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夏染-第7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为什么要叫其他人进来,我不喜欢被打扰。”带着销魂的笑容,莫沁涛飞快地否决这个提议。
  “可是——”
  “你不希望跟我单独在一起吗?否则你怎么会想要让别人进来?”他邪魅地说道,双手倏地箝住她的腰,截断她之后的抗议。
  夏染的脑子因他这轻柔温和的口气而糊成一团,差点忘了思考,她记得片刻之前他明明还发烧。怎么可能一下子退得这么快?
  她摸摸他的头,发现——好烫!他可能烧过头了,她必须立刻帮她退烧才行。
  “你发烧了!”夏染慌乱地挣扎,试图摆脱他的箝制出帐喊救兵,却挣脱不掉。
  “我没有发烧啊!”他不但不松绑,反而箝得更紧。“你瞧,我不是好得很,哪里发烧了?”
  他笑得魅惑异常,轻佻的嘴角几近淫荡,在在都是发烧的证据。
  “你不正常了。”正常的他才不会这样。“听我说,你真的在发烧,我必须……”
  “你该做的事是闭上嘴好好吻我,而不是像个八十岁的老太婆一样叽哩呱啦。”再次邪魅一笑,沁涛决定不只箝她的腰,更进一步捉住她的下巴,眼看着又要覆上她的唇。
  “等一下!”夏染不得不阻止他,他—定神智不清。“你认得我是谁吗?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你还记不记得你被马踢伤的事?”
  她试图用一连串问句激起他的记忆,莫沁涛也当真愣了一下,微笑着说:“我当然知道你是谁。”
  他的回答立刻又是让她一阵心跳加快,不假思索的反问:“真的?”她睁大眼睛。“你快告诉我,我是谁?”
  她是谁?这个问题好怪。她不就是女人吗?一个贪恋他身体的女人。莫沁涛意识模糊的反瞅着夏染渴望的小脸,不明白她跟一般女人有什么不同。
  女人是娼妓……是一群只会重视外表的傻瓜……是只会骑在他身上疯狂喊好的婊子……无论是多美、外表多矜持的女人都一样……女人只是……娼妓。
  “我知道你是谁。”是渴望和他交欢的娼妓。“而且我觉得你很罗唆,乖乖闭上嘴听我的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这么多废话?”
  被脑中飘浮的思绪和她莫名其妙的问话搞烦了,莫沁涛不怎么愉快的对着她呵气,把气愤灌给她。
  “我不是在废话,我只是……”夏染试着解释她为何如此费事的原因,可他不给她机会,箝紧她的下巴,不由分说便吻上去。
  夏染立刻又因这猛烈的袭击而失去反驳机会,陷在他横行霸道的狂吻中挣脱不出来,胸口急喘得像要爆掉。
  “我喜欢你的反应。”吻肿了她的唇,莫沁涛终于松开她,用迷蒙的眼神看着她,动手脱她的衣服。
  “你的反应就像我有过的女人一般激烈,很对我的味。”
  边卸掉自己的外袍,俐落的动作一点都不象是受伤发烧的病人。
  被他清醒炯然的眼神迷惑,夏染也忘了他现在是个病人,反而瞪大眼睛、闷紧胸口,看着他将外袍一下子脱掉,露出整片浓密的胸毛。
  “你喜欢我的胸毛,是吗?”他笑嘻嘻地问夏染,发烫的眼未曾遗漏她的自然反应。
  夏染点点头,眼神无法从他迷人的胸肌离开。他的胸毛从喉咙以下开始一直延伸到腰部以下收缩,黝黑又性感,真的很教人心动。
  “既然你这么喜欢,为什么不摸一下?”他忽然劝诱,重重地吓了夏染一跳。
  “我……”她咬紧下唇,脸红心跳的考虑,然而莫沁涛的双手却早已握住她的柔荑,自作主张的中断她的思考。
  “不用想了,碰我吧。”他将她的手摆在他覆满毛发的身上,感受他异于她的地方。
  一切对话就此结束。从今尔后,两人坠入一个完全不同于以往的世界……
  他的身体好痛、好重,胸口像压了千斤点一般难挨,到底是什么鬼东西猛往他身上挤,不给他呼吸的空间?
