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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地成佛-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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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戾天的声音如阴风窜行,说话间,他的身影已如鬼魅一般飞掠到了张春福跟前。没等那阉人反应过来,他的命已落在戾天掌中,只要他合拢五指,张春福的魂魄就算断了。
  “下令他们退下!”戾天就不信这阉人不在乎自己的命,他再度加重了指间的力度,再加重几分,张春福的脖子就断了。
  张春福当然在乎,就因为他太在乎自己的命才不能下这个指令,“今天……今天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能放……放过你们,否则……圣上不会放过我,更不会放过我整个族的族人……”
  这不是在比武功,也不是在比实力,完全是在比谁的手上握有更多的人命,谁的心更狠。
  戾天不信这阉人舍得自己的性命,“为了一个无情无义,怕是连心也没有的主子,你真的不怕死?”
  “怕!我当然怕,就是怕他,我才不敢拿整个家族的命作代价。”张春福连脖子都在颤抖了,怎么会不怕呢?可有些东西比死亡更让人感到害怕,张春福不想体验生不如死的滋味,只能自己去死了。
  既然张春福心里有了盘算,戾天不打算再浪费力气,松开手,他顺便放过这阉人的脖子。反正要取他性命只在瞬息之间,用不着勒在手中白费力。
  得了喘息的机会,张春福话可就多了,“戾天,今儿我就算死,也有几句话要说。圣上把你看得太重了,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因为你没他心狠,你没他手辣,他能牺牲天下人,可你连一个女人都牺牲不了,你根本没资格跟他抢江山。”
  第8章(2)
  戾天狂笑,“这江山对我来说一钱不值,我抢这玩意干什么?”
  对当今圣上来说,任何东西都可以舍弃,包括所有人的性命。可对他来说,他要的只是浮云齐一人,为了她,他也可以舍弃天下人的性命。为了她,他也可以由魔变佛,拯救天下苍生。
  戾天冲着弓箭手喊话:“不想死的,全都给我退后。”
  他凛冽的杀气让弓箭手们不寒而栗,他们手中的弓松了。
  张春福立刻发号施令:“谁敢退后,全家杀无赦。”
  张春福的威胁奏效了,弓弦再度绷紧。是放弃还是对抗,所有人的命都握在戾天手上。
  “这些士兵也是寻常人,不过听命行事罢了,别难为他们。”一直站在他身后的浮云齐上前两步,走到了他的身边,风吹起橘红色的衣衫,夕阳的余晖看上去还是那么美,与往日没什么不一样。
  这座江山的统治者像一头巨大的象,在他眼中所有子民都是他脚下的蚂蚁。再危险的蚂蚁只能咬一咬大象粗糙而坚固的皮,是伤不了他性命的。可这头大象却能用他手中的权力和金钱令蚂蚁之间相互厮杀,所有的一切只是为了巩固他的江山,他的威信,他的尊严,甚至……只是为了满足他匮乏的安全感。
  被封为魔鬼的戾天却要从大象的脚下救出凡人的性命——
  “我说最后一遍,要所有弓箭手退下,你手上有灵上斋众弟子的性命,我手上握着你们大家的性命。你要玩,我奉陪到底。”
  戾天身后寒风阵阵,他浑身充满肃杀之气。张春福带来的弓箭手将目标瞄准灵上斋众弟子和围观的百姓,戾天手无寸铁,握紧的掌心内却握着这些士兵的性命。
  虽然不想落到这副局面,但神也束手无策了,何况人。浮云齐静等着天意,希望会出现奇迹。
  没有奇迹,却来了此时此刻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全都给我撤下。”
  身着金袍的征尘站在弓箭手和戾天之间大声喝道,他的气势充满王者风范。撩过戾天身旁的浮云齐,他们已是两个世界的人,二十年的情义早已成了上辈子的故事。
  即便如此,他仍要救她,救她心中永远放不下的天下,“我乃是当今十四皇子,你们还不赶快遵我的令,速放下弓箭,统统撤下。”
  “他是皇子?”浮云齐赫然想起她入禅定为圣上占卜将皇位传给哪位皇子那夜,有人向她下了曼陀罗,并在她耳畔不停地实施幻术,要她认定皇位应传给十四皇子。原来,这其中还有这个蹊跷,“他居然是十四皇子,皇上是他爹?”
