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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喜临门-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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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族姑娘都擅长刺绣,但她向来野惯了,狩猎的技巧出色,刺绣功夫却不佳,加上光线不足、时间有限,绣出来的花朵,简直是惨不忍睹,丑得让她想哭。
  眼看天色将明,上官哥哥起床的时辰就要到了,她匆匆把苍衣折妥,蹑手蹑脚的回到床上,在床边缩成一颗小球。
  几乎是喜儿一躺下,枕边人就醒了。
  她心虚的紧闭双眼,努力试图装睡,额上却难以遏止的,冒出一滴又一滴的冷汗。她竖起耳朵,听着他下床,洗脸、更衣。
  唔,难道,上官哥哥没发现,衣裳上丑丑的刺绣?
  喜儿心里纳闷,忍不住偷偷的,眼睛微微的睁开一条缝儿,察看他的反应。呜呜,她弄坏的可是他最喜爱的衣裳呢!
  只是,透过微眯的眼儿,那张俊脸竟靠在好近好近的地方,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瞧,吓得她连忙睁眼。
  “呃,上、上官哥哥?”她紧张得舌头打结,连话都说不好。“怎、怎么、么、了吗?”
  糟了糟了,他会不会是生气了?
  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喜儿,鼓起勇气偷瞄近在咫尺的俊容,却没瞧见半分怒容,反倒还瞧见他的嘴角微勾,似笑非笑。
  呜哇,到底是穿帮了没有?!她紧张得猛缩脖子,不知所措。
  就在她再也按捺不住心虚,想开口道歉的时候,上官清云突然探出手来,落在她的小脑袋上头。
  “喜儿。”他唤道。
  “嗯?”
  厚实的大手,在小脑袋上揉了揉,弄乱了她的发。
  “今儿个白天,你就别忙了,多睡一点。”他叮咛着。
  喜儿呆愣的看着夫婿,傻傻的答应。
  “呃,好……好……”
  “好好睡吧!”薄唇上的笑意,又深了些。“我出门去了。”
  直到上官清云离开后,喜儿还呆了好一会儿。过了半晌,她才露出傻笑,像飘在云端似的,觉得心里又甜又暖,比喝了一大碗野蜜还满足。
  砰咚一声,喜儿重重躺回床上,双手摸着被揉乱的发,回忆着他的力道、他的温度,还有他那似笑非笑的模样。
  噢,他摸了她的头呢!
  喜儿乐得忘了整夜未睡的辛劳,翻身把小脸埋进枕头里,兴奋得双腿乱踢乱蹬,银铃似的笑声溜出红唇,久久不停。
  晚膳时分,罗府的饭厅里、圆桌上,摆放着十二道精致可口的小菜。
  从镖局回来的大镖师们,略微梳洗后才陆续入座。多日不见的堂主罗江,今日终于远行归来,大镖师们为了替堂主接风,全数乖乖出席。
  罗江可是江湖上名望数一数二的豪侠,虽然已步入中年,但仍是目光锐利、虎背熊腰,体力丝毫不减当年。这几年来,他乐得轻松,穿着也变得华丽,左手的食指上,还戴着一枚大如鸽蛋、艳似浓水绿的翡翠戒指。
  虽是旅程顺利,一路愉快,但是坐在主位的罗江,却臭着一张脸。
  在沈飞鹰的吩咐下,仆人们上前,撤下小菜,热腾腾的佳肴,一道接着一道,都被送上圆桌。
  有了好菜,当然不能缺了好酒,一坛坛宫廷御酿的玉龙,被敲开坛口封泥,饭厅内酒香醉人。
  只是仆人们忙里忙外,饭厅的门外却有个小小身影,端着一盘热腾腾的菜肴,迟疑着不敢端菜入内。
  瞧见喜儿紧张兮兮的模样,特地跟出来的厨娘,也跟着焦急起来。
  “公主,别只是站着,快把菜端进去。”厨娘劝着。
  喜儿低下头,看着满盘艳红的麻婆豆腐,再求救似的看着厨娘。“张嫂,我煮的菜,上官哥哥真的会喜欢吗?”