  骤然睁开眼,莫沁涛的胸口聚满怒气,瞠着圆怒的眼球,便要翻身寻找害他不适的凶手,怎知才不过一动,胸口就隐隐作痛,痛得他几乎不能呼吸。
  混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他的胸口会如此疼痛,整个脑子糊成一团,什么事也想不起来?
  他阴郁地伸出手,按摩发疼的太阳穴,试看回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莫沁涛的手才伸了一半,便发现他的胸口压着一颗头,显然就是害他差点无法呼吸的罪魁祸首。
  莫沁涛的手登时僵在空中,因为这颗头的主人他并不陌生,而且和他一样没穿衣服。
  难道,他在不知不觉中,把她给……上了?
  不行,他一定要把她叫醒问清楚。
  “起来!”痛苦地支起身体,莫沁涛拍拍还死赖在他胸口的夏染,急于求证。
  “不要吵……我还想睡……”睡得正香甜的夏染死也不离开他的身体,头跟着莫沁涛起身的动作一路下滑至他的敏感处,撞得他更痛。臭娘们,大清早就知道挑逗他,还怕他不死吗?
  他在心里咕哝地念着,忍着痛将她的头搬离最脆弱的地方,再一次摇晃她。
  “起来!”这回他干脆捏她的耳朵。“我说起床了,你听到没有?”
  她听到了,可她真的很累。
  “我不起来……我还要睡觉……”他不知道进行房事也是要耗费体力的吗,还一直在她耳边满咕……
  “睡你的大头觉,我命令你立刻给我睁开眼!”莫沁涛狠话既出,夏染立刻睁眼,圆大的眼珠子和他一样惊吓。
  “你……你醒了?”她四肢撑在床褥上愣愣地看着他,小猫似的动作,看起来实在很可笑。
  可莫沁涛笑不出来,因为他瞧见了她大腿上的血,和沾满秽物的床单。
  该死,他真的上了她,而他居然一点记忆也没有。
  “你大腿上的血……是我弄的吗?”他决定慢慢找回记忆。
  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嗯。”夏染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顺着他的视线看见自己一身肮脏。她的腿上还留着处子血迹和他激情的证据,着实困窘。
  “我知道了。”他叹口气,看看自个儿也好不到哪里去的生理状况,他的男性特徽上还留着她的处子血,证实他们的确圆了房。
  只是,他想不透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我们……是怎么……”在她惊讶的注视下,莫沁涛几乎开不了口,她的眼神仿佛他伤了她,事实也是如此。
  “你受伤了,被你自己的马踢伤。”夏染红着眼解释,无法相信他真的绝情到什么都给忘记。“军医怕你发烧没有人照顾,所以我自告奋勇留下来照顾你,结果你真的发烧到不省人事,我们就……”接下去的情节她仅以咬紧下唇表示,在在流露出受伤的情绪。
  经她这么一提,莫沁涛倒也慢慢有些记忆,似乎真有这一回事。他捧着脑袋,强迫自己组合片段的记忆,想起她红着眼问他要不要紧,能不能说话,想起她睁大眼颤声问到他可认得她是谁,当然也想起他之后做过的一切。
  他的确和她上了床,就在他几乎烧坏脑筋的时候。
  好了,现在该怎么办?木已成舟,就算他想赖也赖不掉。
  莫沁涛看看浑身赤裸低头噙泪的夏染,突然觉得她真的是个小可怜,都已经被他欺侮成这样了,却还得低下头、含着泪,接受他的质问……
  罢了,做都做了。现在最要紧的事是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清理善后。
