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憨心格格-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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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你还有这份忧闲梳妆呀?想当冷家的未亡人,你还没有资格。”因为将来全都是她的。一道尖酸刻薄的冷调先至,随即是艳野的脂粉味扑鼻,一接着是打扮艳丽的妖媚女子跨槛而入,头上的钗花金钿摇曳着俗气。她不是别人,就是仗着一身狐媚伎俩迷惑冷家老爷的花艳娘。
“三姨娘,你好大的胆子敢咒大表哥。”美目一瞠,玉合欢明显地拒绝她的到来。
“做人不能常做梦,从云端跌下来可是会粉身碎骨,少夫人的位置你是无缘的。”她咯咯地笑着,乱无分寸。
玉合欢不理会的压压发鬓。“生不出儿子的女人爱拈酸,劝你多烧香保佑红颜不老,以色待人是不长久,想想以后的惨境吧!”
“你……你少得意,至少我有冷家遮荫,而你这克父克母的小孤女怕是连活寡都没得守。”
自幼卖入青楼是花艳娘心头难以抹灭的阴影,好不容易看上正值中年的冷爷,她使计摆脱皮肉生涯,才得以享受大户人家的生活,成为他的小妾。
刚一入门是不太顺畅,可是凭她多年伺候恩客的高超床技,几下功夫就把老爷服侍得服服帖帖,让老爷尽往她的裙摆下钻。
惟独挂怀的是老爷对其他两位妻妾称誉有加,她深知以美貌掳获男人心终不是长久之计,所以她一心想揽权,为日后的遭弃铺路。
可是这小蹄子却老是挡路,让她恨得牙痒痒的又动不了,实在气闷。
“你是什么意思,三句话不离恶毒的字句,大表哥出事了?”玉合欢有一丝不安。
“怎么,担心被扫地出门,嫁个杀猪的大老粗?”她故意不明说,吊其胃口。
“我敬你是三姨娘,别故弄玄虚借机讽刺人,你未来每个月的花粉钱可是得向我支出。”意思是得先讨好她。
花艳娘一听,笑不可支的说:“做你的春秋大梦,人都死得一干二净了,你还真当自己是主母命呀?”
“你……你胡说,大表哥怎么会有事……”玉合欢一惊,蓦然地撞倒胭脂盒。
“唉……难怪你不信,梦碎的打击太骇人,换成是我也难以接受。”哼!看你还抢不抢得了权。
她就等这一刻,看看名门闺秀失控的丑样,再迫不及待的给予致命一击。
“你在造谣生事,大表哥若有意外自会有人来通知,我不可能不知晓。”她冷静的分析现今的状况。
冷笑的花艳娘一扬绣金手绢说道:“昨儿个冷家二少回来了,他说傲儿中了毒,恐怕是救不了,如今下落不明,大概……”
她的苦口下之意是死无葬身之地,不知尸首何处。
“不,不可能的,大表哥一定没事,他会吉人天相,平安归来,他会没事……没事!”
六神无主的玉合欢开始喃喃自语,难以置信爱恋多年的大表哥可能遇难,脸色白如腊地颤着唇。
打小她就对大表哥心生爱意,为了做个能配得上他的姑娘,她日夜苦学棋、琴、书、画和持家、治商的手腕,期望成为他贤能的妻,共掌冷家堡。
可是,在她等待多年终有愿成的一日,这一记重锤却敲碎她的心,让她宛如失魂的人儿不知所措,她甚至不晓得该靠什么信念活下去。
老天为何对她如此残忍,连连夺去她所爱之人的生命?