  “你放心,味道我都尝过了,他肯定喜欢。”厨娘拍着胸脯保证。
  “我还是怕没把菜煮好。”她躲在门边,甚至还有点想逃走。
  “你都练习那么久了,不会有问题的。”虽然贵为一族公主,但是这姑娘为了夫婿,亲自洗手做羹汤,努力的精神让厨娘都大为感动。
  有了厨娘的再三保证,喜儿闭眼吸气,鼓足了勇气,才战战兢兢的端着麻婆豆腐,送进饭厅里头。
  她特地把那道菜搁放在上官面前。
  他不知用什么方式,即使没有回头,也感觉到她的接近,转头望向她,黑眸微微一眯。
  “怎么不坐下来?”他的身旁还留了个专属于她的位子。
  喜儿挤出一个笑容。
  “我只是顺手帮个忙。”说完,她又转身离开饭厅,匆匆朝着厨房奔去。
  坐在主位上,脸色难看的罗江,砰的一拍桌子,跳起来半天高,指着远去的娇小背影,气得浑身发抖。
  “就是她拔了我的牡丹,对不对?”他指控着。
  主位旁的罗梦,软言软语的劝着。“爹爹请息怒,喜儿公主初来乍到,难免有出错的地方,请您原谅她。”
  性烈如火的他,唯一的罩门,就是爱女罗梦。有了罗梦求情,他纵有天大的火气,也会苦苦忍下来。
  脚步声由远而近,不同于远去时的急切,端着一盘青椒牛肉回来的喜儿,每一步都踏得稳稳当当,走到桌边才把菜肴搁下。
  “再等我一下喔!”她匆匆一笑,又跑了出去。
  罗江闷声一吼,震得众人耳朵发疼。
  “我想起来了!当年,她还弄死我的锦鲤。”他忍气吞声,忍得都快哭了。
  “那么久的事,您就别放在心上了。”罗梦轻挽袖子,替父亲倒了一杯酒。“喜儿公主是我的贵客,您可要答应我,不要吓着她。”
  即便是有人威胁,要砍下他的脑袋,罗江也不会违逆爱女的心意,赔了满园牡丹的他,只得苦着脸,闷头猛灌酒。
  喜儿最后端上桌的,是晶莹滑润、香味四溢的糟溜鱼片。
  “上官哥哥,你快吃吃看。”她站在一旁,殷勤的劝着,双手紧张的在裙子上绞啊绞。她的注意力全在上官身上,完全没有发现,罗江愤恨的注视。
  “等开桌了再吃。”他淡淡的说道。
  满是期待的小脸,顿时盈满失望。“不能先尝几口吗?”
  “家里有规矩。”
  “喔。”她低垂着头,像是陡然枯萎的小花。
  好心肠的罗梦,再度出来解围。“既然喜儿如此盛情,上官大镖师就别管什么规矩了。”
  希望的火苗,再度熊熊燃起,喜儿再度积极劝说:“这三道菜,你都先吃一口就行了。”她扯扯他的衣袖,认真的恳求着。“拜托你啦!”
  受不住连番劝说,上官终于举起筷子,一一品尝眼前的三道菜肴。这三道菜都搁在他面前,跟其他菜肴相隔有些距离,摆明就是要由他享用。
  眼看着上官哥哥,终于举筷挟菜,送入口中,喜儿急忙追问:“麻婆豆腐好吃吗?”
  他点头。
  “青椒牛肉好吃吗?”
  他再度点头。
  “糟溜鱼片好吃吗?”
  他三度点头。
  高兴不已的喜儿,捂着嘴儿直笑,快乐得差点在原地跳起舞来。太好了,她煮的三道菜,上官哥哥都觉得好吃呢!