  “过来。”再次叹气,莫沁涛拉过她赤裸的身体让她坐在床沿,自己则顺手拧了块碎布握在手中,忍着痛站起。
  夏染温顺的让他拉过去,可等到她的大腿一被扳开,她立刻变得困窘,轻声抗议。
  “你要做什么?现在是大白天——”
  “闭嘴。”他不耐烦地白了她一眼。“我要帮你清理。”语毕,他当真拿起湿冷的布块擦拭她的大腿,将上面的血迹清掉。
  夏染的双颊立刻因这亲眼的动作而烧红,莫沁涛却还觉得不够。
  “站起来。”他蹙着眉轻声命令,顺势将她捞起。夏染不知道他想干么,可是她知道最好照他的话去做。
  她战栗,双腿几乎支撑不住因他触抚带来的情潮,转眼就要倾倒。莫沁涛眼明手快地扶住她的腰,炯炯有神的眼睛比谁都了解她为何有此反应,因为他自己也差不多。
  “我有没有弄痛你?”他粗鲁低沉的嗓音竟带有些许难为情,都夏染惊讶,也让她直觉的否认。
  “没……没有。”夏染红着脸闪避他锐利的眼睛,却逃不掉。
  “真的设有?”他一点也不相信她的鬼话,流那么多血不痛才怪。
  “或许有一点……”在他强硬的口气下,她只得乖乖吐实。
  “我想也是。”他叹口气,手指依然挑弄着她,流连了一会儿后忽地跪下来,以炽热的舌浪代替原先的爱抚。
  夏染惊呼一声,万万也想不到他竟会来这一招,困窘得不知如何是好。
  “别乱动。”
  “这样子好多了吧,有没有舒服一点?”他问她,而夏染根本无法回答。
  第八章
  自从夏染被莫沁涛不小心给上了以后,他们的关系便产生了一种很微妙的改变。从此军营里面再也看不到莫沁涛横眉竖眼的脸,也看不见夏染小可怜似的表倩。起而代之的,是莫沁涛日渐松弛的防备之心,在夏染充满光彩的笑脸中流转,直至几乎完全消失不见。
  对于这个结果,整个军营的人都为夏染感到高兴,因为他们除了可以不必再忍受莫沁涛阴晴不定的情绪外,也乐见夏染的努力终于开花结果,苦尽甘来。
  这天,唐营里特别热闹,每个人嘴角上净是掩藏不住的笑意。大伙笑得这么开心的原因有二;一是由于连日来的严加戒备,西北边的战事已趋稳定,大伙儿终于可以重新安排延着许久的轮休,二是因为他们不识字却酷爱收集字画的大将军,今儿个又寻得一幅好字,心情自是格外的好。这种种因素加起来,使得军营一扫连日来的阴霾,睽违许久的笑声,连带惊动了远在将军私人帐幕内休息的夏染。
  她好奇地探头寻找声音的来源,等她发现笑声竟是从主营里传出来的时候,就更好奇了。
  究竟是什么事让大伙笑得这么开心?她纳闷。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夏染走进了主营,才刚踏进去就发现帐里头都是人,挤得水泄不通。
  “夏染姑娘好。”一个被挤到帐门口的士兵眼尖首先发现她,笑嘻嘻的跟她打招呼。
  “你也好。”夏染亦微笑点头,一双铜铃般的大眼拼命瞄向莫沁涛的方向,试着从人群中觅得他的人影。
  “夏染姑娘,将军被前面那堆人挡住了,你再怎么踮脚都没有用,看不到。
  一见她头抬得辛苦,士兵笑着提醒她,笑得她怪不好意思的。
  “他们这么多人挤在前面做什么呀?”虽然明知再怎么踮高脚尖也看不见个中的端倪,夏染还是很好奇。
  “在看将军买的字画。”土兵回答道。“莫将军正在展示他刚买到的一幅题字,听说是很有名的人写的。”
  莫沁涛买题字?可他不是不识字吗,买这玩意儿做啥?
  夏染满肚子疑问,想不通一个不识字的人干啥买字画的当头,这时士兵却扯开嗓门大喊:“统统让开别挡路,夏染姑娘来了!”
