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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神医-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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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赫连长风脸色一沉,拂袖而去。
  难道他会虐待宝儿吗?无论他与谁成亲,宝儿终归仍是他的心头肉,谁都碰不得的。
  宝儿比谁都懂他,她定然也会清楚他若不是情非得已,又怎么会忍心辜负她呢?
  正当赫连长风拥着朱宝宝走回他的院落里,正要推门而入时,纪舒眉亦正踩着月色而来,跨进了院落。
  纪舒眉一见赫连长风怀里拥着朱宝宝,她脸色一阵惨白,提着漆器食盒的双手亦不住地颤抖着。
  赫连长风停住脚步,黑漆目光毫不闪躲地直视着纪舒眉,他与纪家是各取所需,他没道理要因为纪舒眉而放弃宝儿。
  “纪姑娘有何指教?”赫连长风有礼但生疏地问道。
  “我……我是来为赫连公子送点心……”纪舒眉手间食盒不停地发出器皿撞击声,眼眸直瞪着朱宝宝。“你与……”
  “我与她如何?”赫连长风沉声问道。
  “奴家原本也不是心胸狭窄之人,哪个大丈夫不是三妻四妾呢。”纪舒眉强挤出一抹笑意,试探地问道。
  “在下就此谢过纪姑娘之成全,纪姑娘果真有当家主母之风范。夜深了,在下便不打扰纪姑娘安歇了。”赫连长风勾唇一笑,那笑意却不曾到达眼里。“明日会有木工师傅来,你对园里若有任何意见,便请直接告知。毕竟,你不久后便要住进这府里了。”
  “谢庄主。”纪舒眉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赫连长风拥着朱宝宝走回房里。
  她端着食盒走了几步路,忽而发狠地将瓷盅整个儿摔到地上。
  瓷器破裂之声,在夜里分外响亮,阵阵莲子、蜜糖甜香随之扑鼻而来,却只是让纪舒眉怒火更炽。
  庭园两侧红灯笼映于纪舒眉脸上,像嫉妒火焰烧尽了她半张容颜。
  若不给那个野蹄子朱宝宝一点颜色看,她就枉为纪家大小姐!
  赫连长风势必不会对朱宝宝放手,但总有人能逼得他放手吧。纪舒眉想起赫连长风于晚宴席间所说的话,她红唇一扬,突然心生一计。
  她迫不及待地拎起裙摆,小碎步地往爹爹厢房奔去,打算共商大计。就不信她想出的这招计谋,没法子逼得赫连长风与朱宝宝分手。
  朱宝宝在离开多日后,总算是让赫连长风给盼了回来。
  无奈她回来这一夜,他虽拥着她,却是彻夜难眠。
  她睡得安稳,可他没忘记纪舒眉方才眼色——那一闪而过之阴毒神色,他幼时便从他爹几名妻妾眼里见识过。
  他不怕纪舒眉使出什么手段,毕竟她斗不过他,但他却绝不能让宝儿受到一丁点毁损。
  赫连长风紧搂着她,怎么用力都嫌不够紧牢。
  朱宝宝虽睡得沉熟,但朦胧间也知道是大哥待在身边,于是便伸出小手轻拍着他,好似往日他作了恶梦时一般。
  赫连长风轻吻了下她小手,陪她小躺了一会儿之后,倦极身子总不免也落入了睡梦里。
  岂料,梦魇亦在同时袭击而上——
  梦中的赫连长风才八岁,正被一群兄弟团团围住。
  “你这个采茶贱婢生的贱子!”大哥一脚踩上他的后背。
  “学狗叫啊!再不然,摇摇尾巴来瞧瞧啊……”二哥不想离得太近,拿起一旁石头拚命往他身上丢。
  他痛得缩起身子,可有人抓住他的四肢,强迫他以最脆弱之肚腹仰躺向上。
  “还敢瞪人……”三哥一脚往他肚子上猛踩。
  赫连长风痛到忍无可忍,发疯似地撞开两、三个人,红了眼地乱抓、乱打一通。
  “疯狗咬人了——”
  几个兄长原来还耻笑他,然而当他一脸打算同归于尽的狂烈神色,双手紧掐着两个兄长的脖子之时,便没有人再笑得出来了。
  大哥手里长鞭拚了命地往他身上挥,但他已经痛到毫无知觉,只想着要毁了这些伤害他的人。
  “胡闹什么!”一声大喝之后,一群家丁蜂拥而上扯开了他们。
  赫连长风被往后推,整个人摔到碎石子上。
  “爹,这野孩子打人——”大哥赫连伯风先告了状。
  赫连长风勉强抬起肿得只剩一条缝的眼睛,瞪着手里还握着染着血鞭子的他。
  “长风、长风……”他娘朝他奔来,哭着抱住他。
  娘的泪水滴到他的伤口上,刺得他瑟缩了下。
  “老爷,你瞧我们家伯儿,脸都被抓花了。”大娘先惊呼出声,哭天抢地地喊叫了起来。
  “孩子们玩玩而已。”赫连明看了所有人一眼。
  “老爷,伯风可是您的长子啊,可不是什么身分卑贱的么儿啊。”大娘不满地跟了上去,嘴里不停地说道:“老爷,你可要为我们母子作主啊!”
