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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你撑起一片天-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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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你是姜瑾人吗?”
回头,一个实习医生模样的男子露着兴奋笑容直直对着梁善善。
“小瑾,是我啊!小时候住你家隔壁,常和你哥哥一起玩的,陈维钧。记得吗?”
严开察觉身边的梁善善颤动了一下,护卫似的站到她身后,不发一言紧盯那陌生男子;陈维钧感觉到姜瑾人身后称不上友善的目光,却也无所畏惧的抬起眼来回望严开。
除了好梦正酣的廖喜儿,余下清醒明白的三人,各自有不同的心意思绪。
萦萦纠结,不完全吻合的交相缠绕着。
“不要走!小瑾不要走!”
陈维钧追着养护之家来接姜瑾人的车子,一路跑到街口。
“钧钧别跑,小心车子!”陈母上气不接下气地赶来,一把抓住儿子。
“妈妈为什么?为什么小瑾不能住在我们家?她刚刚一直在看我,她不想走啊!”陈维钧哭着问母亲。
“钧钧乖。”陈母为难地搂着儿子,她明白陈维钧和姜家兄妹两小无猜的感情,尤其自从姜达人死后,他就自诩为姜瑾人的代理哥哥,跟前跟后保护她。
她想着该如何措词,毕竟,要一个八岁孩子在这么短的时间完全明白所谓生离死别并非容易的事。
“嗯……钧钧,小瑾很可爱,妈妈也很喜欢她,可是,我们家已经有姐姐和你了啊!而且,小瑾生病了,我们没有办法照顾她。”
“妈妈,我会帮忙啊!我已经长大了,我可以的!”
“嗯,我知道钧钧很乖,可以当好哥哥,可是小瑾的病和你平常的感冒不一样,她太害怕太难过了,所以心理生病了,我们必须要让专门的医生来治疗她。”
“专门的医生?”陈维钧仰着小小的脑袋看着妈妈。
“是啊!”陈母牵起他的手,慢慢往家门方向走去,“和钧钧平常看的医生不一样,是专门治疗心理疾病的!”
“妈妈……”小男孩抹去眼泪。
“嗯?”
“我长大以后,要当心理医生,我要把小瑾的病治好,让她回来。”
“记得吗?”陈维钧问。
梁善善看着陈家阳台上一只打盹儿的老狗,它真的很老了,毛色灰败,眉毛和胡须都已是银白,耳朵无力下垂,但十分清洁干净,显然被照顾的很好。
迎上陈维钧一脸期待的神色,她歉赧地摇摇头。
“哈、哈哈,哎呀,我真迷糊,”陈维钧尴尬讪笑,“我忘了,当年你捡它的时候,它还是一只未满月的狗宝宝呢!现在都已经是条超级老狗了,呵呵!”
“它?它是那只小狗狗?”梁善善惊异的蹲下身,摸了摸狗儿毛皮,它被惊动地抬起眼来,看着来者何人。
“它一定还记得你,因为你一点都没变,那天在医院,我一眼就认出是你!”陈维钧兴奋的说。
可老狗只朝着主人方向抬了抬尾巴,然后垂下眼皮继续养神。
“陈大哥,我想它大概从来没有记得过我吧!”梁善善对着他微笑,“事实上,我也差点忘记它了。”
“不会的,那时你住在我们家的时候,每天都抱着它,一步都不肯离开它的,它一定知道你的!”
“就算那时知道,过了那么久,记忆还是会被取代的,”梁善善拍着狗狗背脊,若有所思道。
“小……不,善善,”陈维钧适应着用她现在的名唤她,“对不起,我是不是让你想到难过的回忆了?”
“唔……”梁善善摇头,“回忆没有快乐或难过之分,所有的过去,都是一种力量。”
“力量?”
