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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人如锦-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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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多虑了。”他想劝慰她,却因不擅言辞而生硬地挤出这样一句话来。
她颔首,仰脸望着黑暗中那个高大身影,“简言,你还真是名副其实。”
“是俭约的俭。”他再次纠正。
她扬眉一笑,不再与他争辩,“俭侍卫,你到副督统府多久了?”
“五年。”
“五年?”她有些诧异,整整五年,竟仍然只是一个纨绔子弟的小跟班?直觉告诉书锦,他该是有着雄心抱负的好男儿才是。柳正显麾下多得是从戎报国的机会,他为什么会甘心这样虚度了整整五年光阴?
“难道你没想过为国效力吗?”
“俭言只想报柳大人的再造之恩。”他淡淡地答着。干脆而直接。
“那是一个精彩的故事吗?”柳正显对他有恩?书锦心下生出好奇来。
“那不过是段不堪回首的往事。”锐利的黑眸黯了黯,陷入沉默。
她,是个失意的公主;他,是个有着不堪回首过去的侍卫。
今夜,他们偶遇在这园中一隅,
会不会,是一个全新故事的开始?
一阵破天的银铃声穿透夜幕。也惊醒了正在回忆方才凉亭偶遇的人。
“糟糕!”俭言一双黑眸直直望向柳辛杨书房所在方向,气已运至丹田。
“俭言,书房……”衣衫不整的人匆匆冲出翠舞的香阁,却哪里还看得到俭言的影子。
“辛杨,怎么了?”翠舞娇慵地攀上柳辛杨,敞开的紫衫内仅着一件贴身肚兜。
柳辛杨正想开口,却因为无意间触到某个熟悉的倩影而慌了神,“书锦?”
“我……我只是听到铃声……”一双水汪汪的眼不敢相信地望着眼前搂作一团、衣衫不整的人。她想尽量粉饰太平的,可泪水却那样不争气地滑落下来,害她声音都哽咽了。
“辛杨,奴家好冷。”翠舞在柳辛杨怀中颤抖着轻语,语气娇弱而无助。
柳辛杨本能地搂紧了怀中人,完全忽略了不远处新婚妻子的感受。
寻着铃声不小心闯入的人因眼前一幕而呆立着,迎上相公怀中那双写满挑衅的艳眸,知道她是在宣告更是在嘲笑。
“抱歉……抱歉……”呢喃着,全没了平日的冷静自制。饶她是深宫走出的公主,却也不过是个未满双十的少女,初为人妻,却亲眼目睹了丈夫的不忠,她根本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一切,除了逃,她无计可施。急急地转身,却一个踉跄,险些跌倒。眼角瞥见那对紧紧依偎旁观的男女,咬牙挺直了瘦弱的腰身,她要逃,逃离这一切!脚下的步子越迈越快,越来越密集……失了理智地一个劲向前冲去。恍惚的心中已坚定了要去的地方。
好俊的轻功!
俭言提气紧跟着那个离自己不到三丈的黑影,只需再加把劲,不到半炷香定能追上那黑衣人。他有生擒他的把握。
眼看那人已近在咫尺,耳边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嚷,“不好了!有人投湖了!有人投湖了!”
一分神,真气微散,好不容易追上的距离又被拉回原地。
府内有人投湖了?会是谁呢?
“不好了!公主投湖了!锦公主投湖了!”
锦公主!
想也未想便一个鹞子翻身自屋檐落到地面,与此同时,袖中已飞出一枚银镖,直直钻向那个仍在檐上疾走的黑影。向后园小湖飞奔的同时,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显然是那蒙面之人中招了。黑眸中闪过一抹胜之不武的愧意,脚下却丝毫未敢怠慢。相较救人,闯入者的真实身份根本微不足道。
耳边风声霍霍。
她怎么会投湖的?心间久久萦绕着这样一个疑问,挥之不去。
好暖和。
书锦拼命用身体去贴近那源源不断的温暖。腰间被那样强劲的力量所圈护着,她知道自己安全了。本能地仰着脸,任由那阵阵温润的气息喷洒在眉眼间。
自己不是已经跌落湖中了吗?这突然生出的温暖,如一股暖流般将坠入冰冷中的自己紧紧包裹,及时将她趋于冰凉的心渐渐焐热。昏昏沉沉,如醉如梦。
俭言自后院湖中捞出浑身已湿透的人,那张被清水洗濯过的脸素白而清美。抱在臂弯中的人似乎已经意识不清,嗫嚅着他听不清的话语。
凑耳至她唇边,自残破的话语中捕捉到的词让他脸色顿时铁青。
“辛杨……”神志不清间,她沉沉地唤着。
竟然在这个时候,还想着那个留连在温柔乡的人。她怎么可以这样傻?
