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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龙戏凤-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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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她一眼,走向榕树荫下:
“这儿几时装上了秋千?”仔细一看,才发现由树藤纶织成绳,而坐板来自废弃纺织机的平台切割而成,粗拙的材料,却实讨喜,不染一丝俗鄙轻率。
柳寄悠悄悄抬头看他挺拔的背影,心中却不清一个合理解释皇上会再度出现的原因,一如前天相同的神出鬼没,突如其来。
“初搬进来时,恰巧有许多老旧不用的纺织机,木头部分尚堪使用,便与丫鬟们打理了起来。”
她这么一说,龙天运才发现散落在廊下、树下,更甚着花圃四周的低栏,都来自废物品的再利用。没有一番巧思,岂会有这种成果?
但这同时也点明了他这皇宫的主人对外来客吝啬到什么程度,居然丢给她一间破屋子任其自生自灭,真是令他汗颜。一旦女人不是“美”人,就不该得到良好的对待吗?以往他或许是顺理成章地这么以为,但一旦这平凡女子吸引住他的注意力后,他难得地自省了会。
“看来,朕是亏待你了。”他看向她。
“不敢,我以为在自己可以应付的范围内,没有什么亏待可言。皇上言重了。”她讶然于堂堂一国之君会对区区一名女子说这种近似道歉的话。自古以来,以天神自居的君主,即使知道自己有错,也无须低头的,天子、天子,岂是叫假的?
那么,这位少年君王可取之处又多了一项。
“你自己将桌子裁成这般吗?”他指着放置的木桌问着,但眼光灼视在她的眉眼间不曾稍离。
她习惯性要抬头看着人回答,不料却看入一双深沉含威的眼眸中,忙别开了去:
“我有两个巧手的丫鬟。”
他点头,忽尔看到她布衣打扮,与一个平民女子差不到哪儿去,哪像官家小姐的派头?
“朕不会连衣物都没派人送来吧?”
“回皇上,有的。只是今日栽种花籽,不合适穿宫内革服,于是这等布皮旧服污皇上双眼,是我的不对。”
“不是吧!”龙天运欺近一大步,抬起她下巴:“上回朕看到的,似乎亦非宫服,没有比这一套好到哪儿去。”
这女人居然是不爱打扮的?天下有这种女人吗?
柳寄悠不得不直直看向面前那张俊美的脸孔,突然发觉他的长相好看到足以令人晕眩。
太近了些,所以威势迫人。生平与男人相处,也不曾有过这么近的逾矩距离对视,实在……
失礼又足以箝住人的呼吸。
她轻咬了下唇瓣:
“上回奴家正在绘画,亦不能穿华服来弄脏。”
“哦!”龙天运俊目闪亮,兴味更浓:“那朕就好奇了,有什么时刻是可以穿宫服,而不必怕弄脏的?”
她悄悄地、不着痕迹地转头看着大门,脱离他手托住她下巴的姿势。
“如果皇上前来此,大老远请公公们先行传唤呼叫,那民女依礼恭迎时,当然就必须着宫服以对,不能马虎,亵渎圣颜。”
“你不爱美吗?”
她转身面对他,才发现自己扎成一条辫子的青丝末稍正被握在他的大掌中。她心窒了一窒,直觉地抽回自己的长发辫,惹他威目以对。
她深吸口气,退了三大步下跪:
“奴家并没有多少姿色足以去点,倘若惹皇上不悦,日后奴家必会在外表上多加注意,不会再邋遢率性,请皇上恕罪。”
龙天运压下心中的不悦。这大胆的女子居然敢这么无礼地对他?从没有人敢这么做?而她一语双关地道歉,又教他发作不得。
他绝不是气量窄小的男人或君主,只是他活了二十八年以来,从没有人敢从他手中抓走任何东西,而她居然做了,而且还是两次!她就这么讨厌他去碰吗?即使她不是他要的妃妾,但能被他的双手碰触。是何等的荣宠啊,而她竟不要,而且还敢嫌恶!?
