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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书-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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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事到如今,她能去哪里?
  贝勒府,有玉福晋在,她绝对回不去;妹妹这儿,又不能留……一瞬间,盘云姿仿佛回到了兵荒马乱的时刻,那些南下逃命的日子,亦是这般走投无路,仓惶无助。
  盘云姿第一次觉得,天地之大,却无容身之处,上苍真要把她逼上绝境?
  奇怪的是,在这一刻,她脑海中却乍然浮现舒泽的脸。
  明明方才是晴空万里,不知为何,却忽然下起了倾盆大雨,仿佛老天也明白她的心情。
  盘云姿谎称贝勒府会派车马来接她,执意独自走到街口,不让若水送她。
  然而,她该去哪里?回瑶寨吗?倘若没有退路,回瑶寨似乎是惟一的选择……
  不过,山重水远,好长的一段旅程——
  正撑着伞默默走着,忽然一辆马车停在她面前,车上男子掀起帘子笑道:“这么快就出来了?”
  她闻言一怔,抬眸望去,她居然看到舒泽的俊颜。
  她霎时不知该说什么,只是静静地望着对方,任凭雨水淋湿她的发。
  只是互相凝视,但她的心忽然由极致的冰寒,变得似有暖意流入,方才还彷徨无助的心,似落到了地。
  她没想过,本该是她最最憎恶的敌人,此刻却成了她的亲人。
  眼泪倏地如雨落下,她难自抑,似乎所有的情绪在他面前都难以遮掩,也无需掩饰。
  “怎么了?”舒泽脸色一变,跳下车来,顾不得大雨倾盆,淋湿衣衫。
  “贝勒爷……”盘云姿心中有许多话想倾诉,可怎能对他说呢?毕竟他们是敌人。
  “来,随我来。”他一把握住她的手,在她错愕间,直接将她拉上马车。
  车轮辘挽,他快马加鞭,带她离开这个伤心地。
  盘云姿没有说话,对于他的举动她求之不得,最好走得越远越好,越快越好。
  本以为舒泽会带自己回到贝勒府,出乎意料的,马车却往郊外行去,直至一片枫林所在。
  远眺中,她发现一座小小宅子,掩映在树林之中,显得安静雅致。
  “贝勒爷,这是什么地方?”她忍不住问道。
  “我的别业。”舒泽淡淡一笑,“从前每次跟福晋吵架后,我都会来这儿小住一阵。每逢秋天,这里的枫叶便会染红成一片,煞是美丽。”
  她明白,他的确需要这样一个纡解情绪的地方。香山红叶,的确美丽。
  “来。”他伸出手,执她下车。
  只犹豫片刻,她便决定将柔荑递到他手中,暗忖,这只是个朋友的关怀,她愿意打算大方接受。
  舒泽自然而然地牵着她,将她引至宅中。
  这里只有三、五间厢房,陈设简单,与贝勒府完全不能比,但盘云姿却觉得它比世上任何一个繁华所在都清静可爱。
  推开屋门,只见桌上却已备有热茶,似乎舒泽早料到她会到来,这让她不由得诧异。
  “来,先饮一杯解解渴。”舒泽亲自替她沏茶,碧水倒入杯中,散发幽香。
  “这是……”尝了一口,却有种异常熟悉的味道涌上喉间,让她愕然。
  “这茶竟加了四味佐料,罗汉果、决明子、荷叶与桑叶。”舒泽笑道,“是瑶寨的三清方子。”
  三清茶?他何以得知她故乡的三清茶?
  盘云姿霎时有些激动,想说什么,却不得不按捺心情,久违的味道让她顿时失了方寸。
  “有一次,王爷命我南下私防,到达湘江一带,饮到了这种茶。”舒泽解释道,“果然有清心顺脾之功效,一饮之后难以忘怀,便命人在当地采购了些许,运进京来。”
  “果然滋味特别。”盘云姿只得假装第一次品尝,称赞道。
  “这茶还是热的,你不觉得奇怪吗?”舒泽望着她的眼睛,道破她心中的迷惑,“似乎我早有准备。”
  “难道贝勒爷有别的客人?”她垂眸不敢直视他。
  “不,这是特意为你备的。”舒泽话里有活,“清心顺脾,正巧能治你现在的病吗?”