  于是乎大家伙儿的眼睛一会儿全转向她,夏染只好放弃思索,硬着头皮穿越人群,走入里头面对莫沁涛大大的笑容。
  “什么事情笑得这么开心?”方才靠近莫沁涛的身边,夏染旋即发现他今天的笑容很不一样,男孩似的爽朗笑意看起来格外吸引人。
  “因为我刚买了一幅好字,所以心情特别好。”莫沁涛得意洋洋的宣布,引来身边之人的齐声喝采。
  “真的,你买了什么人题的字儿?”夏染见他这么高兴,先前的好奇全被提了上来,遂伸长了脖子猛瞧。
  “曹孟德的‘短歌行’。”莫沁涛咧大了嘴。“卖字画的店家可是花费了天大的力气,才给我找来这么一幅墨宝,听说是六百多年前的东西。”
  “六百多年?有这么久啊,那我可得瞧仔细了。”听他这么一说,夏染的脖子伸得更长了,莫沁涛见状,索性起身将字卷儿从上到下摊开,省得她累。
  “可不是吗?你仔细瞧了。”莫沁涛不但笑得开心,表情也践践的。“看看里头的字,写得多好呀!‘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完全写出人生的短暂及无奈,写的真是不错。”他越看越满意,越说越得意。这四句话是卖字画的店老板告诉他的,还说和他的英雄气很配,又是几百年前的骨董,所到他才会花大钱买下它。
  他洋洋得意地看着夏染,试图从她口中听到赞美的话,可等了半天只看见她沉重的眼神,这才想起她不识字。
  难怪她要想这么久!莫沁涛颇能体会她的心情。想当初刚听店老板解释手卷中的题字时,他也是听得似懂非懂、迷迷糊糊的,仔细想想中国字还真是难哪。
  他亮出同情的眼神,可怜她和他一样不识字,然而夏染却一点也不领情,反倒露出惊讶的表情,回望着他。
  “你确定店老板告诉你这是‘短歌行’没错?”她一边问,一边绞尽脑汁回忆以前夫子曾经教授过的文章,总觉得“短歌行”
  不可能只有短短四句。
  “当然。”莫沁涛闻言拉下了脸。“曹孟德的‘短歌行’举世皆知,店老板怎么可能弄错。”他阴寒地瞪着她,可夏染却还是不知死活的说下去。
  “如果不是他弄错,就是你弄错。”终于给她想起来。?这上面写着的诗句不是‘短歌行’,‘短歌行’没有这么短,而且上头的检纸也过新,不可能是六百多年的东西。“六百年的时光一定会留下岁月的痕迹,而这幅字画却还新得发亮。
  “何以见得?”被她这么一铁口直断,莫沁涛的眼神倏地下沉,现场欢乐的气氛不再。
  “因为我看得懂啊!”夏染以轻快的口气面对他的不悦。
  “看得懂……”莫沁涛十分错愕,还以为他听错了,她所谓的看懂不会是指——“你……识字?”他口气寒碜地问她,下意识否定掉这个可能性。她怎么可能识字?她只是一介平凡的女子啊,没有理由识字才对。
  “嗯,我识字。”可不幸她就是懂。
  夏染短短几个字的回答,立即引来一阵沉默,之后是几近暴烈的咆哮。
  “你识字,你居然真的识字!”仿佛是想掐死自己的愚笨,莫沁涛一拳打在木桌上,发出木屑迸裂的声音,听起来十分骇人。
  “既然你识字,为什么不他妈的早点告诉我,还把我当傻子似的蒙在鼓里?”
  他像欲歼灭敌人似的瞪着她,瞬间主营当场变战场,吓得在场所有人纷纷走避,以免遭殃。
  “你又没问我。”夏染可不逃,并且勇敢的迎战。
  是呀,他是没问,只因为在他心中老早断定她一定不识字。把她当做一般只懂得针线活儿的女人。
  可是,他错了!她不但识字,而且还能指正他的不是,让他知道自己是个多么可悲的大傻瓜?
