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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舞翩翩-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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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太天真,在他的地盘下,有什么事能瞒得过他呢?
他还是知道了,并且让他十几名手下,一一凌辱了那名小姑娘。
她永远忘不了那双带着浓浓怨恨的眼神,对她说道:“你不该救我的,如果你不救我,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了,我恨你,我死都不会原谅你的!”
当夜,那个姑娘便悬梁自缢了。
是啊!她说得没错,她是不该救她的,不救,最多就是废了一条腿:救她,却教她连命都送掉了,死得何其悲辱。
她激动地冲去质问他,他却只是若无其事地说:“你关心她,为她疗伤,她费去你太多心思,该死!”
呵,说到底,全是她的错!她不该忘了自身的处境,让一时的恻隐之心冒出头,铸下大错,是她害死了一条无辜的生命。
她懂了,虽然懂得太晚,但起码,该看清的,她也终于看清了。
此后,她牢牢封锁住所有的感觉,掏空了心,不让自己再去在乎什么,这样,就没事了吧?这样,就不会再害到谁了吧?
久而久之,她也几乎忘了,喜爱一样事物,究竟是什么滋味。
直到二十岁那年——
侍候她的婢女,在替她梳头时,簪子不小心割伤了她的脸,她本欲瞒下,只要不见他,待伤好,便可瞒过。
然而,依旧没有成功,她很清楚那名婢女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就在那一个无月的黑夜,他将她带上高楼,要她看清楚他怎么惩治该死之人。
她没有求情,求情代表在意,而在意,只会让那个人死的更快。
那个婢女临死之前,悲切地吼叫着。“你们这两个冷血的恶魔,我诅咒你们不得好死!”
她怎么也忘不掉那一幕,他将人五马分尸,就在她的面前,肢体离析,血肉飞溅!
人是死了,可婢女说的话,却紧缠上她的心。
她真的已成为冷血的恶魔了吗?如果真会不得好死,她也不要变成像他那般可怕后才死,她宁可现在自我了断。
终于,她崩溃了。
她疯狂地尖叫,想抗拒那样的诅咒,想宣泄那一幕所带给她的冲击。
她再也撑不下去了,这样的日子,再过下去,她会疯掉。
于是,她问他。“我这条命,是你的,对吗?”
“当然。”聂子冥勾起邪佞的笑,为俊魅容颜更添惑人心神的幽光。
“那么,若要逃开你,是否唯有这条命还给你,我才能自由?”
“你会吗?”他从不以为她会舍得逃离他。
她毫不迟疑的一剑朝胸口刺下,深深的。“今生,我已还尽。阴曹地府,别再追来。”
是的,她想逃,而且逃离的意念是坚决的,不惜以生命为代价。
那一刻,她看到了他暴睁的眼,像是极不敢置信,但是她管不了这么多,由高楼跃下,直坠入山谷,挣脱了十年的阴晦生活。
身后,传来她疯狂的吼叫,仿佛带着极深的伤痛。
是伤痛吗?她并不确定。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懂得何谓伤痛吗?她,不过是一只他所囚禁的金丝雀,在他窒息般的围困下,不能飞也飞不动,但她想飞,她渴望再飞一次——
而后,她遇上了凤千袭。
他也爱她,眸中带着和聂子冥一样的痴狂光芒,可她已经怕了,她不懂爱能够给她什么,只除了一场又一场悸骇的恐惧外。
她不想再掉入同样的泥沼之中,这一次,她怕她会再也没有力气挣脱。
她的拒绝伤了他,让凤千袭由爱恋变成了恨。
这样也好,至少,她不用再怕了。
可是当她慢慢发觉,他的爱给她的感觉,和聂子冥是全然不同时,他已经不再爱她,也不再要她了,而她,也永远没有机会证实,那个她曾经可以牢牢握在手中的东西,究竟能带给她什么她不曾体验过的事物。
但她起码知道一点,凤千袭和聂子冥,是全然不同的。
聂子冥曾因为菜色不合她的胃口,一令之下杀光了所有的厨子。
想看尸横遍野的场面吗?为了你,毁天灭地在所不惜……
他曾这么对她说过,这样的爱,过于噬血残暴,她只觉可怕。
他要她爱他,但他可知,他这么做,只会让她更加的逃离而已,她不会爱他,永远不会。
但凤千袭不一样。她顺手赠钗助了那名家丁,他虽狂怒,但在她惊惧着历史又将重演时,他却那么温柔地拥抱她、安抚她。后来,还听说他请了大夫去给家丁的娘看病。
她不养白兔了,他却让她养小孩,容许她喜欢娃娃,也容许她为了娃娃而忽略他。他什么也没毁,反而纵容她去做更多,他教会了她好多事。
为何会如此?这和她原先所以为的完全不一样,是她以爱情的认知过于浅薄,还是因为凤千袭已不再爱她的原故?