  “你到现在才知道?”戾天满眼瞧不起她的意思,“你的智慧不及你娘一半,看来是越仁这家伙的笨脑子全遗传在你身上了。”
  魔鬼就是魔鬼,嘴巴狂损。她不满地白了他一眼,“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他的真正身份?”居然不告诉她,行为忒恶劣。
  “这话说起来就长了。”让戾天好好回忆一下,“我听灵上斋的弟子说征尘他爹在越城血案中救了你,将你送回灵上斋抚养,还让自己的儿子守护了你二十年。从那时候开始我就怀疑他跟当今圣上的关系,不过照常理说皇上怎么舍得让自己的龙子流落在外二十年呢!直到有一天我看见他深更半夜私会一位黑影人,也就是我手里这阉人——福公公,看见狗仗人势的福公公居然对他客客气气,我就猜到征尘的真实身份喽!”
  中间漏掉一段他没说——戾天不是在无意中发现张春福和征尘暗地里有来往,而是悬在屋顶上偷看浮云齐沐浴的空当顺带瞄到的。
  征尘一直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没想到早被暗中隐藏的戾天发现了。以前他成天想着以皇子的身份昭示天下,却又藏着掖着生怕被浮云齐看穿,到头来他竟然要在这种场合以十四皇子的身份站在她、朝廷、百姓的面前。
  世事难料,天意弄人。
  浮云齐倒是比较奇怪戾天反常的举止,“为什么你不告诉我呢?”
  “也许我是魔鬼,但我决不是小人,我不做那些背地里嚼舌根的事。”说这话的时候他还瞥了一眼征尘,暗示他那些在浮云齐面前嚼舌根的事他都知道,在此先不提了。
  “你早就知道我父母被杀、越城被灭,我被朝廷胁迫做灵上斋圣女的全部真相,可你却一直没说?什么也不说?”
  戾天没那么好心,他有他自私的理由,“不想说出征尘的身份或许是因为我不屑做个小人,但不说出当年血案的真相则是因为我觉得你不知道会更好一些。”
  现在这种场合是为了揭示魔鬼善良的内心世界吗?哼了一声表示愤怒,征尘冷着脸命令所有士兵退后:“没听清我的话吗?难道要我搬出父皇?全都给我后退!”
  “不准退!”张春福没料到征尘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该起身回宫了吗?“爷,此地危险,还是交给我来应付吧!您赶紧回宫,圣上还等着您呢!”
  想打发他走人?征尘可不糊涂,他拉长了脸勒令张春福:“我要这帮人给我退下,听见了没有?”
  “我说不准退!”
  张春福再一次违抗他的命令,两人僵持不下,弓箭手也慌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征尘没想到张春福会公然违抗他的命令,他就此跟他杠上了,“张春福,你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喽?”
  “张春福不敢,但张春福更不敢藐视圣上的命令。”张春福抬出了更高权威,“圣上密令要长生不老的秘方,也要浮云齐和戾天的性命,我拼上这条老命不要,也不敢抗旨不遵——爷,您敢吗?”
  抬出皇上?身在宫门外二十年,征尘早已无所顾忌。他撇开张春福,直接命令那些士兵:“我是十四皇子征尘,即将回宫向父皇复命,你们快快放下手中的兵器跟我回京,上头若怪罪下来,今天所有的一切由我一力担当。”
  张春福斜着眼冷笑几声,“只怕你担当不起吧!”到了这一步,他也无须顾忌了,“爷,容我说一句,您的身份圣上尚未当众公开。您是皇子还是灵上斋真人,现在还很难说清呢!我这厢有礼,尊您一声‘爷’,我若失礼起来,莫怪我叫人带您离开啊!”
  张春福一席话倒是提醒了浮云齐,她和戾天小声地咬起耳朵来:“没听说过宫里有皇十四子啊!”
