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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鹰盯上天才女-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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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句话,成功地让黑凌霄原本笑僵的俊颜有了改变。
  “什么结果?”
  “就是感情结果呀,例如订婚、结婚、生小孩之类的。”黑澔很乐见大家都幸福。
  “没有。怎么这么问?”
  “你不是和盼盼……”黑凌霄的反应出乎黑澔的意料,他以为自己会得到好的答案。刚才黑凌霄和黑盼盼进面包店时,还如胶似漆地缠成一块儿……一件大衣包着两具躯体,怎么看都像热恋中的人。
  “我跟她没什么。应该说……”黑凌霄顿了顿,补充道:“我跟她,和以前一样。”
  和以前一样?黑澔眨眨眼——天真无辜的表情由他做来还真是合适。“那也不错呀。”
  “不错?”这个回答听来颇怪。
  “你不是很久以前就喜欢盼盼吗?”黑澔继续扮无辜,“所以和以前一样也不错。”只是进展得有些慢。“我一直很羡慕盼盼还有凝,她们都是被人爱着的。我也很羡慕你和炼,你们有支撑你们活下来的动力……不过我现在也找到我的『动力』了。”黑澔瞄了收银台一眼,笑中有幸福,也有甜蜜。“所以我不用太羡慕你们这两对——”
  黑凌霄插嘴,阻止了黑澔幸福到可以榨蜜的笑语。“等等。你说黑炼和黑凝,我可以理解;但我和黑盼盼跟他们根本搭不上关系。”
  “有呀!黑炼爱黑凝,你不是爱盼盼吗?”黑澔说得再理所当然不过。
  “我什么时候爱过她了?!”黑凌霄觉得一股热气冲脑,他直接将它解释成怒气,殊不知,那股热气化成了颜色,在他的双颊晕开,泛成暗红。
  “不会吧?!你自己不知道吗?我们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呀。”黑澔比他更惊讶。黑凌霄是真迟钝还是假迟钝?!“你在十岁以前,每次看到盼盼到研究所就会脸红红,十岁以后超爱找她麻烦,惹得她每次都跑进你的笼子里和你扠腰对峙。十五岁开始,你的眼就常常盯着盼盼,有时跟你聊什么,你都不感兴趣——除了”盼盼“这个话题之外。你……不会不知道自己爱上她了吧?”黑澔觉得黑凌霄在接受基因实验的过程中,可能不只被注射了老鹰的基因,或许还有树懒——那种传闻中被大头针扎到,要三天后才会有疼痛反应的超迟钝生物。
  “我……那是……”黑凌霄想做垂死的挣扎,但是他能反驳的,竟然只剩只字片语。
  “别告诉我,你到今天、现在、此时此刻才发现你是爱她的!”见黑凌霄哑口无言,黑澔只能拍拍自己的额头,做出晕眩的动作。
  黑盼盼好可怜、好辛苦、好吃力呀……
  黑凌霄低下头,有种被羞辱的感觉。
  他不是迟钝,他只是不会分辨那样的感情到底是什么。
  没见到她时,情绪躁动难安;见到她时,又不懂该怎么对待她。
  “你的表现实在是太内敛了,高兴的时候也是这副模样,不高兴也是这样,让人从外表看不懂你到底在笑还是在生气……盼盼会读心,你是知道的,而她也很习惯运用这种能力,读心对她来说就像呼吸一样。她太依赖这项能力,让她……不懂得怎么去看人,她以为只要去听,就可以分辨好坏。可是面对你,她什么都听不到,她会害怕的。”尤其是面对最在乎的人,那种害怕和介意更是加倍。
  “我看不出来她有什么害怕的。”还不是一样活蹦乱跳,挂着笑脸缠着他……害怕?恐怕是骗人的吧。
  “你看不出来?”黑澔拍拍他的肩胛,叹问:“那为什么我看到了?”
