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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会十二点整-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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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少他未忘却这部份的记忆,心思狡诈的蕾贝丝从来不是他会喜欢的类型,她太傲、太骄了,外表纯洁、内在深沉,是个被宠坏的千金小姐,十足的黑帮份子作风,不像她……
  蓦地,盈盈一笑的清灵女孩又乍然掳去他的思绪,眉头微拧的德烈嘉斯显出不悦,那缺少的两年过去让他感到不满,他原本可以有个完整的记忆,却因为死伤无数的轰天巨响而离析崩坏。
  他攥紧手中的一张远距离传真相片,浮躁的心情才稍微沉淀,恢复冷峻得吓人的神情。
  “先生,那两个人有问题吗?我去解决他们。”任何妨碍狼主的人都该死。
  睨了手下一眼,面无表情的德烈嘉斯仅是弹了一下指头。“在别人的土地上别闹事,收敛点。”
  “可是……”他会处理得神不知鬼不觉,绝不会惊扰台湾的警方。
  “克里斯,我的话有那么难以理解吗?还是觉得我的能力退化了,不能作主决定?”他的声音很平稳,稳得透出冷冽的寒意。
  “不是的,先生,是我僭越了,请你降罪。”忠心到近乎一板一眼的克里斯腰一弯,等着受责罚。
  他只哼了一声,视线转向一身笔挺黑西装的男子。“里奥,我要你查的事查得如何?”
  “先生,你要的资料我已委托本地的黑帮去查,相信很快有消息传来。”他们只需要等待。
  “很快?!你认为这是我要的答案吗?”他冷冷的扬唇,声调是严厉的责怪。
  “先生,请不要心急,凡事慢慢来,不急于一刻。”人一急容易坏事。
  身形略矮的里奥有着义大利男子特有的俊挺外表,长相出色十分引人注意,性格浪漫多情,只要是女人不分老少,一律温柔待之。
  所以没人看得出他其实是杀人不眨眼的顶级杀手,除了女人不杀外,三岁娃儿他都能狠心的下手,不会有所迟疑地给人生路。
  他从小就是瑟米夏家族的一份子,父亲是瑟米夏家的管家,他跟德烈嘉斯算是一起长大的童年玩伴,同时也是肩负他生命安危的贴身保镖,五岁起便接受严苛的杀人训练,只为一人而存在。
  若说有人会背叛以德烈嘉斯为首的黑手党,他绝对不会在考虑的黑名单中,忠诚度百分之百,有如德烈嘉斯背后的影子,不可能生有异心。
  不过他有一个非常要不得的弱点,那就是太过博爱,凡是女人的要求他一向不拒绝,不论对方是否怀有恶念,他自认足以应付。
  出色的外貌加上多情的个性,让他的女人缘好得到了滥情的地步,情人无数、夜不孤枕,处处都有和他有过一段情的女人,同时也荣获女人最恨的男人第一名。
  而克里斯的个性刚好与他相反,绝情绝爱、不信任任何雌性生物,他会利用她们的身体发泄性欲却不会爱她们,一办完事就撇下女伴走人,不多说一句话。
  但是很奇怪,没有一个女人会恨他,反而认为他非常性感,是真正有魅力的大男人,就算是一夜情也甘于被抛弃,毫无怨言。
  他仇视女人,却也离不开女人,刀光血影的黑帮生活让人无法真正的放松,唯有在女体中的释放才能解除紧绷的身心压力。
  “你当这里是观光景点不成,任你悠闲地随处逛逛。”他太放肆了。
  相信人不能没有爱情的里奥中肯地说道:“先生,你这些年过得太辛苦了,何不放慢脚步散个心,谈个小恋爱充实贫瘠的灵魂。”
  爱是人类史上最丰富的情感之一,除了恨以外没什么及得上,它能让人不后侮来此人世一遭,活着享受上帝的恩赐。
  即使他满手血腥,早已被摒弃在天堂外,他仍不忘善待自己,让自己活得更愉快。