  “恐怕是野种!”戾天走的地方多了,野史倒也听过不少,“很多时候皇上与姑嫂媳妇或乡野村妇私通生下的孩子都不被承认皇室血统,只能算是野种,流落民间也不奇怪。”
  他俩大声议论着,像在讨论某个乡间丑闻,征尘脸上却挂不住了,“我娘不是什么乡野村妇,她只是身份低贱了些,不被皇室认同罢了。”
  他娘本是太后身边的侍婢,太后驾崩之时随侍在一旁,遂见过圣上几面。操持国丧的那段日子里这位身份低贱的侍婢有幸被皇上临幸,后来便诞下征尘。但圣上要维持自己德孝治天下的风范,不能让黎民百姓知道他在守孝期间居然与太后的侍婢有染,所以迟迟未立征尘为皇子。
  这一年拖至一年,待征尘娘死后,他更是不容于宫中。此时正好出了越城血案,圣上便将他送往灵上斋密切关注浮云齐的一举一动。圣上承诺,待征尘成年后就将他接回宫中,认为皇子,更可与其他皇子一样,有机会被立为太子,日后更可能登上大统。
  然一年又一年,面对刚满月的浮云齐,与其说派征尘来监视她,不如说皇上找了个不错的理由将这个多余的龙子送出宫去。
  在大象的眼中,征尘也不过是万千蚂蚁里的一只。或许长得俊俏了些,顺眼了些,但终究只不过是只蚂蚁而已。
  第9章(1)
  回忆的残酷让征尘的身份受到了质疑,他没有足够的力量救浮云齐他们。
  趁征尘神情恍惚间,张春福再添一把火:“爷,您奋斗了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讨好圣上嘛!只要你杀了浮云齐和戾天,圣上一定会好好嘉奖你。反之,您该知道越仁的下场。”
  “越仁?”
  “我爹?”
  这个时候提起越仁这个名字,对浮云齐来说无疑是种刺激。如果说今日她和魔鬼戾天勾结,皇上畏惧戾天的武功,又畏惧她知道二十年前越城血案的真相,伺机报复,不得不动手杀了他们。二十年前,没理由要爹和越城百姓陪葬啊!
  张春福环顾四周,“反正你们都是要死的人了,说给你们听也无妨。”
  这段历史怕是连征尘都不知道!
  “算起来,”张春福瞧瞧征尘,又看了看浮云齐,露出奸邪的笑容,“算起来,爷,您和浮云齐还是堂兄妹呢!”
  “什么?”
  “这不可能!”
  征尘和浮云齐皆不信,戾天最先省悟过来,“越仁……越城……越仁的封地在越城,所以大家都叫他越仁,忘了他的姓——他是皇上的亲弟弟!”
  到底是经历过那段历史的人,戾天多少有点了解,但这其中的纠葛就没有张春福清楚。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我还只是先皇身边的小太监——先皇半生戎马,好不容易统一天下。他本想将皇位传给次子越仁,却没想到越仁爱上了圣女漫天雪。按照灵上斋的规矩,圣女不得离开斋内,诞下女儿若有灵力便要留做下一代圣女。漫天雪特殊的身份无法做一国之母,为了美人,越仁放弃了皇位。而先皇的长子,也就是当今圣上却对这把龙椅势在必得。也就是这个时候,魔道势力大增,无我剑戾天横行天下。先皇害怕打了几十年打来的江山落在魔人之手,希望能挟制戾天的力量。”
  “漫天雪就是为了这个接近我的。”往事悠然上心头,当年的无我剑戾天若不是狂妄自大,也不会招惹今天这许多的麻烦。
  这其中的内情戾天并不知晓,也许是埋藏在心里太久了,也许是料定今日难以全身而退,张春福忽然想将它们全都大白于天下。
  “圣上知道先皇一心想让越仁继承皇位,所以就帮先皇出了一个主意,他让漫天雪以感情为代价令戾天放弃练成无我剑法的最高境界,若漫天雪成功,便将越城赠予越仁,让他和漫天雪从此过逍遥自在的日子,若失败越仁就得继承皇位。其实圣上算准了,一旦戾天发现漫天雪欺骗他的感情,便会将漫天雪,连同越仁一齐杀了,到时候圣上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登基。”