  黑凌霄闻言,愕然看着他。
  “你牵牵她的手,就知道我在说什么。”
  他言尽于此,这家伙再不开窍,他也没辙了。
  黑澔率先走出走廊,身后跟着一脸沉思的黑凌霄。
  “澔,你向大家宣告完了吗?”黑盼盼已经吃完一条鲔鱼沙拉,现正大啖一颗“草莓大福”——粉软软且饱具口感的红豆麻糬里包进一整颗新鲜草莓的日式甜点。
  “呀!”黑澔微讶。他和黑凌霄聊着聊着,都忘了正事。“还没!我还要到大街上分享,让大家都知道,凌霄还活着!凌霄是我的好兄弟!”
  “拜托……”无力的沉吟,同时出自于黑凌霄与收银台后的沈宁熙。
  “来,凌霄,我们一起到街上去大声宣告——”黑澔开开心心准备拉着后头的黑凌霄,却见到黑凌霄一把拖住凉凉吮指的黑盼盼,飞也似地夺门而出,狼狈逃窜。
  留下黑澔在身后亢奋的嚷嚷“要再来玩噢!”、“想吃面包就来找我噢!”还有对着满街人骄傲的炫耀——“那个穿黑长大衣,高高瘦瘦、中长发的帅哥是我兄弟,我的好兄弟噢!对对,就是红衣服太太刚刚指的那个,他是我兄弟噢……”
  “走慢一点,我跟不上你……”黑盼盼顶着装满鲔鱼沙拉、草莓大福,还有一瓶果汁牛奶的沉重胃袋,加上腿没他长、步伐没他大,右手被他紧紧握着,被迫追上他的快步。
  黑凌霄放慢速度——也许是觉得距离黑澔所处的面包店已经有一段不算短的路程,黑澔的兴奋嚷叫也听不见了;更或许是体恤黑盼盼追得辛苦。
  黑盼盼好喘,弯着小小的身躯强力吁喘着新鲜空气,想伸手拍抚自己的胸口顺气,发现自己的手仍擒握在他的大掌里……她并不是很想挣开,毕竟这样的机会难得。
  “澔比以前更快乐、更活泼了。”黑盼盼渐渐不觉得喘得难受,只是喉头仍有些干哑,才开口道。
  “也更教人吃不消。”黑凌霄以前就知道黑澔的性子较随兴,高兴时就是哈哈大笑,不擅长伪装。只是他没料到,黑澔离开研究所后竟然变本加厉到这种恐怖的程度。
  “这样的他很可爱呀。”黑盼盼倒是抱持反向看法。现在的黑澔,真正像颗小太阳,暖暖的。
  她看见黑凌霄唇边浅浅的笑意……虽然他嘴里说吃不消,心里仍觉得很开心吧。
  “你之前不是替我弄了一个新身分吗?替澔也弄一个吧。”连说出请求都听不到低声下气。
  “帮澔也弄一个?”
  “这个社会上有许多事不是都必须用到身分证?”他也是最近才发现那薄薄的一张纸,用途有多大。
  “是呀。”大至各家银行开户,小至租书店借书,身分证都通用。
  “我想,也许澔哪一天会想结婚,有个新身分,对他来说会相当方便。”
  结婚呀……有这个可能性。这两个大男人抱在一块时都没发现收银台小姐的脸色有多沉,像是随时都会拿法国硬面包来打人。她倒是看得很玩味,也读心读得很痛快——
  郎有情、妹有意,步入礼堂的机率很大,要是没有身分证,一些结婚登记都很麻烦的。毕竟一个在十来岁就被宣告死亡的小男孩还能结婚,那也很可怕。
  “当然好,我今天就回去弄一张给他。你说,让澔拥有乙级烹调技术士证和营养师证照,曾到法国勃根地、日本札幌、义大利和英国进修,并且得到法国权威米其林美食评鉴三星主厨,这样的经历怎样?还是要再夸张一点?”她开始设想要替黑澔伪造出怎样的新生命背景。
  “你说的那些我不懂,我想澔也不明白,只要给我们一个最简单的身分,让我们像平常人一样能在社会上生存就够了。”至于什么烹调技术士证、营养师或是几颗星主厨,都不过是多此一举。