这样的日子是她从来都没想过的,她想这样过下去,她不愿让任何人破坏如今的宁静,她好怕聂子冥的出现,会毁掉她好不容易才拥有的一切。
怎么办?怎么办呢?她再也不要过回从前的日子,她喜欢这里的生活,喜欢这里的一切……
她无意识的一口接一口啜饮着杯中的酒液,忘了凤千袭的交代,不知不觉中,已饮过三杯。
以后害怕时,就来找我。
一道低柔嗓音浮现脑际,惶惑忧惧的心,像是在茫茫折雾中找到了方向,她站起来,唯一想的,是投奔那道温暖。
头,有些昏昏沉沉,她踩了几个步调,觉得地板好像在晃动,害她都站不住脚了。但是没关系,只要找到他就没事了……
她脑中只有一个意念,天旋地转也阻止不了她……
凤千袭正欲熄灯就寝,外头传来凌乱无章的步调。
他蹙了下眉,这么晚了,婢仆早安歇去了,而依凤轻功极佳,行走时向来是一留跫音。
他心下不解,正想前去察看时,房门被推开了开来。
“依依?”怎么会是她?!
瞧她那跌跌撞撞的模样,他担心地上前,在她跌倒之际,及时地扶住她。
一见是他,依凤露出了安心的表情。
“怎么回事?”向冷静自持的依凤,怎会把自己弄成这样?
“公子说——怕的时候,可以找你。”依凤不容他反悔,双手牢牢攀住他。
“你怕?”
她摇头。“不怕了。”是真的,她突然不怕了。他身上的气息好暖,靠在这里,她竟不再惶然,这就是他要她怕时,来找他的原因吗?
“那说说你为什么怕的原因可好?”他诱哄道,见她身子颠颠晃晃,他索性将她按坐在椅中。
“不要。”
“那你找我做什么?”
“喂酒。你喂的洒好喝。”说她醉了,偏偏她意识以清楚得很,两手不忘紧抓着洒瓶。
她大半夜来找他,就只是要他喂她酒?
“不行,你醉了,不能再喝。”忧心她隔是宿醉难受,他伸手要夺过酒瓶。
“你不喂,我喂。”说完,她就着瓶口,灌了口酒液,欺身向他,朱唇猛然复上。
凤千袭愕然。旋即搂住她,与她共享浓醇酒香,同时,勾住软腻丁香,缠绵共舞。
“好不好喝?”她魅眼如丝,声软如棉,问的态度却极认真。
“好喝。”他轻吮唇边残留的酒渍。
她偏头避开他的举动,将酒瓶递向他。“换你了。”
“不。”都醉成这样了,再喝还得了?怕不要献身了?他可没把握他抗拒得了这般诱惑。
“那,我喝。”她一仰首,又灌上了一口酒,凤千袭伸手想阻止,她闪身而起,翩然旋了个身,步履不稳地往后仰——
“小心点!”他张手接住那道娇软如棉的身躯。
“才不。”她娇笑,推开他,舞着轻狂凌乱的步调,吟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凤千袭如影随形,在她步履颠踬时,扶她一把。
没想到,醉了的她,会有这般绝媚风情。
“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当她不知第几度撞进他怀中时,她媚然一笑。“瞧,我不是好好的吗?不必小心什么,你一定会接住我的……”
他深深地望住她。“几时起,你这么了解我了?”
“不知道。”她苦恼地皱眉。“就是直觉的肯定,你不倒让我受伤。”
“为什么?”
“都说不知道嘛!”找不出答案,她烦躁地嚷道,像个闹脾气的小孩。“我诗好像还没念完……”
“与尔同消万古愁。我替你念完了,然后呢?你还没告诉我,你真懂我了吗?在你心中,我又是怎样的一个人?”他定定地凝视她。
“噢。”真的念完了吗?她努力思索。
算了,他替她念诗,那她也要回答他才公平。
“你是个奇怪的人。”
“怎么奇怪?”
“别吵,我正在想嘛!”她偏着头,栖靠在他肩上。
“好,偿慢慢想。累不累?坐下好不好?”
