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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枭-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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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王荀便笑了,“看来楚兄弟当真没练过枪棒,这伸手捉棒的手法也极是外行。父亲大人,当真要练吗?”

“少废话,打死算我的。”王禀大咧咧的往旁边的太师椅上一坐,端起一个小茶壶对嘴豪饮,将手一挥,“开打!”

楚天涯顿时心中大寒——还打死?……不用这么狠吧!

“楚兄弟小心了,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王荀下了个马步将手中的长棒凌空一舞摆出个罩门,说道,“请赐招!”

这下楚天涯真是骑虎难下了,心说我倒是知道你不会手下留情,你打你爹都那么狠,就甭提打我了!

“还愣什么,开打啊!”王禀不耐烦的催道。

“死就死了!”楚天涯一咬牙,大喝一声使足猛力,一棒当头就朝王荀打去!

眼看怒棒当头,王荀却是不急不忙,居然单手擎棒凌空一绾,也不知使了个什么诡异的手法,两棒当空相接之时楚天涯卯足了蛮力打下的一棒,突然就变得软绵绵的被卸去了全部力道。

楚天涯心中暗自一惊:开挂作弊?!

不等他回神,王荀手中的那条木棒,突然像条阴冷的水蛇一般,当胸就桶中了楚天涯的膻中!

楚天涯当场全身泄力扑通就倒地,蜷缩起身子都要喘不过气来。

“楚兄弟!”王荀吃了一惊急忙就要上前扶他,王禀喝道:“休要管他,让他自己站起来!”

楚天涯躺在地上,浑身的力气都像是瞬间被抽空了,胸口更是疼得厉害,这一棒捅得是真不轻。但听到王禀在那里叫喊,他咬着牙忍着痛,好不容易攒出点力气又站了起来,重新捡起了木棒。

王禀脸上泛现出一丝莫名的笑意,在楚天涯身后道:“我儿虽是用棒,使得其实是枪法。枪乃百兵之王,本式三路——拦、拿、扎,却能变幻万千精妙无穷,练到精深了非是其他任何兵刃所能抗衡。使枪,最忌脚下轻浮、乱用蛮力。静如山,动如虎,灵如蛇,疾如鹰!”

“敢情我刚才,就是被蛇咬了一口。”楚天涯摸了摸肿痛无比的胸口,沉下心来细细寻思王禀的话,又回想刚才与王荀过招的那一瞬间的细节,似乎略有所悟。

“楚兄弟想好了没有,我要出招了!”王荀将手中的木棒舞得呼啸一响,大喝道,“我刚刚使的是一手中平扎枪。常言——中平枪,枪中王,当中一点最难防。现次,我又要攻你中路,小心了!”

楚天涯的胸口正痛呢,被他这一么说仿佛更疼了。当下也只能咬了咬牙,“来吧!”

“呼哧”一声,王荀以棒为枪就刺了过来。

楚天涯全神贯注,虽不知怎么防范这招,后退总行——于是像兔子一样往后一跳,也就躲过了这一刺。

王禀在后面看得好笑,心说这小子倒是机灵敏捷,不会防,闪得倒是快。

岂料楚天涯还未落地站稳,王荀中平一枪突然急转下路,横切一扫直接打中了楚天涯的左小腿——啊呀一声惨叫,又是倒地不起!

“你使诈!你分明说用中平扎枪攻我中路,却又打我的腿!”楚天涯躺在地上捧着疼得钻心的小腿,叫道。

王荀哈哈的笑,“楚兄弟难道忘了父亲大人方才说过,枪法便要‘灵如蛇、疾如鹰’。我见你下路有了破绽,当然要马上转攻你下路了,难不成一条道走到黑只捅你心窝?”

王禀也在那里笑,“小子快爬起来,再打。到了阵上,你的敌人可不会跟你说攻你哪一路。”

楚天涯满头冷汗疼得直咧牙,性子却是拗了起来,于是爬起身又拿起了棒,瞪着王荀道:“来吧,我管你攻我哪一路,我小心提防,有机会就反击!”