  “你在教我怎么玩女人?”眼一沉,蓝色的瞳中射出冷芒。
  “不敢,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偶尔也要适时地抒发情绪,爱情是很好的调剂。”起码能抚平一、两条他额间的皱折。
  “里奥,你要是嫌日子过得太枯燥,就把地板舔一舔。”他的舌头湿度足以舔净一地脏污。
  回到饭店的德烈嘉斯更显烦躁,虽然表面上冷然如斯,无一丝异样,但心里头却始终记挂着一个不存在于记忆中的名字,而且为它的陌生感到极度不舒坦。
  他应该对它很熟悉才是,可是他却连一点印象也没有。潜意识里拥有这名字的女孩曾在他身边出现一段不算短的时间,而他却轻易地把她由心中切除,不再想起她的容颜如何。
  他不喜欢这种少了一块的人生,仿佛他的生命中已有缺憾,难以弥补地拼不出完整,由着心口空了一角,不知道自己究竟失去什么。
  不会吧!舔地板?!真把他当成狗呀!“先生,人不是无坚不摧的钢铁,停下来思考未来的走向才能有更准确的判断力,你要找的那件物品已寄放在他人身边甚久,迟个三、五天也不致差到哪里去。”
  突地,他俊帅的脸庞发出轻喟的苦笑。
  “你有多久没笑了?自从意外发生后你就绷着一张脸不与人亲近,也不曾再听见你爽朗的叫唤声,我们的心里并不比你好过。”
  本来想叫他不得对狼主无礼的克里斯一听他后续的话,表情由淡漠转为略带沉重,不置一语地看着曾经意气风发的少主人,这几年的转变的确是大家心中说不出口的痛,没人愿意牺牲一家人性命换来崇高的地位。
  何况他从无意愿接下目前的一切,甚至打算抛下从出生起便拥有的特殊身份而从事教职,甘愿没没无闻地当个和常人无异的普通人。
  只是他的命运从一出生就注定了,即使他不想继承老西弗林的黑帮势力,但是他仍属意他为接班人,剔除野心勃勃的德克米罗·瑟米夏,并强迫德烈嘉斯迎娶对结合帮中力量有利的长老之女。
  一开始里奥便不赞同这桩以利益而结合的婚事,他看得出来狼主心中另有所爱,不过位卑人微轮不到他多嘴,只能在教堂外担任警戒的工作。
  没想到因此逃过一劫,从此成为狼主的贴身护卫之一,形影不离地守护在他身后,不让敌人有可趁之机。
  “里奥,你真的越来越造次了,是我放纵的缘故吗?”看来是他太过仁慈了,没显示出强硬的作风。
  “先生……”他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一句喝斥阻止。
  “以你的身份够资格教训我吗?”德烈嘉斯再冷厉地一视。
  “我……是的,先生,是我不该冒犯,请谅解我对您的过度关心,导致您的不悦。”他的态度故作恭敬,额头前垂倾下四十五度角。
  里奥的尊敬是充满戏剧性的嘲弄,眉头微扬不带为人手下的谦卑,像是他的道歉不过是一种讽刺,不代表内心真正的含意。
  崇尚爱情和美食的他最懂得享受生活,他的人生观是活在当下,追求极致的快乐,所以他非常看不惯自我禁锢的遁世者,把美好的世界往外推。
  虽然他身处的环境算不上高尚,但起码醇酒美人的享乐足以抹去他身上闇黑的色彩,干他们这一行的可没有明天可言。
  “里奥,我发现你更适合我的位置,或许你愿意接收艾柏格家的丝蒂娜。”正好符合他来者不拒的性格。
  “丝……丝蒂娜?!”呵呵……不要吓他。
  脸色骤变的里奥干笑地退了两步,胸一缩装孬。整体上来说,大部份女人是可爱的、惹人怜宠,但也有少部份例外。
  而遗传家族特征红发绿眸的丝蒂娜则有女巫特质,她的脾气比她已故的姐姐蕾贝丝更难以招架,性子烈不说还十分不可一世,从不把阶级低于她的人放在眼中,视同粪土的任意践踏。
  她很骄傲,而且相信美貌是一项利器,能令她无往不利,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没人可以逃得过她的掌握。
  同样地,她也有着一般女子少见的聪明,除了爱情外她更想得到权力,而权力能带来更多的财富,她将更能恣意的为所欲为。