“我要坐床上。”她要求道。
“好。”他抱起她,安放在床上、他的胸怀之间。
“你就是这里奇怪。”终于思索出一点头绪,她小嘴一张一合地说道。“嘴里是依依、依依的唤,明明该是我依你,我也一直以为是这样,可是……可是为什么最近我突然有很怪异的感觉,是你事事依我,而非我依你?”
凤千袭温淡浅笑。“有吗?”
“有。”她用力点头。“你要娶我,我不嫁,你便依我;你想爱我,我不让你爱,你还是依我;为了报救命恩,我想依你,你便让我依你;我问你要爱不爱娃娃,你说我爱你就爱,我努力想了想,终于想明白你那句话的意思。是我要你爱娃娃,于是,你依我;所有的事,总是你顺着我的心意在做,事实上,你会让我依你,是因为你什么都依我……”
他没反驳,大掌温柔地轻抚她被酒气醺红的脸蛋。“好复杂,我听不懂呢!”
“你懂的,因为我没说错!”她微恼道,气他的不捧场。
“我没说你错了呀!”他低笑,似在安抚三岁娃儿般,搂着她轻摇。“我的依依好聪明呢!”
“这点也好奇怪。”
“哦?”没想到平日沉默寡言的她,喝了酒后会性情丕变,一反常态的多话了起来,他倒想看看,她还有多少高论要发表。
“你老说我是你的依依,可却不要我,身或心都不要;既然不要我,我又怎会是你的呢?我知道你有很多很多的女人,所以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想要我了,因为我拒绝了你,让你尊严受创,我明白偿很恨我,想折磨我,可是……我愈不觉得那是折磨,你在教我什么是居心快乐,让人快乐是折磨吗?我都快被你弄糊涂了……”
“我可怜的依依,”他轻吻她皱成一团的眉心,却无意解答。“别再想了。”
“不想不行。你快告诉我,你真的恨我吗?真的不再爱了吗?”
“这种事,说不得,要有感觉。”
“那——现在你还想与我当夫妻吗?”
凤千袭反问:“怎么!想起今儿个街那些人说的话?”
“原来你也听到了。”她垂眸,扯玩着他的袖袍。“我现在觉得,那其实是不错的主意。我好累,好想有个家,你还要不要我?”不知何时起,她已依赖起这副胸怀……
“不要。”他想也没想。
“你果然还怨我。”声音低得听不见。
“你只是在逃避现实,并不是真心想嫁我。要我娶你,这样的理由是不够的。”
“不够?”她迷惑地眨眨水眸。“那,还要什么?”
“自己想,想到再来告诉我。”
“想到你就会娶我了吗?”
“是啊!如果你的理由多到足以说服我。”他缓慢地拍抚她。“我还有什么地方奇怪的,一次说了吧!”
“还有、还有……”她用力地想看。“你对我的方式,和他完全不一样。”
凤千袭没问“他”是谁,只若有所思地续问:“他怎么对你?”
“他的血是冷的,所以不认为将我变成冷情之人有什么不对,他很邪、很狂,要我掏空了心,只能容得下他。但是你却在试着将许多、许多的东西塞进我心中,填得满满的,都不怕容不下你,那种感觉就像、就像……”顿了顿,她风马牛不相及地冒出一句:“我可不可以想一下?”
“可以。”
于是,她沉默了下来。
怀中的气息愈见轻浅,垂敛的星眸几乎合上。良久、良久,他没去催促她,给了她臂弯中最舒适的角落,放任她睡去。
“就像是一个被冰冻的人,浑身都已僵冷,就已僵冷,就算一剑刺下去,血会流,但是不会有感觉。然后,你把我带出那个冰冷的地方,抱住我,用你的温暖,融入那些困得我无法动弹的寒冰……”(楼雨晴《凤舞翩翩》 录入:xiaoying)她突然开了口,困惑地抬眸看他。“我太冷,而你是温的,这样不会冻伤你吗?”
她终于明白到他的苦心了吗?
他无声叹息,道:“不会。”
“噢。”她放心地点了下头。
她曾经以为她冻伤了他。所以他至今仍恨她。可,她并不想冻伤他的,只是找不到避免的办法,他若要靠近她,就只会有这样的下场,除非他也是冰,那就不会。
他将她拥得更深。“那,冰融了吗?”
她想了一下,答非所问。“你亲我一下,好不好?”