“俭言,我来吧。”岸边一群人中,突然闪出一双长臂,不由分说硬生生将依偎在他怀中的人夺走。
俭言只觉得怀中一空,黑眸追随着那个被柳辛杨紧拥着的人。心,没来由地泛着阵阵空洞。
“公主尚无大碍,只是受了点风寒。抓帖药驱驱寒即可。”大夫收回诊脉的手,提笔开起了药方。
“可是她为什么还昏迷不醒?”柳辛杨望了探榻上人,眸中闪过不安。
“驸马爷稍安勿躁,公主可能是呛水受惊了。无碍无碍。”大夫将写好的药方交至身旁的汀香手中,带笑安慰着柳辛杨。“我看,留下汀香与芷兰照顾书锦就是了。”既然大夫已确定书锦无碍,柳夫人觉得是时候同儿子好好谈一谈了。
“那也好。”柳辛杨颔首,双眼又再次探了眼榻上仍是昏迷的人。
“辛杨,你跟我来。”
自柳夫人严肃的面容,柳辛杨已大致猜出母亲欲说之事。
行至门外,伸手阻止了俭言的跟随,“你在这里守着。有什么事,立刻来报。”
“属下遵命。”俭言垂首领命。心里不断萦绕着一个声音:她不会有事的。
“汀香没事吧?”榻上人忽然出声,清冷的声音不复惯有的柔和。
“禀公主,汀香……受了点伤。”芷兰扶起坐起的人,压低声音回道。
“严不严重?”书锦撑起身来,“我要去看看她。”
“公主,俭大人仍守在门外。”现在去看汀香,显然不是个恰当的时机。
“哦,他在。”书锦欲言又止,回忆起方才那厚实的温暖,脸上飞过一抹淡红。
“公主放心,汀香只是腿上中了暗器。”芷兰见书锦没发话,连忙解释着汀香的情况以打消她探望的念头。
“那暗器有没有毒?”书锦说着,便伸手欲解颈上的那块千年古玉。
“暗器上没毒,不必祛毒。”芷兰边说边递给书锦一杯热姜茶,“公主快趁热喝了,真受了寒凉可不是闹着玩的事。”
书锦点头接过茶盅,心思仍停留在汀香身上,“把胡御医给我的雪蛤回玉丸取一颗给汀香服下。”
“这……这怎么可以?那可是续命延寿的圣品。”芷兰没料到汀香的一点小伤竟然会让书锦如此记挂。
“可那也是疗伤的良药。”已然决定的事她从来不会更改。
“我这就去拿。”自幼服侍书锦,书锦的脾气她再清楚不过。
“公主,以后不要这样冒险了,你好歹也是金枝玉叶。”芷兰去取药时,忍不住说出心里盘旋了好久的话。
“若不是你提醒,我自己都快忘记了。”她淡淡应着,唇边那抹笑似讥似嘲。
“公主情况如何了?”始终只能守在门外而没有探望资格的人一见芷兰出来,立刻迎上前去。
“公主不谙水性,至今尚未醒转,我正要去抓药。”芷兰避开俭言那双漆黑而锐利的眸子,发现要望着他撒谎实在是件困难的事,也难怪公主会认定他是整个府中最难以应付的人。
“让我去吧。”他大掌一摊,声音仍是冷然。
“那……那就有劳俭大人了。”
他颔首的同时接过药笺,黑眸自芷兰处移至通往房内的过道,“很快。”
这回答仿佛像是一个承诺,许给的是那房内等着用药的人。即使他看不到她,她亦听不见他的话。
待俭言走远,芷兰连忙回身进屋,“公主,俭大人走了。”
“知道了。”书锦柔和地应着。平静心湖却因为这个叫俭言的男人而泛起了点滴涟漪。他没有过去、他沉默少语、他忠心不二、他武艺高强……这些是入府前了解到的关于他的情况,而现在,她却知道了他有着不愿追忆的往昔,他为了救自己会弃职责于不顾。而现在,他又这样急切地为自己去抓药,他……他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明知自己不该对柳辛杨以外的人深究,可还是忍不住地,想了解他更多更深。
第2章(2)
书锦临湖而坐,轻摆着手中的团扇,悠然自得。隐隐感觉有人靠近,直到那踏在青石板上的脚步越来越近,才仰头,露出明晃晃的笑来。却在目光触到来人的瞬间,愣了愣,“相公?”