不!不!他不会为女人生气,他这辈子顶多会厌倦某个女人,但绝不会生气,当然也不会从这一个他不要的平凡女子开始破例。
没了兴致,他拂袖而丢,决定去找他那些美丽又拼命央求他恩宠垂幸的妃妾们玩玩。
留下吁了一口气的柳寄悠,原本该惶恐、害怕的面孔,却逸出了一抹笑,久久不止——
第四章
忿忿离开勤织院,皇上在“含元殿”召来舞伶、歌伎献艺以愉龙颜,再传唤目前最受宠的几名妃妾伺候着。
“皇上,请吃奴家特地为您制的葡萄。”张德妃柔若无骨地依偎在龙座的扶手旁,乞望圣颜的一笑。
龙天运享受着美人恩,吃过水果,顺道轻抚着张德妃以百花香精养护的秀发,洋溢花香,沁人心脾。仔细看了会,他又侧转一边,看端坐左侧的赵昭仪;她在人前总是冷冰且不屑于同流合污,除非他特别待她亲切,她才会扬起笑容回应,这种美人型态,当然也是迷人。他伸手握住她背后的青丝。得到冰美人嫣然浅笑,轻偎了过来。
懊死的平凡女子,因那些微的抗拒,让他心绪随之浮动,竟四处注意起女人们的长发。
柳……叫柳寄悠是吧?以柳寄悠那头不刻意养护的长发而言,哪里比得上眼前宫妃们的柔光亮泽、香气逸散的风情?
但……该死!不到半天光景,他气消了之后,又想找她、看她,与她谈话!
她哪来这种撼人力量让人一再一再地想接近她?无礼的女人,早该驱逐出宫才是,反正他又不要她!
“皇上……”
“什么?”他懒洋洋地瞄向张德妃。
张德妃吐气如兰,细声细气道:
“皇上觉不觉得妾身新裁制的宫装好看?”
他扫了眼,确实华丽炫人,并且充分展露她身材上的优点……这倒令他想起柳寄悠老是粗衣宽袍的穿着,从未有机会得知她的身段如何。
“挺好。”
“皇上,但妾身并没有合适的首饰搭配哩!”
总而言之,就是讨赏。
他轻笑,叫着:
“江喜。”
“奴才在。”江喜立即跪在一边。
“将上个月南绍国进贡的金饰、玉器端出来,按她们的品级一一封赏。”他起身交代完。听得妃子们大喜过望地跪地叩谢皇恩,他只是微笑,走出含元殿,摆手不让人跟随,迳自走向御花园。
而原本想赏花的心思,却控制不住双腿的方向,硬是又走向皇城南端,往那勤织院而去。
月上中天,秋凉时节,他心情又复愉悦,与往常相同没有通报就走了进去。
阗暗的庭院因皎亮的月光依稀可见,寂静的空间只见到在厢窗口亮着的一盏灯光,溢满温暖。他自然而然地走了过去,走近后,便听到谈话声,他忍不住停伫而听——
“小姐,我看三王爷挑的人不错呀,为什么你都不要?”
“霞儿,别吵我。”柳寄悠正在画荷;这是明日要教冷宫女子的东西,她得先做出教材。
“先把衣服换了吧!省得袖子不小心扫到画纸。”挽翠不由分说地剥下主子外衣。
“你们去休息吧,别吵我。”
“不行。不盯着你,搞不好又看书看到天大白,这样对身体不好。冬天快到了,再瘦下去就没有肉了。”落霞拿过寝衣要给主子套上,顺带挑剔地看她罩衣底下隐约可见的细瘦身段;以金壁皇朝重丰腴的审美观而言,小姐简直像是终年吃不饱的难民似的,找不到有肉的地方。
柳寄悠调皮地在丫头额上画出一朵花,让俏丫鬟低叫一声,忙不迭去洗脸。
“小姐!你好坏!”
