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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书-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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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子进了我的眼睛……”她如此回答。
  “你总这么说。”他明白她心里藏有秘密,却从不强迫她说出,只是以衣袖擦拭她的眼角。
  她想道出实话,但人总有身不由己的无奈,这一刻,她感到无助悲戚。
  “舒泽,为什么我总听见远处有钟声?”她轻声问,“这附近有寺庙吗?”
  “好像那边的山头有座观音庙。”
  “观音?”听说观音能送子,是真的吗?她顿时来了兴致,“咱们去瞧瞧如何?”
  “你想去?”舒泽倒是副无所谓的模样,“我看算了吧,纯属耽搁工夫。”
  “为什么?”盘云姿倒对他的反应感到奇怪。
  “有什么好拜的?世上真有观音吗?”他耸耸肩,彷佛不屑。
  “你不信观音?”这更让她稀奇了。
  “呵,我不信神拂。”他笑着坦言。
  她一怔,“你只信满州人自己的神吗?”
  “不,任何神佛我都不信。”他的言语颇为自豪,“我也不相信人生会有来世,只觉得人就像这树叶,或者沙尘,一旦殡灭,就再无所有。”
  这样的观念倒让她诧异。
  “可你既然不信神佛,为何要读佛经?”她不解。
  “读佛经只是为了了解其中的处事道理,增长见闻而已,”舒泽轻笑,“并不代表我信佛。这些年来,我上阵杀敌,从不烧香祈祷,可照样凯旋而归。相反,一些将士求天告地,却输得很惨,你说,世上真有神佛吗?”
  呵,他说得也有几分道理,这般不惧鬼神的勇气亦让她叹服。
  “可我……”盘云姿抿着唇,“还是想去拜拜……”
  “小云儿,你可真迷信!”他调侃地戳戳她的脑门。
  “我也不知这世上是否真有观音,即使有,她是否真能助我……”她无奈摇摇头,“可是我仍然想去拜拜,只求心安。有时候信仰只是一种藉口,在万般无助的时候,能让人度过漫漫长夜……”
  舒泽凝眸,似乎被她的说法感动了。
  他明白,这个纤弱的女子怀揣着难以负荷的秘密,他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帮助她,让她可以卸下重担。
  假如他们还是主仆关系,或许他可以当一个说客,劝她向多尔衮投诚……可现在,他是她的爱侣,害怕自己说错一个字,就会破坏这甜蜜的时光。
  他亦希望这样平静的日子,能多一天是一天,等到他们的感情根深蒂固,再一起来面对风雨满楼的局面……
  “泽,你陪我去吧。”她忽然撒娇似的说,‘就去上一炷香,之后咱们就回来好吗?“
  “好,”他爽快地点头,“虽然我不信神佛,但凡是你喜欢做的事,我一定陪你。”
  她不由得笑了,指尖的热度传入他的掌心,悬浮的心情亦稍稍安定。
  在这兵荒马乱的岁月里,惟独他,能让自己暂时忘掉仓惶,  仿佛回到儿时的无忧无虑。
  “泽,”忽然之间,她决定对他道出心中的隐秘,虽然这不是她最大的秘密,但她想让他高兴一下,“明儿个你入宫的时候,能不能请个御医回来?”
  “你哪里不舒服吗?”他顿时惊慌失色,担忧的打量着她。
  “我……”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呢喃道:“月信迟了……”
  “月信?”鲁莽的他完全不解,“是什么?”
  “就是……”天啊,叫她该如何解释?羞死人了。“假如怀有身孕的话,那个就会迟……”
  “身孕?”这一回他听懂了,怔愣之后一把将她抱起,兴奋地大叫起来,“真的吗?云儿,你没骗我?”