满腹心事的柳辛杨并未注意到书锦眼底一闪而逝的失望,“丫环告诉我,你常常来花园乘凉。”他至今都还记不清妻子那两个贴身侍婢的名字。
“嗯。”渐渐敛起笑来,温顺地应着。能与柳辛杨见上一面还真算得上是难得。要知道自她投湖至今,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相见。而这难能可贵的单独相处,在她投湖之前更是奢望。
“书锦,我知道你心中定会怨我。可是,我真的不能没有小舞。”柳辛杨叹了口气,选择单刀直入。他没有想过要将事情闹大,更没有想过要伤害书锦,只是,他没有办法去接纳翠舞以外的人。
“为什么带她入府时不对我直言?”她柔柔地反问,手上的小扇仍是轻缓地摇着。
月光洒在她清秀绝伦的脸上,衬得一双翦瞳如宝石般闪亮。如此恬静而美好的女子,一时间让柳辛杨看得失了神,“嗯?”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收回散乱的心神,将心思移回谈话,“我只是不希望伤到你。”
那怎样才算是伤了她?是成亲至今未与她同衾而眠过一日,还是在她这正室过门才一周就已经将外室带入家中还把自己当猴般耍弄?
“书锦,你我是御赐姻缘。即使我与小舞定情在前,也不得不委屈了她。我知你最是贤慧识礼,所以求你别再做傻事,也别再同小舞计较了,好吗?”他轻柔地问着,仿佛做错的是她,不识大体的也是她,而他同那个女人,反倒成了委屈忍让的一方。
“既然这样爱她,当初又何苦要向父皇提亲?”若不是柳府提亲,她又如何能有幸挂上这柳家少夫人的头衔?
“因为当初……”当初他想娶的是皇上的心头最爱——雅公主。娶了雅公主,就是娶了坦荡仕途,就是娶了皇上的欢心,就是娶了半个社稷江山。为此,别说是爱情,就算更多牺牲他都心甘情愿。可如今,却阴差阳错地娶回了这休又不是留又无用的鸡肋公主,“总之那是一场意外。”
“意外?”她温柔地笑着,眼底却已然一片冰凉。眼前这个一手造成今天混乱局面的人,竟然将一切都归咎于所谓的意外。
“无论如何,你若能容下小舞,我日后必不会忘了你的好。你若容不下她,我也断然不会弃她于不顾。”柳辛杨努力挪开被她那温柔笑容吸引住的双眸,大声说出无礼要求,仿佛以此方能宣告自己对翠舞的一往情深。
书锦嘴角浅勾,曾几何时,贤慧识礼等同于被人愚弄还要委曲求全?若是没有他当初的求婚,自己现在仍在冷宫中过着悠然自得的日子。可那一道圣旨,却硬是将自己今后的命运同眼前这个男人拴在了一起。
也是。既然没有反抗的余地,那又何必再执拗?他要什么,她大方成全就是了。她所做任何一切,无非是求得一个暂时的与事无争、平静自由。
“你是我相公,凡事自然由你做主。”
“你同意我纳小舞为妾?”那个为了自己几乎可以不顾一切去投湖的人,现在竟然能够这样坦然接受自己纳妾?他不敢相信,所以再次追问以确认。
“只要你高兴。”长长的睫毛盖住了她心底的情绪,语气是平和而温柔的。
柳辛杨为她这五个字怵了怵,心下泛起的歉疚混合着感激与莫名情愫的奇怪感觉来。这种感觉,应该是意外与欢喜吧。
如此胡乱地想着,便不由自主地一把将眼前佳人揽入怀里,“书锦,谢谢你。你放心,我定不会负你的!”