“你就认命吧!注定当不成少夫人,就好好来巴结巴结我,我会要老爷帮你选户好人家风光大嫁。”花艳娘得意地哈哈大笑。
“只要一日没见到他的人,我就不相信他已不在人间。”她告诉自己必须这么认为,否则她会撑不下去。
“直截了当说是尸体好了,说不定他早已成枯骨一堆,唉!叫人怎么认才好。”她故作苦恼地扶着额头。
“三姨娘,你未免太无动于衷,好歹大伙都是一家人。”她说得真是无情。
“谁跟你是自家人?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小祸根,你还真端了起来,这里是冷家堡,不是你姓玉的破草屋。”
玉合欢为之一恸地捂着胸口,“别欺人太甚,姨父、姨母不会任你嚣张太久。”
“那可不一定,等冷家后继无人时,看谁敢抢我的位置。”到时第一件事就是把她送到城西王家当第十房小妾。
花艳娘的笃定口吻让玉合欢心生疑虑,就算大表哥有个意外,也还有二表哥在,怎会后继无人呢?
正当她要问个分明,外面传来一阵纷扰,她不悦地走出房门欲斥于人的鼓噪,丫环小环正巧一头撞上了她!高兴地忘了福身。
“小姐,大少爷回来了,大少爷回来了……”
“你说表哥他……回来了!”玉合欢高兴的顾不得合不合宜,抓起丫环的手一问。
“是的,大福在门口喊着呢!”更好,小姐可以名正言顺地当起少夫人了。小环心中为小姐高兴不已。
玉合欢激动万分地拎起裙摆便往外狂奔,丝毫不见千金小姐的贞静仪态,倒像个久候良人的小妻子,飞也似地朝心中所系的身影靠近。
表哥,我来了。
☆ ☆ ☆
玉合欢一切的喜悦在见到冷傲的躲避模样时瓦解,他真不愿见我?
还有,他怀中的女子又是谁?
耳边的议论纷纷入不了她的耳,玉合欢的眼中只有背离她的伟岸身影,两人的距离愈来愈远,明明近在咫尺却触不到。
“二表哥,让我过去。”她要问清楚,他欲置她于何地?
“大哥刚回堡需要休息,有事明天再去找他。”双手一挡,冷展情顿时觉得自己像是个棒打鸳鸯的恶婆婆。
其实,他也不是不喜欢合欢表妹,而是她老是喜欢居大,总以“大嫂”的口吻教训“小叔”,即使他大她五、六岁,是她的二表哥。
他总认为姑娘家要温柔似水,不然也得温婉可人,瞧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持起家,用支调派恍若女主人,任谁看了都会生些怨言。
自信是件好事,但目视过高就叫人不舒服,像他的小观梅就是个冷静自持、进退有分寸的梅中仙子,可惟一的缺点就是太忠心了。
“她是谁?”
“大哥刚刚宣布过,你没听见吗?”冷展情顾左右而言之,不愿正面回答。
“告诉我,她到底是谁?”为何大表哥会那么亲密地抱她回房?
“一个姑娘嘛!这里每个人都可以作证。”他将眼神一扫,所有人皆应和地直点头。
二少爷开口了,他们岂敢不从。
玉合欢含怒的娇颜一绷。“二表哥,你还当我是你表妹吗?”
“很现实,我记得你以前都直呼我的名字,我都快忘了你是我表妹。”这一声表哥叫得真沉重。
“你帮外人还是帮我?”她撂下话来,势必索回一份公道。
“何必分内人外人,入了冷家大门都是客,我一样欢迎。”等大哥娶了格格就是自己人,而你……
咦?不对,皇上会让格格下嫁平民吗?
“你说我是客?”玉合欢双目一瞪地红了眼眶。
噢!拜托,他最怕女人的眼泪。“是表哥说错话!你是自家妹子怎么会是客人呢?我一定是毒性未清干净才胡言乱语。”
“我以为你们已经接纳了我,原来是我厚颜无耻巴着冷家堡不走。”她有种被遗弃的感觉。
“你想到哪去了,表哥口拙不会说好听话,千万别想歪了。”要命,他实在哄不了女人。
唉!烦恼皆由自寻来,他是何苦来着为人承担业障?真想发狠让她过去,可是一想到清清冷冷的小梅儿,还是牺牲她一下吧!
