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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斗在新明朝-第1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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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陆大使受了李佑恩惠后,居然还敢站出来替李佥宪的仇家彭阁老辩解,这份胆识当真了得,一般人没这个勇气。

莫非他是个秉性公正刚直的人?但不是每个敢言的人都能像李佑那样讨得了好,李佑只能是个公认的特例,所以这陆大使前途堪忧哪。

李大人坐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朝中乱纷纷,悠闲之中有点小小的得意。混到如今,这次终于不用自己去身先士卒、抛头露面的去朝中厮杀了,就让那陆大使披挂上阵!

就算事情不遂,自己也没啥损失,大不了再帮陆大使找个地方安置。想当初,许天官就是这样看待自己的罢。

陆大使的这封奏疏自然要摆在御案上,少年天子御览后,其实没太大感触,反正骂的是别人,又不是直接骂他。

但司礼监秉笔太监段知恩奏道:“此人有暗暗诋毁陛下如同没主见玩偶之意,不可不察。区区九品胆敢如此,背后必有人指使,陛下可以着有司审问之!”

十二月初六,又是一个大朝会日。大朝是所有在京官员都要参加的,陆大使即使是九品也不例外,只不过站在数千人大方队的最末尾而已。

陆大使得官以来,上朝次数也不少了,早没了初次上朝时的激动之意,每次走个过场而已。前几排才是朝廷柱石,他不过是背景,而且还是背景里几乎看不到的那个人影,朝政永远轮不到他发言。

今天,他照常躲在最后一排,找了个纠仪御史不容易注意到的角度,准备阖目养神。

刚刚闭上眼睛没多久,忽然仿佛在耳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但隐隐约约的不真切。他连忙睁开眼,却见沿着御道当值的锦衣卫军士一个接一个的喊话,从最前方一直喊到他这一排。

声音越来越清晰,分明是:“宣崇文门宣课分司大使陆元广上前陛见!”

陆大使心里打了个激灵,若非天子亲自传召,谁敢擅自让他上去见驾。丹陛之上那一方舞台,只怕是天下最大的舞台,从来不是自己有资格踏足的啊……

难道自己那封奏疏居然让天子上心了?天子一天要看几百本奏章,怎么就注意到自己这九品芝麻了?

第544章 语惊四立

陆大使从整个露天大朝班位的角落里闪出来,走到了中央御道边沿。不知怎的,突然遇到此事,腿有点软。

这是要君前奏对,常言道天威莫测,容不得半点差错,偏偏一丝准备也无。更何况天子身边那些大臣里也没有熟人帮衬,更让他心里七上八下。

但是腿再软也不能停,陆元广沿着中央御道边沿趋步前进,越过了八品方阵、七品方阵、寺院方阵、部司方阵、科道方阵、大员方阵、词林方阵……

层层列列,一层又一层,陆大使的紧张心情仿佛也逐渐一点一点的缓解了。反正自己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小九品,崇文门大使任期也快满了,自己还有什么放不开的?大不了回老家教书过日子去。

他不由得暗暗挺直了腰板,死也要死的体面一些,光鲜一些,也不枉自己踏上丹陛走这一遭!

皇极门金台上,黄罗伞盖在寒风中微微晃动,景和天子端坐于宝座。在天子下面的丹墀,内阁大学士与锦衣卫高官东西面对而立。

陆元广从广场抬步上阶,到了丹墀上,略带几分僵硬的叩首舞拜,眼睛不敢乱看,只盯着前方台阶上的蟠龙。远远看去,他那一身青草绿般的九品官袍在这里极为刺眼。

“昨日朕看得你的奏疏,是你自己写的么?”圣音问道。

这开场白没什么好想的,陆大使伏着身子答道:“确实为臣所作。”

天子语气不明的质询道:“不想你这小小的大使,也敢上疏议论朝廷大事,太不安分守己了,你又晓得多少道理?”

这句才是开始正题了……陆元广沉默片刻,一咬牙奏道:“先贤有云,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何况臣食君之禄,自当忠君之事。”

陆大使答的叫人无话可说,天子又一次质询道:“你胆量倒是不小,是谁指使你上疏?”