“对啊!”站起身来,理了理自己有些绉褶的衣服,很自然接口,“我现在站在这里,背后是我所有过去,就因为有那些过程,人才开始有重量,才能走得稳稳的,一步一步,向未来前进。”
她向他露齿微笑,“这是我养母告诉我的,很棒吧!”
恍然,在陈维钧的视线中,五岁的姜瑾人和二十三岁的梁善善交相重叠,一样的甜美笑容,一样无心机的天使表情,但是,有些东西改变了。
是啊!都过了十八年了,小女孩长大了……
“姜瑾人?啊!”圆圆脸蛋的女人惊异尖叫。“你是以前住在我们家隔壁,后来家里失火得神经病的那个小瑾?呃……”
“老姐!”陈维钧瞪着自觉失言而住口的陈维珍。
“没关系,”梁善善笑着伸手。“珍姐,好久不见,听说你下个月要结婚了,恭喜你啦!”
“啊?”陈维珍还是沉在惊愕中,“你记得我?”
“嗯,本来已经许久没想起了,但,上礼拜巧遇陈大哥后,小时候的回忆就全跑回来了。”梁善善还是笑着,看不出情绪波动。“珍姐,我还记得小时候你教我帮洋娃娃绑辫子呢!”
“哇,你记性真好!”陈维珍热络的拉起梁善善的手。“来来来,快来给我爸妈看看,他们一定很高兴。”
她兴奋说着,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来郑重的问道:“我们……呃……会不会让你想到难过的回忆呢?”
这回连一直板着脸的陈维钧都笑了,果然是姐弟,连问句都差不多。
“不,因为过去就是力量!”两人异口同声,然后相视一笑。
陈维珍看着平日严肃的弟弟难得欢欣,突然觉得好像嗅到八卦的味道。
“对不起,我老姐总是说话不经大脑,让你尴尬了!”陈维钧送梁善善到公车站的路上,一脸歉疚的说。
“不……没关系……”
梁善善沉吟,脑中却不禁想起方才和陈维珍在饭席上的一段对话——
“小瑾,你现在有没有要好的男朋友?”
“呃……没、没有……”脑海间突然冒出一张严开生气中的脸,梁善善有些迷惘。
“那,你觉得我老弟怎样?×大医学院,将来的准医生,这些年来对你念念不忘,还特别为了你专研精神分析科喔!”
那段对话因为陈维钧的恼羞成怒和陈母跳出来打圆场而不了了之。但,他现在又自己提了起来。
“善善,那个严开……不是你男朋友吗?”
“啊?!”面对这直接诘问,梁善善有些不知所措,“严大哥他,他是……”
“算了!”陈维钧笑了笑,“如果他是你男朋友的话,应该会来接你吧?我想,是我多虑了。”
呃……梁善善不敢说严开会在她下车的地方等她。
自从那次掉车大病一场后,严开就不再让她有机会以肉包铁的危险姿态在马路上龟步,自告奋勇充当起接送司机,后来梁善善总算以卖掉机车当作保证,换得以公车代步的自由路权。
“我很惊讶,和一般女孩子不同,你居然坚持不让我送,宁愿自己搭公车回家。”陈维钧转头看她,眼光中隐约含有深意,“你很特别,善善!”
“我家那么远,怎么好意思让你穿过大半个台北市送我呢?更何况,公车很方便,一班车就到了呀!”梁善善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是吗?”陈维钧伸手,拉起梁善善掉落的围巾,轻轻为她拢好。“那你一定在不知不觉间伤了许多男孩子的心。”
“谢、谢谢。”梁善善尽量不留痕地避开了陈维钧的耽恋,以及,他那炽热温存的眼光。
然而,陈维钧敏感地注意到了!