“难不成你以前说的都是奉承话,是为了安我的心才编出那一套说词?”玉合欢咄咄逼人地直视着他。
“我……”一时不知如何解释,冷展情索性心一横的说道:“看看你现在是以什么口气质问我,我是你表哥不是下人,瞧你现在的态度多刁横,像是一个妹妹应有的礼仪吗?
“就算大哥真带了个女人回堡又与你何干?你凭什么对他兴师问罪?你不是他的妻子,更不是已有婚约的未婚妻,充其量不过是个妹子,你拿何名义管起冷家的家务事?你姓玉,并不姓冷。”
丈夫若要纳妾也毋需妻子同意,何况他们之间根本是妹有意郎无心,一个自我陶醉,一个拼命逃避,结得成缘才有鬼。
玉合欢神情黯然的道:“我在堡中住了九年,难道我这些年来的所做所为不足以感动他?”
“问题是你的所做所为全是自愿,没人期待你来做呀!”这又不是生意,有人卖就必须有人买。不过,实话毕竟伤人。
“没人期望……呵呵……”玉合欢悲凉的一笑。“我比她丑吗?”
如果是的话,她还比较甘愿。
男子本就重色,容貌足以决定女人一生的定位,纵使被弃,她也需要个好理由来抚慰受创的心。
看破,是一件多么割心的事。
冷展情用保留口气说道:“你们各有各的美,但大哥并非肤浅只重皮相之徒。”
“你们倒是兄弟同心,他心里想什么你一清二楚。”她用讥讽的语调同情自己的多情。
“其实你用不着太伤神,他们之间还是个未知数,现在绝望是早了些。”虽然他并不看好。
对方是格格耶!又是御封的和孝公主,将来匹配的夫君不是王侯将相,至少也是位高权重的大臣,哪轮得到小小的冷家堡,抬轿都不知道够不够格。
而且,皇室宗亲的婚姻都由皇上指婚,毫无个人自主权,就算格格想低就都不成。
除非大清律法重修,或是皇上仁厚慈悲,否则……今生无望。
“二表哥,你这是在安慰我吗?”玉合欢自怨自艾得听不进劝慰之话。
“我……”冷展情不想说得太明,万一事有变化,那他岂不是难做人?“回房去吧!凡事顺其自然。”
他甩眼神暗示小环,要她扶表小姐回去。
“小姐,大少爷一定是太累才没看见你,明天小环再陪你去找大少爷。”
“嗯!”
她淡然一应,暂时相信这说词。
由于缺乏勇气去证实“她”的重要性,玉合欢只能装聋作哑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她神情落寞地往回走,还不时回头眺望,期盼心爱男子能出现。
☆ ☆ ☆
躲在角落里,一双阴毒的眼注视着活生生的冷傲离去。
怎么事情出了变故,他明明应该死了,为何还能活着回冷家堡?
花艳娘昔日在青楼的恩客因垂涎她的妖娆胴体,几度销魂恋其滋味,便主动提议要替她铲除阻力,助其独揽大权,好利于两人暗渡陈仓。
素闻唐门的毒天下无敌,一沾上就休想活命,而冷家两兄弟却能死里逃生,简直可恨至极。
冷傲的存活代表着唐豪的失败,而最近这些时日也不见他来走动,八成是遭遇了不测,一时新仇旧恨全涌上心头,狰狞了她的花容月貌。
“三夫人,这下该怎么进退?”
