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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生专-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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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到拎着他像拎着一片纸般的轻易,识时务者为俊杰,他柯老三还是罩子放亮些的好。
“走。”祝则尧拎着他往偏门的方向走去。
难道是阿丁门没锁好,才教人任意进来?如果柯老三能进来,那么其它人自然也可以进来……其他人就是——这片白纱的主人!
是这样吗?
很快到了偏门——
“啊!怎么会这样?!”柯老三蓦地尖声厉嚎,因为……
三扇门,都是从外头锁住的,并没有一扇是开的!
祝则尧还去试了试,确定每一扇门都是锁牢着的。那,就是柯老三说谎了?
“柯老——”他的质问没有说完。
“不该是这样的!怎么是锁着的?明明是开的呀!”柯老三全身抖得不像样,声音既沙哑又拔尖,整个人疯狂地拍打着那扇原还应该是敞开的偏门。
“柯老三!”他这种疯狂行为,不像是装出来的,祝则尧的愤怒很快转为严肃。首要就是教他回神:“你冷静一点!”
“啊!啊!鬼打墙,这一定是鬼打墙!门没有锁!对不对?我要出去,放我出去!
呀呀呀……“柯老三已经神智不清了。
祝则尧不得不点住他睡穴,让柯老三好好睡上一觉,也把宁静还给夜晚。
只是……这一切,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他望着手上的白纱,再看看紧闭的门,不知道该怎么为这一切做出合理的解释。
真的,有鬼吗?
为什么他却从来遇不到?
第七章
恬静居又闹鬼了!
这次见鬼的苦主不再是历任的恬静居准买主,也不再只是阁楼上似有若无的白影一晃而过的那种,而是真正的,清晰的,还有鬼火助阵的白色鬼影!那白影就飘在相思树的附近,传说中田家小姐含恨自缢的地方。那女鬼将企图潜进去偷窃财物的柯老三吓得差点没疯掉。待几天后终干下得了榻时,马上拖着半条老命去茶楼当说书的散布这个天大的消息;当然也不免对自己“大战厉鬼全身而退”的事迹猛加油添醋,将永昌城的鬼宅又添上一笔可怕记录。一下子,永昌城便传透透了,连县太爷都有所耳闻,并加以关切。向来非到日落不会进家门的祝老爷,今日破天荒地在中午过后就回家了,脸色沉怒的他一进门就对总管叫着:
“去把尧少爷给我叫回来!叫他即刻回来!”最后几乎可以说是在吼叫了。总管心惊胆颤,连忙回了声是很快地退出去了。领了几个人出去;若在商号见不着尧少,也好多些人分头去找,务必在最快的时间里找回尧少!
祝夫人从侧门跨进厅里来,扬声问着:
“我的老爷子,你这是怎么了呀?一进门就大声嚷得像打雷,是嫌太久没下雨了是吧?那要不要妾身我回头去房里拿两面镜子出来陪着照啊?!
“什么镜子!你在胡说些什么?”祝老爷不耐地问,不了解在他这么生气的时刻,妻子居然还想是镜子出来玩,是什么意思?
“就雷公电母,夫唱妇随嘛!你是雷公,我就勉强扮一下电母啊”
祝老爷瞠目结舌地瞪着妻子,一时给她弄得哑口了,差点忘了正在生气。
“你你你……”
“你不反对是吧?那——”祝夫人做作地转身呼喊道:“那个谁,阿凤翠元,快来人帮我把镜子拿出来,哦不,或许我该让人把梳妆台抬出来才是,那比较够力,来人啊——”
“夫人,你—一你够了!”祝老爷顾不得维持建立多年的威严形象,赶忙一把拉住老婆,一手还要罩住她的嘴“你还真的要人拿镜子出来闹笑话不成?给我留点面子,这样嚷嚷像话吗?”