“这就对了。”王禀笑眯眯的道,“老夫就是要看一看你的反应是否迅捷,悟性是否高格,这些都是天资。枪法可以百炼精进,但天资却是后天都补不回来的。”

“那就得罪了!”王荀沉喝一声,挥棒就攻了过来!

也亏得是楚天涯练过散手有功夫底子,反应也算很快,奋进全力总算与王荀对了个两三招,仍是被一棒打翻在地,这一次中招的是后背。

“起来,再打。”王禀在那里喊道。

楚天涯连着被打倒三次,疼归疼,心里却被打起了一点火气。于是顾不得伤痛呼哧就爬了起来,挥棒就主动进攻了。

毫无悬念的,楚天涯再一次被王荀击倒;然后再次爬起,再打,再击倒……

一直到了楚天涯第七次被打倒在地,王禀才兴灾乐祸的唤道:“好哪,到此为止。再打下去,真出人命喽!”

楚天涯躺在地上,这下是真起不了身了,全身都像是被散了架,两条腿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王荀急忙上前来扶他,赔着罪道:“对不住了楚兄弟,家父有命不敢不从。”

“没事,没事。”楚天涯苦笑着挣扎站起,说道,“真是隔行如隔山。我远远的看着你们父子二人对练,只觉得好看精彩。真正自己操练起来,才知道险象环生杀机四伏,虽然尽量小心了,也仍是三两下就被打倒在地动弹不得。若非是王大哥手下留情,我这条性命也早该交待了。”

“小子你过来。”王禀笑眯眯的唤道,“老夫跟你说,身为军武之人,不习武不练枪是不行的。你虽然没多少武功底子,倒老夫看你的体格与韧劲倒是不错。尤其是你聪颖过人,想必在武学上的悟性也应该是超乎常人。因此老夫打算收你为徒,将我王家的枪法传授于你。你意下如何?”

楚天涯顿时一愣——弄了半天,原来是在试我身手,要收我为徒?

“楚兄弟别犹豫了,快答应我爹吧!”王荀已是欢喜的笑了起来:“你可知道,我王家枪法始于五代时的梁国猛将王彦章,至今天已是传承百年。可惜到了我这一代子弟全都资质平庸,眼看是要没落了。难得我父亲大人几十年来头一次开口说要收徒,他老人家是想让你传承我王家枪法的正宗呀!”

“王彦章、王家枪?”楚天涯听后不由得心中惊诧——就是水浒传里都提到过的那个“日不移影连打后唐三十六员大将”、人称“王铁枪”的王彦章?……话说,到了现在这冷兵器时代学点武艺并不是坏事;再者,这对王家父子还都蛮豪爽率直的,应是值得相交。

于是楚天涯便道:“都统错爱,小子惶恐不安感激之至。只怕小子资质浅薄,练不好这枪法。再者……我们现在恐怕时间不多了啊!”

王禀一听这话,马上就摒退了那些闲杂军士。他自然知道楚天涯所指为何。眼看金兵就要南下入侵了,到时候太原战火一起,大家能活几天都还是个未知数。

“你所虑也不无道理。常言道年拳月棒久练枪,枪法最是博大精深难以精熟,想要练好非是一朝一夕之功,除此之外还需要极高的天赋。犬子就练了二十八年,至今仍未出师。”王禀说道,“但话说回来,古人尚且‘朝闻道夕死可矣’,你又何必想太多?不管明日如何,踏踏实实活好今天,但求问心无愧即可。”

“王都统点拨得是。”楚天涯点了点头,便抱拳拜道,“那小子就愧领都统厚恩,现在就拜都统为师,专心习练王家枪法!”

“哈哈,哪有你说的这么便宜!”王禀大笑起来,“既是家传武艺,自然有门规旧习要遵循。你先回去养伤歇息,过两日再来正式拜师!”

