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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龙戏凤-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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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就是一个落拓工匠;别看她个头小小的,其实力气挺大。
  柳寄悠正忙着在拔光野草的空地上撒下花种,完事后,走入树荫下,让落霞清洗她的双手:
  “好呀!今天就暂时做到这儿。等会儿吃完午膳,我要弹琴,你们就歇着会吧!”
  “小姐,昨天在厨房端膳时,听说皇上接连两天宠幸了赵昭仪与梁从容呢,都是大美人儿。不过赵昭仪只侍寝了上半夜,是不是皇上不喜欢呢?”挽翠毕竟年轻,定性不够,容易对这种小道消息好奇。
  柳寄悠拔起一根野草含在口中:
  “一般而言,只有皇后才有与皇上共寝一整夜的资格,四妃亦有,但名已不正;再来,就只是侍寝而已,一夜召唤两、三名宫妃不足为奇。礼制上而言,这是正常的,而接连两夜被点牌侍寝,可以看出赵小姐极受恩宠。”
  “听说赵昭仪的琴艺让皇上赞不绝口哩。”
  “咱们小姐才好呢!”洛霞嗤之以鼻。
  那赵小姐名冠京师,但也不过技巧好而已,并且常弹给人听闻,哪比得上她们小姐既有高技,亦有丰沛的感情投入其中,只不过,主子不愿弹给不相识的人听罢了。
  柳寄悠笑着阻止:“好了,你们两个。”恰好外头的公公正打出午膳锣声,她又道:“你们去端膳吧!”
  “哇!又有消息可以听了。”
  两名小丫头不约而同眉开眼笑跑出去。
  这两个小丫头!柳寄悠拆下包住秀发的布巾,欲踱步回屋内,正巧见到挑膳食的四名公公往冷宫方向而去。
  她一时好奇:
  “诸位公公哪儿去?”
  四名年轻的小太监相当生嫩,亦尚未学会摆嘴脸那一套,其中一人憨实地回答:
  “回才人的话,咱正要给冷宫的人送饭去哩。”
  柳寄悠或许不美,但她平和的面貌使人容易亲近而不感压力。
  “那冷宫——平常不能进去吗?”
  那名公公又回答:
  “里头的人不允许出来,外头人压根儿没人想进去,所以就没有特地下诏说不许进入了。但有谁会想进入那地方呢?”
  “谢谢公公的告知。”她躬身揖了下,见他们又挑起担子走向侧前方的冷宫。
  被打入冷宫的,都是先帝在位时犯了错或惹圣颜不悦的失宠宫妃们,待先帝崩殂后,没有下诏处置,便被遗忘在这儿了,无人闻问。
  柳寄悠远记得三年前先帝大葬时,除皇后与四妃外,其余皆诏令削发为尼,不曾被宠幸者,有的发还本藉回家,有的当了女史负责打理后宫。四妃皆育有子女,全被皇子们接入王府;也就是说,纵然三宫六院的丽色有一时恩宠的风光,没有挤上顶级的名分,待几年光景就只能独对凄凉唏嘘了,尤其每五年选一次秀女,此时这批新娇客,又能风光到几时?
  冷宫……满溢着幽怨悲凉,与破败的建相映照……迟暮的女人,就只能这么过日子吗?