陆元广暗暗揣摩,这要如实招了,真正的幕后指使李佥宪饶不了自己;若不招,万一以后漏了底就是欺君之罪,所以须得避实就虚。

他没有时间细细多想,当即奏对道:“臣上疏言事,陛下不先辨事情之是非,先揣测人心之可否,这是因人废言,岂为正道!臣尝闻明君圣主,皆能公私分明,论公事时不论私人好恶,论人事时不论一己之私!”

这几句玄之又玄的大道理堵得景和天子还是无言以对,不由得高声道:“你无凭无证、捕风捉影,大肆攻讦朕之左右,到底是何居心?”

听到天子不悦的口气,陆大使感觉自己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知为何,他似乎进入了一种奇妙境界,内心深处涌现出一股强大的情绪,这种情绪反过来控制住了他的身心,有些话仿佛不吐不快,有些事情仿佛不做不行。

陆元广砰砰的在玉阶上用力叩首,额头甚至擦出了血痕,慷慨激昂道:“以陛下之圣明,洞见烛照,道理自然透彻。面对弹章,当明究事理,本不该对臣发此诛心之问!

但陛下如此,左右却未必尽然德行兼备!敢问陛下,是谁教唆陛下有今日之问?此人必是私心极重的奸邪之辈,劝陛下以阴私行事,离间君臣之义!”

一时间语惊四座,或者是语惊四立!君臣奏对到此,气氛陡然激烈!

原本立在附近阖目养神的大臣纷纷睁开了双眼,一道又一道目光射向陆元广,有敬佩的,有不屑的,有愤怒的,但更多的是惊讶。

景和天子亲政三个月来,大臣们都晓得这是个真皇帝,不是太后那种虚君,故而暂时都在摸脉门,没有什么犯言直谏的。

陆大使今日君前奏对,其实算不上向天子进谏,也没有指责天子的不是,但已经有点超乎寻常了。

在满朝都不愿意与天子的东宫旧臣正面为敌的情况下,居然在九品杂官中还藏有这么一个有胆之人!

就连那以敢言善战出名的李佥宪,也只是扯着绯闻与白侍郎旁敲侧击的兜圈子,从无对人事问题公开表过态,这陆大使竟然比李佑还生猛!

从刷声望的角度来评价技术分,也可谓答得精彩!这一刻,观众们冥冥之中感受到,陆元广身上仿佛被某佥宪附体了!

这种锋利的语气,这种大义凛然的腔调,这种堵到别人无话可说的风格,这种玩命刷声望的做派,活脱脱就像是某佥宪的翻版!

若不是跪在丹墀上的此人皮肤黑一点。相貌差一点,个头矮一点,年岁老一点,大家几乎都要以为是某佥宪在那里了!

甚至有人产生了很荒谬的想法,难道李佑披了张陆大使的皮来上朝?李佥宪三番五次向朝廷荐举陆大使,果然眼光独到,姓陆的真是有特色,李佑不会是打算收他当个替身罢。

却说陆大使慷慨激昂的说完,那猛然提起的一口气便悄然泄去。当即冷汗直流,肠子都快悔青了。

自己这是抽的哪门子风?读圣贤书忠烈事读傻了?还是被李大人潜移默化的影响了?李大人也就是给自己画了一张饼,可自己的投名状玩的也太大了。这一冲动过后,弄不好要去天涯海角看风景……

陆元广懊恼的跪在丹墀上以头抢地,看在别人眼里,还以为他拿额头砸地板以示刚烈。不说别的,光这份对自己狠的态度,就足以让人佩服。

此时旁边的武英殿大学士卢阁老站出来,对天子奏道:“陆元广所言虽有夸大之处,但也未尝不是没有道理。臣有同感,仿佛陛下身边有人不停地离间君臣,长此以往,有离心离德之虞。”

陆元广如此说,天子要当耳旁风,还有点不爽。但历仕三朝的卢阁老也如此说,天子就不能不多想几分了……

陆大使听到卢阁老出面说话,便停止了以头抢地,并略微放心,这也是给他打掩护了。

按说奏对完毕,陆元广应该退回班位。此时他忽然又发现,自己有点舍不得离开丹墀,一股淡淡的意犹未尽的忧伤飘荡于心头。

鬼迷心窍的,陆大使忽然又对景和天子奏道:“臣弹劾检校右佥都御史、提督五城兵马司李佑有滥用职权之事!”