  “烦死了,整天喳喳呼呼的——全都别来烦我!我有十多个孩子,少了一个也无所谓。”赫连老爷厌烦地瞪了妻妾儿子们一眼,怒不可抑地拂袖离开。
  “长风,娘带你回房搽药。”他娘拚命掉着泪。
  “搽什么药?你还停在这儿做什么?老爷还等着你上去伺候啊。”四姨太居高临下地冷哼了一声。“也不知道使了什么妖法呢……”
  “人家足足小了我们十多岁,哪需要什么妖法,是吧——”二姨太冷冷地说道。
  “长风,娘一会儿就回来喔。”他娘哽咽地说道。
  “娘……”赫连长风呻吟着,感觉娘被人拖着离开,他又躺回了冰冷地上。
  “爹走了吗?”
  赫连长风听见几个兄长交头接耳的声音,继而袭上的便是另一阵拳打脚踢的痛楚。
  他恨他们!他再也不要过这样日子了!
  “滚开!”赫连长风大吼一声,整个人从床榻间惊坐起身。
  朱宝宝亦在同时间被惊醒。
  赫连长风木然地看着她,一时之间分不清楚此时是梦境,抑或方才的痛苦情况才是梦境。
  “大哥,我是宝儿……你没事了。”朱宝宝捧住他的脸,安抚地说道。
  他全身如冰,颤抖的双手甚至没法子回抱她。
  朱宝宝将他的脸庞压至颈间,小小手臂用尽全身力气地巴住他的身子。
  “没事了,没事了……”她在他耳边低喃着,用她温暖脸颊去贴住他冰冷面容。
  他额上冷汗涔涔,胸膛粗重地喘息着。看着自己的手脚,告诉自己,现下的他已不是八岁的赫连长风了。
  他如今富可敌国,贵为南方最大茶商,连皇上贡茶都要经由他来荐举,怀里的宝儿,也是他最心爱之人,没事了……没事了……
  赫连长风抬起惨白面容,看向她的眼。
  “宝儿,你会陪在我身边一辈子吗?”他嗄声问道。
  “傻大哥,我当然会。”她心疼地抚着他的脸颊,笑着说道。
  赫连长风低头覆住了她的唇。
  “大哥……”她才开口,便让他的唇舌得了空缠绵而入。
  赫连长风这回吻得激切,像是想藉由深吻来确定她是真实地陪在自己身边。
  而她搂着他颈子,也不反抗,只是柔顺地倚着他,直到两人呼吸都被这个吻给搅热了,她才一手撑开他胸膛,半坐起身。
  “大哥怎么了?你已经许久没作恶梦了,怎么这般憔悴?我才离开了几天而已啊。”她一头鸟发斜披于胸前,一双黑玉眼珠专注地瞧着他。
  赫连长风抚着她温润脸颊,胸口忽而一窒。
  “你该知道大哥无论如何总将你放在心头第一位。”他说。
  “大哥干嘛突然说这些?你别吓我啊。”朱宝宝忽而盘腿正坐,一手握住大哥右手脉门。
  “大哥今日脉象如弦,紧绷了些,表示你心里有事,抑郁于肝,肝气微有失常。不过,你身子没什么大碍便是了。”朱宝宝翩然一笑,一旦放心后,自然地便把自己蜷成一小球,窝在大哥怀里。“亏得你身子无恙,否则我这宝宝神医一世威名就砸在大哥手上了。”
  赫连长风坐起身,长指挑起她的下颚,定定地看着她。
  “宝宝……”他浓眉揪成死紧,喉结粗重地上下滑动着。