  她怎么会骗他?只希望上苍不要戏弄他们,让这场欢喜化为乌有……
  踏入太后的寝宫,玉福晋头一次这样沉默。
  从前无论跟舒泽发生再大的争执,她都不会这样失魂落魄,不会如此无言地怔怔坐到椅边,绞着手帕,咬唇不语。
  “玉儿,你怎么了?”太后正在梳妆,发现了她的异样,关切地问。
  “舒泽……真的爱上她了……”玉福晋语音哽咽,泪珠子顺着脸庞滑下来。
  “那丫头?”太后侧眸,不以为然,“男人嘛,谁不是朝三暮四,日久又会遇到新欢!但谁也动不了你正室的地位,你怕什么?”
  “不……姑姑,你不知道……”她该怎么说出口,自己还是处子之身,“总之这次不一样,那丫头在舒泽的心中绝不是我能比的了。”
  “那丫头哪有你美啊,”太后笑道,“我的玉儿倾国倾城,无数满蒙才俊都拜倒在你的裙下,舒泽只是一时冷落了你,总回头的。”
  “姑姑不知道那丫头的手段,虽然其貌不扬,可我终究不是她的对手……”
  虽然她不明白舒泽爱盘云姿什么,但好几次,她偷偷来到香山,跟在两人身后悄悄窥视,却见那一颦一笑、举手投足皆是爱侣的模样,有着她不敢想像的默契。
  “姑姑没听说舒泽进宫请了御医吗?”一切她都能忍受,本以为丈夫迟早会回到自己身边,但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她再也坐不住了。
  “哦,是说那丫头怀孕的事吧,”太后仿佛早有耳闻,依旧镇定如常,“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玉福晋刷地站起身,难以置信,“姑姑觉得这是寻常事?”
  “跟舒泽同龄的几个贝勒,孩子都能拉弓射箭,惟独他连一男半女都没有,你又不肯生,难道还不许他们爱新觉罗家开枝散叶啊?”太后淡笑。
  “我不是不想生,而是……”她该怎样启齿,所为倾国倾城的美貌,却无法让十多年的丈夫动情……
  “姑姑,什么都别说了,倘若她真的产下男婴,便是继承爵位的世子,到时我该怎么办?”
  “担什么心啊?”太后从容答道,“姑姑承诺你,她的孩子绝不可能成为世子。”
  “为什么?如今王爷已经让佟佳氏收她为义女,抬了旗,又是正式册封的侧福晋,怎么不能当世子?”
  “本宫说不是,就一定不是,”太后轻哼,“她们母子还不知能活到几时呢?世子?作梦吧!”
  “姑姑这话是什么意思?”玉稍晋越发错愕。
  “什么意思你先甭管,总之不要操心。”
  “不,姑姑若不告诉玉儿,玉儿会寝食难安”她索性跪下,迫切打探其中秘密。
  “好好好,本宫就对你说了,不过不要传扬出去,那是死罪!”太后无奈地叹道。
  “死罪?”什么事这样严重?
  “你可知道那丫头是什么身份?”
  “不就是一个普通的汉女吗?”玉福晋一怔。
  “呵,”太后神秘一笑,“她的身份就是她日后的致命所在,也是当下王爷允许舒泽纳她为妾的原因……”
  玉福晋瞪大眼睛,越听越惊讶,久久无法回神。
  御医已经确诊,她是怀孕了。
  听到这个消息,舒泽恨不得把整个京城的东西都搬到这别业来,并特意派了雪倩前来伺候,日夜守护,生怕她出了任何意外。
  “恭喜云福晋,贺喜云福晋——”雪倩机灵嘴甜,再也不肯直接叫她的名字,前呼后拥地服侍着她,仿佛她真的像王妃一般尊贵。
  “福晋,贝勒爷说了,能不下地尽量不让你下地,”雪倩道,“怀孕头三个月是关键,当心有个闪失。”
  “云福晋,贝勒爷说了,看书伤神,你要是闷得慌,就让奴婢念给你听。若想听曲,就让丝竹班子隔着门帘远远地吹奏,既能解闷,也不至太吵。”雪倩又道。
  “福晋,这是话梅、瓜子,还有葡萄干,贝勒爷说了,想吃什么尽管吩咐我去买,若京里没有,他会派人快马加鞭从外地运来!”