挽翠忙抢过主子的毛笔,放一边:
“快生穿整好吧,着凉了可不好。”
落霞擦干了脸,气虎虎地回来,趁主子手中没笔,立即为她梳头、更衣。
“只是叫你多吃一些、多睡一些就捉弄人。”
柳寄悠眨眨眼,无辜道:
“所谓颊生芙蓉,面泛桃花,不都是这么来的吗?我这是称赞你们美丽无双呀!”
落霞嘟嘴:
“都是小姐有理,咱们哪辩得过呀!人家也都是为小姐好。”
“是,小女子知道错了。姑奶奶们,回房休息吧,我保证再一刻就熄灯。”她举手发誓告饶。
任丫头们又唠叨了会,终于退回房休息去了,柳寄悠才得以耳根清静地迅速画完教材。
贝勒完最后一笔,她将长发全甩到身后,双手小心拈起棉纸,移动到门口让风吹晾。
“画得真好!”低沉的男音在寂夜中扬起。
“呀!”她大受惊吓,手中的画纸离了手,让近在咫尺的人接个正着。
皇上!?他怎么又来了?又是夜深时刻?
她第一个动作是抓住睡衣襟口;这种不合宜的扮相,别说是面对九五之尊了,连任何一个外人都不许看到的。
而……老天!她低叫:
“您来多久了?”
问得慌乱而无礼,但龙天运好心情地不予介意,并且邪笑了出来:
“你瘦得很,但倒还算有模有样。”
不理会她的杏目圆瞪,他拎着半干的画纸走入房内,移近灯火处,细细欣赏起荷花之美。品画先神韵,赏诗重性情,其道理不会有错的;而柳寄悠不仅将荷的神韵勾勒得十全十美,连画工也精致得无可挑剔。
人人都说京城第一才女是赵吟榕,但此刻龙天运才明白容貌的好坏可以造成多少谬误的传言。太傅才是对的,这柳寄悠何止不下于赵吟榕,根本是才高一着了。
“朕也来画上一幅吧!”他将画摆一边,拿起未清洗的笔,沾着墨,直接挥于棉纸上头。
柳寄悠悄悄要退回内室着上正式的衣袍,却被他叫住:
“不许走。”
“皇上,这是不合宜的。”
“朕还看过完全没着衣的,你这又算啥?”他笑着。
“我并不是您的宫妃。”
“只要朕愿意,天下的女人都可以为朕所有。”他望向她:“包括你。”
“皇上何须屈就至此?”
“你不明白愈得不到会愈想要的道理吗?”
她收摄心神,尽量以持平的口吻道:
“皇上真爱说笑。这个道理的前提是得不到之物必然是一位佳人,而不是貌平无奇的女子,古往今来,还未曾见过有例外的。”
龙天运搁了笔,走近,伸手握住一束她垂在耳前的发,凑近鼻端轻嗅——散逸出一股暗香,不是来自香精所沾染,而是纯粹常常洗涤自然而生的清净气味。
“如果你存心要朕打消念头,怕是白费工夫了。如果朕没记错,你是被封为才人吧?”
他在宣告事实,而不打算理会曾答应康大人的事吗?
柳寄悠无路可退,轻道:
“如果皇上当真记得,那么柳寄悠会相当感激。”
他浅笑,摇头:
“能受朕临幸,相信令尊会更觉荣幸。这比出家为尼或嫁给平凡男人而言,是更好的归宿。”
“如果——会这么认为的,只是皇上,而不是我呢?”她不再退却,昂首直视君王。昏黄烛光闪动下,是两张互视的面孔,与灼灼燃动的阗黑星眸。
他伸手轻抚她触感柔嫩的脸蛋:
“女人想引朕注意的手段很多种,其中当然不乏以退为进,欲迎还拒。”
“所以,皇上才会看不出来何谓”拒绝“吗?”
“无礼的女孩,你已惹怒朕许多次了?”
她淡淡一笑:
“请皇上恕罪。但,同理,倘若您不是皇上,那我根本是无须受这种侮辱的。”
被了!他容忍她放肆太多了!堂堂一国之君,他何必纵容她的过分?那只会使她更得寸进尺罢了!女人不全都是一个样吗?
