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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女御邪王-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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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魔教也许坏,但并非一无是处,就像他身上有邪气的一面,却也令她感受到异样的温柔……
一念及此,月姬蓦地拥被坐起,一片漆黑的眼前,仿佛看见蒙眬的光明。
她要帮他!
她一定要帮他,不管能为他做什么,她都愿意。
因为她好想、好想听听他开朗快乐的笑声,她不确定他曾不曾那样笑过,但她决定,在离开前一定要听一回──
忙碌了一天,好不容易得空,已是将近深夜时分。
封无极走进属于自己的院落,习惯性地先去瞧瞧隔壁厢房的动静。烛火灭了,悄无声息,她约莫是睡了吧。
他站在她窗外发著呆,心口空空的,也不知遗落了什么,良久,他才恍然回神,回到自己房里。
他坐在茶几前,怔怔地望著烛火明灭,忽地,心念一动,右手探入衣襟,摸出一条手绢。
手绢上,绣著彩花蝴蝶,用色淡雅,绣工精致,很符合她予人的印象。
封无极握著手绢,不知不觉放到自己鼻前,嗅著,仿佛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属于她的气味。
这味儿,在他掳著她回到天山这一路上,一直纠缠著他不放。他原以为离她远一点会好些,但不行,她的味儿好像在他心里生了根,令他上了瘾。
封无极皱眉,拿开手绢,狠狠地瞪著。
他真不应该老将这帕子带在身上的,就因为时时带著,他才会总是牵挂著她吧!
他诅咒一声,将手绢揉成一团,作势要往地上抛去,但犹豫片刻,又揣回怀里。
莫名其妙,真是莫名其妙!
一个大男人,如此婆婆妈妈的成什么话?
他气恼自己,却也不知如何是好,烦躁地起身,在房内来回踱步,半晌,他猛然拉开门,吹了声口哨,唤来负责守夜的一名属下。
“去把芙蓉叫过来。”
“是。”
守卫领命离去后,封无极心下焦躁略退。他之所以会让一个女人搅得心神不定,肯定是因为最近都没碰女人,早该把芙蓉叫来服侍自己了。
他在房内喝酒等著,不过一刻钟,一阵浓郁的香味便飘来,跟著,芙蓉推开门,袅袅娜娜地进来。
“教主好久没召唤奴家了,奴家还以为您忘了我呢!”芙蓉一来,便先送上一记妩媚的眼波,笑盈盈的。
“坐下,陪我喝。”封无极示意。
“来,就让奴家先敬您一杯。”芙蓉察言观色,知他心情不好,也不多说什么,一杯又一杯地陪饮。
才过三巡,她娇容染绯,更添几分艳色。
封无极默默注视她。
她确实长得很美,带有西域胡人血统的她,高鼻雪肤,眸色犹如夏日的天池,莹亮动人。比起月姬,她艳多了,也很懂得撒娇要嗲,讨男人欢心。
当初他会点她侍寝,也是看在她貌美妩媚,又善解人意,不会贸然对男人唠叨些不合时宜的话,也不像某些女子,光见到他的脸便吓得花容失色。
即便如此,他仍能隐约感觉到,她对他受伤的那半边脸是有些介意的,所以他总会灭了烛火办事,也绝不让自己的脸触碰到她。
“教主喝尽兴了,就让奴家服侍您就寝吧!”芙蓉见他微醺,嫣然一笑,主动起身扶握他臂膀。
他没拒绝,顺势一带,她整个人倒进他怀里。
“教主。”芙蓉贴近他耳畔,轻轻地喊,娇嗲的嗓音足以令任何男人全身酥软。
封无极却是无动于衷,近乎漠然地听著。
“教主。”玉手大胆地探入他衣襟,迷恋地抚摸著那健硕的胸膛。“我们……灭了烛火吧!”