  “德烈嘉斯,你留着自己享用好了,你比我更需要女人的滋润。”而他的女人多得让他应接不暇,最大奖他让贤,不便与之争夺。
  “需要?”他顿时一起身,微跛的左脚似在在嘲弄他的缺陷。
  唯一的生存者,这是多么大的恩惠,在近百名的黑帮大老中仅剩的活口,他该庆幸自己还有一口气留存,不在一堆无从辨认的尸块当中。
  可是瞧瞧他付出什么代价,火烧的后果夺去他百分之七十五完整的皮肤,即使经过无数次的植皮和雷射手术去疤,只要温度高过三十二度,他看似健康的肤色便会如火焚烧的疼痛不堪,必须长期待在恒温的环境中避免刺激。
  而他的脚被弹出的厚门板击中,当场骨碎穿皮而出,现代的科技再优越也无法使碎得惨不忍睹的开放性骨折愈合,如今他的膝盖一遇冷便酸痛,不能快步行走,一跛一跛地只能依赖手杖助行才能走得顺畅。
  活着不代表幸运,午夜梦回他总是一身冷汗的惊醒,却不记得自己梦到什么,感觉有上千只无形的手在拉扯,欲将他拉往未赶上的地狱列车。
  “其实不要太在意你的脚,它与一般人没什么两样。”男人的存在价值在于脑中之物,而非那一点点几不可见的小瑕疵。
  “不要太在意?”德烈嘉斯冷笑地沉下冰眸。“因为那不是你的脚。”
  衣服覆盖下的丑陋更是一生难以抹灭的伤口,没有一个女人见了不尖叫,他凭什么大言不惭地同情他的境遇,无疑是一种近乎怜悯的取笑。
  德烈嘉斯拉高左侧的裤脚,露出有如娱蚣爬行,十数条交错纵横的疤痕,肉色的缝线凹痕清晰显现,似在提醒他种种的遭遇。
  而到现在他还没揪出当年事件的主凶,连布置引线、安装定时炸药的小啰喽也查无踪迹,叫他如何告慰不时在他梦中凄泣哭嚎已逝的亲人,他们死得岂能甘愿?
  他不会原谅欲置他于死地的暗夜使者,那群野心份子休想从他手中夺定属于瑟米夏家族的荣耀,“西西里之光”他誓在必得,绝不落于他人之手。
  “朋友,你太在乎旁人的眼光了,在我们眼中,你永远是完美无缺的德烈嘉靳,一个具有统御能力的强者。”他天生就是个领袖人物。
  他一点也不怀疑老帮主为什么执意要传位给次孙,略过三个儿子和表面无意争权,私下却大肆收买人心的长孙,因为即使行动不如以往敏捷,人称“黑狼”的他仍拥有令人一见生畏的气势,无人敢挑战他的权威。
  不过有件事他的确说对了,那不是他的脚,所以他无法理会被门板击中的痛,以及之后陆续尝试站立、复健的挫折,以他一帆风顺的骄傲怎承受得起?
  更甚者,他可能丧失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在他昏迷中不断呼唤的女人名字和喃语连连,什么“来不及了”、“十二点正的约会要迟到……”之类。
  里奥的金眸闪着冷肃之色,誓言找回那个笑着要把女朋友介绍给他认识的清朗男子。
  发生过的事不会无迹可寻,只要耐心等待,隐藏在黑暗中的魔影迟早会捺不住性子,露出张狂的爪子。
  “午安呀!老板娘,又出来散步啦?”真有闲情逸致,叫人好生羡慕。
  “门医生,今天没门诊吗?不少人在问小提琴美人为什么不来了,有没有考虑复出?我替你专设一个表演舞台。”少了三点零五分的邂逅,她们餐坊的业绩掉了将近一成。
  虽然湛薇薇开设海厨房纯粹是兴趣,不光是为营利,重要的是筑梦,不过看到店里客人满满地座无虚席,那种满足感还挺令人虚荣的,感觉胜过赚钱的乐趣。
  而且说实在,少了悠扬如天籁的琴音真寂寞,老觉得料理的味道有些不足,好像义大利面上忘了洒巴西利,口感依旧却总觉得欠缺什么。
  人呀!真会被习惯宠坏,明知道门开心的演奏是为某个承诺,肯定不会长久,她仍上瘾地百听不厌,一近三点就准备好餐点、冰饮,就为了一场音乐飨宴。
  “小提琴美女引退了,最近心脏有毛病的患者居然以倍数增加,没良心的院长压榨我连续排班五天半,你说我是不是很可怜?连周休二日的上班族都不如。”唉!她的腰都挺不直了,还拉什么小提琴!