  这些日子以来,反覆努力试做,不知失败多少回的辛苦,在他点头认同的瞬间,全都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是喜儿为了你,亲手烹调的菜肴,当然是好吃了。”罗梦温柔的一笑。“她为了做这些菜,可辛苦了好些日子。”
  秘密被人当场揭穿,喜儿脸儿羞红,用眼角偷偷看着心上人,却发现他双眉一拧,大手立刻搁下筷子,探来要握她的手。
  她心里暗喊了一声糟糕,飞快的把双手藏到背后,不肯让他握。
  上官脸色一沉。
  “伸出来。”他命令着。
  “不要。”
  他的脸色更不悦了。“伸出来。”
  喜儿还想拒绝,但是“不要”二字,在舌尖滚了滚,最后还是被吞进肚子里。她慢吞吞的,把双手伸出来。
  无数的刀伤,让她的手变得好丑。她原本想藏着,不让他瞧见的,却还是拒绝不了他的要求,只得任由双手被他拉到眼前,在众目睽睽下端详。
  上官神色凝重,却不是恼怒。他仔仔细细的,看遍小手深深浅浅的刀伤,双眉拧得更紧。
  他看着她双手时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竟让她心头小鹿乱撞,不由自主的停了呼吸。所有的知觉,像是全集中在手中,他的每一下抚触,都教她脸红心跳。
  察看半晌之后,上官清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牵住她的小手,用轻柔但坚定的力道,要她一同入席。
  耐心用尽,肚子里馋虫作乱的罗江,终于可以宣布开桌。他率先举起筷子,用大吃大喝,填补内心的伤痛。
  喜儿才刚捧起满碗晶莹的米饭,连筷子都还没拿,上官就挟了一块糟溜鱼片,搁进她的碗里。
  “多吃点。”平淡的语气里,多了一丝关怀。“很好吃的。”他望着她,又补上这句话,再度肯定她的努力。
  喜儿乖乖的点头,连饭带鱼的吃进嘴里,却因为他的赞许,高兴得根本吃不出味道,觉得只要坐在他身边,吃进嘴里的每一口饭菜,都好甜好甜,甜得她的心都要淌出蜜来。
  被香气吸引的徐厚,忍不住也伸出筷子,想要挟一口青椒牛肉来尝尝。他清楚上官清云的舌头精得很,只要是他认同的,绝对就是可口佳肴。
  只是,筷子才刚伸出,还没碰着菜肴,就被中途拦截。
  上官清云以筷抵筷,不让徐厚的筷子接近。
  “你做什么啊?”他恼怒的一翻手,筷子绕退,从另一个角度进攻,却又被再度挡了下来。
  两双筷子你来我往,犹如刀剑一般,在半空中战了几回合,两人动作迅速,让人看得眼花撩乱。
  几度进攻不成的徐厚,不满的叫着。“让开啦,我也想吃看看。”
  “不行,”上官答得斩钉截铁。“这些都是我的。”
  不知为什么,这简单的几句话,却又让喜儿心头一喜,高兴得飘飘然的。
  整段晚膳时间里,不再有人越雷池一步,而上官哥哥则在她的注视下,慢条斯理的把那三道菜,全都吃得一干二净,然后才带着她告退回房。
  那晚,他好温柔、好温柔的,为她手上的刀伤,都抹上了金创药。
  第6章(2)
  夏日炎炎,京城外的玄武湖,粉妍的荷花盛开,香远亦清,亭亭净植,湖畔游人如织,不论是平民百姓,或是王公贵族都前来赏花。
  过了晌午时分,暑气渐渐消褪,偶尔吹来一阵清风,带着荷花的香气,让人身心舒畅。
  人群之中,苍衣的高大男人跟俏丽的娇小女子,格外的显眼。
  一来,是因为上官清云的俊容与名声,在京城里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论出现在哪里,都会引人注目。二来,是前阵子巨象肆虐京城,受到波及的商家不少,且个个心有余悸,一瞧见喜儿出现,全都迅速后退十步。
  受害者们神情惶惶,还不忘东张西望,直到确定了那只巨兽没有如影随形的跟来,才纷纷松了一口气。