  盘云姿坐在床榻上,虽然行动不能自由,耳边尽是这些絮絮叨叨的话语,可她却觉得这仿佛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舒泽对她的宠溺,仿佛溢满的碧池之水,让她看见春日的明媚。
  然而她的身子却一天比一天糟糕,总觉得疲倦想睡,却屡屡在梦中惊醒,四肢无力之极。
  怀孕的人都是这样吗?就算受到如此周密的照顾也依然万股不适?
  闻着屋里的熏香,她有些许的恍神。
  “今天感觉如何?”舒泽早早下了朝,头一件事便是感到她的床榻前,再多的公务也要坐她身畔完成,否则他会魂不守舍。
  “还好……”每一次他如此问,她就如此答。
  虽然周身都不舒服,但她不忍心让他担心。
  “我怎么觉得你手脚冰凉啊?”舒泽摸摸她的额头,狐疑道,“这屋里熏的是什么香?”
  “回贝勒爷,”雪倩回答,“是从岱嬷嬷那儿取来的,说是产自西域,能凝神定气,对孕妇最好了。”
  “把这香掐了,”舒泽警惕地道,“以后别弄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若非御医许可,都挪得远远的。”
  “你啊,别这么紧张,”盘云姿莞尔,“岱嬷嬷总不至于害我吧?”
  “她跟福晋是一伙的……”舒泽低声说,“我怕万一……”
  “别把人想得这么坏,”虽然玉福晋骄纵善妒,但她一直觉得她不是心地歹毒的女子,“就算真有人算计我,我也一定可以撑过去。”
  “什么?”舒泽一怔。
  “泽,我这样爱你,这样爱这个孩子,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撑过去,让他平平安安地长大,不让你担心。”凑到他耳边,她轻声呢喃。
  的确,她相信自己的意志,无论前路如何坎坷,她亦有能力支撑……
  他收敛笑容,轻轻搂住她的腰,自然而然的轻吻她的发鬓。
  一旁的雪倩见状,连忙知趣地退出屋外,并将帘子垂下。
  “泽,不要……”每次他吻她,都会让她纤细的身子激颤不已,“会伤了孩子……”
  “有时候,我真讨厌这个碍事的孩子,”舒泽一边继续亲吻,一边打趣道,“只要你能好好的,我宁可不要他……”
  “唔……”她忽然发出一声低吟,额前冒出一滴冷汗。
  “怎么了?”他连忙住手,担忧地看她,“是不是我太莽撞,弄疼你了?”
  不知为何,她感到腹中隐隐作痛。
  “你啊,说孩子的坏话,他不高兴了。”努力微笑,不想小题大做。
  “儿子,你不高兴了吗?”舒泽玩闹般的扶着她的小腹,用跟孩子说话的口吻,“等你出来以后跟阿玛闹吧,别折腾你额娘!”
  “你怎么知道是儿子?如果是女儿呢?”
  她前一刻还有力气与他说笑,但后一刻忽然支撑不住,整个儿软软地向后倒去。
  “云儿,你怎么了?”舒泽大惊,手中无意中触碰到床单,却发现有什么湿漉黏滑的东西沾到手上。
  他定睛一看,却是整片鲜红,自她的体下蜿蜒流淌而出!
  “云儿!云儿!”
  她听见他在大声地唤她,然而她此刻已经疼得无力应对,整个人迷迷糊糊昏厥过去。
  第7章(2)
  她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作了一连串迷乱的梦。
  她梦见了许多长年不敢面对的东西,比如火烧的竹楼,自缢的母亲,还有被杀的父亲……
  这世上的孩子,大概很少像她这样,亲眼目睹了父母的死亡,在无知的年纪,便触碰到鲜血,抚摸过尸体。
  如今,在病痛的边缘,旧梦回到了她的眼前。她听说人在弥留之际,会回忆起前尘往事,所以她也快要死了吗?
  “云儿!云儿!”