“今晚到甘露殿侍寝!”他挥袖欲走。
她在门口处抓住他衣袖:
“皇上,您不能……”
他冷冷一笑:
“你很清楚我能!”手背滑过她脸颊:“而且你最好开始想怎么取悦朕,让朕忘了你的种种不谦逊!”
她一直漏了计算男人天生的劣根性,因为她不以为平凡如她的抗拒,竟也可以令男人兴起愈得不到愈会想要的心态;看来即使是兄弟,她亦不能把亲切直率、不介意尊卑之分的三王爷与眼前的皇上相等看待。
皇上是天之骄子,为所欲为的,只能曲意承欢,不能惹、不能抗拒,否则饶是明君一位,也随时有杀头之虞。她以为……他与三王爷本质是相同的,而显然,她是看错了一回。
怎么办呢……
“皇上——”她跪下身子,立即下了一个决定。
龙天运原本想不予理会,但仍是冷声应着:
“说。”
“倘若皇上要我的身子,那我给您,但不要以一般臣妾侍寝的方式,也不要让女史去记载,只在这儿,也在此刻。”
“为什么?”他强健的手臂一把捞起她纤纤柳腰,一瞬间他们脸对着脸,近在咫尺!
她懂不懂在甘露殿临幸才能正式记载他宠幸过她,日后倘若有孕也才会被承认?她在想什么?
“皇上只是贪着一时新鲜,所以要我,但从未准备放更多的临幸在我这平凡女子身上吧,自然,也不会有封衔上的、宝饰上的恩赐。而民女也不冀求其它,但求皇上让我依然苟安于此,不要卷入妃妾间的争宠中。”
他只是瞪着她,久久不语。
柳寄悠咬着苍白的下唇,纤白柔荑微抖着,但仍坚定地拉住君王的手,移着步伐,缓缓往内房中退去。他没有抗拒,任她拉着,感受到她的害怕与沁冷。
她……究竟是怎么样的女子!?
她要给他身子,就是为了不要他;要他断了一切念头,所以什么都给他!这是什么想法!?
而……他更明白她当真是那么想!
进入她素的卧房,他伸手闩上门,在她吹熄烛火之前拉住她往床榻而去。
“让朕看你。”
她不敢迎视他灼烫人的眼,抖着手伸向他的襟扣,吞下她的难堪与害怕,以及面对一个帝王临幸时不该有的——屈辱,默默地为他宽衣、为他服侍……也许她还该感到荣幸。为了怕女人身上带有不洁净的东西传染给皇上,一般女人受临幸时还必须沐浴清洗。完全干净了才许侍寝;她倒是省了这一项。
费了好久的时间,才将他的上衣脱掉,她不敢多看一眼上头的男性躯体,纤手复又移往他腰带上的布结……
也许是他等得不耐了,以惊人的熟稔,一下子剥去她的寝衣与罩衣,粉绿色的抹胸映着雪肌玉肤,透出珍珠般的柔泽。
情况已不容转圜的明显,今夜,她会成为帝王成千上万拥有过的女子中的一个
而且最为微不足道。
当他邪恶的双手滑上她颈项,挑动着抹胸脆弱的带子时,她双手惊慌地掩上,再也没有勇气去褪下他最后一件衣衫。
“别怕朕。你不是一向胆大包天吗?”
他将她搂抱住,在欺吻住她红唇时,亦将她扶上床榻,开始了他种种掠夺,也存着一种征服的蓄意。他要她为他痴狂、要她的身躯因他而火热、要她收回种种不要他的话语!只要是他要过的女人、钦点入的宫妃,全要以他为天、为神,心中只能有他一人,不允许有排拒他的念头。
至少,柳寄悠不能有!
她抬手捂住垂泪的双眼,也掩住眼中惊惶渐升的火热,躯体交缠,磨蹭着火般的狂炙烈焰……这就是书中说的云雨之事吗?
她从不以为这辈子会领受这种事,更没想过居然是由堂堂一国之君来侵占她的身子!老天……这是怎么一回事!?
“看着朕!不许遮眼!”