  “我知道了。不过,我让澔和你变成真正的兄弟,好不好?”黑盼盼仰头问他,知道他会喜欢这个安排的。“澔年龄比你大,是你哥哥,接下来有个大姐黑凝……黑炼不行,如果他也变成了兄弟,他就不能和黑凝在一块儿了。你排行老三,黑婕是老四,黑络最小,就当么弟。”
  “没必要这样——”
  “你们跟家人没什么不同呀。你会替黑澔要个新身分,以后一定也会为了黑婕开口,再来黑凝、黑炼、黑络……我干脆一次全替大家做齐了,也省得麻烦。好不好?”明明是他该央求她的,可是从她的口吻听来,却好像是她在软言拜托他。
  “什么都随便你。”也许黑盼盼说的对,他还是会为了其他人而向她开口……
  什么都随便她噢?那她直接去窜改黑凌霄的婚姻纪录,让他变成已婚人士,身分证的配偶栏写上“黑盼盼”这三个字好了。
  “你会冷吗?”黑凌霄蓦地问,话题和方才相差十万八千里。
  “冷?我都热得冒汗了耶。”尤其刚刚又被他拖着跑了一段路,她额上还布满细汗。她用肩胛部分的衬衫衣料去抹汗。
  “为什么你的手在发抖?”黑凌霄微微抬高他始终握住的葱白细荑。他介意极了黑澔说的那番话,紧握住她的手,竟然真的发现她在打颤。
  无论她笑得多自然,眸子像明亮的弯月,嘴里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额前有着热汗,脸颊也红扑扑的,她的手……却冷冰冰的。
  “有吗?”黑盼盼跟着看向自己的手。他修长而有力的手指霸道地收拢住她的,连日的登山日晒,让他的皮肤像熟透的麦子,拥有健康的颜色,罩住她的纤白,形成强烈的对比。
  “可能是因为你从来没有主动牵过我的手,我在紧张……”她露出腼印男Γ槐凰兆〉淖笫稚ιψ约旱募张希行┦肿阄薮搿
  紧张?
  一个趁他无法动弹时剥光他衣服、放热水替他擦澡,还主动吻他的家伙在说紧张?听来像是某种差劲的谎话。
  “你不像是会为这种小事而紧张的人。”
  “干嘛用那种怀疑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我不懂『矜持』这两个字怎么写一样……”太伤人了吧!她也是会害羞的呀!
  “你不会是害怕吧?”黑凌霄试探地问。
  “害怕?我……我有什么好怕的?不过是手牵手,这种程度,我才不……”她没了声音,似乎察觉自己在自欺欺人。
  “你在怕什么?”他没忽略她的落寞。印象中,她总是活力十足、精力旺盛,加上她喜欢冒险实验的个性,他以为这辈子也不可能看见这模样的她。
  黑盼盼抬眼,镜片后的水眸有些闪烁,眼光交会,她慢慢又红了眼。
  她的转变来得太快,前一秒还说有什么好怕的,下一秒眼眶却蓄满了眼泪,像个小娃娃,要哭要笑仅止须臾之间,让他措手不及,毫无心理准备。
  “我怕什么?”她喃喃重复他的问句,强留住睫上的水珠子,不容许它轻易落下。
  她怕他放开她的手,怕这样小小的幸福牵系不过短短几分钟。
  也怕他飞得好快,快到已经将她抛得好远,将她当成累赘。他的世界那么大,却似乎没有将她搁在里面,他飞向自己的广阔未来,却把她留在了原地。她伸长了手,怎么也触碰不到那只自由无拘的苍鹰。
  她知道自己那么爱他,渴望他有回应,渴望到心都微微揪着疼。
  心里明白他对她不是全然无意,却也因为如此,让她更无法潇洒转身离开,这种想被爱的心情,几乎变成了折磨。
  关于这些,她不能说出口,不想让他以为她自私,想藉此阻碍他的飞翔。
  “我怕黑婕和那位孟先生没办法顺利逃离研究所……”好不容易,黑盼盼找到一个足以搪塞的理由。天底下让人担心害怕的事情太多太多了,不需要将她的恐惧明白地说出来,尤其是说出来也不见得有任何助益。