“善善,”他说:“这样问或许突兀,但是,请你一定要回答我。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梁善善怔怔看他,不知不觉又想起另个人的身影,是吗?那个人呵……
“善善,我等了十八年了,可以吗?给我一个机会!”上公车前,陈维钧突然抓住她的手,天外飞来一笔。
“啊!”有些惊吓的梁善善不自觉甩开他的手,甚至不敢看那认真的眼。“我、我要走了。”
几乎是以落荒而逃的方式坐定,她捂着胸口急跳,偷瞄车外的陈维钧。
渐行渐远,她突然觉得陈维钧拉长的影子好忧伤、好忧伤。
“哇!”严开对着她的耳边大叫。
“啊!”心神不宁的梁善善吓得往后一仰,眼看就要撞到水塔厚实的泥墙。
被训练多次的严开早有准备,抢了一步做肉垫,没让墙壁有机会和梁善善相依相亲。
“笨蛋!神游到哪国去了?叫了你这么多次都没听到?”严开敲着她劫后余生的小脑袋。
“唔,”梁善善揉着其实不算痛的脑袋瓜子,“你叫我什么事?”
严开简直傻眼,用力摇了摇梁善善的肩膀。“喂,你该不是还在做白日梦吧?是你自己找我来看这只笨狗的喔!”他指着水塔边恹恹无生气的球球。
“对喔!”梁善善终于想起自己和严开爬到顶楼来的目的了,温柔抱起小白狗,总算回魂。“球球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吃东西呢!”
“我想,不是吃撑、就是怀孕了吧?你看它,肚子那么大一个!”严开说。
“到底是什么嘛?这两种答案差很多耶!”梁善善嘟起小嘴。
“我怎么会知道?我学的是医人,可没学过怎么对付小狗喔!”严开半开玩笑,却也注意到梁善善眉宇间挥之不去的抑郁。
“对不起啦,”她问:“那,是不是要送到兽医那去?”
“小姐,今天礼拜天,兽医院没有门诊。”他看着梁善善着急的神情,有些不忍。“不过,这只笨狗看来鼻头湿湿的,呼吸也还正常,只是比平常懒了一点罢了。放心吧!动物都有自我疗伤的本能,我们观察一天,明天情形还是不对的话,我们再送它去,嗯?”
“喔,好吧……”梁善善同意着;脚步却自顾自的往女儿墙边走去。
她的手肘靠着墙头,双手拄着粉颊,似乎在幽幽叹气。
“心情不好是因为担心吗?”严开走到梁善善身边,注意着她的表情。
她摇头,抬起眼来看着严开好一会儿,然后,出乎意料地,“我、我不懂爱情……严大哥,你谈过恋爱,你能告诉我吗?爱情是什么?”
咦?梁善善终于开窍了吗?他暗喜。
然而,之前多次自作多情的记忆提醒了他。
轻敛笑容,严开戒慎压抑心头怦跳的感觉,试探着,带着认真严肃的口吻:“嗯,老实说,我也还不太能定义爱情,但我们一定可以一起找出答案的,善善。”
他简直太佩服自己了,居然能这样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出如此漂亮情话;善善,这已经不是暗示,很露骨了,你快觉醒吧!
严开等着梁善善的反应,七上八下。
宛如一世纪这么长(事实上只有三秒钟),只听得她轻轻叹气。“严大哥你真好,不过来不及了,我明天带喜儿去看妈妈时就会遇到他了……唉……”
似乎是不小的烦恼,连他的明示都听不懂!
唉……?她刚刚说了什么?谁是他?他是谁!
“善善,你给我说清楚!”严开急了,有些粗鲁地抓起她手腕,瞅着,目光熠熠,“昨天晚上你去陈家发生什么事了?”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虽然他是我哥哥最好的朋友,小时候我也常去他家玩,可是,隔了这么久,陈大哥对我而言,就好像是一个刚认识的朋友……”梁善善继续烦恼地说,没注意严开脸上青白交替的不寻常神色。
“我没谈过恋爱,但我也知道陈大哥的那番话就是所谓的‘试探’!可是严大哥,我该怎么拒绝他才好?这样会不会伤了他?啊,我不敢去医院了!”