登时再次语惊四立!所有大臣都震惊了,那李佑在朝堂大战小战不知多少次,从未遭过真正意义上的败绩,宁可去骂天子也别和李佑对骂是很多人心中的信条。

这陆元广居然胆大到去挑战李佑,这一定是他进谏天子后的得意忘形!

李佑有很多小毛病大家都知道,但公正不代表着胜利。无论如何,可以断定,陆元广彻底完蛋了!

第545章 淡定从容彭阁老

陆大使以上不了台面的九品之身,去弹劾战绩彪炳、声名响亮的李佑确实太使人震惊了,居然出现了短暂的冷场。景和天子也睁大了圣目,很是为此感到不可思议。

偷觑周边各人表情,陆大使便觉得自己这时机真选对了!就连那天子也惊讶无比,大概能够冲淡方才他给圣心带来的不快罢。

陆元广弹劾李佑,还存在个问题是,李佑数次上疏为他扬名,并向朝廷荐举他。虽然目前尚未有实际结果,李佑算不得他正式的恩主,但毕竟对他有了人情。

那么他陆元广前番为李佑的死对头彭阁老辩解,今次又公然弹劾李佑滥用职权,是个什么意思?是不通人情世故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随即有人想到了解释,天下官员数以万计,能塑造出政治形象的人却是少数里的少数,无一不是佼佼者,比如李大人就是“刚直、善断”。看来这陆元广是要以“公正”为标榜,拿李佑来成名,可惜他选错了对象。

那李佑岂是好招惹的,好心被当驴肝肺、连连被陆大使不识相的李佑只怕感到这是恩将仇报,必然要暴跳如雷了。

国朝向来标榜不堵塞言路,有人当面要弹劾重臣,天子也得耐心去听。

陆元广得到示意后便进奏道:“臣弹劾李佥宪对西商吕家滥用职权。那吕家子确实侮辱大臣在先,可先被严刑拷打,后遭关押囚禁不放,罪不当至此,李佥宪滥用职权无误。其后才引发事端,一直拖延至今。

近日朝堂风波不息,虽是因为有人推波助澜,但究其根源,便是起自此事。将此事解决,有益于正本清源,消弭事端!”

又是一片沉默,没多少人关心吕家是不是倒霉,但演变到目前,已经涉及到彭阁老走不走人,就值得去深思了。

什么立场就是什么想法,那吕家也不是没有过错。他们先冒犯了李佥宪,不去想办法转圜解决,反而敲登闻鼓告御状,浪费朝廷人力。以李佥宪的脾气,扣住人不放再正常不过了,他要死不认错,还能真因为这点小事大肆处置他?

关于陆大使的弹劾,也有人敏锐的从中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之处。

景和天子现在有几种选择,斟酌片刻后下谕道:“内阁记下此事,三日后朝议时,着李佑到文华殿自辩。”这算是比较缓和的措施了,也是对李佑有利的措施。

陆元广奏事完毕,依依不舍得退下丹墀,回到那朝会班位最偏僻的角落里。他感受到两侧文武百官的眼神明显与方才不同,有另眼相看的意味,虽然没有实际意义,但他很享受这种不再普通、不再平凡的感觉。