花艳娘底下的一个小管事王忠凑上前一问。
“两位少爷都该死,绝不能留!”他们都不该存于世挡其路。
“小的知情,但……”他不知该如何下手。
“这里有包药,你掺入饭莱中,连续三天不可中断,先除冷傲。”
一次一个不同的死法才不会引起疑窦,而间接联想到是她所为,因为三个妻妾中只有她无所出,只要随便安个炉念的罪名就足以办她,她不得不多加防备。
所以,她才没那么傻,断了自己后路,至少也得先掌控冷家一半的大权,然后再乘机除掉冷展情,将冷家堡收归于掌下,日后便不怕色衰而失宠。
“是的,三夫人,属下马上去执行,可是……”王忠微露淫欲之色。
“今晚三更,我在房里等你。”花艳娘冷冷的对他抛了个媚眼。
“那老爷……”他忌惮那发饷的人。
“他已上扬州会友去,半个月内我的床会很冷。”她暗示的说道。
“小的今晚会先为夫人暖好床。”他暧昧的朝她手背一画。
正当他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可这般举动,已落入暗处一双睿智瞳眸。
那暗处的人,诡谲的扬起唇角。
是时候了。
第九章
“指婚?南蛮太子?”
一听端敏诉说此事,冷傲不禁又在心中咒骂起郑可男,那个混蛋女人怎么没提及这件事,存心要戏耍他吗?
什么料事如神的女诸葛,连起码的指婚都没处理好,叫他怎么甘心折腰?
在端敏依旧误解的情况下,冷傲得到的二手讯息自然失真,以为狠心的女真皇帝要将他的心上人送往番邦和亲,他焦躁得如坐针毡,忧心忡仲。
“傲哥哥,你很不安吗?”就是因为指婚,所以她才决定逃婚嘛!她低忖。
“没有的事,我会摆平。”话虽这么说,但他的情绪岂只不安,简直是沸腾到顶点,糟透了。
“可是我皇阿玛很专制,不许任何人反驳他的龙威,虽然他最宠我。”端敏神色一黯的说道。
“宠你还送你去和番?简直没人性。”他小声的抱怨。
“嗄!你在说什么,是不是觉得爱我很不划算?”从来就没人敢和皇阿玛对抗,因为他是一国之君。
而她也从来没想到一出宫会遇上情爱,原本只想单纯的借由逃婚之说游历大清江山,体会皇阿玛多次南巡的畅快,享受宫中未曾有过的自由,无拘无束地只当端敏一人,而不是大清的和孝公主,哪知事情会演变至此。
格格的尊贵生活富裕了她的物质享受,一开口是山珍海味,一起身是绫罗绸缎,只要眉头稍微一皱,各种稀奇赏赐便泉涌而来,可说是集所有宠爱于一身。
处于福中却总是不知惜,素闻外面的世界多彩多姿,她可不想困在紫禁城的高墙内,当只不知事的小云雀,只管每天快快乐乐地飞来飞去就好。
然而,一出京城她才知世间百姓并非人人都有好生计,即使辛勤工作也不一定能求得一家温饱——乞丐四处可见,是德政不均吧!
满人、汉人不一样是人,为何要分清界线呢?
她无法理解。
“蠢端敏,爱都爱了,说什么划不划算?小心我戳你的小脑袋,省得你胡思乱想。”愁中带笑的冷傲宠溺地揉抚她的发。
“可是人家担心你斗不过皇阿玛会不要我。”端敏一脸忧心地望着他。
冷傲一把将她抱满怀。“别想太多,今生今世我是要定你了,生死绝不放手。”
“真的?”
“你又怀疑我的真心,该打。”他轻轻的在她小手背一拍以示惩戒。
“皇阿玛有数十万精兵,你不怕吗?”要是二皇见没疯就能帮她说情。
正在海上“骚扰”海愿贝勒的理王,亦是传闻中已疯掉的二阿哥胤秘偕同爱妃看大鱼喷水,冷不防地打了个大喷嚏。
“风大海冷,阿哥保重身体,千万别跌下船,否则我会很难向大清子民交代,为何疯太子会死在我的海域里。”不堪其扰的海灞抱胸一睨。
胤祝搂着他的爱妃赵晓风得意一笑。“人生太顺畅不是件好事,偶而犯犯小人才会抵灾劫。”
“你……”海灞气得说不出话来,很想把不速之客丢下船喂鱼。
“晓晓,累了吧?我们回房休息。”现在他心里念着的,可不是他私逃出宫的小皇妹,而是如何和爱妃多恩爱几日。
“嗯!”