“嗯。”他点头,手掌扬起,却迟迟不灭烛火。
“教主?”芙蓉疑惑地催促。
他仍然动也不动。
“教主怎么了?该不会醉过头了吧?”芙蓉娇笑,主动倾过身,吹熄了桌上烛火,然后赖回他怀里,巧手解他衣带,一面解,唇舌一面在他胸前挑逗。
封无极微妙地冷笑,勾著她一同起身,将她推落床榻。
“教主……”芙蓉娇唤,藕臂勾下他肩颈。
他在黑暗中注视著她,鹰眸炯亮,却是不带一分情感。忽地,门口传来一阵细碎声响。
他警觉地拧眉,扬声怒吼──
“是谁在外头?!”
月姬转身就逃。
她不该来找他的!
夜深了,本来就不该在这时候来打扰人家,也难怪会撞破人家好事了。
她真笨、真笨、真笨!
就算已经多日不得见他,就算白天他都不在房里,她也不该选在这时候……唉,他一定会很生气吧?一定会责备她吧?
一念及此,月姬更慌了,方寸大乱,喉咙酸酸涩涩的。
她双手前伸,试著要自己冷静下来,计算步子,但算著算著,还是忘了他门廊外有个台阶,踩了个空。
她以一个难看的姿势扑倒在地,跌得好痛,连泪水都忍不住涌出来,在眼眶里打转。
只是摔倒啊!又不是没摔过,顶多擦破一点皮而已,哭什么?
哭什么啊!
她在心里骂自己,命令自己爬起来,虚软的双腿却动不了。
她想就这么倒在这里算了,她不想爬起来,只想好好哭一场……
“你没事吧?”一道压抑的嗓音追上来。“有没有摔伤哪里?”
封无极哑声问,一面扶她坐起,察看她伤势。
“我……没事,没事。”她觉得好丢脸,急忙展袖拭去颊畔泪痕。
他猛然捉住她的手,粗声道:“你手心破皮了!”
“没事,没事,只是擦伤而已。”
“那你怎么哭成这样?”他瞪著她湿润的容颜。“是不是还有哪里受伤了?摔得很疼吗?”
不疼,不疼,一点也不疼。
疼的是她的心。
月姬吸吸鼻子,努力绽开一朵灿烂的笑容。“我是不是很好笑?只不过擦伤而已就掉眼泪,唉,我真没用,是不是?”
封无极瞪她,不知怎地,看她笑容愈清朗愈甜美,他胸口便揪得愈紧。“这跟有没有用没关系!”他粗鲁地反驳。“是我不该那样突然大喊,吓著你了。”
“不,不,不对的人是我,是我不该──”
“别说了!”他制止她。“我抱你回房吧!”
语毕,他迳自拦腰将她抱回她房里,小心翼翼地将她放上床杨,替她调整枕头的角度,让她舒舒服服地靠坐著。
他的动作好轻,好温柔,温柔得教她几乎心碎。
她觉得自己仿佛又要哭了。
“喝点茶,压压惊。”他替她斟来一杯茶,递给她。
她捧著茶杯,慢慢啜饮几口。
他默默凝望她。
喝了茶,她心神略宁,抬头朝他一笑。“方才真是抱歉,我不是有意打扰你们的。”
“你都听见了?”他嗓音沙哑。
“嗯。”她点头,脸色一下红一下白,半晌,才又勉强一笑。“她……就是芙蓉姑娘吗?”
“嗯。”
她心一沉,表面却继续微笑。“她还在你房里吧?你快回去吧,别让人家等太久。”
封无极不理会,起身端来一盆清水,替她洗净手上的伤口。
“我可以自己来。”她想缩回手。
“你看不见,不方便!”他低斥。
月姬无奈,只得任由他握著自己的手,轻轻地替她清洗伤口,然后拿手巾擦干。
他为何要对她如此温柔?
她一面感受著他手上的动作,一面绝望地寻思。
他们是八竿子绝对打不到的两个人,她很快就会离开这里,两人或许永远没机会再相见……他为何要对她这么好?