书锦垂下眸的同时也藏下了眼底的冷漠。这是柳辛杨第二次拥抱自己了,与上次一般,仍是因为翠舞。而他身上的衣衫,也与上次一般,沾满了挥也不挥去的浓馥香气,翠舞惯用的胭脂的香气。
“你没必要这样委屈自己。”冷沉的声音打破了独思人的宁静。
团扇轻摇,刚送走一个又来了一个。看来这初秋微凉是纳不成了。
他这么快就知道自己受委屈了?唇边溢出一抹浅笑,是了,他是柳辛杨的贴身侍卫。刚才定是在不远处的夜色中暗暗注视着发生的一切。想到方才的谈话、拥抱都被俭言看了个真切,莫名生出心事被窥破的羞愤来。
“相公已经走了,俭侍卫也该跟上才是。”她声音柔和,逐客的意思却是显而易见。
“他怕你会再做傻事,特地命我留护。”简练地答着。却没有意识到自己下意识用了“他”和“你”,完全混淆了自己与主子之间的身份。
“留护?呵呵。如果我执意,你能够阻止得了吗?”她笑得有些肆意,翦瞳中流光轻闪。
“你觉得值得吗?”他问时表情异常认真。
为了那样一个根本不把她放在心上的男人一而再地做傻事,这不该是眼前这位公主的禀性。而刚才她与柳辛杨的那番对话,更让他猜不透她对柳辛杨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情感。试问哪个女人会同意深爱的男人在新婚不久就另娶偏房。若非爱得太深无法自拔便是根本没有感情。应该……是前者吧。
“谁知道呢。”她答得模棱两可。上回做“傻事”成功掩护了汀香,如若不然,很难想象汀香被生擒会引来怎样的结果。如有需要,下回她仍会毫不犹豫地继续“犯傻”。投湖罢了,她的水中技艺早就在皇宫内湖练得无比纯熟了。
“只要有俭言在的地方,没人能伤得了你。”他生起气来,为她不确定的回答,她竟然还给自己留着再做傻事的余地。“哪怕你自己也不准。”临了,他竟然还霸道而阴沉地补充了一句。
书锦手上的团扇微微一滞,心上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什么东西触到般,脸上却不露声色,“看来只要相公一声吩咐,俭侍卫会拿命去搏。”
他脸色沉了沉,为她的曲解。却又无力为自己方才一时冲动的言语辩解。月色下,神色淡定的两人陷入了诡谲的沉默。彼此的心,皆已翻乱成一团。
华灯如昼,副督统府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已迎来第二场婚宴。新郎仍是柳辛杨,红绳那端却已换成新人。
这是一场没有任何外来宾客的筵席,也不及上次又是修葺又是造苑,表面看是新娘委曲求全,实则自柳辛杨那身红袍映照下始终未褪的笑容便可知,真正委屈的人其实是谁了。
她没来。
俭言立在喜堂一角,眼神飘忽而遥远。她为何没来?是为了不让这双新人尴尬,还是躲在暗处饮泣?不过这喜堂似乎已经浸满了幸福和喜悦,多到所有人都忽略了她存在与否。
喧闹声中,一丝夹杂其间的银铃声响轻微而短暂,却未逃过俭言的双耳。同时,端坐在大堂正前方的柳正显一双厉眼已转向俭言。接到指令,俭言一个闪身,悄无声息地隐没在夜色中。
这次又是谁私闯了书房?副督统府四周皆有高手把守,而近来却仿佛无人之地任人自由来去。更为可怕的就是,这闯入者似乎对府内情况了如指掌,目标直指柳氏父子视为禁地的书房不说,竟然知道这书房设在通常只用来待客的西厢。
“锦公主?”俭言如何也没有料到,自敞开大门所看到的,会是书锦。
“俭侍卫。”书锦报以一笑,玉指仍游走于木架的书脊上。显然,她正在闲散地寻找着可读之物。
“锦公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锐利的眸有着让人无法忽略的存在感。
食指幽幽停在空中,对上他眸中的敏锐,“那哪里才是我该去的地方?”