  她依然听见舒泽的声音,遥远而模糊,仿佛从大河的彼岸传来。
  她感到自己仿佛站在淡水之滨,四周雾茫一片,不知何去何从,然而他的声音,却像是指路的南星,在天空中闪耀。
  她很努力、很努力地挪动着步子,想往声音的来源走去,可她是这样的虚弱无力,且脚下本来平坦的草地忽然化为湖泊。
  “舒泽……舒泽……”在感到自己就要沉到湖底的时候,她大声的呼唤他的名字,一字一句,至少要让自己听得清楚。
  或许就是这个名字给了她力量,忽然黑暗像羽毛一般散落,她睁开眼睛,看见床前绿色的纱帘,仿佛雪化后看到了绿叶。
  “云儿!”一双臂膀将她紧紧地抱起,颤抖的声音里逸出惊喜,“你醒了?你醒了?”
  她唇间嗫嚅着,吃力地伸起手来,轻抚他的脸,“我……怎么了?”
  “你……”他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说:“病了。”
  “孩子——”她这才意识到,昏迷之前似乎感到剧烈的腹痛,还有那片狰狞的鲜血,“我们的孩子呢?”
  “他没事,”舒泽的眼泪流淌下来,滴在她的脸庞上,“御医说他没事。”
  “真的?”她难以置信。
  “御医说很不可思议,不过你撑过去了。云儿,还记得吗?你说过的,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会撑过去,不让我担心。”他重复着她的话语。
  “呵……”她吁出一口气,绽露微笑,“的确,泽,我不会让你担心的。”
  他哽咽无言,只是抱着她,胸背起伏,慢慢平复心境。
  盘云姿看着这屋子,劫后余生,让她发现这里似乎变得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泽,这些是什么?”她望见屋粱上,有许多黄色的纸条垂挂而下,像片片的落叶。
  “这些……”舒泽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蒙上她的眼睛,“不要看,我一会儿叫人收拾掉。”
  “到底是什么?”她抽开他的手,仔细一瞧,心下不由得大大诧异,“这些是……符?”
  “嗯。”他尴尬的承认。
  “挂这个干么?”
  “你病了,道士说,这能让你尽快好起来。”他终于道出实情。
  “你向道士求符?”盘云姿瞠目,“你不是不信神佛的吗?”
  “我是不信……”他抿了下唇,“可是只要能让你好起来,我不惜求助任何事物,哪怕神佛。”
  天啊,为了她,他居然可以转变自己的信念,这对于一个骄傲的男子来说,是多么艰难的事……
  “假如神佛因为我从前的不敬,而迁怒于你,我希望把一切罪责都加诸在我头上,”他凝视着她,缓缓道,“只要你一切平安。”
  他真是爱惨了她……假如世上真有爱情,他对她的感情便是明证,这一刻,她决定,要倾尽毕生好好报答他,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依在他的肩头,她感到昨日的自己已经死玄,那个瑶寨的女孩,那个大顺朝的公主,统统不复存在,从此以后,她只想做他的妻子。
  旗装的女子坐在灯下,托腮出神之间,忽然听到急促的脚步声,砰的一声将门踢开。
  “你来了?”玉确晋抬头,涩笑道,“我就知道,这几天你会来。”
  她本想说“回来”,可现在这里几乎不再是他的家了,所以她只能说“来”。
  “既然你知道,我就不必言明原因了,”舒泽怒意难掩,摆明了是来兴师问罪的,“你自己干过什么事,最好自己说出来!”
  “听宫里的人说,这些日子御医忙进忙出的,全围着你的别业转,就连摄政王也很关心此事。”玉福晋缓缓说着,“看来她是好转了,否则你早就拿剑刺死我了,还会让我开口解释吗?”
  “我一直以为,跟我青梅竹马长大的女孩,至少还有几分善良,”舒泽凝眉,深沉的目光投向她,“没想到竟是如此蛇蝎心肠。你到底是如何下毒的,说!”