却说李佑巡城完毕,回到衙署,便使人去打听今日朝会情况。当他听到陆大使慷慨激昂的君前直谏时,也忍不住目瞪口呆。

他开的这个小号,临场发挥比他想象的还要出色,自己亲自上阵,也就不过如此吧。对此李大人沾沾自喜,自己真是眼光毒辣、善于发掘人才的伯乐哪。

随即他又听到一个消息,今日朝会完毕后,处于风暴中心的次辅彭阁老回到内阁,迅速写了一封乞骸骨疏,直接呈送到文华殿天子处。

彭大学士偶然失足被别有用心的人盯上后,遭遇围攻至今,一直不肯主动上疏致仕,大家都以为他准备硬挺到被罢官了。

可在今天彭阁老却突然写了乞休的奏本,出乎人意料。别人或许不明白,但李佑却猜的一清二楚,忍不住骂道:“真乃老狐狸也!他八成是看出了什么。”

不得不说,李佑和彭阁老作为两个当事人,又是斗了这么久的老冤家,对彼此的风吹草动都比外人要敏感得多。

彭阁老上了这个奏疏,对他的攻击立刻便消停了,既然他要主动辞职,那就留几分颜面,免得他狗急跳墙。

渐渐入门的天子此时也懂得,面对这种辞职疏,无论心里怎么想,也不能干脆利落的批准,那样看在别人眼里,就是凉薄无情。

他必须要先下谕慰留,以安抚人心,再磨蹭几个来回,才能算一个完整程序。职位越高的,请辞和慰留的回合次数越多,像大学士这样的,怎么也得三五次。

于是景和天子下旨到内阁,对彭阁老进行勉励和挽留。其实都是言不由衷的套话,很空洞的表达了“彭阁老对国家很重要,不能这样轻易走人,朕也舍不得你”的意思——反正只是个形式。

然而彭阁老接旨后,再也没了动静。按道理他应该迅速第二次上疏回应慰留圣旨,并继续请辞,这样程序才能往下走。可是在某些人的翘首以待中,彭大学士就领着慰留圣旨一动不动,仿佛什么也没发生,第二封请辞疏影子也不见。

这拖延时间的小花招就是个阳谋,反而让从龙派大臣左右为难了。若继续攻击就太没品了,他们不得不考虑舆论风气。

本来这次倒彭以高层态度为主,特点是由上及下。对此天子是支持的,大学士是多数支持的,九卿是一半支持。但从侍郎往下的中低层官员里,普遍对被一群从龙之臣挤兑的彭阁老抱有同情态度。

如果彭阁老都已经开始上疏请辞了,他们还不依不饶的大肆围攻,看在满朝眼中,那无异于得志猖狂的小人。

但如果就此收手,而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彭阁老厚着脸皮不上疏请辞,任由程序卡在中间,导致拖延时间太久,那么好不容易造出来的声势就有可能渐渐消散。谁都知道夜长梦多的道理。

在夜间,户部晏尚书和礼部海尚书不约而同的去拜访老师彭阁老,如今都火烧眉毛了,他们还不知道老师打得什么主意。一会儿无所作为,一会儿又突然上疏请辞,到底是个什么心思,要确定了才好。

进了彭府书房,两人看到老师正气定神闲的临摹书法,笔迹稳而不乱,不知为何,心情也就平静了下来。

原因很简单,他们这老师养气功夫很一般,不然也不会被李佑这小儿辈搞得屡屡沉不住气。如今连他老人家都如此不慌不忙,那就说明没什么大不了的……

两人施过礼后,由户部尚书晏俊先开了口:“自从事起,朝中宵小横行,老师高风亮节,任由彼辈攀诬而按兵不动,学生一直佩服得很。”

彭阁老哑然失笑,“你就是说老夫太过于自在了?此事自然会有人着急,我又何必上火!”

两尚书面面相觑,晏尚书又问道:“如今满朝妖风,贤良纷纷束手,又有谁肯替老师着急?”

彭阁老抚须长叹道:“世人都传言老夫串通太后,得了这次辅之位,但又有几人知道这位置是李佑扔给我的!”

两人甚是吃惊,脱口而出道:“李佑?果真如此?”

“老夫可以说确实如此!某种意义上而言,老夫的次辅位置也是他李佑的成果,如今有人要取走这个成果,他李佑会善罢甘休么?”

两人都能做到尚书的位置,对老师的话外之意,谁不明白?