“是。”楚天涯笑而领诺,然后道,“王都统,小子有个不情之请。”

“嗯,你说。”

楚天涯道:“我想住回我自己家里,这样方便行事。”

“可以。只不过你每天早上必须来我都统府里点卯当职,我若有事外出你也要跟随。再者,老夫治军一向从严,因此你的来去行藏都要交待明白,军有军规,你休要随意在外晃荡。”王禀知道楚天涯是为了方便和太行七星山的人联络,于是也不反对,又道:“太行九山义军,你要抓紧联络,时时与我报知进展。马扩明日即将领兵出征,这两天你们两天都不要与他搅合在一起,以免惹人怀疑节外生枝。”

楚天涯与王荀都一并领了诺。

“好了,你先去安顿军舍和手下那些军汉吧!”王禀点了点头笑眯眯的道,“荀儿,以后你要和天涯多作相处。他拜师之后,入门枪法便先由你来教。”

“是,父亲大人。”王荀便笑道,“这下倒好,以后我也可以欺负人,不用每天都只被父亲狠揍了!”

楚天涯顿时哭笑不得,王禀则是一瞪眼,斥道:“没出息!——看着吧,用不了几年,楚天涯就能把你打得满地乱滚!”

“哈哈,那也是好事呀!”王荀爽朗的笑道,“真要是这样,那就证明楚兄弟已经尽得我王家枪的真传了嘛,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三人闲述了片刻,大约意气相投,因此谈笑甚欢。稍后楚天涯便告辞而去。

等楚天涯走后,王荀对王禀道:“父亲大人很了解这个楚天涯了吗?”

“相识不过两日。”王禀答道。

“那父亲为何一反常态,这么快就答应收他为徒了?”王荀诧异的道,“父亲大人不是常说,我王家枪法是宁缺勿滥,轻易不传外人么?”

王禀抚着须髯,意味深长的道:“老夫的时间,可不多了啊……再者,老夫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这么多年来,老夫手底下走过的兵将、见过的年轻人何止百万?还很少有看到像楚天涯这样的年轻后生。”

“他习武的资质,当真如此卓越?”王荀好奇的问道,“孩儿方才与他试演过了,也没感觉他有什么非常特别之处?”

“老夫收他为徒,与他习武的资质其实没有半点的关系。”王禀蓦然老眉一皱,眼光深沉的看着他儿子,说道,“这小子年纪轻轻,但是智慧超群见识不凡,而且心如野马敢想敢做,伦德纲常与世俗理法对他全无约束之力。似他这般年轻人就如同一把双刃之剑,如果行走正道造福苍生,他日成就不可限量;如果不善加诱导任其剑走偏锋堕入邪道,则是天大的祸害!”

王荀不由得略吃了一惊,“原来父亲大人是想引他走入正道。世间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父亲大人真是用心良苦啊!”

“老夫年已花甲只收了他这一个学生,但愿老夫没有做错。”王禀轻轻的叹息了一声,说道,“荀儿,你有时间也多与他亲近。时间久了你就会感觉,他与一般的年轻人,并不相同。”

第一卷不死龙城第23章阿猫阿狗

楚天涯回到都统府营房后,带着随同前来的十几名骡子军,到都统衙门交割了军籍户档,又安顿好了营房宿舍,也就没什么事情了。

今日可算是吃了一顿“毒打”,楚天涯浑身上下的疼。回营后他洗了个热水澡,剥光衣服时一看,身上还真是紫青一片,两条小腿更是伤得不轻。饶是如此,楚天涯也知道王荀已经手下留情了。否则,那一棒下来直接打断一条腿,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楚天涯正准备回家一趟问问萧玲珑那边的消息时,王荀来了。他送来了两瓶药酒,对楚天涯道:“楚兄弟,以后我们时常在一起练武,这等药酒必不可少。这是我家传的秘药,但凡跌打损伤涂抹之后隔夜便愈。”

楚天涯先行谢过然后笑道:“王大哥不如将这秘方告诉我,改天我要是无所营生了还能去街头卖药。”

王荀哈哈的笑,“家父不知有多器重你,你怎么会无所营生?”