  “病?”她连忙掩饰,“奴婢哪里有病?”
  “别装了,你刚才的眼泪,谁没瞧见啊?”他却笑,“你以为我为何亲自驾车送你女去薛府?”
  “为何?”她一愣。
  “因为——”他一顿,道出石破天惊的答案,“我要亲自接你回来。”
  “贝勒爷……”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早料到她不会留在薛府?
  “也难怪,人家是前朝公主,且生得国色天香,薛瑜当然会意乱情迷,”舒泽调侃道,“小云儿,不是我贬低你,你一无地位,二无容貌,你拿什么跟人家争啊?”
  原来,他早已知道薛瑜与若水的事?难道,若水的“静天公主”身份也已暴露?
  “公主?什么公主?”她故意装傻。
  “住在薛瑜府上那位美人啊!你不知道,她是前朝公主吗?”
  “可是……为什么王爷会允许她住在那里?前朝一草一木,在多尔衮的眼中,不都该铲除吗?”
  “嘿,我们满人真有这么凶残吗?”舒泽无奈摇头,“我等再无礼,也知道要对前朝皇室有所尊重,王爷还说,要恢复那位公主名号,赐她一个好夫家。”
  的确,历来改朝换代,若得天下的是慈爱明君,必定会对前朝皇族予以礼遇。
  她以为,满人不懂得这个规矩,原来她错了……
  “的确,我是比不上她。”呢喃之际,她不禁黯然。
  若水,她风华绝代的妹妹,的确比她体面千万倍,配得上尊贵的称号。反观她,一个瑶族女子,并非汉人血统,且又相貌如此平庸,有什么资格做前朝公主?
  她只能躲在角落里,不要再丢大顺朝的脸了。
  “小云儿,”舒泽忽然收敛笑容,低声道,“别再想薛瑜了,留下来!”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单纯看她可怜,收留她,还是……
  盘云姿霎时脸红心跳,仿佛从前每一次见到薛瑜时的感觉。这样简单的一句话,竟能掀起她胸中狂澜。
  “我送你到薜府的时候,就知道你一定不会留在那里,”舒泽柔声表示,“我驾着马车,来到这儿,早早备下了茶水,然后去接你——时间正好。”
  没错,他就是有这样的自信,笃定她一定会回到自己身边。
  所以,他可以大方的亲自将她送到别的男人手里,仿佛亲手放飞了风筝。然而,只要手里还牵着线,风筝仍会回到原地。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盘云姿听见自己哽咽的声音,“贝勒爷明知薛公子跟公主在一起……却不曾对我提起只言片语。”
  “不让你亲眼看到,你会甘心吗?”舒泽凝视她直言,“云儿,我希望你自己做出选择。”
  他唤她“云儿”,前面没有一个“小”字,似乎少了戏谑,多了亲昵……
  盘云姿仿佛意识到这种转变,心尖微颤。
  虽然他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但他出乎意外地了解她,知道她若非亲眼所见,断不会死心,也断不会给他个机会,让他可以继续与她相处……
  “云儿,留下来吧。”舒泽轻声劝说,“这里是我的别业,福晋不知道,断不会找上门来为难你。”
  “贝勒爷是需要一个看房子的人吗?”她怔怔地问。
  “看房子的人?”他没料到她竟有如此想法,想笑,却笑不出来,只得无奈颔首,“对……就当你留下来,替我看门护院吧。”
  “我……”盘云姿犹豫片刻,终于点了点头,“愿意。”
  天下之大,无处藏身,回瑶寨是迫不得已的决定。毕竟,她自幼离家,故乡的一切对她已经十分遥远,她不确定那一些远亲真会收留自己。
  她想留下来,眼前的男子,给了她无比温暖的感觉,她愿意住在离他近一点的地方。
  只是连她自己也没有发觉,明明深爱着薛瑜,为何忽然对别的男子产生眷恋,想要多靠近他一点……
  第4章(2)
  笃!笃!笃!