  开心的喜儿,丝毫没注意到四周投来的目光,一手揪着上官的苍衣,另一手握着上官买给她的糖葫芦,晶亮的眼儿转啊转,忙着东瞧瞧、西看看。
  尝过那三道菜肴后的几天,他不论去哪里,都要喜儿随行,让她再也没机会踏进厨房。趁今日艳阳高照,他还觑了个空,带着她出城赏玩荷花。
  小喜原本也想跟来,但是新造好的泥巴池,泥质细腻、水质冰凉,让小喜玩性大发,在泥巴池里滚来滚去,玩得不想出门。
  没了小喜的陪伴,喜儿虽然觉得遗憾,但是能跟上官哥哥出游,再加上京城里外,各式各样新奇的事物,她心里高兴,又看得目不暇给,不一会儿就忘却了遗憾。
  满湖绽放的荷花,再加上翠绿如绸、宽幅如伞的荷叶,景色美不胜收。
  湖里有小舟行驶,姑娘们采花嬉戏,笑隔荷花共人语,岸上游客有的骑着骏马,松着缰绳缓步,有的席地而坐,有的倚栏而站,有的还备妥桌椅,各自赏玩眼前美景。
  一朵硕大的荷花,就开在离岸不远处,花瓣粉嫩洁白,花尖却带着明媚鲜红,犹如美人额上添了一点朱砂,分外的好看。
  “上官哥哥,你快看,那朵荷花好美!”她兴奋的嚷嚷,小手已经迫不及待,努力往前伸探。“我这就摘来送你。”要是能将这朵花别在上官哥哥的耳际,肯定更能彰显他的俊美。
  小手用力再用力,往前探抓了好几下,荷花却依旧迎风摇曳,离她的指尖一会儿近、一会儿远。
  “你等等喔,还差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喔!”她摘花心切,没瞧见满地泥泞,又往前踏了一步,脚下猛地一滑——
  惊叫声溜出红唇,娇小的身躯,重心不稳的晃了晃,眼看就要摔进湖里,沾得满头满身的泥污时,站在一旁的上官,迅速的出手,扯住她的绣花腰带。
  呼,好险好险!
  差点滑溜入湖的喜儿,连吐了好几口大气,小手猛拍着自个儿胸口,忙着要把惊吓拍散。
  “小心,别摔着了。”低沉的男性嗓音,从身后传来。
  仿佛是一时疏忽似的,那声音不再冷淡平静,反倒是有着难掩的关切。
  她咬了咬红唇,心里头暗自高兴,一时羞赧袭上心头,有些不好意思回头看他,只好继续盯着眼前的荷花。
  “嗯,我知道了。”她深吸一口气,重新站稳脚步。“那你抓牢我喔,让我再试试,这次一定能成功的。”
  绣花腰带上的力道,沉稳得没有一丝晃动,轻易就支撑住她全身的重量,任由她朝前俯身,又朝荷花接近了些许。
  就在粉嫩的荷花,即将惨遭摘拔时,一阵清风扬起,一大群的粉蝶不知从何处而来,随风翩翩飞舞,穿过花叶之间,让喜儿看得出神,忘了该要摘花。
  可爱的粉蝶漫天飞舞,在艳黄的荷蕊上采蜜,其中一只甚至停在喜儿指尖,缓慢的敛张着在日光下看来半透明的羽翼。
  “是蝴蝶耶!”她小小声的说,连呼吸都不敢用力,就怕惊动了这只休憩在她指尖的粉蝶。
  上官清云顺着她的目光,也看见了那只蝴蝶。同时,他也再度看见,她白嫩指尖上的刀伤。
  那些伤,全是为他所受的。
  心口,蓦地一紧。
  这般滋味以往来说,他可是陌生得很,但近日出现的次数,却频繁得无法忽视,甚至让他开始觉得熟悉。
  每次,她为他受伤,却笑着说不疼的时候;她为他拧干毛巾,小手被烫得通红的时候;她笑着仰望他,双眼满是爱慕的时候;她为他偷偷练习厨艺,端到他面前,却让他瞧见她刻意隐藏刀伤的时候……
  再硬的顽石,也会被雨水滴穿。
  难言的滋味,从最初的浅淡,渐渐变得浓郁,渗入他冷硬的心中,让神魂深处有了阵阵悸动。
  每一天,他都更习惯她的陪伴,甚至会不自觉的追随她的身影。每一夜,也变得愈来愈是难熬,她的柔软、她的芬芳,在深夜时折磨着他。
  天真单纯的喜儿,双眼还盯着蝴蝶,藉着绣花腰带上的力道,缓慢的收身回岸,声音却还压得小小声的。
  “告诉你喔,我们那儿啊,有座蝴蝶泉,泉水旁有棵千年的合欢树。每年春天的时候,到了蝴蝶会那天,就会飞来好多蝴蝶,远近百里的人,都会来参加蝴蝶会,场面可热闹了。”她愉快的说着。