风一清,冷傲也打了个喷嚏。
“傲哥哥,你生病了吗?”端敏关心地将手覆上他的额头一测。
八成是某个坏心眼的女人在诅咒他。“没事,你饿不饿?”
“好像……有一点。”她抚抚肚子,觉得扁塌塌的。
“还说有一点,我看是俄扁了,你的侍女说你愈吃愈少,想当神仙吗?”冷傲心疼的说道。
“她出卖我。”端敏有些不服气。
好心帮小梅葬了亲人又收容她为婢,她反而忘恩负义地当起礼官,告诫她这个不可行,那个不能做,处处限制她的一言一举。
她又没做什么坏事,顶多和傲哥哥亲热时不巧被她撞见,就紧张得要命,皇阿玛和诸位皇兄们还不是常常和妃子、侍妾在御花园嬉闹,他们那才叫不正经呢!
至少她有关上门,是小梅未经通传擅自闯入才让她春光外泄的,这实在非她过失。
“她是在爱护你,在汉人守旧的观念里,未出阁的姑娘不能和男人同处一室,那会坏了贞节和名声。”都怪他失了分寸。
“是这样吗?可是我们满人只要喜欢对方就可以在一起,从不规定女子应该怎样。”男欢女爱本是天经地义之事,何必设限?
大漠儿女向来不拘小节,哪像汉人一大堆规矩,绑手绑脚地叫人寸步难行。
“民风不同自然有所差别,你可不许学满人女子乱爬墙,不然我会不要你。”虽然知道端敏不会背叛他,但他先把话给说重了些。
她微微一怔,“可是人家就是偷爬永巷的围墙出宫的,那要怎么办?”
“你……”冷傲轻叹了一声,还是自己看紧些,她太单纯了。“走吧!我们回房用膳。”
“是午膳还是晚膳?”她看看天色,正是西时左右。
“点心。”
☆ ☆ ☆
将一包白色粉末倒入正在烹煮的食物中后,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见有人靠近,连忙隐身于暗处,冷眼看厨娘手脚利落地将菜盛在盘里放在托盘上。
第三天了,最后一包药粉终于告罄,那暗处的人影在心中暗忖。
一位小丫环闲聊了几句后,便端起托盘往大少爷房里走去。
冷傲正牵着他的小人儿在花厅圆桌落定,顺着她爱挑嘴的小性子为她布莱。
“来,吃口补血的七星妒鱼,山药烩的秋葵也不错,咬一口偿偿。”
“嗯!好吃,我要吃乌龙焖肉,不要皮哦!”端敏指指面前香肥的五花焖肉。
“偏食。”
冷傲口里嫌着,眼中却含着纵容笑意,照着她的意思去油取瘦,一口一口喂食着。
“傲哥哥,喝汤。”端敏喜欢上这种喂来喂去的动作,主动盛了碗汤递到他嘴边。
“烫。”
“会吗?”她试了一口不觉得烫。“你骗人。”
冷傲接过碗一饮。“就你天真,随便唬弄一句也信。”不看紧些,迟早让人拐走。
“讨厌啦!老是欺负人,我不吃了。”她脾气一拗就丢下筷子。
“嗯——你想惹我生气?”眼一沉,他板起冷肃的脸孔盯着她。
“我……好嘛,人家吃嘛!可你休要再吓我。”她承认怕恶人。
“快吃,不然我就……拿你来填我的胃。”他佯装凶狠的朝她额心一点。
“哇!你好……”倏然她感到眼一黑,全身无力的往桌面趴伏下去。
冷傲一惊,轻摇着她。“端敏,你怎么了……”突地,他往小腹一按。“有毒——”
话未说完,他也倒下,失去意识。
顷刻。
一男一女鬼祟地进入,小心翼翼的阖上门,低声交谈着。
“你是怎么搞的,我要你毒死冷傲,并不是连端敏格格也一并除去呀?”花艳娘责备着。
王忠不解地回道:“我哪晓得,你说连下三天毒,我一日也没缺过。”
“我记得这几天他们都未同桌用膳,为什么小公主会中毒呢?”唐豪生前给的药明明是叫人验不出的慢性毒。
“你想会不会是她大伤初愈身子虚,所以受不住就……”他做了个死的手势。
“呸呸呸,大吉大利,大吉大利,全堡谁都可以死,惟独格格不能出事。”真是失算。
谁都能得罪,但满清皇帝是他们碰都碰不得的九龙天子,除非不要命了。
一个冷傲死不足惜,反正是平民百姓,多塞点银两给地方官就能草草了结,而后神不知鬼不觉地谎称急症暴毙,热热闹闹葬了便是。
可是端敏格格是康熙皇最宠爱的么女,要是一个闪失触怒了龙颜,一纸圣旨诛九族,连她也难逃人头落地之罪,还谈什么揽权、独大?