  瞧见黑凌霄要开口,以为他是要她助黑婕一臂之力,她先笑了,“你不用担心,我会去一趟研究所。我答应过你会帮他们的,我一定做到。”她挽着他的手臂,将脸颊熨贴在他的手臂上,借着这个亲昵而自然的举动,藏住那颗不听话滑下眼眶的眼泪。
  她会尽她所能,帮助他们这群被折磨那么多年的人。
  至于她的恐惧,她总会习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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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过,只要你读了他们的心,你会放过他们的。就像你那天去蛋糕店见了澔,你也无法狠下心夺走他的幸福……爷爷,事实上,你是个心软的人。”
  黑盼盼从墙上小小的监视器画面看见孟恩恺与黑婕离去的身影,轻轻地笑,心里很是安慰。她抱着白发老人,感激他愿意放手让黑婕自由。
  她听见白发老人心底的苦笑,及这些年来的懊恼。
  当年以人体进行实验,凭借的是对研究的狂热,心境转变之后,才发现自己过去的所做所为近乎荒唐,然而一切已经于事无补。如今有人愿意替他帮这些孩子,他满怀感激。
  “盼盼,我说过,不要读我的心。”
  “爷爷,彼此彼此。”搀扶着白发老人坐在沙发上,她捧上香热的乌龙茶。“那个孟先生通过你的认可,所以你放心将婕交给他了。”
  白发老人喝口茶,没给正面回应,只是眼中笑意很浓,仍看得出他对孟恩恺的赞赏。
  “其他人若是无法和黑澔及黑婕一样,我还是希望他们可以回来研究所,或许对他们会好一些。在外头求生存不是简单的事。”他说道。
  “他们的适应力超乎你的想象,你放心吧。说不定过几天就换黑络拿蛛丝勒着你的脖子,逼你放他一马;也说不定下个月黑凝就挽着黑炼的手出现在你面前,要你保证不再骚扰他们。”
  “那黑凌霄呢?”白发老人问,有些逼人。
  黑盼盼脸上的笑意有些僵,但没维持太久,佯装轻快道:“他过得很好,有份稳定的工作,又正好符合他的兴趣,他不适合回来研究所啦,放他走吧……”
  “盼盼,你为什么要说出违心之论?”
  “呀?”
  “你心里明明想着要留下他,不让他飞去,要牢牢抓住他,用任何手段都好……为什么说出口时,变得如此虚伪?”
  惊觉自己忘了掩藏心事而被看透透的黑盼盼咬着唇,因为自己内心的丑恶而难堪不已。
  “我现在才知道,心口不一是件这么容易的事……”她知道人性总是自私,她不会是千万人中唯一一个善良的好人。只是她想将这种想法藏起来,反正无论心里的念头有多坏,只要嘴上不讲,就不会有人知道……没想到还是被老人听见了。
  “你实际上很不希望黑凌霄过得这么好吧?”白发老人也不拐弯抹角,几乎要完全逼出她藏在心底深处最丑陋的恶魔。“他越顺遂,你反而越心慌。你希望他依赖着你,希望他没有你不行,希望自己主控着他的喜怒哀乐,最好你一笑,他就跟着开心;你一哭,他跟着难过,是不是?”
  在这一刻,黑盼盼多想捂起双耳,不去听见自己心里的声音被赤裸裸挖出来检视。
  她只能求饶般地低喃,“你不要再读我的心了……”
  不要再将她剥个干净,让她的恶念无所遁形。
  要是不说破,她可以假装自己是如此宽大,能容许黑凌霄离她远去、能接受自己已经被他狠狠抛下的事实……
  只要不说破——
  “如果我派裘德去抓他回来,你认为如何?”