凤千袭没回答,俯下了唇,吮住了她的柔软。
这是一记缠绵人心的深吻,一点一滴,倾出他深蛰的爱怜……
她先是静静地看着,没有动作,而后,玉臂缠上他颈项,湿软丁香迎向他勾挑的舌,共赴那颤悸狂乱的情缠……
她不再麻木,不再无感,找回了灵魂,便不再是木偶娃娃,凤千袭贪渴得想索求更多,延烧的激情热度,狂恣难休,他几乎要无法自持……
但,不行!他强迫自己抽离那倾醉癫狂的欢缠浓重地喘息着。
现有不是时候,她醉了,他不能在这种情况下要了她,他不容许!
若要,必须是她心甘情愿,他会要她看着他将他放进心底,记着他给的点点滴滴。
“温温的,软软的,麻麻的……以前感觉不到,现在冰融了,很多以前没发现的东西,现在都有感觉了……”乱无章法的呢喃,似在自言,但奇异的,他就是听懂了。
“怕,找我,冷,也找我,茫然无助,都可以找我。我会抱着你,不让你伤着冻着,就像现在这样,永远不放,可好?”他俯下头,脸庞与她相贴、倚偎着,亲密摩挲,倾出深宠眷爱。
“好,只找你。”她安心闭上眼。
“倦了?”
“嗯,好累。”呓语声几乎听不见。
“睡吧,有我在。”他细语轻怜,将她放入床内,降下身子,密密护着她。
“可不可以……不要恨我?”含糊音律,分不清尚有几分清醒。
“好,不恨。”他纵容地迁就她。
“可不可以……爱我?”
“好,爱你。”轻哄声,宠溺如昔。
他的回答安抚了她,贴在最靠近他心脏的地方,倾听着一声声沉稳的跳动,伴她入梦。
她轻浅均匀的呼吸声由他胸前传来,他知道她睡得极安稳,大手似有若无地拍抚着她,睁着眼,睡意全无。
只是在敷衍她吗?不,这是他的真心话。
所有人都错了,他是怨她、恼她,却从不曾恨过她。
他一直都爱她。至今未变。
因为爱她。所以才会怨她、恼她的冷漠无情,进而以游戏人间来掩饰受了伤的心;也因为爱她,所以尽管明知她无心于他,却仍舍不得放手让她离去。
当她方才问着,她是否冻伤了他?
是的,他是伤着了。
可他一舍让她知道,只因看穿了她并不想伤他,那么,就当是没有吧!在她终于逐渐有感觉时,他不要她第一个领受的是愧疚,他从来都没要她难受。
思及她今夜的反常,他的眼中添上一抹深思。
那名男子,究竟来自何方?竟能带给她这么在的影响力?
此人与她,又有着一段什么样的过去呢?
依着男人的直觉,他能断言,此人必与他一般,恋她极狂。如果这个人没出现,他相信,依依终会是他的,可,现有他什么都不敢肯定了……
第七章
虫鸣、鸟叫,为全新的一天揭序幕。
依凤眨动眼睛,意识缓慢的回到脑海中。
在梦中,她被温暖水泽所包围,舒服得不想醒来;而现实中,她是枕在一方宽阔的胸膛之中。
她挪动身躯,对上了一双深邃的黑眸。
“公子,早。”他眼神清亮,应是早已醒来,要不就是一夜未眠。
也没问自己为何会在此,与他共眠一夜,她撑起身子,然后感觉像是抽动了某根神经,尖锐的痛楚如细针般直穿脑际,她似有若无地低吟了声。
身后,一双臂弯将她往回搂,指尖按上她脑穴,灵巧地揉压。她闭上眼,背靠着他,舒服得想叹息。
“往后,别喝过量。”他两手来回在她几个穴位来回按摩。尝了宿醉苦,看她下回还敢不敢这么膛认分。
“嗯。”她温驯应道。
接着,他又补上一句:“想,可以,得我陪着。”
“好。”反正没他喂的酒,她也不想喝。
沉默了一阵,他幽沉地开口。“还记得昨夜说过什么吗?”
“不记得了。”
他双手一顿。“你做了什么,不记得?我说了什么,也不记得?”她是酒后吐真言,还是醉后昏乱?
“不记得。依凤失态了吗?”