  “你行,你懂,你识字。我倒想看看你识得多少!”在说不出口的挫折下,他变得异常粗鲁,一把抓过她的手腕便将她抱向帐后一个大黑箱前站定,那里头装的全是他多年来向同一个老板买来的字画。
  他扯开锁,掀开箱盖,将里面的字画如数倒出,当着她的面—一摊开。
  “全给我瞧仔细了,看看我说的和字画上头写的东西一不一样!”他一边背出店家告诉他的作者及内容,一边摊开大小尺寸不同的各个字画,要夏染着清楚,期待她能给他满意的答案。
  可惜,他每一次摊画,每一回询问,换来的只是失望,而他的怒气也在夏染每每摇头叹气中节节攀升。
  这杀手刀的店老板,居然敢骗他!
  猛然甩下手中的字画,莫沁涛掉头就转往帐外的方向。
  “怎么了?”突然被丢在一旁的夏染觉得莫名其妙,愣了好一会儿才想到跟上去。
  “等等我呀!”她一面跑,一面喘气,追了好一会儿才追上他。“你要去哪里,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夏染拼命地问,莫沁涛拼命地走,走了一大段路程,夏染才发现他是要去马厩。
  “你打算出营吗?”她一路跟进马厩,瞪大眼睛看他解开系着马匹的辔绳,瞬间了解他的意图。他想去找欺骗他的店家讨回公道,他一定会做出失去理智的傻事来!
  “让开,别挡路!”他跳上马匹居高临下地瞪着她要她闪。她没猜错,他的确要去找卖地字画的店老板算帐。
  “不行,我不能让,我不能让你做出傻事来!”夏染伸长双手呈大字型挡在马厩门口,阻止他。
  “可恶!”他咬牙踢踢马肚,不管夏染的死活扬高马蹄便往前冲。
  夏染闭上眼,心想自己一定必死无疑。正向爹娘告别的当头,冷不防地身体忽然腾空,整个人被提上马背。
  “你——”她十分惊讶,就他刚才的表情,让她误以为他会当场踩穿她的肚皮。
  “闭嘴,不准再说话!”莫沁涛以最阴寒的口吻封住她之后的发言,只容疾驰的马蹄声回荡在他们的四周。
  接下来是一段无止尽的沉默。在夏染的心中,她知道再多说也只是枉然,他的脾气暴烈耿直,本来就容不下欺骗,更何况对方又是看准他的弱点欺侮他?
  她无法劝他不要生气,换做她也一样愤怒,现在她只能祈祷他不要气过头闹出人命才好,天知道军法可远比一般刑责来得森严多了。
  就在夏染无声的乞求下,马匹继续前进,半个时辰后,马蹄便在城内一处书画店旁落下,面色凝重的莫沁涛和一路担心不已的夏染跟着跳下马。
  才下马,莫沁涛的脚步即踩得又急又重,很不得将欺骗他的店东碎尸万段,只不过他的步伐虽急,店里头的笑语也来得快,赶在他踏进店内前飘入他的耳朵,激起他更强烈的憎恨之心。
  “恭喜老板,今儿个又做成了一笔大买卖。”说话的人是书画店里头的杂役,虚伪的笑容笑得好不自然。
  “呵呵,这都感谢莫沁涛那个大傻瓜,我说什么他都信。”店老板回道,一边细数成箱的通宝钱。
  “这倒也是。”杂役猛点头。“不过老板,这么多年来您都用同样手法骗他,难道他都不曾怀疑吗?”
  “呸,他懂什么?”店老板啐道。“姓莫的除了能打仗之外,大字不识一个,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懂写,哪晓得我卖给他什么玩意儿。”
  “您说得极是,这就是不识字的悲哀。”杂役又道。“可老板,小的就不懂,莫沁涛既然不认得字,干啥这么爱买字画,他看得懂吗?”
  “这你可得问他了。”店老板好笑。“我也不懂他没事学人风雅做啥,可能是自尊心作祟,看朝中大臣人人争相购买收藏字画,忍不住心头痒,也跟人凑一脚的缘故吧!”