  黑盼盼瞠目结舌,不确定自己听到什么,还没能开口,却见老人先一步扯开笑,柔化了风霜满布的慈蔼面容,眼神却犀利无比。
  “我听见你的心在说——好。”
  第八章
  她真的……好坏。
  明明知道老人即将有所行动,她应该要通知黑凌霄,让他有所准备,可是她却……什么也没说。
  她的心里,真的害怕黑凌霄飞离她。
  她的心里,真的奢望有人替她留下黑凌霄,用任何方法都好。
  “要留下一只飞禽,最快的方法就是将它关在鸟笼里。”
  老人的话还在她脑子里回荡不休,每一次当她想拿起话筒,拨电话给黑凌霄时,这句话就像淬了毒的药,一点一滴淌进她的心湖,让她屈服,握在手里的话筒终是搁回原处。
  “盼盼早安,吃饱了没呀,来杯阿华田好不好?”电脑语音快快乐乐地响起。每天早上七点,是它准时自己开机的时候。
  乍闻“伪黑凌霄”的嗓音在身后响起,黑盼盼重重一震,几乎被吓得弹跳起来。
  “吓到你啰?”一杯香甜的热可可递到黑盼盼眼前。“心不在焉才会被我吓到。你在想什么?又在想小黑噢?”
  黑盼盼害怕听到“黑凌霄”的声音,立刻动手将电脑主机的声音切换——任何一种声调都好,樱桃小丸子的也行,蜡笔小新的也罢,就是不要是黑凌霄。
  那会让她好罪恶!
  电脑主机发出的声音变得尖细,像是有人用变声器将男声硬转成女调。
  “唔唔,我不喜欢这个声音啦!好难听噢!”它怪叫嚷嚷,“你不是很喜欢我用小黑的声音跟你说话吗?”每次都要它说好多遍,今天却这么反常?
  “我……今天不想听见他的声音。”
  “小俩口又吵架啰?”电机主机在替自己调音,一会老一会少;一会男一会女,终于调出它满意的音色。
  “哪有……”要吵也是等黑凌霄被捉回去研究所,才会对她吼、对她叫吧,不然就是冷着眸瞪她。
  “盼盼,你怪怪的噢,从前几天回来后就很不对劲……你做了什么坏事吗?我嗅到心虚的味道噢——”它拉长尾音,还不忘仿效抽鼻声,像只嗅觉出众的狗儿。
  “你哪来的鼻子去嗅呀?!”因为被它看穿,黑盼盼欲盖弥彰,口气又急又凶。
  “那只是一种形容啦,反正我就是知道你一定想做什么违背善良风俗、挑战仁义道德的坏事。”它一副“猴——你该糟”的口吻,只指少了根食指来辅助它的动作。
  “再吵我就把你拆成一堆破铜烂铁!”不要再挑衅她脆弱的理智啦!
  “我就说嘛,开始恼羞成怒了——”果然被它猜中了吧!
  黑盼盼已经够忐忑、够天人交战了,还得应付这台聒噪的电脑……她干嘛自找罪受呀?!
  她食指一点,像是电视剧里武功高强的江湖侠女,只消动动手指,就能封住对方的哑穴——power键。
  叭的一声,电脑萤幕瞬间变暗,电脑主机被禁止发言,还给黑盼盼安静的空间。
  她呷口热可可,咽下喉头翻腾的内疚。
  她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不,应该说,她什么都不做,到底对不对?
  “我说你耍这招很无耻噢,欺负我是台没手没脚没主权没人权的电脑吗?”萤幕陡地一亮,开机画面才刚刚从黑暗中浮现,抱怨的声音已经先嘟嚷开来。
  黑盼盼无力呻吟。
  到底是哪个智障设定它的自动开机程式,又是哪个白痴赏了它一颗先进的CPU来凌虐她?!
  好,是她,她就是那个智障兼白痴!