他怀疑很久了,为什么这么正经严肃的他,会娶到一个顽心特重,老让他哭笑不得的妻子!而他居然还能好好地活到现在。没因为吐血太多次而得早去见阎王。真是百思不解的困惑呀!没再大嚷,祝夫人靠在夫婿怀中,戏谑地望着他。
“不打雷了吧?”
“只要你别拿出梳妆台吓人”他回答得好无奈。
“一切都听夫君的”好温顺的语调,简直是贤淑妇女之表率。
祝老爷咽下喉咙的叹息,推着妻子道:
“好了好了,大日天的,这样不好看——”
祝夫人却偏要闹他,厮缠着不肯离开。推推拉拉的老夫老妻俩,就是祝则尧火速赶回来所看到的景象。他错愕得在门边定成了石雕!叔父……叔父跟平常不一样……
“则尧,则尧!不是叫你等我吗?哎晴!”第二个火烧屁股冲回来的是祝家长子祝大鹏,一时煞不住,直直撞上杵在门口的祝则尧。
税大鹏这么大个儿,这么猛力的撞法,向来非死即伤。可祝则尧仅是颠了一下,还能回身扶好祝大鹏,可是……
“大哥大哥我赶回来了!哇——”祝家三公子大叫一声。无奈地造成了第二次灾情!
三人撞成一气—一不是四人才对!因为——
“听说老爹发大火,要宰了则尧是吗?是什么——嘱鸣!”二公子来也,一同来控也,终于撞成了人肉土石流是也!
四个人全都以五体投地的虔诚,向上地公致上最高敬意。
大厅里,还站着的,依然是那对牵缠没完的老夫老妻。他们保持着原先推推拉拉的姿势。
怔怔地看着地上那四个哎呀不休的小伙子,不明日他们在玩什么,这么大的人了,还赖在地上像话吗?
“你们全回来了是做什么?居然敢在我眼皮子下偷懒得这么光明正大!还不快回商铺做自个儿的事!”祝大爷将妻子推坐在一边的玫瑰式椅上,好恢复自己刚正威严的形象,然后开的赶人了。
“爹,我们不会耽误工作的,只是想回来了解一下是什么事教您这般震怒。若则尧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们也可以代您骂骂他您就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可不好”不愧是经商年资最久的老大,这话说得多好听“不必你们多事!出去!”一家子都想来搅和的意图,让被老爷子一把火气又升了上来,也记起来方才一路气回家的事是什么了。
壮硕的身子笔直走到祝则尧面前,严厉问道:
“你说你做了什么?为什么现在大街小巷都在谈恬静居最新的鬼故事。我已经警告你很多次了,知果你再搞些装神弄鬼的把戏,我不会饶过你的!你全都当耳边风了吗”
“叔父我并没有——”
“我不相信。你太害怕有人买走恬静居,不择手段地驱走每一个买主。告诉你,我的忍受到此为止!我一定要在最快的时间里卖掉它你无法阻止我!”
“真的不是我”祝则尧无法对长辈大声说话,只能在祝老爷的咆哮下平静地解释,虽然声音全部被盖过了。
“别再跟我说你想买下恬静居了!恬静居纵使闹鬼”刻意顿了一下,瞪着侄子,才又道“它的价值也还有五千两,是你工作一辈子也买不起的!”
听到这个,大家就有话说了——
“爹,那是因为您不许则尧跟我们一样出门经商呀!不让他出远门,老拉着他替您做一大堆事不给薪不说,也不肯给他合理的职位与薪水。一个月才十两银子,他当然一辈子也买不起房子!”祝老二不平地说:“他会领十两银子是因为他房子都卖不出去!