  偏偏千算万算,少算了戾天阴鸷乖张的个性。到头来他不但没伤越仁,还放过了漫天雪,让他们双宿双栖,成就一对良缘。
  想到这些张春福就感慨良多,“戾天,你号称一代魔王。可二十多年前,你被人利用感情,你没有杀人。二十多年后,你还来保护他们俩的孽种——你真是白担了魔王的名头。”
  “那是因为你那狗主子比我更适合当魔王啊!”戾天坏笑着,不忘损皇上,“我不杀的人,他替我杀,而且还让整个越城的人陪葬。随后再散出风声,说这一切都是我干的,他如此成全我魔王的美名,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他才好。”
  话说到这分上,任何讽刺、嘲弄都大可不必。张春福为浮云齐解除了一切疑惑,她也该放心上路了,“浮云齐,你本可以安安稳稳做你的圣女。若是命运待你不薄,你更该是长公主,穿着锦衣,吃着玉食,被无数人捧在天上活着。只可惜……只可惜……”
  只可惜她的心不够狠,而她爹的野心也不够大。
  转身直面征尘,从他惊愕的眼神中,张春福知道自己这番话没有白说,“怎么样?爷,您现在还想保护浮云齐吗?您有胆量做第二个越仁吗?”
  征尘沉默地从随身携带的包袱中拿出一个黑色的锦盒,“福公公,无我剑借我一用。”
  这位小爷走到这一步怕真是开了窍——张春福递上无我剑,“由您呈给圣上也好!也……”
  “好”字被张春福嘴里涌出的血掩没了,无我剑嵌进他的胸口,贯穿他的背部。征尘一剑了结了他的性命,在场所有人都没料到形势变化得如此之快。
  张春福居然死在征尘的手上,浮云齐被吓着了,“征尘,你这是……”
  “我不会做越仁,因为我不会像他那么愚蠢,让别人有机会对自己下手。”征尘鄙视地看着地上张春福的尸体,他未阖的眼看上去有些骇人。
  征尘以无我剑示所有士兵,“我说最后一遍,我是皇十四子,谁不遵我的令,下场就与他一样——还有人要上前吗?”
  无我剑衬着征尘杀气冲天,士兵们面对着张春福的尸体不自觉地向后退,前面的士兵挤着后面的,大家一层层后退,一时间兵败如山倒。
  “走!”
  征尘背对着戾天和浮云齐吐出这个字,他能为她做的只有这么多了,后面的事全交给戾天代他完成吧!
  虽然这辈子做不成情侣,她还是他的堂妹啊!他们身上流着同一血脉,这点是戾天没有的,他活该嫉妒一辈子。
  香熏帐内横躺着圣上懒洋洋的身躯,帐外的征尘已经跪了一个时辰了。
  帐内好不容易传出点动静,宫女们纷纷涌上前来服侍圣上起身,没人注意帐外跪着的他。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皇帝终于注意到了他的存在。
  “征尘,是吧?”
  “是。”
  “我们几年没见了?十五年还是十六年?我记得你那时才这么高,大概七岁吧!”
  “是二十年!”征尘一字一顿地提醒着自己的父亲,他忘记的岁月,他身为人子从不敢忘,“那年我十岁,浮云齐刚满月,我被您派去灵上斋守在她身边,一晃已过了二十年。这二十年,您从未召见过我。”倒是吩咐了许多他不愿做却又无法违抗的事。
  征尘乖张的态度令圣上深感不快,“朕自有朕的安排,如今灵上斋的事已解决完毕了吗?你此时回来做什么?”
  “复命。”征尘昂着首望着圣上,这二十年他都没机会见一见自己的父亲,他决计趁着此时看个清楚,“我被派在灵上斋二十年,如今浮云齐已离开,灵上斋圣女之位悬空,所以我趁着此时回来向您复命。”
  说到这复命一事,圣上倒是想起一人来,“张春福不是跟你一起的嘛!他怎么没回来见朕?朕好像听说你跟他之间发生了一点冲突?”