  清风再度扬起,吹起她乌黑的发丝,拂在上官清云的脸上、颈上。
  发丝恍如怯怯的指尖,摸遍他的脸庞,一如她之前的触摸,每一下轻抚都化为羞怯的撩拨。
  娇甜的声音,还在诉说着家乡的奇景。
  “你一定没看过,蝴蝶在那时候,会头尾相连,从树上挂到泉水上,成千上百的蝶串,就算靠得好近好近看,它们也不惊不飞。”娇小的身躯,终于慢慢转过来,指上的粉蝶还停住不动。“明年的蝴蝶会,我一定带你——”
  喜儿抬起头,俏脸上笑容粲然,一手贴着上官清云的胸膛,稳住有些摇晃的身子,另一手凑到面前,要让他就近瞧瞧指尖的粉蝶。
  但是,娇甜的话语,却在望见他的表情时,瞬间止息。
  那是她很熟悉的表情。
  曾经,她在爹爹的脸上、哥哥的脸上,都看过无数次,却直到今日今时,才在心爱的男人脸上,看见同样的神情。
  刹那之间,她脑袋一空,什么蝴蝶泉、蝴蝶会、合欢树,全都忘得一干二净,只能被他深幽的黑眸俘虏。
  小小的粉蝶,无声的飞过两人之间。
  四周原本吵杂的人声,变得好远好远,仿佛所有人都消失了,这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被无形而坚韧的力量牵绊着,再也无法挪开视线。
  她能感觉得到,那宽厚胸膛下,强而有力的心跳,与她的心跳一般,快得全都乱了谱。
  这是在作梦吗?上官哥哥看着她的表情,是那么的专注,跟他看着别的女人时,全都不一样。
  仿佛像是她对他来说,比世上的任何人、任何事、任何物,都来得重要。
  在她痴迷的注视下,粗糙的男性指掌,无限温柔的抹过她的粉颊,落在她软嫩的红唇上,流连着不舍离去。
  被纷扰情愫吞灭理智的上官清云,注视着眼前的小女人,情不自禁的缓缓俯身,以温烫的气息,拂乱了她额前的刘海。
  当那张俊容愈靠愈近、愈靠愈近,喜儿毫无意识的,以粉红的舌尖润了润突然干燥不已的唇,却听见他模糊的呻吟一声,大手将她圈揽入怀,两人逼靠得只剩下一丁点的距离。
  倚偎在夫婿的怀中,意乱情迷的她,本能的半闭上眼,献上水润红唇。
  如此诱惑,有哪个男人能抗拒得了?
  四周仿佛沉寂无声,上官清云如逐花的蝶,深受吸引,正预备一吻佳人,心中却陡然一凛,薄唇在贴上红唇前,硬生生的僵住不动。
  沉寂?
  不对,光天化日,游人如织的玄武湖边,怎么可能沉寂无声?
  他猛地清醒过来,抬头环顾身旁,向来对外只会摆出从容不迫、温文笑容的俊脸,错愕得差点连下巴都要掉了。
  不是仿佛,四周真的是万籁俱寂。
  只见原本游湖赏花的人们,不知何时,已经团团将两人包围,十步之外的人墙密不透风,后头的人还踮高了脚,甚至还有人爬到树上,邻近的石头上更是挤满了人。
  每一个人都伸长了脖子,屏气凝神的等待着,还用鼓励的眼神,注视着惊愕的上官清云。
  见他如冻结般僵住不动,还有人出言劝着——
  “上官大镖师,您继续。”
  “是啊是啊!”
  “就当我们都不在。”
  “是啊,千万别停。”
  “爹,我们到底在看什么?”有个小男孩嘴里含着糖,骑坐在父亲的双肩上,不解的大声问道。
  “别吵,上官大镖师正忙着呢!”做父亲的连忙安抚,还很周到的回过头,露出激励人心的大大笑容。“您甭管我们,快快继续,别让喜儿公主等啊。”
  眼前的无数颗脑袋,同时用力点头,期许上官清云再接再厉。而带着大批人马,特地来到湖边品尝鲜脆莲子的龙无双,更是占去最好的观赏位置;一旁还有丫鬟,正帮她倒着热茶。
  “我说,上官大镖师,”她坐在舒适的椅子上,慢条斯理的用银针挑去莲子苦涩的绿芯。“既然大伙儿都这么期待,你就从善如流,把事儿做全了。”
  虽说众人期许,但极爱面子的他被逮着了这一时失态的模样,怎可能还有心情继续?
