老板应该会骂人”这种想法的事情,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九九……都是老板“交代”过的叮咛。
  老板交代,上工不可以迟到、面包不可以偷吃或带回家正大光明地吃、地板每天要拖、香蒜面包的酱料不可以涂太多……
  虽然老板没交代过不可以带客人以外的闲杂人等进到店里,不过她私下判断——嗯,老板应该会骂人,所以这件事也算犯了老板大忌。
  “谁准你偷吃这么多个面包?!”
  老板抓起圆桌上几个啃到一半的面包和四、五个空塑料袋,重重地丢下,血丝红重的眼看起来很像是准备为了这些面包和她拚命。
  沈宁熙微一怔忡,反应足足慢了半拍,老板轰人的理由和她料想的那个差别太大,险些让她发傻。
  “呃,我饿了……”她的嘴巴一张一合,送出公式化解答。
  “这些全从你的月薪里扣!”
  “噢,当然。”她不着痕迹地偷瞄整个房间,视线停留最久的地方就是单人沙发椅后面,因为那里是黑浩唯一能藏身之处,可是……
  椅背后乍看之下空空荡荡,微微侧着身子后仰,空空荡荡的感觉仍在,她又挪了好几公分,直到看见沙发椅后头搁放的小矮凳,她纔完完全全确定椅背后空无一人。
  黑浩呢?
  这间屋子哪里还有空位可以塞下一个一百八十公分的大男人?垃圾筒吗?
  沈宁熙瞧着现在房间里最大的“家俱”——老板,虽然不认为他的背后会躲着黑浩而毫无所觉,但她还是借着收拾桌上面包的动作,趁机将脑袋探到老板背后去寻人。
  空的,没有。
  老板的气还没发完,“还有,你是拿我的围裙当抹布吗?!你看看,居然弄湿成这样!”
  沈宁熙惊讶地看着老板手中挥舞的白色围裙——那条应该圈围在黑潞腰问充当遮蔽毛巾的围裙!
  第三章
  黑浩乎空消失。
  等到老板碎碎念地回到厨房,沈宁熙在员工休息室仔细搜寻一回,连同左手边的盥洗室也没放过,可是仍没有找到黑浩的身影。
  难道是趁着她牵制住老板的小空档从门缝偷溜了?但当时她和老板二刚一后卡在门口,就算黑浩有本领从她身旁的空隙胞掉,也没有本事钻过老板卡满整个门框的庞大身躯呀!
  沈宁熙空白的脑子里填进了太多问号,一个一个几乎要塞爆了她的脑,各种假设,推断、分析,所得到的答案只是更大的疑惑。
  他真的平空消失了。
  除此之外,她也没有办法解释黑浩上哪去了,况且他的湿衣服还晾在盥洗室的一处小角落,如果他脱下了唯一蔽身的围裙,就算跑得出面包店,赤身裸
  体的模样也会在街上引起骚动,可是外头没听到什么尖叫或口哨声,表示他下可能离开这里,但……
  放心,我什么都不专精,独独『躲人』定我的强项。
  她以为那是一句玩笑话,虽然当时他笑得如此自信,她却没有给予丝毫信任,此时一想,她纔感觉到他的语气是那么该死的笃定,他躲得连她都找下到了!
  轻吐口气,像是松懈了绷紧的神经,他的消失让她下用提着心、吊着胆,生伯被老板发现后她会死得多难看。再轻吐口气,也像是叹气,他的消失那么无声无息,连知会一声都没有,让她觉得心口像挨了一拳,隐隐闷痛。
  这股闷痛很是陌生,是她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她以为是感冒的前兆,胡乱吞了两颗止痛药想压制不舒服的感觉,可是整个下午还是觉得郁郁难解,重重敲打了胸口两下,皮肉是可以感受到扎实的捶打疼痛,可是这样的小痛来得快,去得更快,消失之后,闷痛还是很嚣张地霸占整个胸腔。
  尤其在想起他时,闷痛会变得更清晰。
  晚上十点,面包店打烊。
  沈宁熙拖着比平时更沉重的脚步回到自己位在面包店对面小巷的租屋处,她的工作很少需要花脑筋思考,但是今天她却花了整整一天在“想”黑浩。
  之前“想”他,她可以解释是因为眼睁睁看见他被大海吞噬,良心难安。
  这回“想”他,她也可以说服自己是因为担心他,毕竟是她将他带进面包店,却连他怎么离开的都不知道……
  可是,何必呢?
  担心别人向来不是她生活守则里明列的条文,况且像他那种耀眼的生物,根本和她分属不同的世界,她连自己都管不了了,还有多余的心思去管他吗?
  她本来就有打算将黑浩赶出面包店,现在他自己走了不是更省事吗?
  沈宁熙冷冷哼笑,将自己从胡思乱想里给孤立了出来,在黑色小背包里摸寻着家门钥匙,她的背包里放置的物品很简单,一包面纸、一个皮夹、一串钥匙,除此之外,什么也没——
  沈宁熙双眼瞠大,采进背包的右手摸到了不属于上述那三项私人物品的东西。
  软软的、毛毛的、会蠕动的……
  食指微微弯曲,在毛茸茸的东西上来回抚触。这诡异的触感该不会是那包面纸搁置过久而长出了霉菌吧……
  “吱!”