  征尘轻笑道:“我把他杀了。”他的语气像是捏死一只蚂蚁。
  他的父皇却从龙榻上一跃而起,指着他鼻子的模样失去了皇上该有的天子风范,“你居然把他杀了?!朕何时给过你这样的权力?”
  “一个太监而已,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授,我身为皇子杀一个太监,父皇您无须动此大怒吧!”征尘云淡风轻地笑着,他抬眼直视圣上的龙颜毫无惧意。
  像他这么胆大妄为的眼神圣上已经很久没有看见了,明知道一声令下就能要他的命,可圣上还是心有所惧,“这事朕稍后再找你算账——浮云齐和戾天结果了吗?”
  征尘反问:“父皇,你打算什么时候向天下公布儿臣的身份?”
  他这是跟他要回报?龙颜大怒,“朕的决定何时轮到你来追问?”
  “二十年来父皇屡屡承诺儿臣,等灵上斋的事一办完就向天下公布儿臣皇子身份,您还说儿臣将有机会问鼎皇位——父皇您金口一开再开,到了今时今日不会反悔吧?”
  杀人如麻的暴君偏要装出德孝兼备的君子,想要他承认当年之事,怕是难上加难,征尘早有心理准备,却忍不住要戳穿他圣德的假象,“父皇,如今儿臣依您之言回宫复命,您的承诺也该兑现了吧!”
  “放肆!你实在是太放肆了!”圣上气急败坏,连龙须都吹了起来,眼见着这就要挥刀杀子,“拖出去,朕要……”
  征尘丝毫无畏,他有办法让圣上立刻转怒为喜。他从身后拿出黑色的锦盒,没等圣上瞧清楚那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宝贝,盒内闪动的寒光先吓得圣上龙颜失色。
  “你竟敢带兵器入朕的寝宫,来人……”
  “父皇,这不是兵器,乃是能令您长生不老的秘方。”征尘详加解释,“您应该听张春福说过,二十年来戾天容颜不曾有丝毫的改变,仍然如当年一般青春焕发。他之所以能保持青春,就是因为这把拥有魔性的无我剑助他岁月不改,青春常在。如今儿臣将无我剑献上,祝父皇长生不老,千秋万代稳坐在这江山之上。”
  听了征尘这番话,圣上顿时笑逐颜开,要杀儿子的话都忘了,他匆忙接过无我剑反复瞧着,还小心翼翼地用指腹摸着剑上绽放的冷光,“这就是无我剑?这把剑真的能使朕长生不老?”
  征尘附和着:“当然!戾天就是最好的证明。”
  圣上轻易相信了他的话,看着无我剑他越发地高兴,对征尘也展露出了所谓父亲慈爱的笑容,“征尘啊征尘,你果然没有让朕失望。众皇子之中,就数你最能令朕开心,日后朕的江山迟早是要传给你的。”
  若换作从前,听到这番夸赞征尘定会再接再厉,拼了命,牺牲所有,哪怕放弃情爱,也要做更多让父皇高兴的事。可事到如今,他已看透了。
  故意装作卑躬屈膝的模样,征尘敷衍道:“父皇您不追究儿臣杀张春福一事,儿臣已心满意足,哪还敢贪图大位。而且,有了这无我剑,父皇将会长生不老,这把龙椅永远是属于您的,儿臣不敢觊觎。”
  他的话提醒了圣上,狂乱地挥舞着无我剑,这天下唯一的圣人做起了像神仙一样不老不死的梦。
  “哈哈哈哈!朕将长生不老、与天同齐,再也没有人能夺下朕的江山,朕将万岁!万岁!万万岁——”
  圣上像神仙喝醉了酒,忽然向前栽倒。这一栽,他便再也没能爬起来。
  “父皇,你做到了。”
  他的倒下让长跪在地的征尘缓缓站了起来,望着躺在地上的父皇,他终于可以俯视他了。
  苍白的胡须、花白的头发,他跟寻常老人家并没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是他握着无我剑的手,这双手沾染了太多人的鲜血,他注定做不了神仙,成不了佛。