  她呆立于门边深思,久久难息心中的怜惜,直到两名俏丫鬟端膳回来,她才略为哀伤地笑着,一同进屋去了。
  皇太后育有四子二女。这些皇子、皇女们,自幼即玩在一起、睡在一起,亲兄弟姐妹中,没有传出争权夺利的事件,得归功于皇太后教子有方。
  先帝直到五十六岁病亡时,共育有十三子、二十女。之中猜忌不和的当然有,但因皇太后本身育子甚多,在顺位排名上,旁支难望其项背,加上四兄弟感情深厚,学有专精,新帝即位后,政治一片清明;这不单是龙天运知人善任,政策运用得宜,三名弟弟更是功不可没,致使年轻君主稳坐龙椅。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并且充分授权治事,适当于以嘉赏,是龙天运处世原则。
  难得三弟回京,龙天运特地派人摆宴“曲江池”,只邀自家皇亲们共荣,并且从后宫召来他近来颇宠幸的美妾随侍,尤其美名冠京师的赵吟榕弹琴助兴。
  “半个月来,皇兄对这些新宫妃评价如何?”龙天淖环视众美人,虽是各色皆俱,但总觉少了些什么,倒是冰冷色的赵吟榕,还算有个性。
  “全比不上赵昭仪一个,这女子有味道。”龙天运接过江喜夹来的“红羊枝杖烤”,吃了一小口,微一点头,江喜立即又切来一小块,他吃完道:“撤。”
  江喜立即端向王孙们的桌子上,又让人端来一道“光明虾炙”。
  “才貌兼俱?”龙天淖恭敬接过兄长夹来的虾,一边的宫女已忙不迭剥去壳。
  “她很泠,也许加上一点作态吧!你知道,聪明女子的手段向来高。朕近些日子赏赐她不少宝物,给她换了一座宫院,倒也博了她一笑。”龙天运难掩自得其乐;他向来纵容女人为了吸引他所做的小把戏。
  “皇兄有意封她为妃吗?”
  “没有理由让我册封她。”他微笑。
  或许赵吟榕是具有特色的,但还没有让他动情到封妃长伴一生的地步。想那张德妃不也熬了两年,不仅育下一女,亦有令他倾心之处才封了妃吗?一切还早得很。
  赵昭仪连弹数曲,终于在舞伎出来跳舞时得以休息,被宫女扶回君王身侧。
  “皇上。”她轻一揖身。
  “辛苦了,爱妃。”他大手一伸,将美人扶坐在一边,赐上一杯琼浆玉露。
  “皇兄新纳的宫妃全在此处了吗?”龙天淖四下看了会。
  “朕确实传唤她们全列席。怎么,有事?”
  “不。只是好奇皇兄全临幸过了吗?”
  龙天运笑道:
  “大概吧!朕从不为此操心,不过可以确定最美的全在此了。”
  此时,一名侍从走至三王爷身畔禀事。
  龙天淖起身道:
  “容臣下稍退。”
  “去吧!别太久,等会有事相面。”
  “是。”
  待三王爷走远,冰冷的赵美人儿才展现出依人的娇柔,吐气如兰地偎向君王:
  “皇上——”
  “说。”他一手撑腮,侧看着美人儿。
  酒肆之时,他一向纵容,不会端出君王严厉精锐的精神应对,所以此时看来慵懒而适意。即使威严天生,也不会太过吓人。
  “今儿个遇见张德妃,她要我参拜宫礼。”她淡淡地陈述,不夹委屈,却又恰当地表现出不满。
  “她是妃,你是昭仪。自是该参拜。”想必这骄傲的冰美人是不屑跪在任何女人身前的。
  聪明如赵吟榕者,当然明白君王的意思;他没有重视她到护持她的地步,不过,这句话,试探的成分多些。
  她银牙紧了下,淡淡别开了去:
  “臣妾知道了。”
  我见犹怜的美人颦眉之姿,怎不教男人心动难上?龙天运搂她入怀,轻轻拍抚,但并不脱口任何承诺,只是微笑着。
  女人嘛——
  还不全一个样。
  第三章
  紧接着七月大考过后,中举士子摆宴曲江池。今年素质普遍提高,令龙天运心情大好,放心交与吏部去考核能力,他便得忙着南巡的事了。
  历时一个月的南巡,可马虎不得。前些天前使大臣已领着一批人南下一一打理圣上落脚歇息处,并备齐皇上平日钟爱吃食的点心食物与用具,赶了宫廷特别饲养的牛羊各五百头南下,连同御膳房的名厨也拨了一半人手去部署各站。要不是龙天运倡行勤俭政风,怕不早建上一条黄金白银的路以供圣驾行走,各地大兴土木建行宫才怪;也就是说,眼下这种排场只是小意思。
  当然,这种部署工作是臣子们的事,而龙天运之所以忙,则是必须批完所有上奏的奏摺,审阅尚书六部的公文,以及找来暂代职的决策人。拉来了不幸正待在京城的三弟龙天淖为首,三位顾命大臣旁佐,在他出门期间代为决议一些紧急事件。
  “上次恣意在外面玩乐,似乎已是上辈子的事了。”待三位大臣退下后,龙大运才有些玩笑来自怜地说着。
  龙天淖浏览完兄长南巡的路线表,深思地问:
  “皇兄,您……不会是偷偷预藏了五天行程要微服去玩乐吧?”