  心脏科医生的工作真不是人干的,每天看心、摸心、开心弄得自己心不开,男人来看医生就真的只是“看”而已,附带鲜花一束,叫她不知道是该揍他们一拳好,还是直接开药让他们心跳停止算了。
  气质美女的形象害她甚多,现在她不只要防堵男人的色心,还得开导女人的妒心,看来再过不久她可以开一门心理课程,兼差当心理医生。
  满天的心搞得门开心眼花撩乱,她再不抽个空呼吸新鲜空气,骑单车做做健身运动,也许不用多久她也需要挂号看医生——
  精神科。
  “是值得同情,不过星期三下午你应该有门诊吧!怎么还有时间出来溜达?”她的话可信度得打个折扣。
  “跷班。”门开心理直气壮的说道,不见羞色。
  “跷班?”她可真敢呀!“那你的病人怎么办?叫他们慢一点生病?”
  失笑的湛薇薇抚着将军鲜艳的羽毛,打趣地消遣店里的常客。
  肩一耸,门开心不以为然地学老板娘摘下一朵耧斗菜放在手上把弄。“医院没有我不会倒,何况心脏科医生不只我一人,我把他们全转给有个啤酒肚的牛医生。”
  “真狠。”不知是谁压榨谁,她的日子过得真惬意,了无烦恼。
  “哪里狠了,上次他带小老婆去峇里岛度‘蜜月'是我帮他顶的班,现在我不过还给他而已。”要是她那时就知道所谓的医学会议其实是偷腥,她一定自掏腰包带他老婆越洋抓奸。
  想起这件事她就呕,她竟成了破坏人家家庭的帮凶,而且还累得像条狗似,好一阵子没做开心的事。
  “呵呵……别把火气出到我身上,小心你的拳头,待会到海厨房喝杯咖啡吧!我们新推出一种茶叶饼干,酥酥脆脆很爽口,嚼起来很香。”
  “是吗?等我绕完这一圈就去,我和我家那个约好了在你店里见。”他忙,她也忙,一个忙着抓人,一个忙着救人。
  “任检察官?”她问道。
  门开心不雅的咧嘴一笑,“除了他还有谁,你不会鼓励我换男人吧?”
  虽然没人看好他们,老以虚有其表的大野狼和火爆小绵羊之词取笑他们,但是谁鸟那群无聊鬼,他们过得开开心心就好,谁都别来打扰。
  “不,我还想多活几年。”不论是甜美如她的小提琴美女,或是壮硕如黑道大哥的检察宫,她一个也惹不起。
  以和为贵是做生意的根本。
  “呿!没志气,亏你门口还种了一棵挂满纸签的紫荆,还有让人愿望成真的石碑,我认为你该去许下个心愿,让你的这里不打结。”她指指她的眉心,模仿美人蹙眉的愁态。
  微微一怔,表情恬柔的湛薇薇回以淡笑,“子虚乌有的传说你也信吗?”