他将她双手拉开,钉握在枕侧,在眼眸相望的一刻,确确真实,他侵占了她,摘下了这一朵空谷幽兰,不再任其悠然绽放、自得闲趣不知世间愁——
她的泪如雨下,望着他灼热的眼,为着那其中的坚定而悲伤——无论日后他要不要她,她都回不了无波无绪的心思,再也寻不回天真不知愁的心境了……
非关爱与不爱,而是他强迫她记住他的一切,他此刻掠夺的行为是胜利的宣告。一旦心湖印上了他,她的日子怎么过回当初的空白无忧?
怕是……无论如何,这张英俊而邪恶的面孔,会积压在她心口,成为一生的梦魇了……
好痛……
这种事,只有男人才会感到欢快吧?
闭上双眼,疲惫与疼痛的不适榨干了她的体力,而难止的泪始终未曾停过——
第五章
首先发现不对劲的,是一大早端热水前来给柳寄悠洗脸的挽翠。向来不晏起的小姐,居然在天大白后没有起身读书?在推门入内室后,看到柳寄悠的衣物散了一地,而……贴身的抹胸居然也在地上——小姐只有在沐浴时才会脱下这种贴身物的!
“小姐!”
她放下脸盆,将床帐勾好,不待查看主子的面孔,首先瞄到的是被上已干涸的血迹。
她低叫出来:
“小姐!怎么了?”
“翠儿……”柳寄悠睁开红肿的眼,撑起身子时因扯动了疼的下体而无力轻喘着,跌靠在挽翠身上。
看到主子被单下空无一物,不必细想,挽翠立即面如死灰:
“是谁那么大胆!?小姐,哦——老天爷!”气愤的吼因真切看到柳寄悠身上满布的淤痕而哭了出来。
“怎么了?”落霞跑了进来,在看到柳寄悠的情况后,尖叫:“是谁?怎么回事!?小姐!回去请老爷替你讨回公道!没想到皇宫内院也有采花贼敢——”
然后,落霞住口了,圆瞠的大眼瞪着被单掀开后主子右脚踝上的金子。
那是……那是只有皇帝老爷才能拥有的图腾呀!一只精雕成的九爪金龙环,正系在她们主子纤白的足踝上,那么就是说,昨夜侵占她们主子的恶徒正是当今的圣上?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
“小姐,是皇上吗?”落霞低声问着。
柳寄悠低头看着九爪金龙,无力地别开眼:
“帮我沐浴净身。”
挽翠还想说些什么,被落霞眼光阻止。两人默默地扶柳寄悠到浴间,先用刚才那一盆热水为主子洗去血迹,再去烧来一盆温水,让柳寄悠冰冷的身子得到彻底的温暖与舒适。
两人趁柳寄悠沉思时,到外头商量。
“怎么办?小姐都不说话,看来好伤心。”挽翠低语,又不明白道:“皇上几时来的,咱们怎么都不知道呢?还有,皇上几时注意咱们小姐的?”
落霞揉着额角:
“看来,是皇上强要了小姐,所以我们不能说受临幸是小姐的幸运。要知道,人家眼中的那一套,并不是小姐所会看中的。”
“可是,皇上宠幸小姐,那小姐日后就翻身了——”
“看着冷宫那些女人吧!哪一个没被临幸过,挽翠?咱们小姐又有多少手段与人竞争后位?只要当不了皇后,一切都是假的。”
挽翠忧心道:
“那怎么办?小姐的清白——”
“咱们还是早日让三王爷安排出宫吧!小姐并不喜欢让皇上……接近,管它清不清白,反正咱们早有出家的念头了,又不是要出宫去嫁人。”
“我去找些药草来给小姐洗药澡吧,她会舒服一点。真不明白皇上在想什么,美人那么多,偏又要来招惹咱们小姐。”
外头的丫鬟们在说些什么,柳寄悠并没有注意,双手轻揉着的肌肉,尽量让自己放松,什么也不想,直到揉到足踝。碰触到那金龙,她才顿住,无法不去想起昨夜——
当一切结束后,他原穿戴好衣物,应该走了,而她也让疼痛折腾得昏昏欲睡,但他却是坐在床沿,将一清凉的东西套在她足踝,为她盖好被单时,他似乎又说了些什么话。她没听进去,只有最后一句敲入了她心湖。不断地震汤——
你是我的人。
什么意思呢?“我的人”?而不是“朕的女人”?