李佑当然是有动机来保住老师在两三年里占据住次辅位置,但人性是个很复杂的东西,谁也不敢说一定预料的准。若李佑见识短浅,热衷于看彭阁老这个仇人的笑话,那岂不根本就指望不上?

彭阁老十分自信的答道:“老夫就不信他李佑不着急,如果他李佑连这点眼光和见识都没有,那就不可能从一介白丁只用三年间就窃据要职!人人都道老夫孤立无援,岂不知李佑就是老夫最大的支持者?”

李佑是他们的仇人,如今这个仇人却是他们的支持者……两尚书都是久历宦海的人物,对此见怪不怪,政治就是如此的。他们只是奇怪,老师为何对区区五品还不能上朝的李佑具有如此信心?

“据老夫揣测,李佑与皇家绝对有非同一般的关系,这关系密切到足以左右朝政。只是这关系因何而来,老夫却是百思不得其解,有时简直怀疑李佑是哪家皇亲的私生子!”

礼部海尚书灵光一现,“莫非老师上疏请辞,也是给李佑看的?”

“不错!老夫此举不是给别人看的,也不是如同别人所猜的拖延时间,仅仅是给李佑看的。催促他不要只顾看热闹了,并警告他老夫真有辞官的可能,同时也算日后讨价还价的手段罢。”

至此两尚书轻松许多,不似来时那般紧张,彭阁老看在眼里也放了心。他今晚自信从容的态度,很大程度上也是做给他二人看的,当前这个时刻,必须要稳定军心,所以要显露出胜券在握。

海尚书说笑道:“听了老师一番话,再仔细回想,也能看出李佑的心思已经初现端倪,不会撒手不顾的。下面就让他去奔走忙碌罢,我们只须等着他捷报传来下酒了。可惜李佑护驾这个好戏至多也就三两年时间。”

彭阁老点头道:“做事可以看十年百年,做官能看清三年就不错了。至少这两三年内稳当的,这期间最怕老夫辞官的不是别人,正是李佑,为了不让老夫丢官,他可以为此做任何事,想来也真好笑。”

这个博弈确实挺黑色幽默的,两尚书陪着笑了几声。忽然彭府的下人来禀报事情:“有位都察院的官爷来报信,说是今日下午,西商吕家向五城总察院状告老爷数年来索贿二万两,李佥宪便向都察院河南道请示。”

彭阁老闻言,保持整晚的淡定从容悠闲神态一扫而空,大怒道:“李佑这个混账!竟敢玩真的,这是趁机要挟!吕家也无耻!”

晏尚书和海尚书两人再次面面相觑,李佑要挟什么?大学士位置不是他所求,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退而求其次又是什么?大学士之下就是尚书啊。

他们有种直觉,两人之间有一个人的位置要不保了。刚才只顾陪着老师高兴,却忘了自己的安危!

第546章 煤市行

李佑坐在衙中,放开了公事,边烤着火盆边想明日朝议之事。陆元广弹劾了他,天子叫他上殿自辩,故而明天要去一趟久违的文华殿,须得提前琢磨好台词。

其实陆大使那些言论,意思都是李佑的意思,主题都是李佑的主题,李大人早就拟定好提纲传达给陆大使了。

但具体方式和时机、措辞则需要陆大使自己把握,可以说陆大使干得不错,不至于狗肉上不了席面,可堪造就。

正当李大人细思慢想时,有本衙门的书吏来到门外,“大老爷!西城兵马司有要情禀报!”

这打断了李佑的思路,他便抬头叫道:“进来说话!”

书吏掀开门帘,入内回话道:“大老爷,方才西城兵马司使人来报送消息,道是煤炭紧缺,煤价暴涨,每斤几乎要涨到上个月的三四倍价格!”