  “大哥心里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宝儿可不爱看大哥老作恶梦。”朱宝宝轻柔地抚着他眉心。
  “你别离开我。”
  “哇——大哥现下变成黏人小娃儿了呢。”朱宝宝俯身向前,鼻尖轻触着大哥的,笑声亦随之轻拂在他的唇上。“宝儿和大哥要一直、一直在一起哪。”
  赫连长风忍不住又吮住她的唇瓣。
  “我的嘴儿好吃吗?今儿个没涂玫瑰胭脂哪。”她笑着,也反咬了下自己的唇。“软软的,没有味道哪。”
  “宝儿。”赫连长风长指挑起她的下颚。“我已经派人向纪家下聘提亲了。”
  朱宝宝呆住,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什么……”她结结巴巴地问道。
  “纪老爷对我有恩,我早允诺过有所成就时,便要迎娶纪舒眉入门。这事,你早也知情的,不是吗?”他快速地说道,心狂跳着,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
  宝儿懂得他心意了吗?她是他心里的宝,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松手的。
  “你要娶纪姑娘,但你亲了我,这事是不是有不对劲之处?”朱宝宝揪着眉,总觉得有些地方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确实是有不对劲之处,因为只有你未来的夫婿能对你做出这般亲密之举。”
  朱宝宝跳起身,眼睛瞪得大大地问道:“所以大哥方才那些话,是在同我开玩笑,对吗?你一直都决定要娶我,是吧?”朱宝宝开心得不得了,扯着赫连长风的大掌,又叫又跳地不知如何是好。“太好了,日后什么姑娘都甭再想教你费心思了,你就只能在意我了。”
  赫连长风看着她欢天喜地模样,心痛到连呼吸都疼了起来。但他不能对她说谎,因为她迟早都会知道真相的。
  “宝儿,纪老爷对我恩重如山,我不可能不娶纪姑娘。”赫连长风粗声说道。
  “大哥现下是在说绕口令吗?你说我未来夫婿才能亲我的嘴,但你又说不可能不娶纪姑娘。你现下究竟要娶谁?”她握紧拳头,心里涌入一股不安情绪。
  “我要娶她,但我亦要娶你。”他握住她的手——她指尖如冰。
  “不懂。”朱宝宝后背蓦冒出一片冷汗,她摇头,根本不想去懂。
  “我要娶纪舒眉当正室,要你做我的妾。”赫连长风直视着她的眼说道。
  朱宝宝脸色顿时惨白,一对乌漆明眸木然地看着他。“你要我像你娘还有我娘一样,当个小妾……”朱宝宝声音颤抖着,身子不能置信地频频后退着。
  “你和她们不同。因为我此生只会有你一个妾室,你永远会是我心头最宠。”赫连长风上前,紧扣她的肩,激动地说着:“我不能违逆我对纪老爷的承诺,亦不能让赫连本家那家人娶到纪舒眉!你知道我发过誓,要将之前所受屈辱尽数扔回那些禽兽身上的,你懂的?对吗?对吗?”