  怀里的温香软玉,顷刻之间成了烫手山芋,上官清云连忙抽手,退开一大步,独留嘟着红唇、期待得轻轻颤抖的喜儿,还站在原处不动。
  少了坚实的臂膀环绕、宽阔的胸膛贴身,她困惑的睁开双眼,有如大梦初醒,茫茫然的望着心爱的男人。
  “上官哥哥,怎么了吗?”她不解的问着。
  明明刚才他们就要……就要……
  上官清云抿唇不语,还深深震撼于自个儿竟会意乱情迷,在大庭广众之下就想吻她,而且还被这么多人看戏似的猛瞧。
  这个消息只怕不用半天,就会传遍京城。
  “上官哥哥?”困惑的小脸,凑到他眼前,嫩得教人难以抗拒的红唇,再度近在咫尺。
  他心头一惊,连忙后退,却明明白白的看见她眸色一黯,像是无辜挨了重重一掌的小兔子,流露出受伤的表情。
  “我、我做错了什么吗?”她怯怯的问,模样堪怜。
  浓浓的自责,压过一切情绪,失态的窘境跟她相比,根本不值得搁在心上。上官顿时豁然开朗,伸出大手来,握住那柔嫩的小手,低下头温声说道:“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喜儿忐忑的咬咬唇。“真的吗?”
  “真的。”他保证,温柔的一笑,便牵握着她的手,转身往来时路走去。“走,我们回家。”
  “好。”只要是跟着他,不论天涯海角,她都愿意去。
  不同于出发时,返家的时候,他们不再一前一后,而是并肩而行。她不用再握着苍衣的衣角,小手始终被他紧握着。
  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让两人漫步离开。没了好戏可看,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掩不住的失望。
  “啊,就这样?”
  “没了吗?”
  “真的不再继续吗?”
  “上官大镖师,您留步啊!”
  “是啊,就当我们都不在嘛!”群众里冒出连声劝说。
  倒是坐在椅子上的龙无双,端着青花茶碗,啜了一口香茗,对着身旁踮起脚尖、满脸依依不舍的丫鬟说道:“不用看了,人都走远了。”
  “是。”丫鬟乖乖放下脚跟,在一旁站定,心里却还回味着先前那一幕,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
  却见龙无双红唇弯弯,喃喃自语着。“难道,是我眼花了?”
  “夫人,有什么不对吗?”丫鬟赶紧问。
  “没什么。”龙无双嘴角笑意更深,淡淡的说:“只是,我好像看到上官大镖师脸红了呢。”
  第7章(1)
  日子如常,大风堂忙碌依旧。
  镖师们来回进出,忙着押镖送货,唯一不同的,是那新婚的小俩口,似乎愈来愈甜蜜。
  喜儿帮着厨娘,与女眷一起准备大风堂每月初一时,祭拜祖先用的牲礼水果,一等仪式忙完,便快快切好水果,端盘走向议事厅。
  绿柳在院子中,随风扬曳着,猫儿轻巧跑过。
  议事厅里,几位镖师已开完了会,各自起身去忙,见到喜儿,纷纷笑着对她打招呼。
  “又送水果给上官啊,真让人羡慕。”
  “我看我也来娶个老婆好了。”
  “最好你是能娶到老婆啦,哈哈哈哈……”
  “让我们也吃一个嘛!”
  瞧他们你一言、我一句,将她围了起来,一副想攻击盘里水果的模样,她不由得紧张起来。
  “不行不行,我替你们留了,一会儿丫鬟们都会送去的。”她红着脸猛摇头,保护盘里的水果。“但是,这些是——”
  “要给上官哥哥的!”逗她的镖师们,异口同声的说道,还哈哈大笑起来。
  徐厚还回头,故意喊着:“喂!上官哥哥,你的爱妻水果来啦!”