Oh gosh!他那样恶心的话才叫“试探”,那自己这些日子无数次肺腑之言不就只是“闲话家常”了吗?
严开悲喜交集,任由黑天使和白天使在脑中交战;说真的,以他被梁善善信任的程度,他大可暗踹陈维钧一脚,让他永远飞出梁善善的思考外,但,他是个成熟、宽厚、雍容大度的有为青年,所以,即使此刻心内已是暗潮汹涌——
“善善,你的问题很难回答,对于爱情,每个人有不同的认知态度,投入程度也因人而异……如果你真想拒绝他,最好不要拖延,自己去说或者找个朋友帮忙都好,毕竟,他暗恋你十几年了,这份诚意很令人感动的!”他忍着内伤说。
“唉,如果我哥哥还在就好了!”梁善善还是揪着眉头。“他们是死党,我哥一定有办法安慰他!”
严开不置可否,但梁善善接下来的话终于让他箭眉倒竖。“严大哥,虽然你跟我哥哥很像,可是你毕竟不是我哥哥!”
他咬牙切齿,“我·和·你·哥·哥……很·像?”
“对啊,一些小习惯啊,骂人的方式啦,”梁善善浑然未觉,“我哥哥也常骂我笨蛋,就像你一样喔!呵呵,即使到现在,有时候看到你,我都还会恍惚觉得是哥哥回来了!”
“梁善善!”严开撑着最后理智抓住她肩,直勾勾盯着。“你看清楚,我是严开,不是你哥哥!我是严开、严开、严开……”
“我知道啊,”梁善善抵着严开,不觉有些颤然,他的眼神闪烁着和那日“处罚”她时一样的光芒,同时又隐约带着仿佛控诉的悲怆?
“严大哥,你、你怎么了?”怯怯地。
“你不知道,你一点都不知道!”严开的手臂向外挡开梁善善的抗拒,顺势握住她纤纤柔荑,跟着往身后一带,强迫梁善善环住他腰身,“哥哥不会这样!”
“更不会这样!”
双手滑至她的颈项,严开捧起梁善善的脸,起先是带着愠怒的报复,但同时也感觉了她的惊慌和迷乱……于焉,他低头继续吻她,变得温柔而缠绵——
“这样你懂了吗?懂了吗?小笨蛋……”他问,声音凄楚。
梁善善的惊噫全被含吮至两人的口舌间,她的喘息无力抵挡严开的攻城掠地;该懂了吗?她问着自己……不由得眼眶微润……
面对这个总是为她失常的男人。
第六章
恍然听到
心碎的声音
你的 我的
天空
这片天空
轻轻落下
风儿不及携走的谬错盼望
女孩别哭
哪儿来那儿去
只是影子和影子
by 严开
这城市 掩饰的 太过
满街上 五彩霓虹 闪烁
这岁月 流逝的 太多
再没有青春旧梦
这清晨 太冷了
这白昼 太喧嚣了
这黄昏 太黯了
这深夜 太寂寞了
“罗起!你怎么了?”
“啊,没事。”罗起撑着有些晕眩的神智,勉强站立在收音麦可风前。
“罗姐,还好吧?”
小万从录音室外跑来,满是焦急。
“我很好,再好也没有了。”罗起对他露齿微笑,“小万,麻烦你,帮我找杯红酒来,我要开嗓。”
“喔,好……”看着罗起突然精神奕奕起来的眼神,小万放心离开。
“可以吗?要继续下去吗?”录音师的声音再度从耳机内传来。
“要,一定要!”罗起对着录音监控室里的人说:“麻烦你们,我想稍微改动一下编曲……还有,等下录音可以关灯吗?”