他会让她无法轻易忘了他啊!
“你在想什么?”替她洗净伤口后,他仍握著她的手。
她觉得掌心发烫,想抽回来,又觉得好似……有些难舍。
“你方才会哭,是因为觉得自己很没用吗?”他又问。
“啊?”她怔住。
“你是不是很为自己看不见而烦恼?每天摸黑过日子,不好熬吧?”他尽量问得轻描淡写,她却从其中听出掩不住的关怀意味。
他是在担心她,怕她因为眼盲而挫折,甚至因此轻贱自己。
他是这么想吧?她可以感觉得到。
而这份体会,令她更加柔肠百转起来,纠结得难受。
“我已经……习惯了。”她刻意用轻快的口气回应。“开始是有些不方便,千过适应了之后,也还过得去。”
“你的眼睛究竟怎么了?是生下来就看不见吗?”
“不是的。”她摇头。“是三年前一次意外,我中了毒,也许是治疗太晚了,余毒没法完全清除,才会坏了我的眼睛。”
“你中毒?”封无极拧眉。“怎么回事?”
“三年前,我娘率领我们七圣女到衡山参加一场武林盛会,回程时经过一处县城,见当地居民饱受干早之苦,连年饥荒,我们便为他们办了场祈雨的祭典,后来果然降下大雨。县官很是高兴,宴请我们道谢,没料到酒水里下了毒,县官喝了,我也喝了。”说到这儿,月姬微微苦笑。
封无极不发一语,神情忽地僵凝。
月姬没察觉,幽幽续道:“幸好我娘她们见情况不对,都没喝酒水,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哪里还有大幸?她怎能如此看得开?
封无极暗暗咬牙。“你说的那处县城叫什么名字?”
“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许县吧。”
许县!
封无极眼神一暗。果然便是当初左右护法救出土坛主的地方!
那时土坛主是那县官身边的主簿,因为看不惯县官暗中勾结地方粮商,趁大早时囤积食粮,发灾难财,拚死谏过几次,不料县官不但不听,还将他打人大牢,折磨得他奄奄一息,幸而左右护法偶然经过时救了他。
那毒,便是左右护法投入酒坛里的,说是这贪官既然敢发干旱财,就让他一安死在毒水下……
“怎么了?你为何不说话?”月姬总算发现他不对劲。
他无言地望著她失去瞳神的眼眸。
她的眼,是天魔教的人弄瞎的,等于就是他这个教主……
封无极倏地咆哮一声,掐握双拳,胸膛涌起一股压抑不住的懊悔。
“你是不是想回房了?”她误会了他的焦躁。“没关系,你回去吧,别让芙蓉姑娘等太久──”
“你不用管她,她见不著我回去,自会离开。”他忿恼地打断她。“你来找我,应当是有事要说吧?”
她愣了愣。“嗯,我的确是有事,不过明日再谈也行。”
“现在说!”
他究竟在气什么?她又哪里惹恼他了吗?
月姬惊疑不定,一时忘了回话。
“快说啊!”他忽地激动地握住她的肩。“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吧!你想要什么吗?是不是衣裳不够穿了?还是厨子做的菜不合你口味?”
“不是的。”她惊愕于他的激动。“不是那样。”
“那是什么?你究竟想要什么?”不论是什么,只要她开口,他都会尽己所能满足她。
“我什么都不要啊。”她摇头,顿了顿。“我只是想问你,你觉得伐木如何?”
他愣住,怎么也没料到她会突出此言──
“伐木?”
第六章
“伐木?”
“嗯,她说这可以成为我们长久的营生之计。”
议事厅内,众人面面相觑,片刻,方由左护法代替大家不屑地发声。
“她以为我们没想过吗?问题是伐木容易,运木困难,难道要我们施展‘大力金刚臂’,一根根慢慢扛下去吗?”