  “我好心烦,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不要跟我说话好不好?”黑盼盼本想直接扯掉电源线的,坏就坏在之前她贪图便利,将整间屋子的设备都和电脑主机做了结合,那台聒噪的家伙掌控这屋子大大小小的电器兼水龙头,如果只是关机还不至于影响民生需求,但如果拔掉插头,将陷入断水断电的窘境。
  “好嘛好嘛,我不跟你说话,我放音乐给你听好不好?”心情烦躁、火气旺盛,音乐是最好的调剂品。
  它努力挑选着曲目,“你喜欢小黑,我就放首跟小黑有关的歌给你。”呼呼,它真是善解人意的好帮手呀。
  紧接着,旋律滑了出来,男歌手高亢又稳健漂亮的声音唱活了歌词蕴含的意境及渴求——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像一只小小鸟,想要飞却怎样也飞不高
  也许有一天我栖上了枝头却成为猎人的目标
  我飞上了青天才发现自己从此无依无靠……
  每次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是睡不着
  我怀疑是不是只有我的明天没有变得更好
  未来会怎样究竟有谁会知道
  幸福是否只是一种传说我永远都找不到
  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想要飞呀飞却飞也飞不高
  我寻寻觅觅、寻寻觅觅一个温暖的怀抱
  这样的要求算不算太高……(作词:李宗盛作曲:李宗盛)
  黑盼盼像被天降怒雷给轰傻轰僵,歌词像雷声在她耳边嗡嗡作响。
  “我享受站在高山上呼吸的感觉,甚至偶尔没人看到时,还可以变成鹰,在山谷间自由盘旋飞翔……我不想放弃这样的生活。”
  对了,黑凌霄这么说过的,他寻觅着属于他的生活方式,就算她害怕、就算她不希望,那又如何?她无权替他决定他的后半辈子要以什么方式度过,就如同有人强迫她放弃去爱他,她心底也不会快意,而她……凭什么将这种痛苦加诸在他身上?只因为她想自私地留住他?!
  是她自己追不着他的飞翔,她该面对自己的无能,而不是挫断他的翅膀!
  “搬回来跟你住,我势必会失去这一切。”
  如果她真的放任爷爷的做法,不是正应合了黑凌霄那时的话?真的是因为她,让他失去这一切——
  黑盼盼慌乱地捉过话筒。她不能让黑凌霄再被带回来!她再怎么自私,都不可以!
  拨过去的电话没人接,她没再多想,也怕自己多迟疑一秒,就会再度改变心意,顺应了自己的恶劣自私。她胡乱套上薄外套,抓起车钥匙就往地下停车场冲,开出她的红色New  Beetle,火速飙往黑凌霄的住处。
  到了黑凌霄的公寓,却扑了个空,她转往魏德彬的住处狂按电铃。
  门打开,探出了魏初雪娇俏的小脸,她一脸吃惊地看着黑盼盼。
  “黑姐姐?”
  “黑凌霄去了哪里?”
  “怎么今天大家都来问黑大哥去了哪里呀?”魏初雪好疑惑,但仍是乖乖回答,“有位自称是你们叔叔的男人,带着一大群堂兄弟来找他。”
  说到“你们叔叔”这四字时,魏初雪还不忘仔细观察黑盼盼,想从她脸上看出端倪,果然就见到黑盼盼蹙眉沉思,这更证实了魏初雪的女性直觉——黑盼盼和黑凌霄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她轻轻一叹,续道:“我跟他们说,黑大哥到后头那座小山上红砖砌成的给水塔去了。”
  她领着黑盼盼到楼梯间的小窗,远眺而去的山腰间就是她说的红砖给水塔。那是一栋高约四层楼的老旧建筑,外观看来已然斑驳。
  “黑大哥很喜欢去那里,我问他,那种荒废的地方有什么风景好赏的,他只说视野好。”
  听到“叔叔”这个陌生称谓,黑盼盼心里已经有底了。别说黑凌霄没有亲人,连她都不知道何时冒出一个“叔叔”,更别提什么堂兄弟了!
  那些攀亲带故的家伙,除了研究所的人,不做其他联想!
  黑盼盼匆匆抛下一句谢,没空理会魏初雪一脸想多追问些什么的神情,就驱车朝山腰那处给水塔飞驰。
  行驶到必须要徒步才能前进的山林小径,她下了车,拖着从来不加锻炼的身体,很辛苦很辛苦地跑着——她体力虽然不够,但是耐力十足,足够支撑她用最快的速度来到红砖给水塔。
  “用麻药枪!”
  头顶上飘下来这句诂,黑盼盼猛抬头,确定那是裘德的声音。
  她寻找着能上去给水塔顶端的阶梯,终于在右侧方发现约略半臂宽的半毁石阶,外围的围墙早不知道坍方到哪去了。
  她尽可能不去注意脚下踩着的石阶正松动的摇晃,省得因为过度恐惧而腿软。
  三步并做两步地上了塔顶,她正巧来得及阻止裘德及研究所人员——
  “住手!”