  “怎么看出来的?刚才太傅他们都认为这行程排得恰当,没有疏漏之处。”他笑问,走近三弟一同看图。
  “由歧川到江陵,只歇脚于江陵一处,但中间倘若快步行走,只须两天即可抵达,却打算用上七天。如果皇兄让辇车缓慢行进,浩浩汤汤沿途受百姓参拜,而皇兄却早已快马奔向江陵,一天半的光景早五天抵达,那不就是偷到五日清闲了吗?臣弟可不敢或忘七年前陪皇兄以东宫太子身分前往南绍国时,皇兄也曾金蝉脱壳了一次,还遇上了南绍”春暄楼“的花魁欢欢,来了一段韵事哩!”好不容易出宫一次,他这皇兄岂会浪费?工作不忘娱乐是这个年轻帝王的处世哲学,与他做兄弟那么多年,还不清楚吗?
  龙天运放声大笑,记起七年前在南绍国领受过的美人恩,不提还真忘了。当年他还差一点将那女子带回宫哩!不过,当年那花魁的冰冷神情,倒也有点像他现在的宠妾赵吟榕。
  真正才貌兼俱的美人,都有一副高傲的身段吧!但是,一旦收服了她,其千依百顺、予取予求的柔媚则会尽数呈现。他向来享受这种过程,并且不局限于某人,而在于“每一次”
  的美人恩。
  “朕倒想领会水乡江南的吴侬软语,那股柔到骨子中的温柔,亦是值得一尝。上回天逵南下,对水乡姑娘赞不绝口。”
  龙天运虽风流,但他的原则在于当他身处帝王之位时,唯一碰的,是他后宫的嫔妃;而当他微服外出时,绝对是以自身本事去追求中意女子,不管那女子是出身青楼,或是飒爽侠女。一律真心对待——不过“真心”时间可以维持多久,那就天晓得喽!
  “那就预祝皇兄又可顺利遇见心仪佳人了。”
  “谢了。”他回答得没好气,说得好像他南巡只是为了找女人似的。
  不过他这三弟对女人的兴趣一向不大,除了一妃四妾纳入王爷府,至今没听说他传出任何韵事。当年那四位美妾还是他由进贡美女中特地排最美的往他那边推,他才收下,因此三弟的揶揄可以原谅。
  龙天淖心下升起一分计画:
  “皇兄,后宫之中的每一处,皇兄都去过了吗?”
  “你当朕成天闲着没事逛后宫赏玩呀?每晚哪一次不是在”甘露殿“点牌,叫江喜去后宫宣布。”他哪来的空去消受后宫众妃妾的媚眼娇嗲。“你有什么目的就直说了吧!”
  龙天淖直视兄长:
  “你所钦点的三十六名秀女,其中有一名柳寄悠,被安排在勤织院,皇兄可记得?”
  他倒是有了点印象: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因为我认得柳家小姐呀,她是个机智聪慧的女子。”
  龙天运讶然笑道:
  “老弟,你不会是要讨她做妾吧?那敢情好,朕差点忘了要代她婚配姻缘。今年的士子都相当出色,不该强迫他们接收平凡女子,你要的话,朕就——”
  他的喜悦很快被打断:
  “皇兄,那女子若为我妾,是相当糟蹋她的。倘若臣弟今日未曾娶一妻半妾,必然以八抬大轿恭迎她入内,但如今一妻四妾的身分,已无须再沾惹更多红颜了,柳家小姐只是臣弟的朋友罢了。”
  “朕就一直认为你是个怪胎。对于欣赏的女子,不就是娶入门当一生伴侣最好吗?偏你硬是要当朋友。朕明白柳时春的千金相当平凡,但兄弟你既然觉得她尚有可取之处,应该不介意才是吧?”