封无极眸光一闪,想起自己也曾问过月姬同样的问题,嘴角若有似无地一挑。
“就是啊!”右护法接口。“教主,那小丫头也未免太不深思熟虑,也不想想真那么做,木材还没卖到钱,咱们教内弟兄便先累垮了!”顿了顿,细眸怀疑地眯起,双手一拍。“我知道了!莫非这就是那死丫头的算计?先把咱们折磨得不成人形,再乘机歼灭咱们?”
他哪来这种鬼念头?
封无极横右护法一眼,又好气又好笑,面孔却仍是漠然板著。“她没要我们扛木头,她说要‘引水流木’。”
“引水流木?”
众人又是一呆。
“教主,您也晓得流经这天山的河道,弯弯曲曲,上游水量极小,漂不动木头,下游水量虽大,但险阻甚多;再说这里气候严寒,一年倒有半年封在冰雪里,上下游融冰的时节也大不相同。引水流木这想法倒是好的,只是不切实际。”水坛主蹙眉说道。
“说得好!”右护法大表赞同,嘴角又不以为然地一撇,冷哼。“死丫头太天真!”
天真吗?
封无极沉吟,清锐的目光一一扫过参与商议的每个人。
他原来也以为如此,不过……
“你们听过‘木马’吗?”
“木马?”大伙儿愕然。“那是什么?”
“是一种专供行走雪地的交通工具,‘其状似盾而头高,其下以马皮顺毛衣之,令毛著雪而滑,如著履屐’──”
“慢慢慢!”左右护法听得头都晕了,同声求饶。“教主,能拜托您说点我们听得懂的白话吗?您说的这些什么其什么之的,咱们这些粗人根本听不懂啊!”
封无极微一勾唇。“总之,就是一种前端翘起的长形木板,用马毛皮以顺毛的方式包于木板底面,以绳将木板缚于脚下,手上拿一根木撑子,好似划舟一般撑木滑行。”
“听起来像是一种雪上旱船。”水坛主惊异扬眉,脸现佩服之色。
“这就叫‘木马’?”风坛主沉吟。“那丫头怎会知晓有这种玩意儿?”
“她是从一本史书上看来的。”封无极解释。
“可是这和运送木材有什么关系?”土坛主还是不解。“难道要我们撑著那木马扛木材下山吗?”
“说来说去,还不一样得累垮?”右护法翻白眼。
“她的意思是,我们可以筑一条专供木材行走的‘木马道’。”
“木马道?”又一个新名词!火坛主拧眉。“那是什么?”
“以圆形坚硬的木材排成路轨,将木料捆绑于木马上,以人力拖其前行,只要将这木马道建于有些坡度的山路上,拖行时应当不致费太多力气。”封无极解释。“所以在河道能漂流木材之处便使用河道,不方便之处,便修筑木马道。”
修木马道?
大伙儿好生讶异,这真是个他们前所未闻的主意。
“这……能行得通吗?”右护法相当怀疑。
“不试试怎么晓得成不成?”封无极淡淡一句。
“说的……也是。”众人陷入沉思,愈想愈觉得这或许是可行之法,眼神都是一亮,跃跃欲试。
若是真能成功,天魔教众的生计便有著落了,也不必再与山下那些江湖帮会争斗,说实在的,这几年血战江湖,他们早厌了,也想过过那种不问世事的平凡生活。
只是……
“为何那丫头要为我们想这么多?”风坛主道出一干人心中的疑惑。“她又怎会如此博学多闻?”
“她从小便爱读书,经学史籍,地理方志,明月宫藏书阁有的,她差不多都读遍了。”
“她读书?”右护法哇哇叫。“可她不是瞎子吗?怎么读啊?”
封无极脸色一沉。“她并非天生眼盲,是三年前在许县误喝了毒酒水,才瞎了眼。”
“许县?”听到这地名,土坛主一震,惊愕的眼神望向封无极。“这么说她喝的是……”
“不错。”封无极冷然颔首,垂下眼,不让人瞧见自己的情绪。
“也就是说她的眼睛,等于是咱们弄瞎的?”右护法再度哇哇叫,眼眸大睁,又是惊愕,又是不敢相信。“左拐子,你说这是怎么回事?那丫头会变成瞎子,居然跟咱们有关?这、这、这……该怎么说才好?”