一个日顶多只卖二幢,像话吗?川流行中,谁像他这样丢脸的?“
“那有两个原因”祝家长子说道:“其一是则尧一个日至少有二十天必须在爹身边做事一一也就是没支薪,却繁重不已的那种事。其二川流行的周管事专把卖不掉的房案推给则尧,双重恶劣的条件之下,则尧确实很难赚到钱买下恬静居”
“爹并不想把恬静居卖给则尧,这是大伙都心知肚明的事。只有则尧不肯面对这个事实傻铪地屈就在家里大材小用,我们都知道他可以创造出一片天下的!只要他愿意出去自立门户,不出十年,他的钱就是想买十幢恬静居也不是问题”他举证道:“我们出门经赏,最赚钱的商品都是则尧建议我们采购的那一些。他的建议从没一次出过错”祝家者三也说着。
“要不是因为则尧是难得的人才,爹哪会老要找他办事?只不过不给钱就太差劲了,难怪外面要说则弟在我们家被当成奴才对待!”祝老二忿忿不平地接了下去。
“你们!你们是回来气死我的吗?”祝老爷吹胡子瞪眼,吼道:“快出去工作!这儿没你们的事。我在教训则尧,你们别叉嘴,敢再插嘴的,我马上将他外派到吐番去养马!这一辈子别想回来了。
祝老二想了一下,尽然还敢对着盛怒的老人家指正:
“爹,我们家没做马口生意呀!我们也没有产业在外域,虽然我是去过很多国家没错,但还没听过吐蕃这名字——”
“你,你再多说一个字,马上就会有了!不仅叫你去养马。还要负责去找到一个叫吐番的国家。没找到就不许回来!”恼羞成怒地爆吼了三兄弟都还有满肚子的话要说,毕竟他们实在是忍太久了!一直以来根本没机会与父亲谈到这个,而今天又这样——
他们真的不明日,父亲为何要这么为难则尧?明明小时候疼的像命啊!
这样去扼杀一名明明未来大有可为的青年,实在是太没道理的事呀!
“还不走?”劣子!一群劣子!
“好了好了,毛头一,二,三们,大门在你们后面,快出去快出去!别害得你们老爹当真动了怒。到时无法收拾可不好了”祝夫人出面打圆场—一将儿子们撵出去。
“娘——”三兄弟不敢抵抗,乖乖被推到门外,不甘心地低叫着。
祝夫人翻了下白眼。
“放心,你们老娘我在,没事的”
三兄弟虽被推出去了,但磨磨蹭蹭地就是不肯走远,视夫人怕老爷看到了又喷火,于是索性把厅室的门板关上给彼此一个清净。
“叔父,您明白小侄虽然一事无成,教您蒙盖。但小侄不会对您说谎,恬静剧最近这件闹鬼事件,真的不是小侄所为”厅堂终干安静了,祝则尧才有机会对长辈说明。“不是你,还会有准?祝老爷哼了一声,可能是方才的大吼大叫耗去了他所有怒火,所以现在虽仍是满脸不悦,也没抬高音量说话了。
“小侄不知,也正在查”
“你认为有其它人在装神弄鬼?
“有可能但小侄想不出有谁会那样做”
祝老爷虎目一凝——
“难不成你妄想真会出现个什么鬼怪吗?”
祝则尧没回话,也来不及回话,祝老爷就严厉道:
“你死了这条心吧!人死了就死了,阴阳两隔,纵使有灵也是见不着,碰不着的!
这么多年了,你还在妄想些什么?!啊!“
“叔父,我并不想谈这……”
“我也不想谈这些怪力乱神呀!我多痛恨恬静居你不是不知道,要不是为了遵守与你的交换条件,哪管什么十年之期?我早放一把火烧了它!”祝老爷又激动了起来“五年前我买下它就是要这么做的!也该这么做的!横竖你是没本事自己赚钱买下来的。我等你十年做什么?”
祝则尧抬头看着叔父,想开口,不过站在他身边的祝夫人悄悄拉住他手肘,先开口了:
“老爷你今天在外头是遇着什么事了呀?