  龙天淖再三摇头。看来要撮合兄长与寄悠的好事是不可能了,皇兄根本是巴不得早日脱手。
  也好,以皇兄重视相貌高于一切的性情而言,即使临幸了她,也不会受注目太久,这样一来,反而害了她。
  “臣弟并不认为她平凡,只是不忍让她居小,如果皇兄同意,请容臣弟在皇兄南巡期间,代柳小姐觅适婚男子。”
  好呀,怎么不好?有人愿代为处理,他也省得为这种芝麻小事操心。
  “那就交给你去做了,希望朕南巡回来时,后宫妃册中已少了柳千金这一号人物。”
  “臣遵旨。”
  女人偶尔使点性子,会撩拨男人的呵疼之心,但过与不及都会弄巧成拙,尤其如果她面对的是一个皇帝。连杨贵妃都曾惹怒唐玄宗被驱逐过好几次,那么,天下又有哪一个女人敢狂言说她的君主宠溺她到万般包容的?
  没有,是吧?
  所以在南巡之前,偏又无事可做之时,龙天运懒得听张德妃与赵吟榕之间的是非与争宠而做的小手段;通常妃妾太过分时,冷落一下是有必要的,让她们明白
  一旦皇帝不再恩幸时,再多的手段都只有沦落冷宫的下场,记住她们入宫的责任是愉悦他这个君主。
  想到冷宫……不禁就想到勤织院那个柳家千金,一时之间,三弟的推崇、太传的赞扬,都兴上他无事可做的心头。于是,他决定去会一会那个平凡的佳人。昨日天淖进宫时告知他已找到一名才识不错的士子,亦是举人之一,吏部考核过后,即将发派到江苏当刺史,目前二十五岁,未娶妻,重贤、重才,不重色,而且在天淖游说下,已渐渐仰慕上柳家千金,也许再过半个月,勤织院就可以空出来了。
  反正今儿个有空,昶昭皇帝一身常服晃到皇城的南边,没让江喜通报,又叫随侍太监留在外头,迳自走了进去
  勤织院在一个多月的打理下,已不若当初的荒芜,有花、有秋千、有干净的草地,并且有丝竹声与笑声。
  柳寄悠弹完数曲乐音之后,伸了下腰,午后时刻,热风拂来的确有催人入眠的功效,她那两个丫鬟早被周公召唤去了,但她向来少眠,趁着阳光正好,她得以多看几本书;三王爷常常带来一大堆少见的书籍,足够她去消磨掉平日的无聊了。
  进宫一个多月以来,较为可喜的收获是,她成功地得到那些冷宫女子的接受,也教授她们一些绘画技巧与念书、识字。
  她一向认为只要有知识得以吸收,任何情况下的人生都是丰盈的。与其坐困愁城天天哀悼自己的失宠境地,等待老天收回性命,还不如找些事做,然后豁然开朗明了自己犯不着为了一个男人放弃自己,哀愁未来的每一天。所以她努力让她们注意力转移,并且有事可做,那么一来,她自己本身也不会在这皇宫内备感无聊。
  柳寄悠手上捧着书,原本看得入迷,却在一种受窥视的感觉中回神,抬起头直直望向眼光的方向——
  站在琴桌旁的。不正是当今皇上吗?
  她愣了一下,挪开身上的草屑,起身拜见道:
  “柳寄悠拜见皇上。”
  “为什么不叫”臣妾“?”龙天运又走近了几步,感觉到这平凡女子也许不若他一直认为到毫无特色,尤其她的五官并没有太大的缺失可挑剔。而认定她平凡无奇后,再次一看,又觉得尚称清秀。
  柳寄悠低着头:
  “奴家平凡,不敢妄称”臣妾“。”
  “平身吧!”他抬手。
  “谢皇上。”
  龙天运深思地打量眼前半垂脸蛋的女子。有什么地方是不同呢?他的妃妾,哪一个见了他不是欣喜若狂,就是害怕不已,对他这君主怀着对天神一般的敬畏,但这女孩的心情与面貌是平和且恭谨的;她不怕他!