(清唱:我累了 我要安静了 我哭了 我该离开了)
这城市 掩饰的太过
满街上
五彩霓虹闪烁
这岁月 流逝的 太多
再没有青春旧梦
这清晨 太冷了 这白昼 太喧嚣了
这黄昏 大黯了 这深夜 太寂寞了
这世界真的不算太好 下个纪元或许更糟
但我们却在今天相遇了
我是否该放心 静静等待命运宣告……
“唉,这张会卖喔!”录音师笑着对制作人说:“没想到罗起还可以唱!”
“是啊……”他看着录音室内的罗起,若有所思。“罗起还是唱严开的歌最好。”
一片黝黯的录音室内,罗起忘情歌唱,撤下防卫,她的眼泪肆无忌惮地流。
凄苍低哑是她的音域特质,只是多年后再发声,当年强说愁的颓废风不见了,现在的罗起,轻轻唱起自己的故事,一点愁怅、一点憾恨。
因为恍然明白,所以凄楚;因为真实,所以扣人心弦。
原来如此……罗起吞吐着每一个音符,泪水簌簌而下。
原来我,竟累得你如此疲惫……
如此孤寂……
爱情,是什么呢?
梁善善还是一袭兔子装,摇摇晃晃踱步,不过这回,防碍她行走的不只是身上衣物的重量,还有低荡沉郁的心情,每一步……都觉得无力胜任。
“喀……唉……啊……哈、哈啾!”
梁善善抽抽鼻子,脚步依旧缓慢走着。
自从那个星期天,严开还是如常跟她相处,反而开始觉得不对劲的是自己;他有意或无意的探询或触碰,都会教她脸红心跳好一阵子。
她想躲他,却又舍不得他。有时候掩饰的不好让严开发现了她的怯懦,梁善善总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严开那受创但假装无所谓的眼神——他不要她说抱歉,他说他等她长大。
但,梁善善明白,再这么下去,严开总有一天会因为耐性耗尽离她而去!
天啊!梁善善苦恼着,她不要他离开,但一个人又有什么权力规定另一人的去来?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不是吗?
爱情?唉,爱情!爱情为什么不是服侍老人照顾小孩倾听大人这般简单的事?如果是的话,她就不会因为怕伤了严开而不敢回应!
又如果爱情就像情绪,可以传递或者感染,那她一定可以学会,从严开对梁善善的,一点一点明白……
但是爱情不只是施予,也不只是情绪——自己的爱情只有自己明白、自己清楚、自己表达!
她抽出一张面纸,擤了擤鼻子:“嗯,我好像……懂了一些些爱情。”
“善善!梁善善!善——善——”
林栗女巫般的尖叫让她从沉思中恍然惊醒。
“啊!什么事?”
梁善善小跑步过去。
林栗在停电那天丢下室友独自偷欢的恶报是——离奇摔断一条腿,直到现在还没完全复元。还好漫画家的工作不太需要用脚,她也乐得在家当废物,事事仰仗好心肠的梁善善和偶尔看不下去的严开。
但现在她却拄着还不太会操作的拐杖,等在大楼外,一脸着急模样。
“你是耳聋还是梦游了,叫了你半天都没反应?更奇怪的是大老远就看见你走在巷口了,等了十几分钟你居然还没走到!”林栗一见她,连珠炮似的数落着。
“啊,对不起,我刚刚在想事情,”梁善善喘着红扑扑的苹果脸。
“发生什么事了吗?”
“啊!被你气糊涂了!”林栗如梦初醒般惊叫:
“快快!你快去医院,刚才你严大哥在电梯里吐血昏倒,被救护车载走了!”
小善善问着梁娴容:
“为什么我不可以跟妈妈一起走呢?”
“孩子,妈妈并没有打算丢下你喔!是命运安排你留下来的。”梁娴容望着照片中的徐芝兰和姜达人,“在这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有功课要做,你要做完了才能去找妈妈。”她的声音有些怅惘、有些怀念。
低头看见一脸困惑的梁善善,笑了。
“走吧!”
梁娴容牵起梁善善的小手,“来,我们回家!”