薄唇紧抿着,没有回答。
“新人拜天地的喜堂吗?”她径直道,笑容中的戏谑毫不掩饰。嫁入副督统府不到一个月便沦为下堂妇。这对她早已坎坷的人生而言,无疑又是浓重的一笔。
避开她莹亮的眸子,俭言的声音不再如往常那般冰冷,“属下并非有意冒犯。”
想到那贴满红喜的喧闹之地,再看眼前这个孤伶伶的娇小身躯,让他如何能冷漠相对?
“我只是想找两本闲书,好躲回我的角落继续充当贤妇。”她缓缓解释,语调是平静的。
俭言却自那字里行间,读到清晰的哀怨与无奈。锦苑离正厅不过几步之遥,虽然这场婚宴为免引人耳目未用爆竹与锣鼓,可只要是喜庆,就免不了会有笑语与喧嚣。
深沉的眸攀上那张恬静的秀脸,定是那些嘈杂的声音将她逼入了人迹罕至的西厢,逼进这闲人勿入的书房。
“他们拜完堂了吗?”她问,装作不在意的语气。
问前咬唇的细小动作却已被他收入眼底。心沉了沉,为她不值。她究竟还是在乎柳辛杨的。
还未来得及答她,追随着她的眸触到玉指停在了那抹金色之上,唯一的一本金色书簿。
“不要!”俭言一个晃身,转眼已来到书锦面前,右手一把紧握那意欲取出书簿的柔荑。她的手是那样纤巧、那样温暖、那样柔嫩。小小的,安静地待在他掌中,仿佛受惊而停在原地的白兔般。
她垂下眸,浓密的睫毛那样不安地扇动着,落在那双紧紧注视的黑眸中,仿佛扇在自己心上般叫人驿动。
许久,自那轻启的檀口,轻轻地、微弱地唤出他的名,“俭言。”
唐突之人如梦初醒。古铜色的大掌慢慢自那白净的小手上移开,脸上有着明显的不自在,“那本书……是暗器开关。”
“暗器开关?”美目似不太相信又似确认般再次望向那厚厚的金色书脊。
“嗯。”他点头。一想到她方才差点误碰机关,刚找回节奏的心再次走板。
“书房内为什么要设机关?”她不解地仰头望着那个近距离的人。
机关?自己竟然在无意间泄露了不该泄露的事!这是自他闯荡江湖起,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卑职不清楚。”拉开彼此的距离,强令自己保持疏远。
感觉到他没理由的生硬,不由得气恼起来,“那劳烦俭侍卫送我回房。”不再温和而是命令,捕捉到俭言眸中一闪而逝的诧异,笑得满是讥讽,“你至少清楚还有哪些地方有暗器吧。我可不想没迈出书房,就丧命于此。”
要比翻脸?自小耳濡目染皆是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人,她就算学不到十成十,也足有八九分的神似了。
她在生气?虽然脸上仍带着笑,语气也是淡淡的,可那尖锐的话语分明就是意有所指。还有看也不看谦恭躬身的自己、微微昂首的骄傲模样,无意显露的高贵足以压死他这个下人。
许久,俭言才抬眸望向前方那个削瘦的背影,不自主地轻轻一叹。这个瘦弱的身影,曾经被湖水浸透、虚弱而无力地被自己深拥在怀。现在,竟然这样高傲而不屑地背向自己,且越行越远。
那样遥不可及的距离,中间隔着的是尊卑之别、是柳辛杨、是她高高在上的公主身份。而他俭言,命中注定,只能是个奴才,是连非分之想都不配有的奴才。
第3章(1)
“爹。”
“副督统。”
两人同时止步,望着立在回廊上的柳正显。
虎目微虚之人须臾已换上长者的详和面容,“公主,方才是你误入了西厢书房?”