祝老爷恨恨地甩了下衣袖“县太爷召了我去,说这事传得沸沸扬扬,人心不定,给我两个选择—一是曲了恬静居:
一是找道行高深的道士,和尚前来驱鬼叨叨地念了一顿,耗了一个半时辰,还捐了一百两才能走“
“叔父——”祝则尧着急地望着叔父不希望这两件选择里有任何一件被执行。
“你闭嘴!”祝老爷叫着。
祝夫人拉住侄儿的手制止他开口,说道:
“老爷那只能找人来驱鬼了,以杜众口啊”“只能这样了县太爷还说,下次再传有鬼,就非得拆了!则尧,这一点你可听清楚了?
祝则尧无言低垂着脸。
“明日我就请‘法华观’的道长来驱鬼”祝老爷瞪着他“你以后自己节制些,有些事,别再做了。若真弄到被勒令拆掉,相信是你最不愿意见到的结果。收敛收敛你的小聪明吧!
你的聪明不该浪费在这上头。“
似是训话,又像苦口婆心,说完后自己不知为何有些不自在,咳了两声,摆摆手,往后头走去了。
祝夫人见祝则尧呆立着不动,将他拉坐在椅子上,拍拍他肩膀道:
“傻孩子,你别净想到死胡同里去了。驱鬼这事儿,没那么严重的,最实际的是,我们还能保住恬静居嘛。”
~定要驱鬼吗?婶母,或者只是做做样子……“
“则尧,就算来了个厉害的道上,真能驱鬼的,又知何呢7他能驱着什么吗?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心里当然明白怪力乱神的不可信。婶母知道你在巴望着什么,才会宁愿蒙着清明的神智,被这样的传说给动摇。”
“也许,恬静居里真有些我们无法解释的事情……”祝则尧的语气并不那么确定,可却由衷希望着……
“不可能”祝夫人摇头。
“为什么?
“孩子,我相信‘她’不会在那里。”
“可能的,我甚至捡到了——”
“她不会待在没有你父亲的地方,就算是死,也绑缚不了她一一如果世间真有灵的话。”
这掷地有声、难以驳辩的话让祝则尧整个身子瘫垮在太师椅上,炯亮的黑眸失去光采,空洞地望着不名的远方,无言了。
婶母的一番话成功地打碎了他所有的痴心妄想,教他再也无力去争辩。
祝夫人轻叹了口气,又道:
“现下最要紧实际的是别教你买下恬静居心愿落空。你别去管谁会来收妖作法了,以你一个月十两银子的收入,怕是真给你叔父刁难着了,不知这么着,婶母这块有些钱—一”
“婶母!”祝则尧连忙趄身回绝:“侄儿承诺过叔父要以一己之力买下恬静居的!
既已承诺,断不能违背,侄儿一定可以做到的。“
“则尧呀——”祝夫人摇摇头,一时无言。
“请原谅小侄的无礼”他躬身吉罪,意态坚定。
“你啊——真像‘他’啊!”幽幽的轻喃,却是一直不语了。
祝则尧疑惑地抬头望了婶母一眼,不意却看到婶母满是迷蒙的表情,还带着依稀仿佛的少女红羞——
“想当年,我会嫁过来。还不是图着每日可以看到‘他’这一点,‘’他‘既是没娶妻的意愿,那么当’他‘的弟妹也是好的,能看着他最重要嘛。全城的女人都迷他的—一他啊淡泊名利、风度翩锻、重信守诺,又、又那么俊!你那大熊般的叔父跟他一点都不像呀!想当年……
祝夫人一迳回忆着想当年,自个儿想得很哀愁又很快乐,都忘了祝则尧的存在……
祝则尧静静对她躬受行礼,退下了。
其实他这五年来攒了不少银两。
只不过那些个“不少”若想拿来买房子,还是不够的。但他相信再努力个五年,必然可以存得他所需的五千两……
祝则尧策马欲前往东林街口,却因不经意看到了一辆眼熟的马车而转向往市集过去。
娄恬?她怎会在这里?