“容姨,我不懂。”
“我知道……不过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不!不要离开!
再也不要了!不要任何人离开!
我还不懂,不懂你、不懂爱情、不懂……死亡……
你怎么可以丢下重重困惑一走了之呢?
碰——
“哎!”梁善善呼痛出声,跌坐在急诊大门前的瓷砖地板上。
“哦,门这么大一果看呒喔?”洗玻璃的欧巴桑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梁善善,说话之余还顺便把她碰脏的门面补擦几下,“喂,没代志吧?”
“对、对不起,我太急了!”
梁善善揉着发疼额际,连忙道歉。
“急?急虾米?这里郎郎拢急,可素喔,该给伊留的,还素会给他留啊!”
欧巴桑动作粗鲁,说出来的话倒带三分禅意。
“是,是……对不起,谢谢!”她急急爬起,抬眼就见到一个熟悉身影正从急诊室走来。
“善……”严开话语未落,就被惊喜交集的梁善善抱得扎扎实实。
“太好了!太好了!”旧痛加新喜,梁善善的眼泪像开了水龙头似的,一发不可收拾。“你没事……你没事……太好了……太好了……”
“我当然没事,”严开欣喜又心疼地搂抱她,“有事的是你吧?刚刚碰的一声是不是你撞的?看,肿了这么大一个包!”
“先生,你女朋友很粗勇唉,为了你给伊去撞玻璃啦!这款查某要好好疼惜喔!”欧巴桑擦完玻璃,提着水桶走了。
“你为我紧张担心?”严开眉开眼笑,分明不像该让人担心紧张的样子。
“讨厌!”梁善善推开他,脸色羞的宛如腌制樱桃,只差没滴出水来,但又霍地想起林栗的话,忍不住追问:
“你真的没事吗?没事为什么会晕倒?林栗说你还吐血了?医生怎么说?”
“能怎么说?”严开摊摊手,一副无所谓的潇洒模样。“我在救护车上就醒过来了,还跟急救小组聊了一会儿才到医院呢!急诊室是救急不治病的地方,当然就只有帮我抽个血,验个尿,预约个门诊时间什么的,还能怎么样?”
“好端端的,怎么会昏倒呢?”梁善善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除了严开衣襟处的血迹余痕,他神清气爽的令人不敢相信他是急诊进医院的,但……
“无论如何,严大哥,你一定要好好检查!”她郑重的说。
“是是是……”严开拉起梁善善的手,让她挽着自己的臂膀,“女朋友大人说的,严开不敢不办!”
“谁是你女朋友啦?”
她否认着,心底却不由得甜滋滋地,依着严开的手也不见她抽回来;她怔怔看着身边这个让她失落让她焦急让她狂喜让她平静的男人,如果说,爱情就是让人七上八下的情绪温度计,那她和严开的关系,是不是已经可以叫做谈恋爱?
“还痛吗?”浑然未觉梁善善千回百转的心思,严开问着,大手温柔在她额上磨蹭。
“要不要顺便挂个号看看?”
“我没事……”
梁善善继续纠结在无法挣脱的思绪中。
“那,回家吧!”
“嗯!”
这是她近来难得乖巧地让严开牵着小手,两人向计程车招呼站走去。
“啊!”梁善善突然说:
“今天该带球球去做产检!”
“好好好,我们回去后第一件事就是带那只笨狗去医院,可以了吗?”心情大好的严开半正经半开玩笑地说:“我会吃醋喔!瞧你,对一只狗的关怀程度和对我不相上下!”
对喔,困惑已极的梁善善突然豁然开朗!原来她还担心着自己不懂爱情就迷迷糊糊地和严开谈起恋爱了,不过,既然连严开都说自己对狗狗和对他一样,表示她刚才慌乱害怕的心情是人之常情啰?
所以,她开心地为自己下了结论——
她还没有恋爱,她还可以好好想想:爱情,是什么样子?