  “父皇,您真的做到了。您再也不会变老,您的生命将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踏出宫门前,征尘不由得赞叹浮云果真是实至名归的圣女,唯有她才能通晓天意。天不负她——
  当今圣上果然是笑死的。
  圣上暴毙,太子之位悬空,浮云齐入禅定占卜出来的结果再度成真。
  后,众皇子为争龙椅,相互纷争,各自称王。西北游民借机发动叛乱,随后各地义军揭竿而起。这个国家绵延了二百多年的战乱在经历了四十余年的统一之后,重新陷入战火纷飞。
  第9章(2)
  在战乱中死去的人越来越多,人间聚集了很多枉死的鬼魂。
  这一日,竟惊动了冥王亲自来收魂。
  他张开双手吸收了无数的亡魂,它们有的散发着黑气,有的被血红之气包裹着,一团团聚集在一起不肯跟冥王回到冥界。
  冥王不断施展法力镇住这些沉重的魂魄,亡魂越聚越多,冥王耗费的法力也越来越大,他额头上的幽灵标志开始散发出青色的光芒,好在有一双小手暂时代替他来运功。
  “父王,你休息一下,我来吧!”
  长着一对犄角的幽灵小鬼早就跟在冥王身后了,怎么说他也是冥界的储君,虽然平时贪玩了点,好色了些,可是多少还是会为父王分担一点烦恼的。
  只可惜这小鬼头的法力不敌父王,只能集中念力,逐个收拢在战争中枉死的魂魄,速度上实在慢了许多。冥王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贴着幽灵小鬼的背站定,父子俩构成一道圆形的灵网,将所有悬浮在空中的亡灵一网打尽。
  父子俩费了好大力气总算清除了一方亡魂,冥王将各种颜色的魂魄聚集在一起,凭灵力凝聚成一块发光的晶体。
  那晶体亮晶晶的,不时地闪烁出各色光芒,幽灵小鬼看得眼睛都花了。他想伸手摸一摸这漂亮的玩意,却被冥王狠狠一巴掌拍掉。
  好疼啊!“父王,我不就是想摸摸嘛!”
  “在面对某些你不知道的陌生物体时,先搞清楚你有没有能力能够镇住它,再伸爪子。”这小子永远这么毛躁,叫他怎么放心日后将冥界交给他来打理呢?
  将晶体托在手心里,冥王似乎并不急着回宫,他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幽灵小鬼好奇地跳上父王的肩头,顺着他的视线四下张望着,“你找什么呢?”
  冥王不爱搭理他,小心翼翼地将晶体托到半空中。五色光芒在风的作用下迸发出瑰丽的色彩,美得叫幽灵小鬼瞠目结舌,常人看到这幅景象一定会把这尊晶体视为宝物吧!再不会想到它竟是无数亡灵的怨气结晶而成。
  有好半晌的工夫,冥王就这么站在原地,盯着那绚丽的晶体一动不动。幽灵小鬼捺不住性子追问道:“父王,你到底在干吗?不会是在找美女吧?妈妈知道会把你的头都打爆的。”
  妈妈说她来自一个名叫二十一世纪的地方,那儿的女人都很野蛮,爆打男人的头尤其准确——幽灵小鬼发誓他一定不会爱上二十一世纪的女人,不过,他已经有茫茫了,应该不会再爱上谁吧!
  父王曾预言,他日后的另一半是苍岛岛主苍不语和石头妖精逐光诞下的宝宝。他的老丈人和丈母娘第一胎生下的是光光那讨人厌的小子,第二胎就是他的小新娘茫茫喽!
  可惜的是,茫茫总不爱搭理他,看来为了日后的幸福,幽灵小鬼还要再加一把力。
  正当幽灵小鬼幻想着他未来的幸福生活时,正东方向忽然折射出一道和晶体同样绚丽的色彩。
  “就是它!”