这几天他不敢与她多做接触,只约她看宅子。看宅子的过程中,他发挥天花乱坠的本事拼命说话,眼晴瞟天瞟地就是不敢瞟向她一丁点一一纵使还是有克制不住偷看的时候。然而,看完了宅子便借口忙,马上告辞,不敢去看娄恬脸上是什么表情,是否对他有着深深的失望?
他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已然不是用“欣赏美色”这四个字可以为自己开脱的了。
他已经太过,太过喜欢她了!
她的美丽、她的香味……最最致命的是她的温柔聪慧!从没人可以一眼看穿他,还让他这么的狼狈。
娄恬呀……
一个可预知的错误,即将重蹈的深渊,他知道的……他知道的……
“娄小姐!”在距马车一仗远的地方,他跌下马背。
娄恬与丫鬟丽人正等在一处卖糕点的铺子前面,听到他的呼吸,一同转头看向他。
“祝公子?真巧”娄恬隔着面纱点头,很有礼的声音。
虽是有礼,但也极度冷淡。祝则尧自然地发现这一点,然后很快地心慌了!她生他的气了吗?
气他这一阵子的冷淡闪避吗?
“你……出来逛市集?他问着,努力想透过遮掩牢密的白纱。瞧情她的表情,想知道她是否恼着他?
娄恬平淡地点头,也没说话,这时丽人就开口了:
“祝公子,你应该有别的事要忙吧?别教我们耽搁了,我们地要走了”将钱付给小贩丽人扶着小姐,就要走了。就像面对的只是普通有过一面之缘的路人一般,施舍一个笑,然后各自别过。
丫鬟表现出的热络或冷淡,来自小姐的态度授意。祝则尧知道娄恬是打算只当他是普通的掮商,没有其它的了……
也许,这样比较好,这样才是正确的……
“小姐!”但是身子制不住!他快步闪到娄恬面前。
“咦,还有事吗?今日与祝公子并无看屋之约是吧?”依然是丽人说话。
祝则尧凝视着娄恬;他知道这都是他的错,会得到这样的待遇全是他咎由自取。他早打定主意了,隔开些距离,放过自己,可是……当她真的对他冷淡时,心痛却超乎他所能想象。他该怎么办?
“走了,丽人。”娄恬对丽人说。
“是”丽人扶着小姐越过祝则尧,也不理他,上马车去了。
祝则尧只能呆呆望着她们远去,人走远了,心也远了……
这就是他要的吗?是的,这正是他必须要的。
他身上有这么多的不快乐,扛着这么多的负担,个性已然被扭曲变形,分不出是阴沉还是轻浮……可以确定的是,这样的他不该去耽误任何女子,尤其是这么美好的她。
就这样吧,就这样吧!
背过身,跨上马,往后方向而去。把原本已经够远的距离拉得更远更远,远到再也没他能妄想的天边,也许,心,就不会这般痛了,是吧?
是吧!
“来你们好乖,都给你们吃。”丽人坐在一块横木上,大力分送零食给十来个衣衫褴楼的小孩子们。
这就是她们方才去市集的原因了。
娄恬几次参观宅子时,都会看到这一些孩子拿着扫把,香箕的在扫地。有时替人扫房子,有时扫街道,好不勤劳。看到后来,不免对这些孩子兴起好感与好奇之心。
听客栈老板娘说这些孩子不是孤儿,就是赤贫人家的孩子,原车只是在街上流窜,或乞讨或诈骗的,非常惹人厌恶。往往见了就想给顿好打。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在三年前这些孩子也不闲晃了,开始拿起扫把帮人扫地,收费也不多,又扫得干净。干是渐渐的,永昌城人们都把一些大面积的清扫工作交给他们,大家省事又能教这些孩子有事做,不再上街胡闹。
娄恬以为他们只是打扫而己,可今天上山踏青,在山脚下看到这些小孩背着大竹篓在检柴薪。要去城里卖钱,一时感动,就回头买了一大吃零食来请他们吃。也不急着上山赏景了。
几个孩子心里充满戒慎疑虑,不敢靠近这两位穿得很高贵的姐姐,只能猛对着一大堆好吃的食物吞口水。
娄恬看得出来,这些孩子都听那个年纪最大的男孩的指挥。没他同意,其它人都不改造次。
“都,都是要请我们吃的吗?要是,要是吃完了诬我们偷窃,我们可怎么办?”那大孩子也着实馋极了,每讲完一句话就要吞一下口水。
“那你们要怎样才安心呢?娄恬温柔地问。
“你……你就……呀!对了,你可以写一张凭据,上头写明是你买来请我们吃的。”大孩子直拍着手,为自己想出的好主意喝采。
丽人扬高眉问:
“我们真写了,你就看得懂吗?”