  这就有点味儿了。
  瞄到桌上的琴,他道:
  “弹一首”太平调“给朕欣赏如何?”
  这不是问句,而是命令,只是客气一些。
  柳寄悠轻道:
  “请容奴家献丑。”
  其实哪有她不“献丑”的余地呢?她心下淡淡一笑。
  太平调曲在铮铮流律中逸出琴弦,平凡的琴因弹琴人的艺高而有绝俗之音,铮铮地流在夏日午后的勤织院,清脆抑扬地奏出升平乐曲,庆着太平世间的欢畅——终至最后一抹音色,皆令人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出乎龙天运自己所料,他竟拍了手,为这样卓越的琴艺心动不已,这是以往从未有过的事情。
  “相当好。”但是,这女子值得他的破例。
  柳寄悠显然不明白被一个君王拍手叫好是天大的荣幸,因为她只是含笑恭立一旁,并没有跪着哭笑“谢主隆恩”,但龙天运好心情地不予计较。
  “再让朕看看你这才女的才华吧!”他显然意犹未尽。
  比起赵昭仪绝妙但冰冷的琴艺,这柳寄悠绝对更胜一筹。她的琴音有温暖的感觉,并且温和淡雅不夹一丝尖锐,是真正的悦耳宜人。也许与长相有关吧!平凡的女子向来没有高傲的本钱,所以她只能温和,不是吗?
  “奴家并无其它可示人的才华,请皇上恕罪。”她接着问:“不知皇上来此有何指示?”
  “朕不能来吗?”他问着,不怒而威。
  柳寄悠眉眼轻抬,看了他一眼,又忙低头。圣颜不能瞻仰,她不该放肆!
  “不敢。只是皇上日理万机,平日稍得空闲,不应浪费在这儿,掖庭宫那儿多得是貌美佳人。”
  他以摺扇托起她下巴:
  “你亦是朕的佳人,何能例外?”禁不住想仔细看她,她愈是躲,他硬是要看,即使早已明白她的平凡。
  从没有一个女人会放弃对他卖弄风情,并且各有方式,她的表现倒是大不相同,所以才会让他在此刻逗这个逾龄未嫁的老女人,平凡女人居然会引起他的注意?倒也新鲜?他挺自得其乐。
  “皇上,奴家没有条件称佳人,亦不能让圣上宠幸,那只会污了皇上的……”她紧张的挣扎很快地被他以另一手搂住腰而噎住话尾。
  “你不知道,只要朕想要的女人,就可以成为朕所有吗?”她的触感还不错。
  她力持镇定:
  “人人都说皇上是个明君。”
  “如何?”他兴味问着。
  “所以不会有戏言,也不会食言。”
  “如果朕碰了你就是昏君?”他俊朗的面孔沉了下去,威严而来怒;没有人敢如此对他!
  “那就要看皇上的一念之间了。”她不惧地回应,面孔回复平和,没有刚才的慌乱。
  他问:
  “你不怕朕一怒之下杀光你家人吗?”
  “如果皇上是昏君,那我无话可说,但我知道,您是个有为的君主,不是吗?”
  对望了许久,他忽然轻笑了,放开她道:
  “相当聪慧,你的话困住朕了,为了”明君“之名,朕说什么也动不得你。”
  “谢皇上开恩。”她退开三大步,又垂下了头。
  “罢了、罢了!今日暂且放过你的不逊,下次别再犯了,明白吗?”不须与女人计较,他告诫后也就不放心上了。
  “奴家谨记于心。”
  笑了一笑,环视有花、有草的庭院,龙天运决定去掖庭宫走一走。她们那些美人虽无才,但美丽悦目。何须介怀于平凡女子的拒绝呢?
  于是他没逗留多久就离开了。
  柳寄悠才深深吐出一口气。她知道对一国之君必须千依百顺,倘若轻易顶嘴,下一刻怕就脑袋落地了。只是,为什么她敢回嘴呢?为什么竟敢抵抗呢?
  也许……她在赌他“明君”成分有多少吧?他这个少年皇帝,是个度量能容的君主,年纪轻轻实属难得,这是金壁皇朝的福气;年轻一辈中少见的定力自持,他身上能见到,更是难得呀……
  只是在女色上而言,他也未免太……不挑了吧?