“三夫人,怎么办?”
花艳娘—巴掌往他脑后甩去。“你死人呀?快去探探还有没有气。”
“轻点,会痛。”王忠痛呼地读读后脑。
“等你脑袋不在脖子上再来喊痛就来不及了,别杵着像块木头。”她推他上前一探。
他将食指放于冷傲鼻下。“没气了。”
“真给你气死,他的死活不重要,我要你看的是格格的命还在不在。”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蛋。
“噢!我瞧瞧。”他害怕地伸手一试端敏。
“怎么样,救不救得活?”她屏着气不敢呼吸,一颗心提到喉咙。
王忠神情一愕。“还有气。”
差点给他吓死的花艳娘直追着他打。“要死了,你装那什么鬼表情?老娘还当她没救了。”
“别打了,别打了,我只是惊讶她没事怎么也昏倒了,你的毒没副作用吧?”他还不想死呢!
“我那个相好的说只要不连续用上三天就没事,毒素要在体内积到一定的量才会发作,断断续续服用不伤身反而健脾呢!”
“改天索几份来让我试试,最近不太使得上劲。”王忠暖昧的朝她耳后吹气。
花艳娘扭扭腰娇瞠了他一眼,“他呀?八成已回姥姥家去了,好些日子没来找我解解闷。”
“这么说不就全便宜我了?”他淫笑地往她下腹一搓。
“死相,发浪也得看看场合,至少得先把眼前的情况处理好。”她妖媚地一斥。
“我没在死人面前做过,不如咱们试一试过不过瘾。”他要撩起她的裙摆。
“嗟!急色鬼,有的是时间让你快活。”她用力拍掉他的手。“格格可不是死人。”
王忠失望的叹了口气。“再来要如何安排?”
“就照我们先前演练的,一口气冲到中庭大喊大少爷死了,接下来就不干咱们的事喽!”花艳娘轻佻地一笑。
“真有这么简单吗?”一道阴恻恻的声音问道。
“到时大伙伤心地哭成一团,哪会有工夫理会咱们?准当他是命薄福浅给埋了。”她兴奋地未察声音有异。
“你还真会算计,下一个是不是冷家二少?”
“先除冷家长子再杀二少爷的计划不是全告诉……你怎么了,脸色发白还直冒汗?”没用的家伙。
“我……我……”王忠两眼瞠得有如十五圆月,结结巴巴地指着她的身后。
“干么,你见鬼了?抖得不成样。”花艳娘突然掩耳地怒瞪他胯下失禁的黄浊水直滴。
“他……他……”
“别我呀他的,你没做过坏事呀?要你办个小事就给我尿一地。”臭死人了。
“他是没见过死人复活,所以吓得说不出话来。”身后的一道声音代他回答。
“人死了哪能活……”她一惊地白了脸,不敢回头看是谁回的话。
这声音太像……不不不!别自己吓自己,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的,那肯定是声似的过客。
“怎么,有胆取我的命,没胆着我的魂吗?三姨娘——”冷傲故意拉长尾音似鬼鸣。
魂?那不就是……鬼。花艳娘吓得双脚发软,两手直打摆子开不了口。
“为什么要杀我?”