“可以的,尧哥哥有教我们认字!”一名小女生大声说着。
尧哥哥?娄恬心里一怔,仔细端看那个小女娃,有点面熟呢。是在哪里看过呢?
啊!是上次吃石髓羹时见过的吧?
“丽人,你去写一份凭据给他们。”
“是”丽人耸耸肩,照办了。
不一会,收到凭据的小孩子们欢呼一声,发挥蝗虫过境的本色,开始向零食攻掠起来。
好吃好吃真好吃!这个美得像仙姑的姐姐买来的全是很贵很贵的高级吃食,是他们平常就算有钱也买不起的呢!这个白衣小姐真好!太过感动了,干是几个小朋友开始吱吱喳喳起来……
“这位姐姐很好呢,就跟尧哥哥一样好哦!”
“嗯!可是尧哥哥没钱买零食给我们吃。他好穷。”
“对呀,好可怜。明明他们家很有钱说。”
“我哥说,尧哥哥是为了存五千两买恬静居才会没钱的!”小女娃大嚷着。
“五千两!”所有孩子都大叫那真是一笔难以想象的天文数字哪!
丽人机伶地加入谈话中:
“为什么尧哥哥要买恬静居呀?那是一间鬼屋啊!”
小女生见所有人都在看她,像是也很不相信的样子,干是挺起小胸膛叫得更大声……
“尧哥哥是真的想买嘛!有一次我还问尧哥哥呢,尧哥哥说他一定要买下恬静居,因为恬静居里面有他的爹娘!”
他的爹娘?!
那是什么意思?
娄恬陷入深思。
第八章
“小姐,中午有人追来邀帖,请你明天前去作客。”宝心见小姐回来,立即将请帖呈上。
“又是那些夫人的邀宴吗?”自从上次花宴过后,娄恬的约会不断。那些还没打听出她真正来历的夫人们对她就是不死心,其中更不乏见她秀丽温雅、进退得体的,想给她作媒呢。娄恬参加几次下来,着实也疲了,不想多做应付。
“不是的,这次发帖的是一个叫季明明的夫人,小姐记得不?就是那安兰居的主人哩。”
听宝心一说,娄恬就记起来了,讶然问道:
“季夫人?她怎会给我邀帖呢?我没见过她是吧?”
“是呀,奴婢当时也纳闷着,于是对这送帖来的仆从多问了几句。那人说,是想跟小姐谈谈安兰居的事。季夫人似乎认为我们也是想向她购买宅子的人之一呢。”宝心回道。
“有这样的事?”娄恬心里推敲着,是什么原因让季夫人有这样的误会?莫非……是他?是祝则尧做了什么吗?正待想着,但疾速奔来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索——
“小姐、小姐!”丽人端着一盆水快步跑进房来,盆子里的水波晃荡,却是一滴也没溅出来。
“怎么了?跑得这般急?”
将水盆往宝心手上一塞,丽人比手划脚地叫着:
“我方才下去打水,不小心听到有人在跟掌柜的打听住客的名字,说是要问有无三个年轻女子前来投宿的,我听那声音耳熟之至,忍不住躲到小门边偷看。这一看可不得了!我的天!