  “很简单,雪倩托岱嬷嬷置办的东西,都会先搁在府里,我便在顺道往话梅里放了些堕胎药。”她坦言不讳。
  “你……”舒泽真想一把掐住她的喉咙,但碍于多年的感情,始终没狠心的下手。
  “我知道,你现在一定恨死我了,但我若说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你会相信吗?”玉福晋敛色道。
  “为了我好?”舒泽只觉得荒唐,“杀死我至爱的人,是为了我好?”
  “现在孩子没有出世,打掉他还来得及,”她忽然流露恳切之词,“反正他们母子迟早是要死的,你希望自己的孩子出世以后才被杀?那会比现在更伤心!”
  “谁说他们母子会被杀?”舒泽怒不可遏,迫近一步,“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王爷和太后都是这样打算的,一旦从她手中得到藏宝图,破解了其中秘密,就……”她有些哽咽,这一切连她都觉得残忍。
  “胡说——”舒泽摇头,难以置信,“王爷答应过我……”
  “你以为他不会骗你?”玉福晋一脸焦急,“舒泽,你若执迷不悟,对盘云姿动了真情,到时候恐怕连你都……”
  “我不会让他们碰云姿,哪怕不要我这条命!”这刻,他打定了主意,收起所有心慌意乱,因为害怕只是徒然。“大不了鱼死网破……”
  “你疯了!”玉福晋起身,“我冒死告诉你真相,你怎么能……”
  “玉儿——”这是第一次,他这样轻柔地唤她,“你也早点离开吧!”
  “你说什么?”玉福晋一怔,全身激颤,“走?我能去哪?你要我去哪里?”
  “回科尔沁,”他笃定道,“我会写下休书,放你自由。”
  “你休想!”玉福晋气得跺足,“我一日是你的妻子,终生是你的妻子,你休想甩掉我!”
  “可你从来不是我真正的妻子……”他忽然有所感叹,“从前我以为是因为哥哥的缘故,让我恨所有的蒙古人,所以无法碰你,可自从遇到云姿,即使知道她的身份,我也想要她,那时我才知道,从前的一切只是借口,我只是不爱你而已。”
  他说什么?她忍耐了这么多年,等了他这么多年,居然就换来这样一句话?
  “我哪里比不上盘云姿?”她豆大的泪水流淌下来,“没她漂亮?不如她待你好?舒泽,你告诉我,我一定改……”
  呵,他该怎么跟她解释?世上一切皆可强求,惟有感情无法种花得花、种果得果。
  “本想就这样继续下去,怀着对蒙古人的恨意,把你我都拖入地狱,你不快乐,我也陪着你不快乐……”他喃喃道,“但自从遇见她,我才发现,原来自己浪费了这许多人间时光。玉儿,我对不起你,道歉,并不是因为我爱上了云姿,而是耽误了你这么多年。”
  她一怔,错愕地抬眸看他。
  “玉儿,你没有什么地方比不上她,除了这扇大门,你依然是科尔沁倾国倾城的公主,无数满蒙才俊拜倒在你的裙下,你大可寻到如意郎君,我们跟汉人不同,不讲究什么贞操名节,退一步海阔天空,你将来会很幸福的。”
  这个青梅竹马长大的女孩,他惟一能为她做的,就是放她自由,这比勉强去爱她更会让她幸福。
  或许他该早一点为她做这件事,亦可早一日解开两人之间的枷锁。
  玉福晋弯下腰,错啜泣道失声痛哭,仿佛要把这些年来所有的委屈都呕出身体。
  他望着她,不知该怎样安慰,或许这世上适合安慰她的人,并不是自己。
  第8章(1)
  “云福晋……”雪倩来到她的床侧,满面难色,欲言又止。
  “怎么了?”盘云姿一怔。
  “外面……有一个人求见。”她支吾着,好半响才道。
  “那快请进来啊。”
  “可是贝勒爷上朝去了……我怕……”雪倩总算道出实情,“是玉福晋。”
  “什么?”盘云姿愕然。
  “奴婢看,还是让她走吧,以免生事。”雪倩劝道。
  “不,请福晋进来。”依玉福晋的脾性,若非迫不得已,断不会来见她,肯定是有什么要紧事吧?