  她大吼着,然后,楞住。
  塔顶上的情景,和她一路爬上来时脑中所演绎的画面不太一样,至少……她觉得情况不像她以为的那么糟糕。
  以黑凌霄为中心点,半径四十公分外散布着被打瘫的研究所人员,每个人脸上的“色彩”都不太好看,又是淤红又是咯血、呕胆汁、吐胃液的狼狈样,独独站得直挺的黑凌霄毫发无伤,一双鹰眸正望着她。
  那句差点要脱口的“不许你们伤害黑凌霄”的嚷叫,在此时完全派不上用场,害她只能咕噜一声,将句子吞回肚子里。
  她终于知道黑凌霄为什么老爱爬到塔顶来赏风景。由此处鸟瞰,几乎可以望遍山下景物。虽然不比山顶辽阔,但也勉强能满足居高临下的渴望。
  “盼盼,你来帮忙的吗?”裘德满口鲜血,说话时还隐约能听到他下颚发出诡异的裂声——被黑凌霄打碎的。
  “我不是……”她是来救人的。
  “有了你,要逮到黑凌霄不是难事。你有没有带麻醉枪?”裘德发音完全不标准,可能是因为上下牙关完全无法咬合。
  “都说了我不是来……”
  “是你要人来抓我的?”黑凌霄的声音和在山风里,有些低喃,若不注意,会以为只是哪阵风声拂过耳畔。“他说,是你要人来抓我的。”
  “我……不能算是我要人来抓你的,可是,我也不能否认……”因为爷爷听见了她心底最最自私的渴求,加上她真的也动过这样的念头……
  她不能辩解,也没有立场辩解。
  黑凌霄得到他要的答案,不再追问。
  再问也没有意义——
  他信任过她,她却践踏他的信任!
  “黑凌霄,给我解释的机会……”她小手揪住他的黑大衣,他却一把甩避开来。
  “你又想狡辩什么?!我根本不想再听见你的声音!”听见裘德说是黑盼盼主导一切,他一个字也不相信,还傻傻地等着她开口替她自己澄清。他没有怀疑过她,只要她说“不是”,他就会再全盘信任她。但是,她给了答案——她不能否认!
  不给她机会,黑凌霄旋过一身的黑,须臾间,大衣衬衫长裤落地,颀直的身影化成了鹰,长啸一声,拂振双翼,头也不回地由山腰俯冲到山下。
  “黑凌霄,你不要走,不要在这种时候离开!是我不对、是我不好,我自私,我想留下你,我怕被你远远抛下来……”黑盼盼哭着想追过去,脚步却只能被阻隔在塔顶边缘,而黑凌霄仍离她那么远。
  她回身,要跑回停在山路边的New  Beetle,不愿黑凌霄抱着这样的仇视离她远去。或许他永远也不会原谅她,但是她不能放弃任何一丝希望——
  就在黑盼盼转身的同时,她看见裘德手上的麻醉枪已经瞄准变成飞鹰的黑凌霄,食指就要扣动——
  “他现在在飞呀!你用麻醉枪射他,他会掉下来的!”黑盼盼心急地扑过去。黑凌霄飞在半空中,若被射中,药效一发,他绝对会活活摔死的!
  咻!
  扳机扣动,如流星坠地般的针剂疾射而出,黑盼盼挺身挡下,针剂射入她的右胸口,泛开灼热的痛。
  那不过是麻醉针,除了皮肉之伤,以及晕眩的作用外,并不至于让她有危险。但是黑盼盼挡针的身势太过慌乱,她只顾着前方,却忘了脚后是没有任何阻挡的塔顶。
  她踩了空,后倾的身子滑出塔顶,直直从四层楼的高度摔下去。
  “盼盼——”
  “呀——”
  裘德的惊呼和黑盼盼的失声尖叫,唤回黑凌霄匆匆一瞥,而这一眼,教他心惊胆战。
  “救她!快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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