  一大早,她便被一种奇怪的声音吵醒。细听,像是有人在敲打木桩。
  她推开门,像变戏法似的,院中忽然出现了许多碗口粗的竹子,像小山一般横七竖八的堆砌着。
  只见舒泽正打着赤膊,站在杂乱竹堆中,不知在忙什么。
  “贝勒爷,怎么了?”盘云姿诧异地问。
  “云儿,你来得正好,瞧瞧这个,是否中意?”他递给她一张图纸,看似房屋的建筑草图。
  “见勒爷要盖房子?”草图上的模型如此熟悉,让她有些难以置信。
  “对啊,”他绽颜笑道,“我要盖一座竹楼!”
  竹楼?天啊,又是她家乡的特有……至今,她还能时常梦到,在皓月当空之下,儿时的自己于竹楼上聆听虫吟的情景。
  “无缘无故的,贝勒爷为何想到要盖竹楼?”盘云姿抑住心火的激颤,淡淡问道。
  “上次在湘江一带,便看到了这种独特的建筑,不同于关外的车篷暖帐,也不似中原的亭台楼阁,觉得别有一番情致。”舒洋道,“我想在这别业之中,盖一座竹楼,闲时在上边饮酒赏月,一定格外惬意。”
  “贝勒爷果然有雅兴……”他盖竹楼,最最得益的应该是她,能一解她的思乡之苦。
  “不过,贝勒爷为何亲自动手?这等粗重的活,该交给工匠去做。”
  “不知为何,我就是想亲自建造,”他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不愿假借他人之手。”
  这话听在她耳里,忽然产生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溪水洄流处,有种莫名的激荡。
  “贝勒爷,我来帮你吧!”她欲挽起袖子,却被他一把握住手腕。
  “别。”他连忙阻止,“你是弱质女子,干不了这个。不如去替我准备茶水点心,也算帮了忙。”
  “奴婢遵命。”他说得有道理,若勉强留下,说不定还会给他添乱呢,不如去做自己所长的事。
  她转身离去,回眸跳望他的背影,却见那伟岸身躯在日光下晒出点点汗水,如同全身布满星光,她不由得低头,不敢多看,似乎多看一眼,呼吸便急促半分。
  来到厨房,准备好食材,细心烹煮,等点心备好,却已到了晌午时分。她急急从锅里端出来,生怕饿着了他,匆忙中,锅子却烫着了她的手。
  然而,她顾不得十指通红,她快步迈出厨房,朝院中走去。
  没想到才半日工夫,工程却已大有进展,竹楼已盖好半边框架,拔地而起的模样,着实让她惊叹。
  “贝勒爷,快歇一歇吧!”他身上早已汗水淋漓,甚至沾湿了长裤,让她看了于心不忍。
  “好,倒茶水来。”他一笑,坐到院中的石凳上,挥汗如雨。
  “奴婢没有准备茶水,”盘云姿却莞尔,“贝勒爷不是说,一向只饮酒吗?”
  “你这丫头,记性倒好,”舒泽会意,笑容更甚,“那就斟上水酒。”
  “这里只有米酒,”盘云姿上前,缓缓往碗中注入乳色的佳酿,“滋味有些甜,不知贝勒可会喜欢?”
  这米酒,亦是她们瑶寨独有的东西,是她闲时悄悄做的,原本没打算让他知道,但今天却不知为何拿了出来……或者,出自于对他的感激吧。
  他不仅收留了她,还亲手建造这么一座让她欢喜的阁楼,实在应该感激他。
  “哦?这可得好好尝尝!”他拿起碗来,一饮而尽,抹唇之间,点头称赞,“好酒!甘美醇厚,充满民间质朴风味,我喜欢!”
  “贝勒爷,你别喝这么急,这酒虽然不烈,但后劲大!”盘云姿担心提醒,“当心醉倒!”