“这个嘛……”左护法也慌了,倒不是因为他对月姬有多少歉意,只是看著教主不愉的脸色,心中暗惊。
他看看死对头右护法,又一一扫过风、水、火、土四坛主,大伙儿眼里,好似都浮现了与他相同的心思──
他们这位从不曾对任何姑娘动情的教主,该不会喜欢上明月宫那丫头了吧?
“……还有,勘查地形的时候要注意,若是容易发生雪崩的地方,就别建木马道了,最好能绕过去。”
“是,我知道了。”燕儿应道,毛笔蘸了蘸墨,将月姬提示的要点写下来。
这些天来,两人都待在房里,由月姬口述,燕儿记录,不只是如何建造木马道,月姬还把自己记得的所有关于伐木运木可能遇到的问题,全数告知燕儿。
“你真厉害!月姬姑娘。”燕儿佩服不已。“你怎么能懂这么多?”
“多看书就知道了。”月姬微笑道。“这些都是我从前在书上看来的,借花献佛,也没什么。”
“唉,我也真想多读些书。”燕儿羡慕。“我娘虽说教会我写几个字,但只能记记帐而已,连要写下你交代我的这些事,都挺困难。”她窘迫地说道,看著自己写下的那些歪七扭八的字,不禁叹息。“我想月姬姑娘的字,一定很漂亮。”
“我已经很久没写字了。”月姬淡淡说道。“现下再写,恐怕是难看得紧。”
“话不能这么说,因为你现在眼睛看不见嘛!瞎子若能写字,也太──”燕儿猛然一顿,忽觉自己说得过分,小心翼翼地朝月姬瞥去一眼。“月姬姑娘,我这么说,你不介意吧?”
“我本来就看不见。”月姬神态自然。“你说的是实话。”
燕儿惘然,见她神色自若,心下略安。
她真是个好脾气的姑娘啊!又聪慧又温柔又善解人意,怪不得江湖上会对她多所称赞,也算是其来有自。
“对了,前天我经过工房,见几个叔叔伯伯忙著打造你说的‘木马’,说不定他们已经做好了,月姬姑娘要不要过去瞧瞧?”燕儿搁下笔,兴致勃勃地提议。
月姬闻言,心念一动。“他们已经开始做了?”
“是啊!”燕儿笑道。“又劈柴又拉绳的,认真得紧,我还看他们研究著怎么用皮绳把木板拉弯。”
“是吗?”月姬想像著工房里忙碌的情景,浅浅一笑。
“咱们去瞧瞧吧!”燕儿过来拉她。“你这几天都闷在房里,一定也很腻了,正好出去走走,透透气。”
月姬一阵犹疑。“我看还是算了吧,我眼睛不方便,出去还得要你照看著我。”
“那有什么关系?”
“太麻烦你了。”月姬摇头。如无必要,她尽量不想造成别人不便,何况封无极也警告过她,最好不要随意走动。“我还是待在房里就好。”
“可你每天老待在同一个地方,不闷吗?”