“我……我不是……有意的……你死……死都死了就……别回来……纠缠……我……我会叫人多……多烧点纸钱给……给你……”
“你还想欺骗鬼,不怕我下告阎王抓你去对质,先判你个拔舌刑再论罪?”他刻意恐吓她道。
脚一软,花艳娘跌地痛哭起来。“不要怪我心狠手辣,谁叫你是冷家堡的继承人。”
“先除冷家长子再杀二少爷,你的良心不会不安吗?我们与你无冤又无仇。”果真最毒女人心。冷傲暗忖。
“人不为己天殊地灭呀!万一老爷百年之后谁来照顾我?我不像大夫人和二夫人有儿子奉养送终,我需要银两来保障我下半生无虞。”
她穷怕了,真的不愿再回去过那种仰人鼻息的日子。
老爷都五十多岁了,她还能依赖几年呢?不早早为自己做好打算,哪日冷家两位少爷都成了家立了业,岂有她容身之处?
若有个孩子在身边,她还能仗着流着冷家血液的亲生儿作威作福,将来分家产时也能站得住脚取其三分之一,安乐地享享晚年。
可惜她生不出来,连向帐房支个帐都觉得心虚,好似是个任人包养的家妓,一日宠爱不再就逐出门自生自灭。
不争不夺,成吗?
冷傲义正辞严的说道:“爹一个月给你五百两银子花用还不够吗?寻常人家怕是工作十年也赚不到这个数。”令人心痛。
省点花,一年少说也能赚个几千两,这些年来累积算算就有好几万两,就算冷家垮了也不怕饿死,而她竟还……
人心不足蛇吞象,但她真以为自己吞得下?
“我……我要买胭脂花粉、首饰和布料,还要和些贵夫人、官家小姐打打交道,五百两都快不够用……”
“哼!尽会为你的奢靡找借口,妓女就是妓女,没办法克制浮华的诱惑。”他娘一个月也花不了她的十分之一。
嘲语一起,花艳娘气得顾不及畏惧,站起来转身指着他的鼻头大骂。
“妓女又怎样,妓女不是人吗?没有你们男人来嫖妓,根本就不会有妓女存在的空间……你……你没死?”
冷傲轻慢地一挑眉。“让你遗憾了,三姨娘。”
“这是怎么回事,你没中毒?”
“爹,你该看完戏了吧?”
一阵抽气声骤起,尴尬的笑声由屋梁上方传来。
☆ ☆ ☆
“老爷,你不是出外访友了?”
脸色乍然一白的花艳娘几乎要昏厥过去,摇晃的身子透露出极度的骇意,她所做的一切都落入他的眼中,那未来还有什么希望?
发已半白的冷独云笑得局促,他擅长看戏却不专精当戏中人,面对儿子责怪的眼神他感到心虚,但又对小妾的处境无能为力。
“爹,你何不从十年前说起。”冷傲冷笑的说道。
“十……十年前……呃!呵呵!傲儿,你知道爹老了,很多事都记不太清楚。”他故意装傻打马虎眼。
“我最近要上京一趟,也许就不回冷家堡,而展情为了你未来长媳的侍女,说不定也就长住北京城,这样爹你的记忆恢复了没?”
冷独云吹胡子一瞪。“死兔崽子,你敢威胁我?”
“儿子哪敢不孝,是爹为老不尊叫人不齿,不值得尊敬。”居然拿冷家堡来玩?
“你……你都知道了?”他讪讪然的一问。
“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大伯。”
冷傲的一句称谓,让在场的人全傻眼,包括冷独云。
“独云,我早说过傲儿是只成精的猴儿,只要他肯用用心,不难分辨我们之间的差异。”
此话一落,另一个一模一样的冷独云走出暗处,清傲的气度显得沉稳多了。
“哼!臭孤云,生个聪明的儿子有什么了不起?我家展情才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冷独云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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