自秦始皇嬴政以“朕”为天子自称辞之后,这个自创字,便成为帝王的专用,无从分割起。
“朕”的女人,代表后妃为其所有。
“我”的女人,则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占有用辞。
他的用意是什么呢?而自己又为何耿耿于怀?他——应该不会再来了吧?得到了他要的东西,再来几次都嫌乏味。况且,她不仅没有娇声呢语地曲意承欢,反而任泪如断线珍珠般的垂落难抑,任何男人看了,只会倒足胃口。
她该庆幸,他不会再来了。与其保有处子身,引他想占有尝鲜,还不如拾弃向来为女人所重视的第二生命,以换取怡然清闲的生活。
她不会再为此伤神了,绝不。
疼痛会消失,记忆也会遗忘,岁月的流转向来不留情分,一切皆会淡淡褪颜色,再也不能自怜太久。
将外头的丫头唤了进来,她准备吃完早膳立即过去冷宫。
“皇上,您昨儿的事,应交代敬事房的女史记上一笔——”江喜伺候着君王更衣与早膳。
下了早朝,等会还要在两仪殿北书院接见诸位大臣,也只有趁此空档,江喜才有机会提起这种事;身为当今圣上的贴身太监,没有什么事是他所不知道的。皇上可以随时撤去所有随从,却不能撤开江喜于五里之外,一如外出或早朝时燕奔大人的职责一般,一内一外,皆以皇上的安危为首要工作。当然这种人,除了必要的忠心不二之外,也必须心思缜密,且深谙守口如瓶,言其所当言的道理,绝对不搬弄是非,不嚼弄舌根以图自身利益。
自然,昨夜守在勤织院到三更天的人,除了江喜,不作第二人想。
龙天运低首瞧着上衣襟口,原本系结五扣间的缀饰九龙金的地方,如今缀上另一条翡翠珠。那条九龙金,是他出身时,父皇所赠的,也代表他命定是真命天子的宣告,其意义深远到不该轻易离身,更别说转赠他人。当年他的太子妃伸手向他求取都未曾得他应允,如今他却在一时动情间,硬是将扣环在柳寄悠足踝上,丝毫没有考虑其草率行事的后果。
“江喜,这事,不必纪录。”昨夜没让她在甘霞殿侍寝,就表示他应允她的央求,而他即使自鄙、自厌,也不会有所戏言。反正——反正那女人也不希罕,不是吗?她献出身子就是要他别再去烦她!
“那奴才叫膳房熬药汁送去勤织院。”
“那——也不必了。”他挥手。
“但倘若柳才人有孕——”
“等朕南巡回来再裁决。”他没有想过要让柳寄悠怀下他的皇子或皇女,但想到要赐她药汁防孕,却又直觉地排拒这念头。
一切,让它顺其自然吧!他不该为女人烦心太多,尤其在此时公事繁多的时刻。女色只是闲暇之时的娱乐;历代君王为女色倾国的案例令他鄙弃厌恶,当然他不会让这种事加诸在自己身上。
“摆驾两仪殿。”
“是。”江喜招手要宫女撤下膳食,转身又道:“皇上今夜要召哪位宫妃侍寝?”
“三十六位秀女中,朕还未曾宠幸过谁?”
“康婕妤等共七位,皆姿色中等,不若赵昭仪的美。”江喜中肯地报告着。
龙天运想了一下:
“就康婕妤吧!”