  轻抚自己平凡的容貌,她不可思议地边笑边摇头
  转眼间,夏天已隐去纵迹,褪去炎炙天候,秋老虎稍见威力,但西风拂来凉意,倒也不复见那股子闷人的狂热之意。
  柳寄悠轻摇织罗扇,看着墙边五株桂树已结了花苞,秋意将近的风味浓厚,即使夏已末,天气仍然燠热,坐在庙前乘凉。想像深秋的模样,心下倒也平和许多。几乎是有些心不在焉地听着三王爷龙天淖的兴致勃勃。
  他们之间迅速成为朋友,重要的因素是“辩”。
  辩文章、辩词诗歌赋、辩禅、辩种种看法。
  很难想像一介英武的将领,在军术战策精通外,亦也有辩才上的钻研,并且兴致不减。
  或许他那美丽贤慧的妻当真是不能与他有这方面的配合,致使他们夫妻之情有礼而不逾矩,没有到倾心狂恋的地步。也许王妃会安于这种“正常”的状况,但三王爷并不,他相当喜爱机伶巧言能辩的女子胜过无知且顺从的女子。
  想来,当为人妻挺累,永远满足不了男人源源不绝的希望。
  “寄悠,你至少看一下未来夫婿的画像吧!”他努力拉回柳寄悠的注意力。
  “我说过,我并不认为嫁为人妻是女人必经的路,好不容易挨到乏人问津的地步,您少给我找麻烦。”她柔声说着粗鲁话,奇异地协调。对于三王爷,她已不须戒慎怕失礼;他们之间是没有身分、性别之分的朋友。
  “并不是说一定要有个丈夫,而是你一定要尝一尝感情。如果你终生错过,那将会是遗憾。”
  “被剥夺这种清闲日子才会令我遗憾。”她瞄了他一眼:“我说三王爷,孔老夫子有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不知阁下是否错过这条教诲?”
  龙天淖笑道:
  “放心,我选的是一个才德高尚的男子,他叫高远,二十五岁,前景看好,家世足以与你匹配,无妻无妄,是个爱书成痴的人。”他忙将画像高举在柳寄悠面前。
  她不甚专心地扫了一眼,长相不错,但烙印不进她无波无绪的心。说到婚事,那真是抱歉了,就是皇帝老子想娶她,她也敬谢不敏;当然——现今的皇上也不会看她上眼就是了。
  以女人的虚荣心而言,她不能否认在年少时曾为自己的容貌感到失望,但知识与岁月带来豁达圆熟的思想,她日渐明白,平凡有时亦是福气,端看由什么角度去想了;也许,一旦容貌无法成为钟情的理由后,才能轻易看出感情的真实度有多少。
  她相信,真正会爱上她、心仪她的男人,就必是真情真意了。因为少了外貌蛊惑出的意乱神迷,一切都简单得多。
  但,这种人,就像凤毛麟角一般的罕见。在十二岁那年,她已认清这必然的事实,因此未曾企盼过。能超然看待人间情事之后,一切种种,就云淡风清,不足以介怀了。她是这么喜爱这种悠然自得的日子,又怎会允许一切幡然改观呢?
  “怎么样?不错吧?”龙天淖迫不及待地邀功。
  “三王爷挑的人怎能不好?只是小女子无心婚事,您就别忙了吧!”
  “嘿!难不成你想在这里老死一生?我挣取到在皇兄南巡时送你出宫,你居然不领情!”
  “我倒宁愿三王爷送我入尼庵避一阵子风声,然后让我独居在洛阳或江苏一带,隔绝了世人的流言,我的日子会过得更自在快活。”
  “那可不成,皇上既已答应康大人的托付,就不会让你出宫为尼。你出宫的时刻就是嫁人那一天。”
  “这并不是协议的全部内容。”柳寄悠步下阶梯,胸有成竹道:“倘若一直未有合适的婚配,皇上会遣我回家。当然,代价是被外人看成特别不受喜爱而被皇上逐出宫,结果是父兄必须送我入尼庵清修一阵子,并且永绝了将我嫁人之心。”
  熬在深宫之中,等的不就是那一天的到来吗?细想至此,她愉悦而笑,看着龙天淖不悦的面孔,笑声若银铃清脆地逸出唇畔,不能遏止。
  “如果你不去嫁一次,又怎能更深体会生为女人的天职呢?”