  “哈哈哈,我舒泽向来千杯不倒,放心。”他大笑起来,爽朗的模样就像天空一样明亮。
  望着他的俊颜,她有片刻失神。这一生,大概再也碰不上笑容比他更灿烂的人了……她真是幸运,在最灰暗的日子里遇见了他,给她黯淡的心境投射入一抹耀眼的光芒。
  “咦,这是什么?”他望向盘中点心,好奇道。
  “是五色糯米饭。”盘云姿回答,“贝勒爷盖了瑶寨的竹楼,品了瑶寨的三清茶,也该尝尝瑶寨的五彩糯米饭才是。”
  “果然有五色,”舒泽身为诧异,“我活这么大,还没见过这样的饭呢。”
  “五色糯米饭,因呈现黑、红、黄、紫、白五种颜色而得名,本应是用紫蕃藤、黄花、枫叶、红蓝草为色素,调染而成,可是奴婢一时之间,找不到这些染料,所以,就想了另外五种代替。”
  盘云姿坐到舒泽身边,将米饭逐色盛入他的碗中,一一解释。
  “黑色,我以芝麻代替,祝愿贝勒爷日后官途如芝麻开花,节节升高。紫色,我以紫芋代替,有如紫气东来,祝愿贝勒爷福运吉祥。黄色,我以玉米代替,贝勒爷既生在帝王之家,黄包更能显现皇家之贵气。白色,我以莲子代替,祝愿贝勒爷早得贵子。至于红色……”
  她忽然停下,腼腆不语。
  “红色是什么?”舒泽却瞧着她,期待下文,“云儿,你这张嘴,可真能说,我算是服了。”
  光是会说,倒不算什么,偏偏言词之中倾注的那份心意,最让他叹服。
  “红色——”她抿抿唇,继续道,“以红豆代替,红色亦是吉祥之色,祝愿贝勒爷此生诸事如意。”
  这一句,是她临时加上去的,原意并非如此。
  红豆,让她想到了相思之豆,红色,让她想到了新娘的嫁衣,洞房的红烛……
  红色。应该是恋人的颜色,祝愿他此生能与心上人永浴爱河。
  但她不敢如此开口,心尖怦然猛跳,似乎如此说出口,便跨过了什么界线,点破了什么不该言明的东西。
  她忽然感到害怕……
  “就是这样?没了?”他似乎感到她有所隐瞒,眉一挑,似不满足。
  “没了。贝勒爷请用膳吧。”她点头,避开他的目光。
  晌午的阳光透过竹桩,映入她的眼帘,她忽然发现,那竹桩之上,有红斑点点,仿佛泪痕。
  “这是……”盘云姿大惊,“湘妃竹?”
  “什么竹?”舒泽一怔。
  “是湘江一带运来的竹子?”盘云姿难以置信,赫然回眸,“贝勒爷,是不是?”
  “好像是。”他不得不承认。
  的确,他不远万里,特意命人成批运来她家乡的竹子,只为增添一分她的熟悉感,让她心中多一分暖意。
  “那无疑就是湘妃竹……”盘云姿抚摸着那竹节上的红斑,泪花瞬间沾湿了她的睫毛,“传说舜帝南巡,死在湘江一带。他的两个妃子,娥皇与女英,寻到江畔,万分悲痛,连哭九天九夜,泣出血来。这血泪滴在竹上,使化为红斑点点,生长至今,人称湘妃竹。”
  这是她儿时听过最动人的传说,至今留在脑海深处,不能忘怀。
  “原来,还有这样的故事——”舒泽似被感动,站起身来,踱到她身畔,亦仰头看那宛如高入云霄的竹桩。
  “奴婢觉得,倘若世上真有人能为自己流泪泣血,便是最最幸福的事情,不枉此生。”这一刻,她总算说出了心里话,没有刻意修饰。
  或许,是竹上的红迹斑斑震慑了她,让她一时间无所顾忌。
  她抬头,发现舒泽正凝视着目己。
  “的确,那会是世上最幸福的事——”他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可惜,我这辈子,是不会实现了。”
  “贝勒爷何出此言呢?”盘云姿一怔,“福晋对贝勒爷的情意,亦是深厚无比……”
  “不,她会我为流泪,却不会为我泣血,”舒泽摇头涩笑,“只有真心相爱的人,才会甘愿为对方付出所有——云儿,你明白吗?”