  当她的手指戳刺到绒毛时,背包里传来怪声,沈宁熙不会蠢到认为那是霉菌发出的叫声。
  她勾起钥匙,连带勾起了缠绕在钥匙圈上的小小重量。
  定眼一瞧,悬挂在指间的除了原有的骷髅造型钥匙圈之外,还有一只尾巴旋绕在银链上的——小灰鼠。
  她没被它吓到,它似乎也一样,寻常女孩看见老鼠就惊慌失措的尖叫乱跳完全没发生在她身上,而寻常老鼠见人就逃的敏捷在小灰鼠身上一样不成立。
  “是面包店里带回来的吗?”沈宁熙喃喃自语。在面包店里偶尔会见到蟑娜老鼠逛大街,她已经习以为常,只不过老鼠溜到她背包里倒是头一回。
  她蹲下双膝,将灰鼠轻轻放在楼梯上,用食指指腹揉揉它的小脑袋,见小灰鼠温驯而不怕生,她忍下住多逗弄它一会儿。
  “小家伙,幸好你是爬进我的背包,要是爬错了,下场恐怕下只变成鼠肉馅那么简单而已。快走快走,否则被其它人看到了,少下得又是一顿扫把伺候。”
  要是它落入老板手里,那明天的咸葱面包里的“肉松”就有着落了,反正鼠肉和猪肉做成肉松也分辨不出来嘛,而且老板一定会义正辞严地说老鼠是靠偷吃店里面包纔会养得又肥又壮,就像猪养肥就杀来吃,老鼠也可以沿用相似的处理方法。
  她站起身,灰鼠也同样挺直身躯,模样可爱极了,她将钥匙插进孔内,转开门锁时,灰鼠像喇叭似的短耳也跟着动两下,没有离开的迹象。
  在沈宁熙转身进到屋子里时,那只老鼠有了动作——
  “宁熙。”
  突来的声音让沈宁熙停下关门的动作,在昏暗的楼梯问四处张望,寻找着声音来源,她甚至先跑上了五楼又跑下三楼,而安静到令人毛骨悚然的楼梯间自始至终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忙碌奔跑。
  这栋老旧公寓是这附近出了名的鬼屋,一楼到五楼只有两户住家,一户是一楼的香烛铺,另一户便是住在四楼的她。晚上她下班回来,香烛铺早就关店熄灯,整栋大楼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一盏灯光,正好和她的气质很速配。正因如此,她更可以确定方纔唤出她名字的声音不是哪门哪户传来的电视杂音或错觉,因为这里静得太绝对,她不会听错的!
  那是黑浩的声音。也只有他敢砍掉她的姓氏直接叫“宁熙”!
  “可恶,叫我沈小姐!”她坚持纠正他的错误称呼,即使她现在根本没见着半个人影,只能对着楼梯上下吠叫。
  “宁熙,低头,我在这里。”
  闻言,沈宁熙反射性地将脑袋一垂,楼梯上除了那只灰鼠之外,连颗灰尘也没有……
  灰鼠动口了,“是我,黑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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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鬼了,真的。
  沈宁熙一时之间还没能从震惊中回神。
  她没想到自己此生有聿见到一只老鼠变成帅男人的奇景,而更惊人的是这个变回“人”的男人身上一丝下挂,大刺刺地将每一寸肉体呈现在她眼前,紧实的腹肌、饱厚的胸肌、称头的三头肌、结实的腿肌,以及——
  她受了太大的刺激了,久久无法从那个令人血脉债张的画面中跳回现实。
  “来,喝杯茶压惊。”黑潞殷勤地替沈宁熙端茶送水,他知道自己吓坏了她,毕竟谁能看见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在眼前真实上演而面下改色?她的反应已算镇静,没有盲目乱窜、没有震天惊叫,超乎他的预期,忍不住在心底给她拍手喝采一番。
  这个女孩子,真是特别。
  第一次在海边石堤遇见她时,他就这么认为了。
  虽然她身上无时无刻散发着“离我远一点”的排拒,也同样用行动来传达她拒人千里之外的念头,但他无法忘记当他第二次跳入海里时,她脸上所展现出来的错愕与慌张,以及猛然伸出来的救援之手。只差一点,他几乎要忍不住回握她下意识伸得那么笃定的手,将他的生命交付在她手里。
  第二次在面包店外遇见她,他很惊讶,惊讶中有着更多更多的高兴,因为她成为了他这些日子里脑海中最单纯的存在,很自然而然的、随时随地的,他都会想起她,想起她是否会以为他死亡而哭泣,想起她是否会对他有一丝丝的怀念。
  一直以为在茫茫人海中想再见她是无望了,所以乍见她的瞬间,他又惊又喜,虽然她仍是那么严密地保护自己,用浑身散发的黑色阴影将自己包裹得滴水不漏,素净而白皙的脸蛋上还是面无表情,可是这样冷淡的表情之下,竟也会有那么温柔的笑靥——在楼梯问,她蹲着身,将变身为鼠的他轻轻搁放在地,指尖的温度、唇畔的柔美,是他这辈子见过最美最美的景色,让他忍不住开口唤她。
  不希望让她看见狼狈的自己,不希望让她知道自己的怪异,不希望让她发觉自己的秘密,但他私心中却更希望当她知道自己的狼狈、自己的怪异,甚至是自己的秘密时,仍能一如往常的淡漠……或是温柔。
  沈宁熙像尊木头娃娃,双手被操控地捧住了杯子,凑到唇边呷了几口,一切动作都是黑浩在执行,而她只是盲从。
  “宁熙,你怕吗?”黑浩半蹲在她面前,俊颜逼近她禁地前十公分。
  沈宁熙终于清醒,第一个反应就是身躯猛退至沙发椅背的最深处。“叫我沈小姐!”讲不听耶!
  “那不重要。”他耸肩,现在身上只裹着一件从她柜子里挖出来的薄被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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