  “不懂!我全都不懂!我只知道你不要我了——”朱宝宝捣着耳,跃下床榻,转身跑往门口。
  “我怎么可能不要你,你是我的命啊!”赫连长风一个箭步上前,伸臂将她整个人搂进怀里。
  朱宝宝拚命挣扎,却怎么样都挣扎不开。他身上的药香飘进她鼻尖,更让她心酸。
  大哥的所有衣裳,她全都让人以特制药材薰香过。
  那是她的私心哪,因为她心里向来就只搁着一个大哥,所以便希望她不在的那些时日里,他也能时时将自己记挂于心哪。
  朱宝宝心头阵阵地绞拧着,她捣着胸口,觉得自己这辈子从来不曾这么痛苦过。
  她娘早早过世了,她爹将她卖给了人口牙子,而大哥也……不要她了。
  豆大泪水无声地从朱宝宝眼里滑落,湿了她胸前的衣襟。
  朱宝宝抬起头,用一对无神大眼茫然地看着他的眼耳鼻唇——
  不,大哥还是要她的,他不过是要她当他的妾罢了……她娘和大哥的娘都是妾,他比谁都清楚妾身难为,他又如何能强迫她为妾呢?
  他好狠的心哪……
  “说话。”赫连长风着急地捧住她的脸,被她的泪水弄得几乎快疯狂。
  “我不要。”朱宝宝微声说道,身子像染了风寒似地从骨子里凉到外头。
  赫连长风大掌陷入她的肩臂里,整个人铁石一般地僵直着。
  “你不要什么?”他嗄声问道。
  朱宝宝在他的怀里,缓缓地转过身,一对被泪水浸亮的冰雪莹眸直勾勾看入他的眼里。
  赫连长风心头一凛,屏住了气息。
  “我不要当你的妾。”朱宝宝清亮地说道。
  赫连长风有如五雷轰顶地站在原地,不能置信她会这样对他。他以为——他以为……他以为啊!
  朱宝宝推开他的手,缓缓地转身走向门外。
  赫连长风喘不过气来,想伸手揽她,却又不敢再这么做。
  朱宝宝牛步般地走出门外,小黄狗正趴在院落门口,一看到她走出来,便开心地吐着舌头朝着她飞奔过来。
  “汪汪——”
  “爹!”朱宝宝往前一奔,用力抱住了它,眼泪如雨地洒在小黄狗身上。“宝儿现在只剩下你了。只有你待我最好,会永远陪在我身边……”
  小黄狗抬头舔着她的泪水,朱宝宝心一酸,哭得更凶了,哭到她甚至看不清楚小黄狗的脸。
  赫连长风站在门内,捣住耳朵不忍卒听,却仍然没法不听见她清幽冷声响彻微凉子夜——
  “爹,咱们父女俩以后便要相依为命了……”
  第五章
  那一夜,朱宝宝行尸走肉地从赫连长风的院落走回自己房里。
  她的炕正热、被正暖,屋内檀香浓浓。可她硬邦邦地躺着,双眼既是没法子闭上,又怎能有法子入睡?
  她游魂似地在屋内走着,走着走着步出了屋,漫无目的地在赫连府里飘荡着。
  夜深露重,她冻得一身僵,可她停不下脚步,就这么一袭碧绿薄衫地游走在夜色里,冷得指尖肌肤全与身上衣衫一般青绿。
  她身上衣袍,总是各色浅浅深深的绿——葵绿、碧绿、杏绿、石绿,件件都是大哥细心所为她挑选之料子样式。
  她不爱华服,可大哥之用心,她总是懂的。是故,她虽不耐烦那些发簪珠珥,却仍然将那只碧玺发篦牢牢收在随身小药袋里,累了时便拿出来梳发。
  每当碧玺之沁寒偎着头皮时,她便会想到大哥,疲倦便能稍褪。
  朱宝宝自腰间拿出碧玺发篦,石玉之寒透过她掌心,冷彻她心扉。
  她飘上曲廊,夜里静得连根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但她这回却没发出一丁点声响。
  她该离开吗?她虽不喜欢纪姑娘,然其终究会成为赫连家当家主母。大哥不是会违背诺言之人,况且他对于成为南北茶霸之执着,已然禁锢着他的心啊……
  傻的是她,竟从来不曾想过自己与大哥会有分开的一日。早在两年前,纪老爷找上门时,她就该心生警惕的啊。
  朱宝宝绕了府邸一圈后,脚步仍不由自主地走向大哥宅院。他的屋内烛火熠熠,他高瘦身影映于窗影间,一动不动地伫立着。
  大哥甫创“宝茶庄”的那些夜里,她每次抬头看他时,他便是用这般姿态看着帐本,或者品茗着茶叶好坏。
  这几年来,她总怕自己不在时,大哥会睡得不安稳,因此,每回总要替大哥备妥药枕。这回因着忙碌,那药枕还在药铺里赶制着。
  谁知道大哥需要的不是药枕,大哥需要的甚至不是她!