  “贝勒爷一定会找到这个人的……”她想安慰他,却似乎用错了词。
  “可我已经找到,而且,她就在眼前——”
  他忽然俯下身来,紧紧地拥住她,在她错愕之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吻住了她……
  轰然一声,仿佛有天外雷响在她耳际震开,而他,心尖亦在颤动。
  是方才的米酒在作祟吗?她说过,这酒后劲很强,千杯不倒的他,终于醉了一回。
  他觉得额间有一股晕眩,拥住她的时候,什么也顾不得了
  这一刻,忘记了一切,忘记了两人身份的隔阂,忘记了他有妻子,甚至忘记了他与她的关系还没到这一步。
  他的冲动,把本该步步为营的计划给毁了,也把两人知心和睦的关系也毁了。舒泽感到她将他奋力一推,啪的一声,手掌清亮地打在他的脸上。
  清醒之间,他有些茫然。而她,亦立在原地,呆呆出神,仿佛连她自己都不知方才做了什么,两人就这么静静互望着……
  第5章(1)
  望向窗外,依然不见他的身影。自从那日他强吻了她之后,便完全消失了踪影。竹楼快要盖好了,却并非他亲自动手,而是找来了一班工匠替他完成。
  已经半个月了,他,音讯全无。
  盘云姿从初时的忐忑、到变得忡忡忧心,她忽然有些害怕,怕他就此不愿意再见她。
  她甚至后悔那日打了她……可是,身为知书达礼的女子,被个有妇之夫冒犯时,她还能怎样?
  她不该忘记,他是她的敌人,也不该忘记自己的使命,更不该忘记,她心里对另一个男子的情意……那样拒绝舒泽,应该是对的吧?
  从小到大,这是盘云姿第一次没了主张,本来是非分明的观念,忽然变得混淆,让她看不清天地。
  “姑娘,有客到访。”工匠在门外禀报。
  是谁?她在回眸中,乍然惊喜,是他吗?
  然而,来者并非是舒泽,惊喜之后,却是浓浓的失落。
  “云姿,别来无恙?”来人是雪倩,本该让她欢喜的来客。“怎么,不认识我了?”
  雪倩的娇嗔让她回神,呆怔的面孔努力露出笑意,“哪会啊?你……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那天福晋打你,”雪倩握着她的手,充满久别重逢的喜悦,“你走后,我特别挂念,也不知你去了哪儿,亦不敢打听。直到贝勒勒爷告诉我,你在这里,我才放心。”
  “他……贝勒爷告诉你的?”一提到舒泽的名字,甚至只是一个他的代称,就让她心慌意乱。
  “这个地方真不错,宁静雅致,”雪倩四处打量,“贝勒爷叫我来陪陪你,怕你太寂寞了。”
  “贝勒爷他……最近可好?”她再也按捺不住,终于问出自己所想望的。
  音讯全无的半个月,他到底如何?回到府中与妻子言归于好?对她,可有半点想念?那一巴掌,是否真的打断了他们之间的所有可能?
  她心中真的有很多疑问,想问,却无从知道答案……
  “贝勒爷出征去了。”雪倩的回答却出乎她的意料。
  “什么?”她凝眸。
  “没错,”雪倩似乎很明白她此刻的心情,点了点头,“到南方,清除明朝余党去了。”
  她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满汉之间永远不会安宁。
  若换了从前,听到此事,断不会像此刻这般心潮起伏,因为那时他是她的敌人,她只需诅咒满人失败即可。
  但现在,却害怕他真的负伤送命……毕竟,他的影子已经融入了她的骨肉,无法狠心忘却。
  “贝勒爷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雪倩递上一个盒子,盒盖紧闭,颇为神秘。
  “是什么?”盘云姿一怔。
  “贝勒爷说,让你先打开它,然后有一段话,要我转述。”雪倩道。
  她抿唇,不知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颤抖的十指缓缓将它开启。
  “面具?”