那不正是侯府的豹组侍卫林河山吗!小姐,可不得了啦!京城的人找来了!还出动豹组耶,这可怎么办才好呀?!“
“你没看错吧?豹组是专事守护侯爷的死卫,怎么可能出来找我们?除非……侯爷也来了!”宝心说完,俏脸一白,觉得双腿不听使唤地软了。
“这可怎么办才好呀?我们不是跟那里没关系了吗?小姐!”
娄恬很快地振作精神,问丽人:
“掌柜的有说出来吗?”
“没,这里到底是一流的客栈,岂敢随意将客人的隐私外泄。而目林河山又没有出示官家身分,当然无所获;可是他们既然来了,早晚会找到我们的。”丽人对豹组的本事可清楚了,毕竟她们姊妹俩进府后,可是在那边受训的。
“看来我们必须早他们一步离开了。”娄恬闭上眼,心里无限纷乱。
“离开永昌城吗?”宝心问着。
“不。”娄恬摇头,很快做决定:“先离开客栈,明日你们一同跟我出门,将一些重要的东西都搬上马车,不重要且大件的物品,就先放着,我们不退房,可也暂时不回这里。”
“那我们要去哪里?”丽人不解地问。
“明日再找合适的落脚处。宝心,明日会帐时若掌柜的问起,你就说我们要去干泉山的‘慈秀庵’赏着踏青,打算游玩十日才会归来。让他用这番话去模糊豹组的追踪。”
“是。”宝心应着。
两人开始忙碌起来,并把贵重的东西打包在一块儿,省得明日临走时给遗漏了。
而丽人终究藏不住话,小心翼翼地问了——
“小姐……知果找来的是……侯爷的话,你想,侯爷……是想做什么呢?”
娄恬摇头,笑得有些悲凉。
“也许是我想的那样,也许不是,不管知何,我们已经与那里没关系了。而现在最好是不要见面比较好。”
丽人听了心酸,低嚷出来: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啦?原来大家不是好好的吗?我不明白,我不明日!大小姐也太过狠心了——”
“丽人!你闭嘴!”怎可批评主子?!真是大逆不道!宝心喝声制止。
“好了,你们可别吵起来。”娄恬揉了揉额角,并没有斥责丫鬟的逾礼,轻轻对她们道:“是我自己愿意离开的,与任何人无关。而姊姊……她心里比任何人都苦,我是知道的。”
宝心与丽人互看了眼,默默地又投入收拾的工作里,不敢再多说。很多事,她们也是看在眼里的;大小姐心里苦,而小姐心里就不苦吗?这么年轻娇贵的千金小姐被迫独自离家生活,从此没人担待,一切自己打理,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去面对生活的艰辛哪!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
一切已经无法回头了吗?
她……是在哭吗?
这夜,如同五天来的每一夜,他去过了恬静居之后,便会痴痴地来到富满客钱后方,视线凝定在二楼的某一扇窗口,再也不知移开。一次、两次之后,他爬上最近的一棵老榕树上,在有她的那扇窗口等高的地方静止,将自己化为榕树的枝桠、黑夜的一体……然后,看她。
今早,市集上巧遇她,她的冷淡教他难以承受,却也知道这是他活该得到的对待,因为他先伤了她的心,故意以虚矫的一面待她,将她的温柔拒于心门之外;才当了朋友,却又迫不及待推开她!她是这么聪明,哪会看不出来?她又是出身良好、自尊自重的姑娘,几次碰了钉子,当然就不自讨没趣了。
这是他要的,保持安全距离,让他的心安全。
可是,他的心真的安全了吗?没有!而这样真的对他好吗?只一个白天的光景。
他跌落悲惨的深渊,神思涣散得什么事也做不好,简但的帐目算出一团乱的结果,气得叔父将他轰出商铺。如果这就是所谓的对他比较好,为什么他会苦汁满胸臆?
他的心,若不是丢失了,就是龟裂了,既是空荡荡的,又是隐隐疼着。为着她早上那样客气冷淡的容颜……一个人的心能搞到什么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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