失态?不,失态的人是他,他不该当了真。
“忘了也好……”他幽瞳半敛,复去那抹寂寥。
他的神情,似在沉思什么,下了床,无意识的倒了杯水,她知道他有话要说,默默的跟在他身后,等他开口。
斟好茶,却不是送入自己口中,而是递至她唇边,她本能地啜了口,才发现又哑又涩的喉咙像是干渴了千万年,连连的啜饮起来。
他又斟了第二杯,依凤只喝了一半。
“公子有话便直说。”
凤千袭饮尽剩余的茶水,思量地开了口。“我有事出门一趟。”
“我马上去准备——”
“不,依依,你不去。”
她疑惑地仰首。“我必须跟随公子身边,保护公子是我的职责。”
凤千袭摇头。“你忘了娃娃吗?随我去,娃娃谁来照顾?你又舍得和娃娃分离吗?”
可——她也不想和他分离呀!
这句话,终究没出口。
“我可以——”
“你当然不可以带娃娃去。”没等她说出口,他便立刻否决。“娃娃还小,禁不住奔波之累,再说,带个孩子,什么事都不方便,要真遇上危险,如何顾全得了?”
他分析得有条不紊,但——她就是千般不愿。
就在她几乎要开口说——娃娃让人照顾,她随公子走——之际,他不疾不徐地道:“别和我争辩了,你不是说,什么都依我吗?”
是啊!她什么都依他,这是她亲口承诺过的……
她失落的垂下螓首,再无话可驳。
“公子自己当心。”
“会的,你在家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没我盯着,可别再像昨儿个那样狂饮狂醉了,伤身,知道吗?”
她点头。“公子不允,我滴酒不沾。”
“那就好。”他放下心来,倾身吻住她,辗转吮出了离别愁绪——
凤千袭离开,已半月有余了。
仰望一轮明月,不需刻意思索,脑子便轻易的勾勒出一张俊美绝低伦的容颜……
不知,公子现今可好?
依凤低低一叹,凭遥思那不知身在何方的人儿。
牵挂呵牵挂,原来心头惦念着一个人,是这般滋味。
用餐时,想的是他,食不知味;入寝时,想的是他,难以安枕;日日夜夜,想的全是有他在的日子……
夜风吹起阵阵寒意,她环抱自己,又想起那些个夜里,于冷时总有他绵密护怜的怀抱,她从不需担心受寒。
“咳、咳咳——”她重咳出声,身体泛着极难受的热度。
她已病了数天了,看大夫,也喝了药。大夫说,这病势太猛,容易染给别人,所以她这几天也不在敢接近娃娃,将孩子交给奶妈去带。
这病,来的其实一点也不意外,她总是不做添衣的事,冷了也不自觉,过去有他担待着,可他一走,她才慢慢看清他做了多少。
如今才领悟,他那一道又一道的命令背后,蕴涵着多深的关怀。
他——到底还要多久才会回来呢?
是接收到了她那强烈的呼唤吗?
就在隔日,日思夜想的依凤,盼回心头的牵挂。
“依依!”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寻她。
一声熟悉的依恋呼唤,唤来她惊怯的回眸。
是他,真的是他回来了!
多想奔进那道思念已久的胸怀,感受久违的气息,告诉他,她日日挂念着他……
但是这一刻,她却只能痴愣地望着他,无法移动,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发什么愣,依依!”他急切地想搂抱住她,一偿半个月以来的相思之情。
“你……回来了?”以为是梦,她用力地眨了几下眼。
“是的,我回来了。”他迎向她,张手拥紧了她,热切地掠夺红唇——
然而,就在要碰着的同时,她惊急地撇开头,连忙退开。
“依依?”他不解地蹙眉。
差点忘记,她病了,不能教他也染上。
他要她好好照顾自己,她没办到,不能让他发现。
她心虚地不敢迎视他。“公子一路奔波也累了吧?要先用膳还是沐浴更衣?我去准备热水。”
“依——”他伸手想抓她,慢了一步。
她跑这么快做什么?“
眼看她翩然远去的纤盈身影,凤千袭拧起眉。
她似乎——清瘦了此?!
奔波了多日,回到家中,本该倦极而眠才是。然而,入了夜,凤千袭却睡意全无。
推了窗,见今夜月华如练,星斗满天,他索性披了衣,走出屋外,步行在清幽的院落之中。
依依究竟怎么了?这是困扰他无法入眠的原因。
他连日兼程的赶回,为的便是想早日将她拥入怀中,抚平满腔的相思之情。见着她的那一刻,他几乎已经感受到她的震动与欣喜,以为她也曾深深惦念着他……
可,为何才一转眼,她又拒他于千里!避开他的碰触,态度疏离,接下来更是有多远闪多远,一整日,几乎见不到她的人。
他记得,分离之前,她不是这样的,那个说什么都要跟着他的依依呢!他遣落下她,她的神情是那么的失落,不愿让他抛舍,他还以为,她起码已有一点点在意他了。
难道,分别不过才半个月,她便已遗忘了他吗?是他在她心中的痕迹不够深刻,以至于轻易便可抹去?