  盒内所藏,果然让她万分愕然。这不是舒泽每逢上阵杀敌时必备的面具?就像他的长剑弓弩,怎能不佩戴在身边,反而留在京中?
  “贝勒爷说,兰陵王若无狰狞外表,便没有战胜敌人的把握。,可如今,他愿意冒险,褪下伪装,以真面目示人。只希望,这一仗是和平之役,望敌军能看到他的善意,兵不血刃,还天太平。”雪倩轻声转达。
  他……他在说什么?兵不血刃?
  难道他不懂得,褪下面具,失去了胜算的把握,丧命的有可能是他自己吗?
  刹那间,她明白了——
  这一切,只是为了她。
  他以为,她是汉女,为了讨她的欢心,决意不再杀戮她的同胞,就算冒险牺牲自己的性命,也要南下和谈,化干戈为玉帛……
  可是,多尔衮会允许他擅作主张吗?汉人会理解他的良苦用心吗?是否,他会成为夹杂在棋局中的一粒棋子,最后粉身碎骨?
  盘云姿轻抚着面具,泪水滴落到那凶恶的五官之上,这个世上,恐怕只有她,能看到这凶恶面具之后的温柔。
  她从未像此刻这般,希望能尽快见到他,只要他能平安归来,她发誓,一定忘掉所有,像初遇时那样,对他绽放盈盈笑意。
  才回京城,也没卸盔甲,舒泽就被召入宫中,面见多尔衮。
  其实回京途中,他早已预料到会有这般结局,谁让他擅自作主,违抗圣命呢?
  进了御殿,尚未开口,他便俯身跪下,等待应得的惩罚。
  “舒泽回来了?”多尔衮放下手中书卷,出乎意料的脸上不显怒意,反倒微微笑着,“跪着干什么?起喀!”
  “为臣有罪——”舒泽垂首应对,“请王爷责罚!”
  “你何罪之有?”多尔衮却故作迷惑,“本王不明白。”
  “为臣没遵照王爷的吩咐,将江南乱党扫尽,反而饶了他们的性命……”他咬唇道,“臣罪该万死!”
  “哦,这个啊,”多尔衮却莞尔,“你做得很对,本王不但不会责罚,还打算嘉奖!”
  “王爷?”舒泽一怔,诧异抬眸,“这是为何?”
  “本王让你去平定江南,不是光叫你去杀人的。你能兵不血刃,就能让那帮乱党折服,昭示我大清的仁慈恩泽,难道不该嘉奖吗?”多尔衮步下台阶,亲手将他扶起,“只是本王有一事不太明白。”
  “王爷尽管问。”舒泽有些受宠若惊。
  “你一向英勇善战,以上阵杀敌为毕生乐事,为何忽然转了性子,宁可和谈,也不愿大动干戈?”多尔衮笑道,“这不像你的行事风格啊!”
  “臣只是觉得……从前杀戮太重,造孽太深。”他找个理由敷衍。
  “撒谎!”多尔衮却似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直言,“本王知道,你是为了一个人。”
  “臣……”他霎时无言,难以辩驳。
  “盘云姿,对吗?”多尔衮沉声凝视他。
  刹那间,他只觉得胸中翻涌,唇间嗫嚅着,想否认,却无法否认……
  “你喜欢上她了?”多尔衮一语道破他的秘密。
  舒泽不禁有些哽咽,“王爷恕罪……”
  “很奇怪本王为何会知晓,是吗?”他轻笑,“据前方将士所说,你每日在帐中都会写信给她,却不敢寄出,只将数十封书信藏纳于盒中——这是爱恋中的男子才干得出的傻事。”
  原来他的一举一动早有采子监视,难怪这些年来多尔衮会放心让他南征北战,就是因为自己的一切皆在他的掌控中。
  他该感到不自在吗?遥控之术,是历代帝王惯用的把戏,为将为臣者,只能默默忍受。
  “喜欢上一个人是很正常的事,何罪之有?”多尔衮一挑眉,反问道。
  “臣知道,王爷派臣照顺她,只是希望从她那里套出藏宝图的所在,并非让臣动真情……可臣没能把持住自己……”
  可笑,明明是引鱼上钩,鱼没钓着,自己反倒率先沦陷。
  他喜欢上她了……没错,义无反顾地喜欢上了。
  曾几何时,心高气傲的他,竞成为了她的裙下囚?似乎从第一眼看到她,便有微妙的情愫在涌动。
  她不算美丽,比起他从前见识过的女子,姿色不知差了几等,但她的机智、从容、隐忍、她的浅笑盈盈,一切的一切,都在魅惑他的心,越是与她相处,越被她吸引。
  她是这世上惟一的女子,懂得他那狰狞面具背后的含意,从两人初见的那一刻,他便知道,自己遇到了人生难得的知己。
  “你啊,真是傻!”多尔衮忽然呵呵笑起来,“本王是让你设法从她那里套出宝图的秘密,可本王没有说过,不许你喜欢她啊!”