当年旧时京城燃料以木炭、木柴为主,但砍伐了三百年,周边林木越来越少,再加上高宗皇帝时期,莫名其妙的下旨在京师周边数个县封山育林,导致木炭木柴缺口很大。

所以近年来京城所用燃料中煤炭比例急剧上升,至今已经占到四五成左右,煤炭也成为京城百万人口不可缺的生活资料。

京城周边特别是西山地区盛产煤炭,约莫有煤窑数百,岁产煤炭将近两亿斤,宛平、房山二县所辖山地更是京城煤炭供应主要来源。

京城九门,各有特色,这京西煤炭入城主要是从正西的阜成门入城,京城一些大的煤市、煤铺都位于西城内外,大内惜薪司西厂也设于西城。所以是西城兵马司而不是别的兵马司派人前来急报煤市的行情。

李佑听到消息后,心里暗道,这西城兵马司真是孝心可嘉,遇到这等事居然能想到迅速通知他。

李大人家里人口数量远超正常五品标准(妻妾太多),公家供应真是杯水车薪,指望不上,所以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他家里都是南人,首次这样二三十口人在京城过冬,由于经验不足,估计数量有误,导致储备的木炭煤炭不太多。

这京城冬季天寒地冻,木炭也好煤炭也好,是终日短缺不得,不然就真是全家受苦受罪,还是赶紧去抢一批囤积起来比较保险。

李佑当即将张三叫进来吩咐道:“你带上二十名军士,去西城煤市收购木炭或者煤炭,运上两千斤到家里去。”

张三应声就要去,又听到老爷喊道:“慢着!”回身却见老爷站起来,拍拍手上的灰,“听西城所报情形,煤炭似乎很紧俏,我亲自去购买。”

如果真的出现了紧张情况,李佑担心张三这区区家奴抢不过别人,毕竟京城权贵实在太多了。

为了冬季的幸福生活,李大人雄纠纠气昂昂召集数十军士,准备去西城抢煤。而报讯的书吏目睹了全过程,站在一旁目瞪口呆,表情怪异。

李佑跨出门去,偶然瞥见那书吏神态,奇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书吏略有畏惧的口吐实话:“大老爷似乎有所误会,西城兵马司报煤价消息,是要请示大老爷处置并请大老爷上奏朝廷的。”

他的潜台词就是,西城兵马司禀报消息,是公事的上传下达,不是为了让你老人家抓紧时间动用公器去抢煤的……

“这和本院有关么?”李佑疑惑的不耻下问道。

“监察市面物价,防止京城动荡,也是各城兵马司的既有的职责,如今便归大老爷你统管,特别要注意的是西城之炭和东城之粮。”

李佑心里大为惊奇,五城兵马司有治安、城建、城管等职责他是知道的,却没料到居然还兼管物价,这职责也太杂了罢。若在上辈子那个时空,如此多职责整合在一起,这得是多么巨大的衙门。

虽然因为上任不过两三个月,业务不熟漏了怯,但李大人面色不改,重重咳嗽一声,“你不要想错了,本官这是亲自去西城查访事态!”

“是,属下晓得!”那书吏唯唯诺诺。

李佑斜视他一眼,出了院子。他心里已有了决定,回头要派人在衙门里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李佥宪业务不熟”之类的流言传播。

方才貌似是不经意间发生的小事,但却是个考验人的好机会,如果有流言传播,说明这个书吏口无遮拦秉性轻浮,等着被收拾罢;如果没有流言传播,说明这个书吏谨慎细心,以后可以重用。

是天堂还是地狱,就让此人自己选择。上辈子有句话说的好,性格决定命运,这句最适用的地方就在于上下关系上。在上级眼中,性格还真能决定下属的命运。

京城煤市有几处比较大的,地点各有不同。主要有西边阜成门外、西南右安门外、以及内外城交界处的正阳门外煤市口。其中西城阜成门外煤市因为地利之便,是西山之煤在京城最大的一个集散地。