“那是都统错爱了。”楚天涯笑道,“其实小弟无心仕途,对高官厚禄并不感兴趣。”

“那你对什么感兴趣?”王荀饶有兴味的问道。

“暂时,我自己也不知道。”楚天涯笑了一笑,说道,“现在我最想做的,就是龙城不失,自己能活下来。其他的,想了也都是多余。”

“楚兄弟真是个大实在人。”王荀笑着点了点头,又道:“父亲大人交待下来,让我们两个从明天起,负责修筑城防。”

“哦?那好!”楚天涯道,“小弟初涉行伍不懂军务,大小的事情,还得劳烦王大哥多作点拨。”

“你我兄弟,一切好说。”王荀笑眯眯的一巴掌拍到楚天涯肩膀上。

楚天涯疼得真咧牙,王荀顿时大笑:“我倒是忘了,你此处有伤——罢了,你涂抹药油好生歇息。明日辰时到都统衙门来找我。”

“行!”

王荀走后,楚天涯便叫来了江老三,替自己涂药油。这药还的确是挺灵,刚刚还红紫肿痛的地方,抹上去之后一片清凉,疼痛感消去了大半。

直到这时,楚天涯心中的那一片无边孤寂的感觉,才慢慢淡去。从接触马扩开始,到现在与王禀父子走在一起,楚天涯发现他们都是不错的人。彼此坦承,率直慷慨,与他们相处,楚天涯大有一点“惺惺相惜”的感觉。

他仿佛,有了一丝久违的“归属感”。再要如何奔忙如何劳心劳力的应付即将到来的灾难,也有了一点慰籍,感觉做这些事情不再是盲目,而是值得。

在军中吃罢了晚饭后,夜黑之时,楚天涯换下军装穿上了一身平服,离开了都统府,前往兴富客栈找萧玲珑。

刚进了客栈,巧得很,正遇到萧玲珑要从二楼下来,身后跟着他的两个随从。意外的是,那个叫张仪敏的女子也跟在身后。

楚天涯心忖,既然那个叫阿达的随从回来了,想必已是回报了消息。太行山离这里可不近,他一天一夜就打了个来回,当真是神速。

萧玲珑也看到了楚天涯进到大堂,走到一半便停住了,返身折回了一间酒阁里。楚天涯便跟了上去,也进了酒阁。

“来得正好,我还正准备去你家找你。”萧玲珑悠闲的坐在椅子上,用扇子指了一指张仪敏,说道,“是她找你。”

“你还没走吗?”楚天涯问道,“找我何事?”

“小女子是来将银子,还给大官人的……”张仪敏怯生生的上前两步,将昨天楚天涯给她的钱袋双手奉上,说道,“昨日得蒙大官人与姑娘相救后,又施舍盘缠送小女子回乡。小女子便回去与家兄道别。巧的是,有几位同乡商旅正在我兄长家做客。他们说,上次发过大水后,现在官府正在善后,给各家各户补恤田产房屋。家兄得知后便准备与我一同回临安老家,将家业重新操持起来。”

“那你嫂嫂莫非就同意?”楚天涯问道。

“嫂嫂自然是不同意……”张仪敏拧了拧眉头说道,“但我兄长这回是铁了心,不愿继续留在这里做倒插门的女婿了。兴许是家父之死触动了家兄吧……总之,家兄已与嫂嫂决裂,不日将带上小女子,和那几位行商的乡亲一同回返临安老家。家兄说,不好无功受禄的要了大官人的盘缠,因此让小女子将钱送回来。”

“这么说你兄长倒是难得的硬气了一回。早这样就好了。”楚天涯笑了一笑,说道,“你从此有了兄长照顾,又能回到老家,的确是好事。这笔银子也不算什么,就当送你们的,拿去吧!”

“不行,不能要!”张仪敏慌忙送钱袋塞进楚天涯手里,说道,“大官人慷慨仗义,小女子感恩在心。但这银子是当真不能要的。家兄虽不富有但小有积蓄,总够盘缠。待回了老家,我们兄妹二人就勤谨持家,日子总过得下去,并不缺衣短食……”

“那好吧!”楚天涯笑了一笑接回钱袋,说道,“人各有志,不可强求。以后你们就自己多多保重吧!”

“谢大官人!谢萧姑娘……小女子告辞了!”张仪敏小心翼翼的给二人施了礼,便退出房间。

萧玲珑一直微拧眉头看着张仪敏,直到她走出房间掩上了门,方才忍不住道了一声,“南国的女子,真奇怪!”