  “不过他这么做对咱们也没坏处。”杂役聪明的接话,“这些年来,咱们在他身上少说也捞了几千两银子,可本钱却用不到几毛。您卖给他的,全是些书院学生练习过不要的作品,再拿来裱一裱,顶多也就花那裱框的钱。”
  “所以我才说他是个傻瓜,我说什么他都信呀!”店老板笑撑了肚皮,全然不知他们谈论的对象就站在店门口,等着找他们算帐。
  这就是信任了这么多年、交往了这么多年的店家,他在此砸下了为数不少的银两,结果却被人当成傻子一个!
  握紧了双拳,额暴着青筋,莫沁涛的耳朵再也挤不下任何巫蔑他的话,铁拳直挥当场打穿开在一旁的门板,轰隆的巨响使店老板和杂役急忙转头。
  当他们看见来人竟是他们口中的大傻瓜时,吓得脸色惨绿,原本能言善道的嘴唇抖得有如秋叶。
  “莫……莫将军!”店老板简直吓坏了,嘴唇抖不够连身体都一起摇晃,差点没钻到地下。
  不过就算他想躲,也没地方躲,才一晃眼的工夫,他的领子就被莫沁清高高提起,整个人吊在半空中。
  “你竟然敢骗我,卖给我一些狗不通的字画?”莫沁涛扭着店东的脖子冷冷地问话,阴惊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小的……小的不敢。”店老板几乎不能呼吸。“我卖给您的…全是些好货。”
  “放屁!”莫沁涛冷笑。“我明明听见你刚才说你卖给我全是书院学生不要的东西,你还有什么话说?”
  “那、那是……”老天,他快没气了。“咱们方才说的全都是闹着玩的,小的卖给您的全是些好货、真迹呀!”
  “闹着玩?等你没气的时候我看你还能不能说笑!”莫沁涛可没心情同他胡闹。
  “莫将军饶命呀,小的真的是……真的是……”
  “真的是把我当傻瓜吧!”莫沁涛阴沉沉的帮快断气的店老板续话,而店东则猛摇头。
  “没这回事。”店老板的嘴唇已经转白。“小的不敢…”
  “不敢?你都敢拿些假字假画来骗了,还有什么事是你不敢做的?”紧紧掐住店家的喉咙,莫沁涛在店东越趋涣散的眼眸中,仿佛看见当年上门求画的年少身影。
  他还记得当时他兴奋不已的拿着店家卖给他的第一幅题字,一遍又一遍背诵店老板教他的内容给营里的兄弟听,那时候的感动,至今还留在他的心中,挥之不去,驱之不散。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那竟然是书院学生不要的字画,他却还把它当宝一样细心收藏!
  他越想越不甘心,手劲儿越不知节制,直到夏染的尖叫声把他喊醒为止。
  “放了他吧,他不值得你付出杀人的代价。”夏染的小脸儿挂着担心,提醒他杀了庶民是有罪的,他不该平白浪费生命。
  她说的对,店老板这人渣,既非战俘,也不是卖身的奴仆,若杀了他,自个儿也得坐牢,划不来。
  可是,他能就这样放过他吗,在他付出了完全的信赖之后?
  “他快被勒死了,你再不松手就来不及了!”夏染急得拉扯他的衣袖,莫沁涛的眼神却依旧茫然。
  她要他放了他,可是她不知道他被骗了吗?她不知道他们在背地里叫他傻瓜吗?
  “去你的!”他是听她的话松了手,可却将愤怒转向她。“谁要你没事跟来,谁要你——”
  突然,他说不下去,他明白她的在场救了他一命,可也同时让她看见他这一生最困窘的场面。
  一个人不识字的悲哀全在这一刻显露,而他竟是悲剧故事中的主角,教他如何面对她惜愕的眼神?
  “我要砸了你这家黑店!”
  既然无法杀了欺财诈骗的人渣,莫沁涛只好转而砸毁物件消除心头之恨。只不过一转眼的工夫,店头里尽有的字画全被莫沁涛毁之殆尽,一件不留。之后,他又像疯了一样的砸毁里所有的桌椅,一间原本华美的书画店就这么变成废墟,吓坏了伫立在一旁的夏染。
  她呆呆地看着惨不忍睹的书画店,和因过度愤怒而喘息不已的莫沁涛,不晓得该说些什么。
  恰巧,莫沁涛也不需要她再多说,因为他早已在她如铜镜般明亮的眼眸中,看见疯狂的自己,并为此而感到困窘。
  他就如她说的是一头野兽,总是不懂得如何适时控制自个儿的情绪!