  她的眼睛看向迎风摇曳的美丽花田,视线却像越过千娇百媚的花儿,飘向更遥远的天空。
  那片蓝,是她心中的海洋。
  也是她去不了的地方,因为她不是水手,没有追逐海浪的热情。
  “为什么不信,我不就是成功的例子?”门开心自傲的眨眨眼,按着脚踏车把手上的车铃代替鼓舞的笑声。
  摇着头,湛薇薇明媚的眸中蒙上一层暗影。“爱情有如国庆烟火,只在剎那间灿烂。”
  烟花燃放完了,光亮也跟着熄灭,只留下为人垢病的垃圾,让清洁大队扫上一整天。
  “悲观,爱情是盈满的月,虽然它会随着潮汐而改变,但它永远都会在,只是你有时会看不见而已。”或是故意忽视了。
  她笑了,笑得令人感到哀伤。“门医生真乐观,祝你幸福。”
  湛薇薇最后一句话似在对自己说,她望着远去的单车收起礼貌式的微笑,低头抚摸粉紫色的小花,她想了它的花语叫坦率,是法国人眼中的圣母手套。
  挂满纸签的紫荆树真的灵验吗?愿望成真的石碑能带给人多少希望,在许多年前她便知晓爱情是童话,它无法生存在现实人生中。
  沿着小径走回海厨房餐坊,她习惯性地拿着刚摘下来的花朵,脑海里什么也不想,她不愿停在过去的记忆里,当个被时空遗忘的过客。
  唉!她才二十七岁,心却衰老得有如七十二岁,她不知道日复一日的生活有什么乐趣,总在天亮的时候醒来,然后等待晚上十点打佯。
  她的人生目标在哪里?她轻慨的自问。
  “别难过……嘎呀!嘎呀!情人的眼泪是珍珠……嘎呀!嘎呀!想哭就到我怀里哭……嘎呜!嘎呜——眼泪是珍珠……眼泪是珍珠……眼泪是珍珠。”
  红色的尖喙轻啄湛薇薇微卷的长发,似通人性的鹦鹉在她颈边磨蹭,撒娇地以翅膀拍了两下,好引起主人的注意。
  “将军,你在安慰我吗?”那天,他走出她的视线,而牠却走入她的生命。
  “嘎呀……嘎呜……哭,很丑很丑,湛蕬蕬是大笨蛋,啊嘎……啊呜……裴向晴是大猪头……呜……呜……我要哭……啊哭……”将军很神气的抬起下巴,模仿某对老是互相叫嚣的欢喜兔家。
  “呵呵……你的歌声真难听,别来残害我的耳朵。”天呀!牠学得好像。
  牠不满地用爪子扯扯她的头发。“好听、好听,将军会唱歌,我是大明星。”
  “别被捉去当烤小鸟就不错了,制造噪音可会惹人嫌。”没毛的鹦鹉光秃秃的一身肉,八成会感冒吧!
  “不是噪音、不是噪音,我有美妙的歌喉,不许烤小鸟,嘎呀!嘎呀!”牠气呼呼地跳上眺下,展翅一飞停在紫荆树的枝干上。
  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她的心情为之轻快地发出甜脆的笑声,有了将军逗趣的陪伴,她想伤秋悲春都难,牠是她心灵最佳的抚慰。
  一如以往,她将花田中采回来的花儿放在石碑上,沉默不语地想起妹妹和艾儿那两个宝贝蛋,满脑子胡思乱想地猜测底下埋了个人。
  是天真,也是愚不可及,不过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石碑罢了,一位远在希腊的友人送她的礼物,希望她睹物思人,勿忘曾经共度的时光。
  年轻的日子是不怕挥霍,除了学了一手精湛的地中海料理外,她还经历过不少有趣的事情,结交各式各样的朋友充实她的旅程。
  她去过日本的北海道,喝温牛奶泡汤,也到过爱斯基摩人的故乡,一年当中有一半的时间处于黑夜,她学会生吃冰冻的鱼肉。
  还有雪乡之国瑞士,雪融后的阿尔卑斯山有如清纯的牧羊女,赶着雪绒绒的绵羊上山吃草,镶白的峰顶是终年不化的帽子,引人投入山的怀抱。
  回忆是美好的,却也有伤心的一段,不论是好是坏都是她的过去,人在成长的过程中总会失去什么,而她刚好遗落了一个心。
  若问她石碑下埋了什么,她会说是她那颗已然枯萎的心,她想试着种在泥土里,看能不能抽根发芽,长出一颗全然新颖的心。
  湛薇薇伸手碰了碰刚挂上去的纸签,一片半黄的树叶由枝橙脱落,飘落在她张开的手心上,一条到底的感情线横过手掌。
  “我找爱丽丝,她在哪里?”