  她转头不敢再看大哥翦影,躲避瘟疫似地闪出他的院落,再度走回自己屋内。
  她不想进屋,因为屋里一切都是大哥为她精心布置的。她早已习惯被大哥宠溺着,也以为他们会如此相守一生一世哪……
  对于纪姑娘,她虽不是没放在心上,但私心却总是有几分小自负吧。她一直认为大哥待她这般地用心,又怎么会与别人携手一生呢?
  “不自量力啊。”泪如雨下地滑过她冻得青白的面容,竟带来了一丝暖意。
  所以,她更肆无忌惮地落泪,好替全身冻馁的自己取暖。
  原来是她依存着大哥,而非大哥依附于她了哪。
  朱宝宝泪哭干了,不停地在院落里的小池塘边踱步,脚酸了、人累了,完全没注意石影早已偷偷跟在她身后多时,关心着她的安危。
  她绊到一颗石块,身子往前一簸,但她没有稳住自己的打算,只想着干脆跌得痛死算了。
  “小心。”石影从她身后窜出,扶住了她。
  朱宝宝抬头一看是石影,停下疲惫身子,直接将脸颊搁在石影的肩上。
  “大哥要娶……纪姑娘了……”朱宝宝已经哭得不成声了。
  “我知道。”石影轻拍着她后背,轻叹了一声。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们不是好姐……”
  石影捣住她的唇,平淡眼眸忽而严厉地瞪她一眼。“关于主子与纪姑娘一事,我说与不说,你都同样会难受,倒不如让你多开心一会儿。”
  “多开心几日,便是多难受几分啊……”朱宝宝将脸趴在石影肩上,紧揪着石影胸前衣裳。“我好难过……却又没法子可想,就算我无须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成亲,然则我每年回府,仍是得面对着大哥和纪姑娘已是夫妻的事实啊。他们成亲之后,便会……便会……”朱宝宝声音颤抖得没法子把话说完。
  “便会有孩子。”石影替她接完了话。
  朱宝宝点头,同时滑下一颗泪珠。“届时我在赫连府算什么,对大哥而言又算什么……”
  “你日后意欲如何?”石影问,只想着要帮她一把。
  “我要离开。”朱宝宝脱口说道。
  石影皱了下眉,警觉地听见夜色里傅来细微的脚步声。
  不过,石影并未出声警告朱宝宝,因为已认出了来者是谁,是故依然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地。
  “你确定要走?”石影问。
  “是。”朱宝宝坚定地点头,非常确定自己完全不想留在这里。
  她有千百万个舍不得大哥,但也正因如此,她更不能在这里待下。身为妾室的悲哀,她自小看到大,怎么样也委屈不了自己。
  “石影,咱俩一起走吧。”朱宝宝紧握着石影的手,激动地说道。
  “我对自己许过承诺,主子没开口让我走之前,我绝不离开。”石影安抚地拍拍她肩膀,感觉到有一道杀气正朝着自己扑来。“况且,你不是当真想叫我和你一起走,你不过是要我能够随时告知你主子消息罢了。”
  “不是……我现在唯一可信任之人,只有石影了。”不想流泪的,可泪水却抑制不住地再度夺眶而出。
  “你打算要去哪?”石影低头替她拭去眼泪。
  “去找我鬼医师父吧。他终究还要收留我两年,他终究需要个人帮他处理那些杂务,终究他不会伤害我……”
  朱宝宝双臂环住石影的腰,泪眸又要往石影胸前揉去。
  “你哪里也不许去!”
  一双大掌蓦地将朱宝宝身子往后一扯。
  朱宝宝抬头,迎上了大哥怒火中烧的脸庞。
  赫连长风大掌在颤抖,可他掐着她双臂的指尖如此用力,像是恨不得将她整个人捏碎,好随身带在身边一般。
  如果不是他因为担心她,而跑到她房间里查看,她此时是否已经和石影远走高飞了呢?