  “该死!”不愿再沦为毫无理智的兽类,莫沁涛跨大步走出书画店,试图冷静下来。
  夏染见状连忙追出去,留下死里逃生的店家兀自哀伤。
  店里头今儿个损失的,可不只骗他那几千两文银呀!
  随后追上莫沁涛的夏染,依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看着他孤独的背影,单手握拳挡在大树上,感觉他的渺小。
  说来可笑,以前她从不会静静跟在人的身后,总是忙着跟冬舞吵,跟爹娘吵,抱怨他们给她最差的条件,害她不如人。
  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原来她是幸福的。至少她衣食无忧,不像莫沁涛一样必须靠自己的双手杀出一条血路,还得忍受失学带来的痛苦。
  她安静地站着,在他身后感受他无奈的心情,随着起伏不已的胸膛一起叹气,一起坐下背靠在树干仰望天空。
  他们瞧了天空好一会儿,顽皮的阳光却在不经意间偷偷刺进他们的眼,夺走他们的视线,逼得他们不得不回到地面来。
  他们同时注视地面,同时失神,宽广的地面似乎能了解并收容他们的悲哀,默默承受他们两人的思绪。
  之后,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夏染以为他打算永远不再说话。莫沁涛才带着沉重的语气缓缓开口。
  “我曾经看过一幅很棒的题字。”说这话时他的眼睛直视前方,似陷入回忆之中。
  “真的?”夏染跟着好奇地深入他的限,从中发现钦羡的光彩。
  “嗯。”他淡淡一笑,回忆越陷越深,“五年前,我因战功而蒙皇上召见,入宫接受颁勋,就在那时,皇上展示了他收藏的一幅题字给满朝文武百官看,我刚好也在观看的行列,那是我第一次看见有人能将单调的文字写得如此生动,不知不觉就被迷住了。”
  他的确是被迷住了,由他转趋蒙胧的眼神不难瞧出端倪,夏染想。
  “而后,皇上甚至当场为大家念了几句,满朝的文武百官也跟着念,可就我一个人开不了口,因为我根本看不懂长卷儿里头写的是什么。”说至此,他的眼神转为悲伤,甚至带有自嘲。
  “我当场愣在原地,尴尬地迎视满朝官员暗自嘲讽的眼神,到后来我才知道皇上展示的那幅字叫‘兰亭序’,是一个叫王羲之的人写的。”他吐口气把话止住,后又转问夏染。
  “你知道王羲之吗?”他虽如此问,晶灿的眼睛却希望她能说不知道,也好有个伴儿。
  “知道。”可夏染由于被问得突然,竟直觉性的点头,更加打击他的自尊心。
  “看吧!连你都知道,就我一个人不知道。”显然她的诚实无欺让他更伤心,眼神转为暗淡。“不过无妨,这些都过去了。只是从那次以后,我就下定决心要收集字画,发誓有一天一定要找出一幅比‘兰亭序’更苍劲有力的题字来,没想到……”
  没想到他居然会被人骗得团团转,只因为他不识字。
  夏染默默看着再也讲不出任何话来的莫沁涛,为他难过,也诅咒那些嘲笑他的文武百官。唐人向来时兴收集字画,有些人是真的为了欣赏,有些则纯粹为了炫耀。只不过当朝为官,多多少少都得懂一些,就算是收集来充当门面也好,也由于这歪风,使不识字的莫沁涛受苦,进而发生今日的事。
  她看着他失意的侧脸,不晓得能用什么话安慰他,就她来看题字的真义不在于何人所写,而是其中的内容。
  “其实,你也不必那么在意一定要买到名人的题字或是画作,就我看,之前刚被你撕掉的那一幅题字其实就写得挺好,很有意思。”她提出她的看法。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