李佑要去“查访”煤价行情的地方便是阜成门外煤市,他那前呼后拥的队伍刚进了西城地界,兵马司的姜指挥便迎接上来,一同向阜成门而去。这态度让李大人较为满意。

路过西城兵马司衙署时,李佑还进去休息片刻并暖了暖身子,姜指挥抽空向李大人介绍了情况。

原来昨日从西山那边传来了消息,有大批矿工闹事叫歇,声势不小,许多煤窑矿井都歇了工。故而今日煤价暴涨,由先前的每百斤一两银子涨到了每百斤三两银子,并且还在上涨。

矿工叫歇,煤窑停产?难怪煤市骤然紧张了,李佑恍然大悟,不过心里仍忍不住吐槽了一句,用上辈子的课本解释,这就是一起无产阶级早期反抗剥削压迫的斗争案例。很可惜,没有先进理论指导,无产阶级的朴素斗争注定要失败的。

姜指挥继续介绍情况道:“煤价高涨也就罢了,但市面上似乎又出现了有价无市的紧缺状况,很多煤铺都打出了由于西山货源断绝,所以煤炭告罄的招牌,一时间拿着银子也买不到煤。”

“冬季是用煤旺季,煤铺怎么会没有存货,哪有可能如此迅速便卖完了,难道是奸商囤积居奇?”李佑问道。

姜指挥答道:“属下未来得及细查,不敢确定是否如此。”

这处煤市位于阜成门外。李佑一行从阜成门出了城,下轿抬眼望去,见煤市方向川流不息,虽然没到接踵摩肩程度,但熙熙攘攘的人也不算少了。还有一排排的大车停列在道旁,不过都是空的。

姜指挥又对李大人介绍道:“煤市又不是崇文门那种百货集市,平日里绝没有如此热闹,只怕连眼前的一成都不到。今日这些人,大约都是听到了消息才赶过来的。”

在这寒冷冬季,煤炭和粮食是几乎等价的存在,是绝对的刚需,由不得人们不关注。

李大人在随从簇拥下,向煤市里行去。京城人眼界大,猛然在身边见到了官员后,只是随意的避道让路,不似外地那般大惊小怪、少见多怪。这年轻官员没准和他们一样,是听了消息前来买煤的!

这里煤市有煤铺数十家,大的一二十家,小的四五十家,每年有上亿斤的煤炭从西山运到这里,又从这里卖出去。

李佑虽然身着官袍,但并没有公开身份,他随便选了一家门面较小的煤铺,还没进店堂,掌柜带着伙计就出来迎接行礼。李大人索性也不进去了,就在店门口问道:“本官要买煤,你这里可还有?”

“当真不凑巧,小店已经卖得没了,老爷可去别家问问。”

李佑没有为难这家,又在煤市里点了两家普通煤铺,皆声称已经卖完。

最后,李佑直接挑了煤市里最大的几个煤铺之一、一家名叫泰盛的店铺进去,得到的回答还是差不多。

“大人你来的迟了,小店煤炭业已告罄。”泰盛的掌柜如此说。

砰!李佑猛然拍着柜台,斥责道:“一派胡言!如今正是寒冬,你这卖煤肯定储存了不少!哪有昨日刚有矿工叫歇消息,今日半天就被一扫而空的道理!”

泰盛的叶掌柜答道:“确实也无。”

李佑冷笑几声,“但愿是没有。”

随即对左右下令道:“搜查后院去!不必入屋,只看有没有存煤!”

这店里,有伙计、佣工二十人,但哪里挡得住已经拔出兵器的官军。很快便有十几人穿过前堂,在姜指挥带领下一马当先冲进了泰盛煤铺的后院。

才过几个呼吸功夫,姜指挥便又从后米出来,兴冲冲地对李大人禀报道:“根本不必细看,后院里就堆着许多煤炭,目测约莫十万斤!”

闻言李佑似笑非笑的望向叶掌柜的,讽刺道:“此为告罄乎?你作何解?”

叶掌柜答道:“那些煤炭都已经是有主之物,不在销售之列!”

“那这煤炭是谁的?”

叶掌柜纠结半天,也没有答出来。

李佑再次对左右喝道:“奸商囤积居奇,炒高煤价,欲取不义之财,本官便替天行道!将这叶掌柜拿下回衙审问,院中所积存的煤炭全部罚没运走,交与西城兵马司售卖!”

“慢着!”叶掌柜急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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