  “哦,不差我一个的。只要男人们皆有妻、有妾,天下间永远不必怕会有绝种的一天。”
  龙天淖遥头:
  “你这是什么想法?倘若今日不是柳大人尚能保你,你这样的孑然,又能被允许多久?
  日后兄嫂当家,是没有你立足之地的。“理想与现实必须兼顾,有时他真的觉得她太超然到什么世俗事也不想。
  她只是笑,不期然地吟唱出《诗经》中“斯干”的末段:
  乃生男子,载寝在床,载之衣裳,载弄之璋。其泣,朱市斯皇,室家君王。
  乃生女子,载寝之地,载衣之杨,载弄之瓦。无非无仪,唯酒食是议,无父母诒罹。
  见到三王爷一时不能意会,她笑了:
  “打一出生,男女便被不同的期许加身,造就出现今情况,如果我不能改变这种事,那我至少可以放弃这种女性的”天职“。”
  “但是,一切皆事在人为——”
  她摇头:
  “至于将来兄嫂当家,无我立身之地,那就入尼庵又何妨?三王爷,如果您能让我出宫,而非让我出嫁,那我会相当感激您。”
  龙天淖显然在这一次辩论中败阵下来,叹道:
  “意思是本王不仅白忙一埸,又被人嫌了?”
  她伸手轻拍他肩,安慰之情不必言喻。
  “如果高远真有您说的博学多才,那我倒是愿意结交。”
  “我想其他男人没有我分得这般清楚的。一如你所言,绝大多数的男人欣赏女人之后,就会想娶回家,你还是小心些吧,别惹来一身腥。”
  “是,受教了。”她斜睨他。
  “好了,我得走了,明日再一同对奕如何?”
  “当然好,恭候大驾。”
  他点头而笑,走出勤织院。
  柳寄悠待他走远,才想要回屋内绘图,却不料一转身便撞见一双威严的眼,吓得她忘了该行大礼,只能抚住心口,退了一大步地低呼:
  “皇……皇上!”
  老天!他怎么进来的?又几时进来的?她刚才谈话的地方正是面对大门,不见有人来呀?还是在她瞧桂花失神,而三王爷忙着推销画像中人之时,恰巧在那时进入?只是……为什么没有人通报呢?他又怎么老是出人意表地出现呀?
  龙天运不介意她惊惶一时的失礼,反而趁机端详她。为什么有似曾见过的感觉?不是前日的印象,也不是初入宫时被拜见的那一次——老实说当时他压根没正眼看她。
  而这种普通的相貌又怎会令他日渐感到深刻呢?
  昨夜在张德妃那边过夜,搂着柔媚入骨的美丽妃子,领受着她比往日更的伺候使媚,他竟满脑子想着一张平凡的面孔。
  此时再看到三弟谈笑风生的面孔,他可以肯定这个柳寄悠身上别有一股魅力让人想亲近。
  来自哪方面的魅力呢?是因为她对人事物的无欲无求吗?可以让任何男人放心地谈笑,而不必应付其使小性子或有所求的时刻吗?
  这是他要找的答案,所以他才会又莅临此处,是吧!?
  惊吓过后,她连忙拜见:
  “柳寄悠拜见皇上万安。”
  “起来吧!朕无意惊吓你,你亦无须太过戒慎。”
  不知怎地,他希望这女子可以回复刚才谈笑风生的面貌来面对他,而不要再三拘束于他这君主的身分戒慎不已。
  如果她可以对天淖平等看待,那么对他也可以吧?
  他看了她一眼,走向榕树荫下:
  “这儿几时装上了秋千?”仔细一看,才发现由树藤纶织成绳,而坐板来自废弃纺织机的平台切割而成,粗拙的材料,却实讨喜,不染一丝俗鄙轻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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