可怜的严开当然不知道自己在无意间断了自己可能提早到来的幸福之路;只见他一脸傻笑,抓着梁善善软滑玉手,看着两人头顶上的好片蓝天。
嗯,爱情之路指日可期,不再迢遥无望啦?!
……现在为您转接六○六病房……
“喂?”
“严大哥,我是善善……”
“善善啊,早啊!溪头好玩吗?”
三月初,梁善善随同学校带领毕业班学生进行为期三天两夜的校外教学,不得不暂时离开正住院疗养的严开。
“嗯,还好……”
“怎么了?你哭了?”严开察觉梁善善声音的异样。
“没、没有!严大哥,伤口还好吗?痛不痛?”梁善善永远也忘不了那天严开被推出手术房时惨白的脸。
“我好多了,没事的!”严开安慰道。
“没事没事,你就只会说这句话,你上次检查前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
梁善善气鼓鼓地说着两个礼拜前的事,那时两人都以为不过是例行健康检查,谁知世事难料,胃镜检查发现肿瘤寄生,同时白血球呈现异常数量,接着便是仓促住院、开刀化验、等待报告;不过短短几天而已……
“善善,”严开的声音充满浓浓喟叹,“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两个礼拜来梁善善为他学校、医院、家里三处奔波,虽然不曾喊过一声累,但谁都看得出来,她憔悴的,不比躺在病床上的严开少。
“严大哥,我、我……”
梁善善突然哽咽,连忙捂住话筒,但听筒处,严开的声音还是轻轻传来。“善善别哭,你在那么远,我没有办法让你靠着掉眼泪,求你别哭……”
不行难过,生病的是严大哥,他一定比谁都还害怕,我要做他的支柱,我要坚强;梁善善告诉自己。
于是,她努力吸着鼻子,“检验报告今天出来吧?”
“嗯……”
“严大哥,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嗯?”
“不论结果如何,”梁善善要求保证,“你一定要告诉我!一定……”
严开心虚答应,挂上电话,他不自觉想起决定开刀前和医生的单独对话。
那是他没有告诉梁善善,藏在心底的疑虑——
“严先生,关于您上次所提,的确,去年您在本院所做的健康检查便已显出您胃部的异状……”
“不过经过查证,由于严先生病例上的通讯方式是贵公司的地址与电话,医院方面虽多次通知严先生回来复检,但贵公司皆以妥善转达的保证为由,拒绝透露您私人联络方式……”
“最后,有一位自称是您妻子的行政主管回复我们,您已经在别家医院接受检验,本院才停止继续追踪……”
他不想去追究那个人是谁,虽然,答案呼之欲出……
他不想追究,只要还有生命的希望,他不想追究。
“罗姐,这是送你的,恭喜你新专辑发行。”
小万起出一只小小戒指,有些羞赧,“对不起,我钱不多,所以……”
罗起放下梳发的手,定定看他;小万还很年轻,虽然因为曾经吸毒而显得有些老态,但是,新生的小万,依然充满了生命力,依然青春、依然拥有大好年华。
她闭起眼,仿佛回到十年前——
罗起只有严开,罗起也只有严开的时候。
他跑。用尽全力奔跑。
忘了停在医院停车场的座车。忘了自己开刀后尚未复愈的伤口。
他听见喇叭声,咒骂声,煞车声,碰撞声……
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那诅咒般的宣告——
“小万,谢谢你,”罗起接过戒盒,轻轻放在手心,小小环戒闪耀在两人所在的幽暗公寓,显得很突兀、很微弱。
“我接受戒指,但你不能要我。”罗起说:“你太美好,而我必须赎罪。”
她的身体倏然发冷,牙关和指节咯咯颤抖,小万急急在衣橱内找出干净毛巾,塞人她口舌间,深怕她毒瘾发作神志昏迷时伤了自己。
剩下的,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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