  被众人这么调侃,喜儿羞得面红耳赤,匆匆绕过那群镖师,捧着切好的水果入了厅堂。
  上官清云抬起头来,唇角微扬。
  “怎么来了,不是说,今天要带小喜到城外走走?”
  “祭祖刚结束,趁着水果新鲜,我想先送来给你吃,再带小喜出去。”她甜甜一笑,拿了片红艳清凉的西瓜,送到他嘴边。“来,吃点西瓜,消消暑。”
  上官清云没有拒绝,张嘴咬了一口。
  噢,他肯吃她喂的西瓜耶!
  喜儿又羞又喜的瞧着,心头扑通扑通的跳,忍不住看着他傻笑,可这幸福滋味才要漾开,门外却有人走进来。
  “上官大镖师,啊,抱歉,您在忙吗?我可打扰您了?”
  听到那娇滴滴的语气,喜儿霍然闻声回头,果然就看见,陈织织捏着绣花手帕走上前来,脸上还挂满笑意。
  一瞧见来人,喜儿就一阵的恼,忍不住想挡在上官哥哥前,避免那妖女又伸魔手乱摸。
  只是,她才刚想行动,温热的大手,就伸探过来,覆住了她的小手,无声示意她不要造次,她只能忍了下来。
  “陈掌柜,今日特地前来,是要托镖吗?”上官清云摆出客气的微笑,迎上前去,温文有礼的问着。
  “人来了镖局,当然是来托镖。”陈织织上前一步,不安分的手就要抚上他的胸口。
  上官却偏偏在此时,恰巧侧过身,闪过这一摸。
  “既是如此,陈掌柜,这边请。”他走到一旁,拿起桌上纸笔,问道:“您这回,还是要托丝绸吧?”
  “当然。”
  “您带了商品清单来吗?”他客气再问。
  “在这儿呢。”她从怀中掏出了清单,特意倾身,硬是将那还熨着她体温的单子,横过了桌面,塞到他掌心里,而非放在桌上。
  站在旁边的喜儿,瞪大了双眸,恨恨的咬牙切齿。
  陈织织原以为,如此举动就能惹得这不识礼教的苗族公主发难,谁晓得她竟然咬着唇,硬生生忍了下来。
  而上官清云对她的殷勤,更是没有半点反应。他神色自若的打开那张单子,拿纸镇压下来,一迳抄写着。“陈掌柜这回是要送到哪?”
  “扬州,这批丝绸赶着上船,是要运往波斯的。”
  “这批货,您需要何时运抵?”
  “这月二十。”陈织织说着,秀眉微拧,用手压着心口。“我想请您亲自押送,行吗?别的人,我可不放心。”
  “当然。”上官清云微笑。“陈掌柜所托,上官定会亲自押送。”
  听闻到这一句,陈织织心情愉悦,故意瞧了喜儿一眼。
  那得意洋洋的笑容,激得喜儿火大,不禁有些胸闷气堵,忍不住放下水果盘,走到丈夫的身旁。
  “上官哥哥,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去?”
  他闻言一愣,抬起头来。“这是押镖,不是去玩。”
  听见上官拒绝,陈织织的笑容更娇媚得意了。
  谁知道,下一瞬间,她却眼睁睁的看见他握住那蛮女的小手,抬眼瞧着那蛮女说道:“放心,我很快就回来了,押镖必须日夜兼程,非常辛苦。”
  “我不怕辛苦啊。”喜儿睁着乌溜溜的大眼,认真的说。
  “我知道。”他眼里笑意更深,温声道:“是我怕你辛苦。”
  喜儿的小脸,一下子羞红。“真的?”
  “当然。”他笑望着她。“所以,你乖乖在家等我,嗯?”
  “好!”
  眼前这一幕,让陈织织的笑几乎要挂不住。
  上官清云对任何女人都视如一同,没有太大差别。他对谁都很好,却也从未对谁特别好,更别说主动去握谁的手了。可是,这会儿他却当着她的面,握住那蛮女的手,还说了那么肉麻的话。
  他几乎像是被迷了心窍般的,望着那小蛮女,唇角挂着笑,完全忘了她的存在。
  “咳咳。”陈织织愈看愈火,故意轻咳出声。
  他终于回头,重新将视线拉回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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