  她竟然想离开他!她竟敢要求石影与她一块离开!在她心里,他算什么!
  “你哪里也不准去!”赫连长风唁唁低吼,眦目欲裂地瞪着她。
  “我偏要走。”朱宝宝脾气也倔拗了起来,泛红眼眶怒瞪着他。
  “你曾说过,当我成为南北茶霸之时,要陪我风光返回赫连本家的。”赫连长风贲张戾气尽吐在她的脸颊上,黑眸急迫地锁着她。
  “如果你不娶纪姑娘,我就陪你回去。”朱宝宝昂起下巴,不客气地说道。
  两人互相瞪视着,没人挪开视线。
  石影悄然地退下,留给两人独处空间,毕竟在暗地里守护主人才是自己最大职责所在。
  “你明知我与纪府联婚一事,完全非关于情爱。”赫连长风还尝试着想要说服她。
  “你要联婚便去联婚,我阻止了你吗?”朱宝宝火了,用力推他,想把他推远。
  “你答应过我,要同我一起回去赫连本家的。”他坚持地逼前一步,不让两人之间有太远距离。
  “为何你可以这般伤害我,而我却一定要对你遵守承诺?”朱宝宝气得直跺脚,双手拚命地推着他胸膛。
  “我这辈子最不想伤害的人便是你,我不准你离开!”赫连长风扣住她手腕,沉声说道。
  朱宝宝看着他激动神态,蓦地凛住了所有神情。
  罢了,今儿个便一了百了吧!她再也没有力气耗费在大哥身上了……
  “好,我同你一道回去赫连本家。”她昂起下巴说道。
  赫连长风脸上严峻稍缓,松开掌上对她钳制,右手轻抚着她面颊。
  “我们明日即动身,也请纪姑娘一道陪同,好让你本家兄弟们知道你已非昔日吴下阿蒙。毕竟你功成名就,又即将迎娶纪姑娘为妻了哪。”朱宝宝笔直望入他的眼里,握在身侧之十指早已揪得发白。
  “你!”他大吼出声。
  “我哪里说错了?莫非这不是你想要的吗?”她别开脸,不看他。
  “之后呢?”他扳正她的脸庞,粗声追问道。
  “之后?”她勾起唇角,却笑得此哭还难看。“我既已尽了本分,完成了我对你的承诺,之后,便是男婚女嫁,两无干系了。”
  “宝儿,别这样……”他心疼地拥她入怀。
  她没抗拒,只是像根木头般地伫在他怀里,一动也不动。
  赫连长风咬紧牙关,后退一步,想握起她的下颚。
  朱宝宝拍开了他的手掌。
  “别碰我,你要娶的人是纪姑娘。”朱宝宝的心在淌血,冷冷地看着他。
  再也不让大哥懂得她的心了,谁让他并不真正珍惜她的心哪!
  赫连长风看着她漠然神态,痛心地发现他们之间已经拉出了一道无法跨越之鸿沟。
  “我累了,我要休息了。”朱宝宝看着他,不吵不闹不笑,如同他面对外人时的面无表情。
  赫连长风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只能松开手,眼睁睁地看着她转身走回屋内。
  他知道她有许多委屈,但他不会让她离开的。
  他会让她知道,她不过是名义上为妾,但对他而言,她才是他赫连长风真正的妻子。
  在朱宝宝的坚持下,赫连长风在数日后,与商船谈完今年送到海外茶叶的担数,以及确定了以竹片编制,再覆麻布之防潮新法子后,便排定了回青龙镇赫连本家的行程。
  算算时日,居然正好来得及赶上青龙镇一年两回的斗茶大会。众目见证之下,衣锦还乡,天时地利也不过如此了。
  纪舒眉乍闻此行程,虽然错愕赫连长风与青龙镇赫连家有对立之意,然则为了不让赫连长风与朱宝宝有单独相处机会,自然也同意随行。
  上路前,由于朱宝宝坚持不与赫连长风同车,而纪舒眉自然也不与朱宝宝同车,于是一行人数辆马车,便这么浩浩荡荡地一路往前。
  此时,赫连长风正坐在车厢内,车行已往前走了十日光景。
  他手里原本拿着几味茶点,却是食之无味,又尽数搁回去。
  这几日,不论他再如何百般讨好,宝儿也不再唤他一声“大哥”了。
  即便他想迫她多说些什么,可因为纪姑娘在场,他也没法子做些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宝儿少笑少吃,整个人瘦了一圈的憔悴模样。
  再过一日,便要抵达青龙镇了,难道他再没有任何法子挽回宝儿了吗?