  “什么?”舒泽凝眉,难以置信。
  “她若真能甘心当你的福晋,与你共携白首,也是美事一桩,”多尔衮道,“本王何必要阻止?又何必怪罪?”
  舒泽僵住,万万没料到,竟是这样的结果。
  本来他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假如多尔衮动怒,他会拼尽一切保全她……但上苍居然降临如此恩赐,让他一时间反倒不知所措。
  “你若不真心待她,又如何能打动她,让她主动交出藏宝图?”多尔衮继续道,“人的感情都是相互的,这个道理,本王明白。”
  原来如此,说来说去,王爷依旧念念不忘宝藏之事,允许他动真情,亦是为了早日套出她的秘密吧?
  方才激动的喜悦,刹那化为冰点。
  他的想法实在太简单了,只希望爱得纯粹,可到头来,却免不了掺杂利欲,让他觉得这比杀人更十恶不赦……
  “本王第一次见到盘云姿,听到她讲述何谓佛渡南海,初见莲花,便知道这个女子绝非等闲,”多尔衮叹道,“要想抓住她的心,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如今,你已泥足深陷,她呢?是否也一样爱上了你?”
  他该如何回答?说她另有所爱?道出实情,是否会给她带来麻烦?
  “臣不知……”转念间,为保万一,他如此道,“只是臣家中已有妻室,王爷深知玉福晋的脾性,恐怕……”
  “这个你不必担心,”多尔衮道,“本王打算明日就降旨,强令你与盘云姿完婚,玉福晋再不甘愿,也不敢违抗吧?”
  他该拒绝吗?按理,他已有妻室,并且明知她心中另有所爱,就该退出她的世界,默默忍受暗恋之苦。然而,他不愿意那样。
  他不是圣人,亦有私心,渴望与心上人在一起,难道有错吗?
  若要责怪,就怪他一个人吧,他宁可背上自私的罪名,也要放手一试……
  听说他已经回京了,为何至今不见他来?
  难道他已经决定不再见她?毕竟在他情不自禁的时候,她当面挫败了一个男子的自尊。
  但她只求能再见他一面,亲手将这面具还给他,让他知道,他的心意她已经懂得。
  然而日盼夜盼,不见他的踪影,却迎来了位不速之客。
  当玉福晋趾高气扬地跨下马车,盘云姿怔在门槛处,不知该如何面对对方。
  “这个地方真不错啊,”玉福晋淡淡扫视四皱,冷笑道,“可怜我做了这么多年舒泽的妻子,却不知他原来还有这样一处别业。”
  盘云姿知道眼下无论说什么,都会惹怒这个醋坛子,只是默默倒了荼,双手献上。
  “我倒小看你了,”玉福晋斜眼睨她,“本以为你相貌平平,断不会合贝勒爷的胃口,没想到你这狐媚的功夫倒比谁都厉害!”
  盘云姿垂眸,告诉自己,无论听到什么都要忍耐,毕竟对方亦是可怜之人。
  “你到底哪里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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