终究,还是聂子冥更胜于他,她是不是这样想的呢?
问过几个下人,皆说她有好几日不曾抱过娃娃了,这太不可思议了。她是那么的喜欢娃娃,不是吗?怎舍得不理不睬?
她情愿再做回那个冷漠无心的女人,再一次将自己冰封吗?
她想要聂子冥?
所以她不只舍去他,连娃娃也一并割舍了?
愈来愈我的揣测,逼得他心浮气躁。
在为她付出了这么多之后,若最终心血仍是付绪东流……天!他要怎么承受?
叹了口气,他愁郁地仰望星空,无声地问着:依依呀依依,你到底还要我怎么做?
同样的星空之下——
“不知公子睡下了没……”她喃喃自语,绞玩着葱白的十指。
他想抱她,她却一再逃开,不知他现在有没有很恼她?
好想去看看他,可是她脸色有点苍白,本能的,就是不想让他见着这样的她。还是再避个两日吧,等病情好转,气色好些时再说了。
叹了口气,转身想回房,眼角瞥见一抹暗影晃动,她机警地回身。“谁?”
“三年不见,翩翩,你不警觉性依然是那么的高。”一阵低沉缥缈得宛如空谷回音的笑声传来,一身黑衣的男子,由暗夜中拨雾而现。
依凤浑身一颤,浑身血液在一瞬间冻结。这有如索命魔魅的喑哑音律,她一辈子都忘不掉!
“不回过头来看看我吗?你不想我,我可想了你三年呢!”
不,不要!她不要回头,这不是真的,她在作梦,这只是一场噩梦罢了!
她不断地在心中呐喊。
为什么?为什么都过了三年,她还是摆脱不了这声噩梦?!
“翩翩——”
“不要唤我翩翩,我不是,我不是你的翩翩——”她颤抖地喊了出来,唯一的念头,只是逃!
可,聂子冥并没有给她那个机会,犹如鬼魅的身形一晃,下一刻,她已落入他的怀中。
“想逃?你以为我还会给你那个机会吗?”发了狂的找了她三年,不信她已亡故,一次又一次的在人群中搜索,找寻相似的背影,也一次又一次的在希望与失望中饱受煎熬,痛恨的杀光一个又一个与她相似的女子,却没有一个人能告诉他,为何她们与她如此相像,却不是她;更没人能告诉他,她究竟身在何方?
而今,他好不容易再次寻回她,这回,休想他会再任她轻易逃开了。
“放手、放手!翩翩已经死了,早在一剑刺下去时,就已恩怨两消,再也不欠你什么了,放过我——”
倏地,鸷猛的吻烙下来,封住她的呐喊,带着震天撼地的狂霸,掠夺她的呼吸、她的意志、她的灵魂……
他的怀抱,是冰冷的,像一座牢笼,困锁住她,而她挣不开,只觉快要窒息,好痛苦……
千袭——
这一刻,浮现脑中的,是这个名字。
她要凤千袭!她只想留在他身边——
当初,为了离开聂子冥,她可以死,而今,若要她离开凤千袭,她也情愿死!
嘴里尝到血腥味,她不知道是否狠狠咬破了他的唇,只知道,她必须用尽全力挣脱他。
而,他也确实放开她了。
轻轻舔去唇角那抹血,他脸上仍是挂着邪佞的笑。“我的翩翩啊,你的性子还是那么的烈,是了,这世上也只有这样的你,才配得上我。”
“住口,我不是你的,再也不是了!”她激烈地反驳,颠踬地退开数步,环抱全颤抖不已的身躯。
“不是我的?那是谁的呢?”一抹阴晦冷光闪现眼底。“他吗?凤千袭?”
“我确实是他的。”深吸了口气,她一字一字地说道。“我死过一回,欠你的一条命,我还了。如今重生的这条命,是他所救,就是他的了。你若真要相逼,我会不惜再死一次!你知道我说到做到!”
是的,他相信她做得到。
当初,她就曾那么毅然决然的当着他的面,一剑深深刺入心口,那是没有挽回余地的自戕方式,连他都怀疑,在那样的情况下,她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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