  赫连长风皱起眉,心情大坏地听见车厢后传来了宝儿与石影的对话——
  “让我扎一针,保证什么酸痛失眠都没了。”宝儿说。
  “在下不需要。”石影说。
  “那进车厢内来跟我学扎针吧,否则这路上闷得慌……”
  “赫连爷为你备妥了各色茶点——玉露团、水晶龙凤糕、贵妃红……”
  “我不饿。”
  谁都听得出来朱宝宝语气里明显疏离之意味。
  赫连长风眸底冷意更甚,仰头将一盏已然寒凉之浓茶,一饮而尽,往桌上一搁。
  这段时间里,她与石影走得更近了。
  石影总是在听她说话,而她也总是说得眉飞色舞——如同往日的她与自己一般。
  “石影。”赫连长风低唤一声。
  一眨眼时间,马车外很快地响起两声轻敲,石影很快地闪身上了马车。
  “主子有何吩咐?”
  “你此行倒是甚为自在嘛。”赫连长风往后靠于车厢边,厉眼紧盯着石影淡然脸庞。
  “宝姑娘不开心,难免会想找人说话。”石影并不回避主子怒气,实话实说道。
  “她开不开心与你有何干系?”他眼一眯,怒气更甚。
  “宝姑娘开心,主子便开心。”石影简单回答。
  “那便给我离她远一些……”
  “停车!”
  门外朱宝宝一声大喊,赫连长风在瞬间便夺门而出。
  几辆马车都在同一时间停下。
  赫连长风比石影还快抵达了朱宝宝身边,揽住了她的身子。
  尾随其后之石影不免一愣——主子虽是稍懂武艺,然其轻功却远远不及于自己,该是在乎宝姑娘之心,让主子如此奋不顾身吧。
  “怎么了?”赫连长风低头问道。
  “前面树林里有人生病了。”朱宝宝指着前方说道。
  树林里确实有个衣衫褴褛之人,躺在一堆落叶枯枝之上。
  “会不会是虏疮啊?听说这病近来害了许多人不死不活哪。”纪舒眉婢女低声说道,连忙拿了条手绢让姑娘掩鼻。
  “赫连庄主,咱们还是别在这里多耽搁吧。”纪舒眉说道。
  赫连长风看了她一眼,并未接话。
  “我过去即可,你们全都别过来。”朱宝宝记挂着那人伤势,身子已然往前跨了一步。
  这几日,她心情糟,也快闷慌了,好不容易出现了个病人,当然要上前医治一番。
  “慢着。”赫连长风从腰带里取出一方丝帕,先是轻柔地覆住她脸颊后,再将丝帕两端穿过她耳后,在她脑后打了个结。
  当他双臂伸过她脸庞两侧时,娇小的她便像是整个人都被他拥在怀里一般。
  她闻到大哥身上药香味儿,心一酸,只觉得想哭。
  赫连长风系紧她脑后丝结后,却未马上离开,双臂轻轻地搁上了她的肩头。
  朱宝宝肩子轻颤了一下,却仍未开口。
  “我说过你要替人治病无妨,但得照顾好自己。”赫连长风望着她的双眸说道。
  朱宝宝想说话,无奈喉头哽咽,只好用手指揪了下他上臂,点了点头。
  “快去吧。”赫连长风说。
  朱宝宝点头,快步地走进树林,来到病人身旁,弯身伸手覆住他右手脉门。
  “这人没病!”她脸色一变,蓦地起身,往后一退。
  可惜她跑得不够快,躺在地上的那名男子伸手擒住了她。
  朱宝宝一个反掌推开了他,又往前跨了一步。
  “别动,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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