他不要去为女人费心神了,当然,柳寄悠也不会是其中的一个。她想过清静的生活,就遂了她的愿吧!他不在乎。
别花散发芬芳的气息,秋意散落满庭,彷佛一夜之间,秋天就造访了。
招呼着丫鬟们摘取别花,准备留着酿酒与腌酸梅;在这种深宫大院,唯一打发无聊的方式,就是不断地劳动了。柳寄悠远打算叫家人送来一些书册,打算学着制造花的香精,以供冷宫女子们的需求。
不受君王宠幸,或年华老去,都不代表要放弃自己;她总是一再灌输她们这个观念,也许一时之间扭转不了她们的自暴自弃,但至少她们已看来有生气多了,不再一迳地死气沉沉。
“小姐,还要摇包多下来吗?”挽翠挥汗如雨地问着。她力气最大,负责摇动桂树,让花飘下来。
“不必了,捡完了这些,今天到此为止吧!”柳寄悠挽高袖子,将一裙兜的花放入篓子中。
正在分开花萼与花瓣的落霞笑道:
“昨日膳房的林公公听说小姐是酿酒的高手,立即拜托我央求小姐代他酿一壶桂花甜酒哩!你没瞧,今日的早膳多了两道菜,午膳也多了一些好吃的鸡肉哦!咱们今年多酿一些,巴结了后城门的差爷,往后要出门买东西就更方便了。”
因为与膳房的管事公公交情好,平日要出门只须登记一下,就可以随采买的公公们出门,趁机回柳宅搬书、拿物品,她们两名丫鬟行动可自由了。
“你们两个呀,真是巧言令色。”柳寄悠玩笑地轻斥着。
“小姐教的好呀!”两名丫鬟异口同声同道。
比起一般身分低下的奴,这两名美丽丫鬟不仅容貌出色,更被严谨地教育着,在应对进退方面有主子调教,再加上自身的灵巧,到哪儿都讨人喜爱吃得开;一直以来,她们两个还没有被讨厌混不开的纪录。
教育得太成功了,柳寄悠叹笑。
三王爷龙天淖晃了进来,看她们主仆三人笑成一堆,走近时,忍不住道:
“怎么本王每次来,就是看到你们不停地工作?”
柳寄悠领着两名丫头行礼:
“拜见三王爷。”
“免礼了吧,老来这一套。”龙天淖含笑挥着手。
柳寄悠吩咐两名女婢去沏茶,才领着三王爷坐到榕树下的木椅上,笑问:
“近日来不是正忙着。哪来的空过来茶?”
“再三日,皇兄就要南巡,事情还会少得了吗?我是趁这午间的空档溜来这儿。你简直是永远有忙不完的事,没见过这么勤快的姑娘家。”
柳寄悠低首看着裙子上的褶痕,淡淡一笑:
“生活要过得完美,就该找点事做,好过成日地无病呻吟。”他……要出宫了……自那日之后,已有七日未曾再有交集,可以预见往后也不会有,那真是好,不是吗?
龙天淖没有察觉她的异状,笑道:
“你要出宫的事有着落了。上回谈完后,想还是依你好了,既然你无意婚配,那本王也不该勉强。只不过,我会介绍一些不错的男子与你交友,要是哪天你改变心意了,知会我一下。”
要出宫了?
“要安排我回家吗?”太早回家,只会为父兄蒙羞,她原本希望先到尼庵住一阵子的。
龙天连摇头:
“不送你回家。先到我在京城北郊的别业住一阵子,在皇兄南巡那一天,我会叫燕虹领你们由”洪德门“出去。原本我还希望皇兄会欣赏你这种聪慧女子,偏偏他对外表太过重视,这皇宫再待也没意思了,你说是不是?本王还想待皇兄回京、我利用回北防之便,带你一览大漠风光,没人知晓,又可以玩得恣意,是本王安排你住别业的用心,你不会反对吧?”
“难为三王爷这般用心了,真不好意思。”
龙天淖豪爽大笑:
“其实我也是不存好心的。因为在北方认得不少草莽英雄,想为你找门婆家嫁掉哩。朋友是交来做什么的?当然是陷害用的喽!”
三王爷对于他认定的朋友一向推心置腹,也豪迈不拘,即使交往的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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