  冥王一步千里飞向光华所在,幽灵小鬼紧跟上去,“爹,你等等我啊!”
  瞧父王那么紧张,还以为有什么好东西在等着他呢!闹了半天居然就是这破东西——一把剑心镂空的剑!
  幽灵小鬼对这种破铜烂铁丝毫不感兴趣,他的兴致全放在周遭的摆设上了。四周金碧辉煌,到处都蹿跃着龙腾图案。这约莫就是人间的皇宫吧!
  闭上眼睛幽灵小鬼用眉宇间的幽灵标志注视着埋藏在岁月里的阴影,这里曾发生过很诡异的事情。
  有个人死了,却躺在地上张大嘴巴狂笑不止——死也好笑吗?
  幽灵小鬼还小,他搞不懂,也不懂父王为什么握着一把剑不住地出神。
  “这到底是什么剑?父王,它对你很重要吗?”
  “它对你更重要。”冥王将空心剑收进黑色锦盒内,它失踪了九百年,该跟着他回冥界了,“无我剑是冥界的神兵利器,它和万魂刀一样,是用无数充满怨恨的亡灵铸造而成。无我剑还有一个特殊的意义,它是冥界储君的佩剑,能斩灭任何鬼魂亡灵,是储君身份的象征。”
  如此说来这把剑的主人是他喽?幽灵小鬼不敢相信地伸出手想要接过无我剑,却被冥王拒绝了,“先回去再说。”
  “干吗那么小气?你不说说这把剑是我的嘛!”
  幽灵小鬼大叫着跟着冥王冲出了皇宫,他的脚正好踩过圣上死时躺着的地方,说不定就踩到圣上的笑脸呢!
  世间战火纷飞,人间却还留有一片乐土。灵上斋内依旧是清修的好地方,面对所有想寻找安宁的人,灵上斋的大门都不会关上。
  如往日一般,灵上斋门前一百零八级石阶前挤满前来祈福之人,只是圣女不在,佛在心中。
  圣女不在,灵上斋却多出一个浮云齐。和她同住幽园青修的还有一位满脸邪气的男子,他习惯双手抱怀,虽然看上去凶了点,却不常出入于灵上斋正殿,大多时候都窝在山里种一种名为“圣女果”的东西。
  这日浮云齐钻进被篝火染得暖融融的后山就看见他蹲在地上,以草木灰养土呢!
  “大过年的,能不能不要对着这些圣女果,多看看我啊?”
  戾天头也不抬,继续照料着他心爱的圣女果,全然不把过期圣女放在心上。
  浮云齐急了,蹲在他的身旁,憋足了劲硬是将他的脸掰了过来,“戾天,你当我不存在。”
  “当然不存在。”他一本正经地说道,“你一直在我的心中。”
  大魔头成天耍嘴皮子,听上去真有点恶心。浮云齐陪着他坐在篝火边看着绿意葱葱里那点点星红,就像一盏盏小灯笼照在她心头,暖极了。
  “戾天……”她正想跟他说什么,忽然瞥见他怀抱着双手的姿势,“习惯抱着无我剑,现在没有了剑,你……很寂寞吧!”为了她,他放下了剑,也放下了魔性。
  他倒是不太在意,手一横,将她拦腰抱住,“不抱剑了,我抱你好了。”
  无我剑注定不能再回到他的手里,现在回想起来无我剑的魔性是确实存在的,若一直握着剑,难保有一天他会将剑指向她。
  爱得越深,便越想将她的命收在手中。就想皇帝老儿成天想着长生不老,只要在尚且年轻的时候死掉,自然也就不会再老——无我剑最可怕的地方在于它侵吞了人心的私欲,并将它无限扩大。
  抱着浮云齐,戾天心里觉得舒坦,她比任何剑都要温暖,这才是他需要的。
  她回抱着他,紧紧圈住他的身体,她开始学会自私。
  佛爱世人,她独爱魔。
  以前她想救天下,如今她的天下只有他一个。
  不去考虑天下苍生,只专心爱着他——她的男人,这种感觉她很喜欢。
  被她火热的目光注视着,他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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