萧玲珑说这话的时候,却是瞥着楚天涯说的。楚天涯不禁有点好笑,便问道。“原来不光是官吏,连南国的女子也惹你了?”

“按说,这笔钱你已经送给她了,如何区处是她的事情。”萧玲珑说道,“现在她有了盘缠,却又将钱送回来——难道她一夜之间就变得很富有,不缺钱了吗?虽然我不知道你这袋子里装了多少银子,但我知道,肯定够她们兄妹二人置办一套不错的家业了——这到手的好处也拱手再送出去,这难道不奇怪么?”

楚天涯笑了一笑,说道:“看来你的确是长在深闱不解民风的贵族郡主。你此前说过,南国的女子受理教束缚太过厉害因此胆小懦弱,这我不否认。但同时,她们也有善良诚实与温婉贤淑的一面。这些优点,恐怕是你们契丹贵族的女子所不注备,甚至是无法理解的。”

萧玲珑听完这话后剑眉微扬,眼中虽是闪过一丝愠意但好在没有发作,只是轻哼了一声,说道:“我才不与你争口舌之长短。南人温文怯懦,世所共知。否则,为何南国只是物华富美,但却兵甲破蔽逢战必输?当年白沟一战,南军数倍于我,却是大败亏输。事后只能花钱请女真帮凶攻打燕京,然后又花巨款买下一座空城,还夸说是自己收复了燕云十六州,真是天大的笑话!——就从这一件事情便可看出,南人之软弱无能、脸皮之厚,当真旷古绝今、令人叹为观止!”

楚天涯皱了皱眉头,说道:“你都说不争口舌之长短了,为何又滔滔不绝说上这许多?”

“谁叫你口无遮拦在先,指桑骂槐的辱骂我契丹女子的?”萧玲珑没好气的低斥了一句,然后道,“罢了,说正事——阿达回来了。你交待的事情,他已办妥。”

“哦,具体如何?”楚天涯问道。

萧玲珑便道:“我大哥听说了马扩之事的始末情由之后,当即亲自出马,去往了西山和尚洞。有他出马,此事必成。”

“那就好,有劳你了。”楚天涯轻吁了一口气,说道,“屡次听你提起你大哥,号称河东第一侠,他究竟是何方神圣,可否跟我说一说他的事情?”

“没空。”萧玲珑展开了扇子,还极不淑女的翻了一记白眼,别过脸去。

楚天涯顿时哭笑不得,心说这小娘们还真是小气,肯定还在记恨我刚才的话。

“好吧,方才是我失言,辱及了你们契丹族的女子。”楚天涯忍住笑,说道,“要不我请你吃顿酒,就当是赔罪同时也答谢你帮了我的忙。然后席间,你再与我谈谈你们七星寨的事情?”

“这还像句人话。”萧玲珑这才转过头来,蓦然的轻微一笑,“正巧我们三个误了晚饭的时辰,现在都还饿着肚子。但可不能在这里吃,得另挑一家好店面!——否则,岂不是便宜了你?”

“好吧,我们去摘星楼。太原最好的酒家。”楚天涯答道,心中却在思忖:难得方才她又笑了一次,算是我结识她这么久才看到的第二回。其实这个冷面寒霜的女子笑起来的时候,当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但她干嘛要整天板着一张脸呢,仿佛跟全世界都有深仇大恨似的?

一行四人便去了摘星楼,却只有楚天涯与萧玲珑入了席,阿达与阿奴只守在了门外。楚天涯看得出来,这两个长得奇形怪状也从不多说半句废话的仆从,对萧玲珑这个主人的忠诚与尊敬是发自内心的。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像是制定了严格程序的机器人,从不出格半步。

二人坐下后,茶饭博士便来伺候。楚天涯让萧玲珑来点菜,她也当真不客气,一口气点了十七份菜肴和六味菓子。稍后酒水博士取来了十几种酒让二人挑选。萧玲珑一一开瓶了闻,最终选中了川酒剑南春。

没过多时,满盘大桌的酒菜都摆上来了。萧玲珑有点得意的偷笑,旁若无人的拿起筷箸在每盘菜里都试了一小口,又浅酌了一口酒,然后放下杯盘酒著,“我饱了。”

楚天涯一愣,“你才舔了两口,就饱了?”