“我习惯了,在明月宫里也是这样。”
自从眼睛失明后,娘一方面担心她安危,一方面怕她失明的消息传出去,也是吩咐她不要四处走动,就连师姐妹们偶尔找她一起玩,她也都回绝了。
“明月宫是明月宫,这里是这里!”燕儿蹙眉说道。“我们天魔教的人不喜欢整天关在屋里,闷也闷死了!哪,你跟我来,无论如何,今天一定要让你出去透口气。”
说著,燕儿也不管月姬同不同意,强拉著她便往门外走。
月姬无法,只好跟上。
燕儿刻意放慢步调,扶著她缓缓前行,经过台阶或门槛时,都会细心地提醒她。
过了片刻,两人经过一处空旷的雪地,月姬听见孩子们的喧闹声。
“他们在做什么?”她好奇地问。
“他们正在试乘木马呢!”燕儿笑道,看著几个孩子把长木板缚在自己脚上,握著根木撑子,在薄薄的雪地上滑行。
“这积雪不够厚,应该不好滑吧?”月姬担忧地问。“我怕他们会摔伤。”
“不怕的,就算摔也是摔在雪地上,顶多吃点痛而已。”燕儿倒是毫不担心,星眸笑咪咪的。“瞧他们玩得如此开心,你要是不让他们玩,他们才会耍赖撒泼呢!”
“那就请他们小心点吧!”
“嗯。”燕儿点头,朝孩子们的方向大喊:“喂!你们几个,这雪太薄了,随时会化开,你们小心点,别玩得太疯了!”
“是!燕儿姐姐。”孩子们开朗地应道,仍是兴奋地继续玩著。
孩子们玩得开心,月姬情绪亦大好,对燕儿笑道:“我想在这里坐一会儿。”
“好啊!”燕儿同意,左右张望,找了块大石头,安顿月姬坐下。“哪,你就坐在这儿休息休息吧。”
“谢谢。”月姬道谢,又抬头说道:“你也想去试试乘木马吧?别管我,我就在这里坐著等你。”
“好,那我去了。”燕儿的确早想试试了,灿亮著眼点点头,奔向其中一个孩子。“大生,你的‘木马’先借我玩一玩。”
“咦?可是人家还没玩够呢!”叫做大生的男孩抗议。
“先借我一会儿嘛!回头燕姐姐做点心请你吃,这总行了吧?”燕儿提出交换条件。
“那好吧。”大生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出借木马。
月姬远远地坐在大石头上,听著燕儿和一群孩子玩闹著,抿唇微笑。
记得书上记载,这乘木马的技巧还多著呢,若是能在陡降的雪坡上疾行,更别有一番难以言喻的快感。
对了,这也得告诉燕儿才是,让她转达给大伙儿知道……
“你在想什么?”一道低沉的嗓音蓦地在月姬身后扬起。
她怔了怔,回过头。“封无极?”
“是我。”他走过来,在她身边站定。
她感觉到他打量她的目光,心跳一突。“抱歉,我不是有意不听你的话,我只是出来透口气而已,我……我这就回房。”
说著,她便想站起身。
他却按著她肩膀坐回去。“别动!”
她愣住。
“燕儿说你最近几乎镇日待在房里,足不出户。”他顿了顿,语气略带懊恼。“我没把你当俘虏关在房里的意思,你要出来走便出来走,我已经吩咐下去了,没人敢再为难你。”
“原来如此,怪不得呢。”怪不得这些孩子明明看到她了,却不像上回冲过来责骂她,原来是他这个教主先行下过令了。
“谢谢你。”月姬朝封无极送去一抹感激的微笑。
他一窒,神情顿时闪过诡异的窘迫,明知她瞧不见,仍是心下暗恼。
他不悦地咳两声,看看雪地上玩得尽兴的孩子们,又看看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的她。
他看见她清秀的容颜上,浮现一丝渴望,或许连她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渴望。
“你想玩吗?”他忽问。
他说什么?月姬呆愣。
“你也没乘过木马,是吧?”
“嗯。”她惘然颔首。“我只是在书上看到少数游牧民族会这么做。”
“你想试试吗?”
“我?”她愕然。
“这木马既然是由你的建议而打造出来的,自然也该由你来负责试乘──你说对吧?”
她哑然无言。
他在说什么?她眼睛盲了,什么也看不见,要如何试乘木马?