  不一会儿,她便看到雪倩引着那高傲女子来到房中,乍看之下,她一时没认出玉福晋,对方一改雍容打扮,只一身简单素衣,脂粉末施。
  “福晋恕罪,”盘云姿坐在床上颔首道,“贱妾有病,不能起身相迎。”
  “你就躺着吧,”玉福晋仿佛不介意,只淡淡地看着她,“如今,我也不是什么福晋了,你改称格格吧。”
  她愣住,不解其意。
  “昨夜贝勒爷到我那儿去了,留下一封休书……”似乎哭了一夜,玉福晋的眼睛都是红的。
  “休书?”她猜到舒泽会上门兴师问罪,没料到居然如此迅速。
  “他早就想休了我,现在可好了,弑妾这个罪名足够让我被逐出京城,就连太后和王爷也不好为我开脱。”玉格格苦涩一笑,“我活该,是吗?”
  她该怎么回答呢?按理,她该恨这个企图杀死她孩子的人,可刹那间,又觉得可恨之人亦有可怜之处,无论如何她都狠不下心来。
  “格格今日到此,是有话要对云姿说吧?”她猜测,“与贝勒爷有关的吗?”
  “你果然很聪明,能猜中人心,”玉格格凝视她,缓缓道,“难怪舒泽会这样喜欢你。”
  “其实贝勒爷喜欢上我,只是缘分……”就像是吹散的蒲公英,不知会落到何处,哪片土壤会生长。爱情,无关好坏,真的只是缘分而已。
  “想知道我为什么那样做吗?”玉格格忽然道,“你以为我下毒,只是出于嫉妒吗?”
  “云姿从不认为格格是那样简单愚钝之人,”她  摇头轻笑,“想必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
  面对打算杀害自己的凶手,她还能如此心平气和,或许就是猜到对方另有苦衷吧?
  她早就说过,不太相信玉格格是毒如蛇蝎之人。
  “你是瑶族人吧?”
  对方的话却让她吃惊。
  “格格你……”
  “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玉格格冷笑,“其实我也是从太后那里听说的,不过舒泽就比我早一点,在他认识你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什么?他早就知晓了她的真实身份?那他还……
  盘云姿只觉得如有闪电划过长空,脑中一片混乱。
  “你以为摄政王为何将你赐予他?那么多汉女,为何挑中你?别人都如花似玉,惟独你相貌平平,何以能得到舒泽的青睐?”
  她一直以为是自己的聪慧吸引了他,难道不是吗?
  “其实从一开始,舒泽就打算可以接近你,赢得你的好感,为的是你手中的藏宝图。”玉格格直言道。
  这话像雷一般,霎时将她劈开了似的,有种难言的疼痛在周身煎灼。
  原来他早就知道藏宝图的秘密,可他却一直装作若无其事,与她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
  “我劝你还是趁早离开他吧,”玉格格终于道明来意,“留在他身边,你迟早会被太后和王爷赶尽杀绝,而他也会受到牵连,想要保你自己的命,就立刻悄悄离京,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她咬唇,良久不语。与他相处的一幕又一幕,仿佛皮影戏一般,在脑中中闪过……这瞬间,她不知该如何决断。
  “很奇怪我为何要对你说这番话吧?”玉格格淡笑,“觉得我又是出于嫉妒?”
  “不,云姿没有这样想……”她终于抬眸,直指人心的眼睛微光忽闪“格格是念及夫妻情份,想保护贝勒爷吧?”