“舔?”萧玲珑恼火剜了楚天涯一眼,“你当我是阿猫阿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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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不死龙城第24章刺猬咬人

看到萧玲珑这副赛若冰霜的表情,楚天涯便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我没这意思。”楚天涯微笑道,“只是这满桌的菜肴酒水,不吃浪费了。不如将阿达与阿奴叫来一起吃吧!”

“你若是能叫进来,我没意见。”萧玲珑轻扬了一下剑眉,展开扇子来悠然的摇着,说道,“他们就是饿死,也不会在我吃饱之前进食,更不会与我同桌而食。”

楚天涯点了点头,“我看得出来,他们对你是非一般的忠诚与尊敬。”

“没错。和你们无信无义奸狡狐滑的南人相比,我们契丹人的耿直与忠诚,是你们望尘莫及的——哦,用你的话来说,这样的优点你们是‘不具备’甚至是‘无法理解’的。”萧玲珑摇着扇子,似笑而笑的道,“楚大官人,你认为呢?”

“请你不要把‘南人’这样的字眼挂在嘴边。白四哥不是告诉过你,不管是南人还是契丹人,其中都有好有坏么,为何要一竿子打翻一船的人呢?”楚天涯平声静气的道,“再者,我好像没得罪过你吧?为何一直对我冷嘲热讽?”

“没办法,谁叫你是南国的官吏?”萧玲珑撇了撇嘴道,“我与南人誓不两立;我曾立誓,今生要以杀尽南国的昏君弄臣与贪官污吏为己任。要不然,我也不会飘零江湖辗转千里,来了南国还落草为寇。”

“你是辽国皇戚贵族,憎恨大宋我能理解。但灭亡辽国的毕竟是女真人,为何我却很少听说你说起憎恨女真人呢?”楚天涯好奇的道。

“我萧玲珑虽是女流,但一向恩怨清楚爱憎分明。”说到这里,萧玲珑的方才舒缓了一些的脸色,又变得冷峻起来,她道,“女真人灭掉了我的国家杀害了我的同胞,自然与我有仇。但当年女真人也是被我大辽国的昏君弄臣们给逼反,然后奋起反抗真刀真枪的打败了我们。在契丹人的意念里,从来都尊敬比自己更加强大的勇士。女真人是我的仇人这没错,但同时也是值得我们尊敬的对手;至于南人……我真的不想多说,想必你也知道!在宋金联合攻辽的过程中,南国就是一个趁火打劫落井下石的卑鄙小贼。这就好比,一个平常跟你相处得还不错的邻居,在你家遭了强盗洗劫的时候,非但不帮着抵抗强盗,还尾随着强盗偷抢你家的东西、伤害你的家人——这样的邻居,岂非是比强盗更加面目可憎?”

听完了萧玲珑这一席话,楚天涯沉默良久。

萧玲珑别着脸侧目看着他,见他半晌无语,于是道,“是不是无言以驳?”

“你说的是事实,我有何可驳?”楚天涯淡然道,“其实的确不用你说我也知道,现今我大宋是君昏臣黯文恬武嬉,离亡国已经不远。从伙同金国联合灭辽的那一天开始,我大宋就自己迈开了步子,在走向灭亡。道君皇帝和他身边的一群|奸臣,还有领军北伐的童贯等辈,就是我大宋的掘墓人。他们伤害的不仅仅是契丹人,还有我们大宋的子民。”

萧玲珑的神情略微一滞,轻轻的点了一点头,“你总算是说了一句中肯的话。其实我也知道,这天底下大部份的人其实都是好人,坏人从来都只是少数。但可悲的是,现今的南国就如同当初我大辽国一样,由少数的坏人占据高位执掌了乾坤。南人也好契丹人也罢,其实都是这些极少数坏人的受害者。”

楚天涯不由得笑了,“听起来,这些道理仿佛是白诩贯输给你的?”

萧玲珑脸色一寒,愠恼的瞪了楚天涯一眼,“照你说来,我偏就是个不明半点事理之人?”