“你……在说笑吧?”她轻声问,唇畔噙起一丝苦涩。
封无极蓦地拧眉,他不喜欢看她这种神情。
“我像是个会说笑的人吗?”他语气讽刺。
“这个……”月姬顿时为难,说是或不是,似乎都不是个好答案。
而这不经意的为难,令封无极更恼火了,眼神郁郁地瞧著她──看来他在她心目中,是个不懂得说笑,阴沈又可怕的男人。
也罢!他本来就是。
他暗暗掐握拳心,半晌,才涩涩扬声。“我从不说笑,我说要你试乘,你就试乘,别跟我婆婆妈妈的!”
“啊?”
“起来!”他强拉起她,护拥著她的肩往前走。
“你要带我去哪儿?”她慌张地问。
“就在这儿!”走了几步后,他停下。
月姬能察觉,周遭的声音瞬间都灭了,所有人停止笑闹,怔怔地望著他们俩。
她蓦地脸颊一热。
而他无视于众人,迳自下令。“燕儿,把你脚上的木马卸下来,让月姬来试乘。”
燕儿惊讶,却不敢违抗教主命令,迅速解开脚上的缚绳。
“你不是说真的吧?”月姬局促地对封无极说道。“我这样怎能乘木马?我……我看不见啊!”
“我知道你看不见。”封无极粗声应道,蹲下身,抬起月姬一只脚。
她骇一跳,差点重心不稳。“喂!你……”
“扶著我肩膀!”他命令,丝毫没有松开她的意思。
她无奈,只能微弯著腰扶住他刚硬的肩头。“你到底想做什么?”
“帮你套上这木马。”他说,一面仔细绕过绳索,将她足履牢牢地固定在长木板上。
不会吧?他真的要让她试乘?
月姬不敢相信,屏著呼吸,等他为自己套上两只脚,然后起身扶著她腰,递给她一根木撑。
“前进试试。”他低语。
她惊愕地张唇,愣在原地。
“动啊!”他不耐地催促。
“可是我不会。”她怯怯地摇头。
“我知道你不会。这里有谁一开始就会的?你先试著用木撑左右点雪,看能不能前进。”
“我──”
“走啊!”
他打断她,完全不许她示弱,她咬了咬牙,只得硬著头皮以木撑刺雪地,果然木板带著自己微微往前行。
“真的能动耶!”她惊喜地抬起头,笑容盈盈。
封无极见她喜悦灿烂的笑容,忍不住一勾唇。“自然是能动了,否则怎能说是雪上的交通工具?”
“我再试试。”月姬小心翼翼地再使木撑,果然又滑动寸许。“真好玩!”她兴高采烈。
“我现在放开你了,你试著连续滑行。”说著,他松开扶住她纤腰的手。
“你别、别放开我啊!”她惊叫。没有人稳住她,她怕自己随时会跌得狗吃屎。
“放心。”他看出她的惊惧。“我就在你身边,只要你有危险,我保证都能接稳你。”
“可是……不行啊!”虽然有他保证,她仍一股脑儿地摇头,慌得连嗓音都颤抖。“我看不见,我、我真的不行,我做不到……”
“住口!”封无极沉声打断她毫无自信的发言,双手握住她纤细的肩头。“你倒说说看,站在你面前的男人是谁?”
她一怔。“你是……封无极。”
“我是邪王,是江湖上人人闻之色变的魔头!”他厉声道,双手微微掐紧。“你不信任我的能耐吗?我纵有千般不是,至少你不得不承认,我的武功高强吧?”
“你确实是个绝顶高手。”她低语,肩上隐隐的疼痛令她感受到他激动的情绪。
他是为她而激动吗?因为看不惯她太胆小?还是恼她不信任他?
“既然如此,你还怕什么?你担心我会接不住你吗?怕我护不了你?”他一连串地逼问。
月姬蓦地恍然大悟。
他是在激她,不是因为瞧不起她胆怯,只是希望她也能放松心神和大家一起玩……
“你说,是不是怕我护不了你?”
“不,你当然能护我周全。”她柔声低语。“我信任你,封无极。”
说著,她朝他嫣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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