  “你……”玉格格难以置信,她居然会猜中自己的目的。
  这一刻,她输得心服口服,难怪舒泽会爱上这个女子,因为这个聪慧的女子从不被表象所迷惑,总能看到云后的姿态。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听到自己如此笃定的回答,仿佛雨停后的地面,虽然平静,却留下湿漉的痕迹。
  这恐怕是最后一次,他陪多尔衮练剑了。
  他决定,今晚要带云姿悄悄离开京城,找一处山明水秀的地方度过此生。
  什么满汉之争他再也不想理会,毕竟他曾经战功卓著,自认对大清的回报已经够了……
  心中已经做好计划,表面上仍旧不动声色,以免被人察觉。
  “舒泽,你今天好像不太用心啊——”但多尔衮终究是老狐狸,依然微微感到他的不对劲。
  “王爷……”舒泽只好掩饰道,“我已经写下休书了……”
  “真要休了玉儿?”多尔衮一怔,“看来你们还是有感情的,否则怎么如此心浮气乱?”
  呵,看来这个借口找得很好,能成功敷衍过去。
  “何必呢?”多尔衮劝道,“玉儿这次是莽撞了些,但她好歹也是你娶了十多年的妻子,为了新欢而休妻,不太厚道。”
  “我心意已决,王爷不必再劝了。”他望着多尔衮,这个多年来如慈父一般照顾他的人,虽然心狠手辣,但他还是万分感恩。
  今夜他就要离开了,此生恐怕无法再见这些京城的亲人,说不会不舍其实是假的……
  “你看你,我才说两句,你眼圈都红了,”多尔衮呵呵笑着,轻拍他的肩,“叔父不是怪罪于你,你都这么大的人了,凡事还是自己作主吧。”
  舒泽微笑,只世得喉中哽咽,一时无言。
  真的很钦佩从前那些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帝王,原来他们要背负的不止是世人的骂名,更多的是亲人寄予的厚望——原来,爱美人,亦是需要极大的勇气。
  “如今盘云姿已经怀了你的骨血,”多尔衮忽然道,“是否,她已经对你死心塌地了?”
  “她与侄儿倾心相爱……”哪怕在人前,忆及她的温柔亦让他微微脸红。
  “好,很好,”多尔衮点头,“看来时候到了!”
  “什么?”舒泽不解地抬眸,心下预感不祥。
  “现在你可以让她交出藏宝图了。”多尔衮命令道。
  “可是……她正在孕中……”
  “这才正好,倘若孩子生下来,咱们再逼迫她,恐怕对你就太过残忍了。”多尔衮灰色的眼眸闪动。
  “叔父,这话是什么意思?”
  “孩子尚未成形,就算失去了,对你而言也不至于太伤心。”
  “叔父,你是要……”玉儿说得没错,孩子是威胁的筹码,他本以为还有一线生机,看来及早离开京城是正确的决定。
  “你不要舍不得这个孩子,”多尔衮叹息,“将来叔父会再为你挑选美貌侍妾,一定比盘云姿更加聪慧可人。”
  “叔父,你不是要侄儿好好爱她吗?如今侄儿已泥足深陷,你又……”他不解,万般不解。
  “呵。我知道你对她动了情,可那又如何?”多尔衮笑道,“你我都是男人,该知道男人的情与女子不同,男人一生能爱上许多人,失去了盘云姿,你或许会难过一时半刻,但你出会渐渐把她忘记,就像你对玉儿,从前也算是恩爱夫妻吧?如今却能狠心的把她休离,可见爱情这件事其实并不长久。”
  不,叔父错了。或许他不是什么顶天立地的伟岸之人,但他对云姿的喜爱,绝非叔父说的那般短暂薄凉。
  “侄儿一定要这样做吗?”最后一次,他怀抱一线希望,试探地问。
  “为了大清,你没有选择。”多尔衮肃然地命令。
  他该如何回答?本来残留的几分愧疚,在这顷刻间全化为乌有,他的胸中溢满愤怒,拳头紧紧握着,不敢让心中的火山喷发。
  忍一忍,再忍一忍,今夜带着云姿离开京城,一切便可无恙……
  紫禁城他是不能再待了,所谓的亲人,原来也无可留念——在这苍茫天地之中,只有她、惟独她,值得自己一生珍视,因为惟有他们之间的感情,不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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