  蓦地一道男音从背后响起,仿佛没听见的湛薇薇以指轻轻抠去叶片上的虫卵,放在唇边轻轻吹奏属于树叶的歌声,双眼微闭。
  “不要让我再问第三遍,爱丽丝人在哪里?”对方又问,显得不太和善。
  声音一停,她握着黄叶的手轻颤了一下,头未回的说道:“爱丽丝梦游仙境了,你要找她得去问老是看表的兔子先生。”
  她是坏心眼的黑桃皇后。
  “你敢耍我?!”他一把捉住她的肩,用力地扳过来面对他。
  “不,我只想当个时钟,滴滴答答地提醒人们不要忘了正午十二点的钟响。”
  第四章
  “你是我的北极星,永远照亮我的心,让我不致迷失方向。”穿着羊毛套衫的男子指着满天的星星说道,轻拥着心爱的女孩满心欢愉。
  他在笑着,神采飞扬好不满足,仿佛拥有她便拥有全世界,他要将他的所有都给她,让她成为世上最快乐的女人。
  而她说:“星星的流浪停止了,她找到那片属于她的天空,在他的怀抱中她只是幸福的小女人,不懂得贪心。”
  她也笑了,脸红地接受他深情一吻,在北极星的见证下,他们允诺了爱的永匝。
  “你的脚……怎么了?”顿了一下,湛薇薇瞠大的双眼盯着德烈嘉斯微跛的脚。
  面上闪过一丝阴鸷,自惭形秽的他狠戾地甩开原本紧捉着她的手。“与你无关。”
  “是与我无关,所以你也不用一直追问我是不是爱过你,毫无意义。”
  一说完,换她不甩他地转身想走。
  把她从店里拖出未顾及她的意愿,就为了一些早该丢弃的过去,他大概是无聊得发慌,紧追不休得好像那是件非常重要的事。
  因为操之过急走得太快,反而让她发现他的异样,若非疾步快行,她还真没察觉他直挺挺的双腿中有一只步伐十分不顺,似乎随时会跌倒似的。
  “两者并无关联,你最好把我要知道的事情解释清楚。”身形一移,他以手杖挡住她的去处。
  略显不悦,她的笑脸更为灿烂。“爱与不爱都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你不会愚蠢得以为有人坚贞不移的守着一份逝去的感情吧?”
  “你——”他像被人打了一记耳光,难堪不已。
  “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没必要再提起,你要是不想告诉我你的脚怎么跛的,我也没有义务陪你缅怀往事,反正我是与你无关的人。”交集过的星辉不一定要有结局,它会淹没在星空里。
  “你在跟我谈交易?”她胆子确实很大。
  肩微耸,湛薇薇的视线由他的左脚移开。“我没那么想知道你的脚是谁打断的,太过风流的人迟早有报应……”
  只是早和晚而已。
  “爆炸。”
  “嗄?!”