“我说……”楚天涯笑得更乐了,“你怎么像一只刺猬?稍有半点风吹草动,你就缩成一团,浑身的刺都根根竖起啊?”

“没错,我就是刺猬!”萧玲珑嚯然站起了身来,“所以你千万别幻想能接近我!——话不投机,告辞了!”

说罢,她转身就朝外走。

楚天涯虽是略感意外,但也没有出声挽留,而是摇了摇头轻笑一声道,“那么下次有机会,再听你说说七星寨的事情吧!天色已晚,好走不送。”

“你!……”刚刚走出几步的萧玲珑却是站住了,既是惊讶又是气恼的看着楚天涯。

“我怎么了?”楚天涯似笑非笑的道,心中却想,你以为你气冲冲的要走,我就会可怜巴巴的央求你留下?凭什么啊!——美女我见多了,你又不是我什么人!

萧玲珑凝眸深看了楚天涯两眼,神色极是复杂。但她也未再多说一句,而是径直走出了酒阁。随后,楚天涯就透过窗子,看到他们主仆三人走出了摘星楼,径直往兴富客栈的方向而去。

“还真是只刺猬!看来她的确是受过很深的伤害,不然也不会如此过敏与偏激。”楚天涯暗自好笑,转而又想道,我如果像她一样国破家亡孤身流浪,说不定比她过无不及吧!正如白诩所说,萧玲珑其实是一个识大体、有主见而且颇富正义感的女子,外表虽然冷酷,但其实并不缺乏爱心,这从她出手相助张仪敏就可以看出。

看着这满盘大桌的酒菜,已经在军营里吃过晚饭了的楚天涯没有半点胃口。但这些菜基本上没吃动,就这样被浪费了,楚天涯觉得很可惜。

于是楚天涯唤来茶饭博士结算饭钱,同时叫他们将这所有的酒菜都打包装起,让人送到他家中。

几个茶饭博士刚取来食盒开始动手打包,萧玲珑却又突然出现在了酒阁里。

看着眼前这些人,她若无其事的悠然道:“你们干什么,我还没吃完呢!”

众博士都愣住了,楚天涯便笑了起来,说道:“那便继续吃。”

萧玲珑却没有坐下来,杏眼冷寂的环视众人。那几个酒博士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识趣的道了罪便退出去了。

楚天涯笑道:“请坐吧,难不成站着吃饭?”

“不许笑!”萧玲珑没好气的将扇子一收拍在手里,“你是不是很得意,就在心里嘲笑我?”

“没有。”

“就有!”萧玲珑忿忿道,“看你这神色表情,分明就是在心里讥讽嘲笑我!”

楚天涯笑得更乐了,“好吧,有!”

“你!……”萧玲珑都要被气乐了,她眼珠儿朝上翻了个白眼,气恼且无奈的道,“罢了,不与你徒口舌之争——就将这些酒菜都搬到你家里去吧,我们去你家吃。”

“这大半夜的了,去我家?”

“这有什么?我嫌这里人多嘈杂。”

“你要干嘛?”楚天涯眨了眨眼睛,“我可是正经人!”

“想什么呢!!”萧玲珑的脸顿时红了,羞恼的道,“我是想去你家,了解一下那位姓何的老军仆!”

“哦,早说嘛,大半夜的这样吓我。”楚天涯笑道,“我说郡主殿下今天怎么肯屈尊和我吃饭呢,原来是冲着何伯去的——那走吧!”

“哼!你还真是不愧龙城太保之名,满肚子男盗女娼!”萧玲珑恨恨的瞪了楚天涯两眼,转身先走了,“你的动作最好快点!”

楚天涯暗自好笑了一阵,只得又叫来那些个博士,将酒菜打点好了送往家中。

等楚天涯和几位酒博士到家时,萧玲珑已经站在他家门口了。

此时夜已深沉,整座太原城也就只剩夜市和勾栏这些地方仍是热闹。楚天涯开门进去时,何伯便穿衣起床掌着灯笼迎了出来,“少爷怎么大半的夜的回来了?哦!——”

何伯这一声“哦”可是拖了长声,而且哦得意味深长。看着跟在楚天涯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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