  “一场有预谋的爆炸案,它炸毁了半座白色教堂,我被弹出的实心门板撞断膝盖骨。”放在心中五年的话,他居然能轻易地向她说出。
  “你在爆炸的教堂中?”她的唇微微抖了一下,咬紧下唇不愿流露出关心的情绪。
  是那场婚礼吗?他们相约在许愿池前相见,他也如她一般的失约了。
  她不去想,免得又被他的花言巧语所骗,他的脚跛是罪有应得,她用不着因此感到难过,上天是公平的,不会善待有罪之人,她此时的不忍心只是一般人会有的反应,不足为奇。
  她是这般说服自己,不让自己再为他心动。
  “那场爆炸几乎要了我的命,我足足在医院躺了半年,又做了两年复健才能站立。”不知为什么,这些话他只想告诉她。
  湛薇薇闻言抖着身子,乍然的震惊表现在肢体语言上,说要恨他的心猛然一抽,骤起的痛感让她差点站不住。
  这是她的诅咒灵验了吗?在飞往罗马尼亚的飞机上,她对着他送她的银十字架许下咒誓,要心有二意的他从此活在地狱的深渊里,永生永世痛苦得不得解脱。
  恨意蒙蔽了爱他的那颗心,她在极度的伤痛中才会脱口而出对他的怨怼,她不是真心地想伤害他,毕竟在他们相爱的两年中,他是花了心思宠爱她,不让她发觉他已有婚约约事实。
  而她也忘了东西方的道德观不同,婚姻虽神圣却不具备约束力,妻子与情人是可以同时存在的,只要他能妥善的安排,别被发现流连在两张床上。
  “我有一段记忆是空白的,完全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所以他需要她找回他遗落的记忆。
  “你要我帮你弥补那段空白?”呵!他居然说得出口,真是令人好笑。
  “你不愿意?”看得出她满脸的嘲色,冷眸微厉的德烈嘉斯攫住她的手,施压一按。
  他有种被耍弄的感觉,在他倾吐出没几人知晓的内情后,她不以为然的表情让人很想挥拳地打掉她的不在乎。
  “你急于想起的记忆却是我迫切想遗忘的过去,我承认我们曾交往过一段时日,但是那又如何?你已经忘了不是吗?又何必挖出来反刍,你并不是牛。”而她也不再是相信爱能永恒的傻女孩。
  他们都变了,越走越远的心回不到当初。
  她很羡慕他能忘得一干二净,没有记忆的人少了一层烦恼,不会有罪恶感,优游在感情世界里如鱼得水,不像她始终念着那份欺骗,无法释怀。
  “我们是怎么分手的?”他冷静的问道,不去在意她话中的羞辱。
  “分手?!”神情怪异的湛薇薇陷入回想,嘴角有抹难辨的苦涩。“不,我们没有分手,只是我们都失约了,在那个适合离别的城市里,我们告别爱情。”
  她漠然地拿开他的手,好像他在她的生命里已无可扮演的角色。
  “理由呢?”她说得太迷离,他不接受她轻言分手的冷漠。
  “理由……”她轻轻地笑了起来,眼中有着难掩的痛苦。“请问你去白色教堂做什么?”
  “我……”看着她凄迷的双眸,他的心无缘无故地抽痛了。
  “我替你说吧!你是当天的主角,身穿新郎礼服准备结婚,而你的新娘在圣坛那端等着你,你说这段感情有必要继续走下去吗?”
  分手是必然的结果,她不当婚姻的第三者。
  “因为我要结婚了,所以你离开我?”他猜想她并未告诉过他,她的决定。
  “当爱情不再那么美丽的时候,该转身时就不该迟疑,你的妻子才是你一生的依偎,不是我。”她退开,远离爱情。
  他们相遇在浪漫的香榭大道,西方的多情遇上东方的神秘,他们很快地坠入爱河,不问家世、不问背景、不问彼此的过去,单纯只是两个人的相爱而已。
  那段日子真的很快乐,他当他的讲师,被一群知性的女学生包围;她学她的料理,享受法国男人的热情,共居一室过着有如夫妻的生活。
  只不过她从未下过一天厨房,喜欢宠她的他接手一切的家务,包括洗衣、拖地和做饭,他最拿手的是修理水管和换灯泡,而有如被公主般对待的她只需要坐在沙发上,等他服侍得妥妥当当。
  照理说她不该恨他,在爱的天秤上他是付出较多的一方,常常担心自己的爱过少而失去她,因此总把自己的需要置于她之后。
  可就是因为他爱得太多,以至于她无法接受他在爱她的背后隐藏一个令人伤心的秘密,让她在离开他后找不到比他对她更好的男人来爱。
  恨他的原因是太爱他,若她不恨他,她怎么对自己交代?
  “我不爱她。”这是肯定的。
  名义为她妻子的蕾贝丝只有虚名,他不会碰她,他爱的是……
  一道鲜明的身影跃入混沌的记忆里,他看见年轻的她笑着奔向他,长发披肩秀丽可人,洋溢着二十多岁女孩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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