不愧是武者中的翘楚,只需一眼,便已了然事态。
书锦颔首,“想找两本书打发闲时。”
“是吗?”虎目笑眯起来,精光却是不减。被审视之人却丝毫没有动摇与不安,仍是那样一派柔和安怡。
“也怪老夫疏忽。明儿让工匠将锦苑那储物用的杂什仓改个书房给公主,也省了公主由东到西奔走劳累。”柳正显话虽说得恭敬客套,意思却一点也不含糊,让书锦就乖乖待在锦苑,要什么,少不了她的。
可她若是不乖呢?
书锦垂眸,乖巧地应着:“好则好,只是……”抬眸时,莹亮的眸中闪过一抹羞涩,“书锦爱煞辛杨那书房的格局、模样,爹能否也照样为书锦做一个。”
柳正显微微一愣,却似乎没有反对的理由。怎么说也是公主对辛杨的一片深情意重,如何能断然拒绝。所幸她也并不算多事,难得提出这个要求,又是在今天,儿子另娶偏房的当口,他也只得应了,“也好。”
身后,那个始终沉默低头的人,一双若有所思的眸,攀上她唇边那抹似喜似嘲地扬起,陷入沉思中。
锦苑内,难得的吵闹声与重物撞地声不断。西北角的那间杂什仓库正在动工改建成为书房。
“好吵。”芷兰噘着嘴小声嘟哝。
正专心读着手上书卷的美眸扫了眼抱怨之人,又移回书上,“芷兰,那套宜兴紫砂茶器有没有自宫中带来?”
“有啊。”芷兰点头应着,不解公主为什么突然提起那套茶具。
“毛峰还剩多少?”目光仍未移开书本,问得异常闲散。
“好多呢。还都是年初新进贡的黄山毛峰。”公主最爱的极品毛峰,她怎么会忘记带呢。
“要不要奴婢给公主泡壶茶来?”公主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好啊。”书锦将书轻轻放在榻旁红木小柜上,“我还真是想念由宫中带来的毛峰茶。”
“只可惜少了山泉,味道总是会差一截。”芷兰点头讨好地应着。
“若我没记错,城外东郊有山泉吧。”
“啊!东郊?”芷兰这才发现,公主正笑望着自己,那眼神……分明是……
“你若嫌吵,不如去东郊散散心,顺便带两桶山泉回来。”书锦仍是笑着,而那个总是管不好自己嘴巴的家伙脸色却变得简直比哭还难看。这样的酷暑天,就凭她一个弱质女流,别说是从东郊提两桶水回来,就算是提两个空桶来回也够她受的。“不吵,不吵。公主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慌忙跪倒在地,哀求起眼前面色温和的人来。
呜,她好命苦。自小离了父母入宫为奴不算,偏偏天性又不够圆滑遭人排挤,一同入宫的姐妹不是伺候太子、皇妃也算是能跟着主子吃香喝辣,就她被分给了这个自幼在冷宫长大、没权没势的锦公主。跟着吃苦受白眼也罢了,只道主子待她这下人倒也算宽厚。可就一桩,锦公主的性格委实太难揣测了。明明一直笑着,却让人猜不出是被恼的还是被逗的。就因为这个,害她不知多吃了多少苦头。不过怪来怪去,也都怪自己管不好这张嘴。若像汀香那样寡言少语,也就不会惹这么多无妄之灾了。
“你呀,”书锦轻叹了一声,眼神却已柔和了几分,“屡教不改。”
对芷兰并非刁难,而是生怕她会被人算计与陷害而防患于未然的善意提醒。她素来知道这小婢对自己的忠心。出生冷宫,记忆中除了冷落与排挤,便是身旁侍婢的不断更换。即使她再如何真心对她们,也因为身处“冷宫”这毫无前景和生气的地方,而注定了被离弃的命运。书锦知道,那些女孩子或是用身子或是用钱财,换了一个更好的主子。她原本已不指望会有奇迹出现,可偏偏在她十岁那年,芷兰被带到了自己身旁。这个同龄的女孩子是那样单纯而快乐,那样充满欣欣朝气,几乎将她灰暗的心都照亮了。她没有奢望过芷兰会在那死气沉沉的冷殿中长伴自己,可谁曾料想,这一伴已是八载。她与芷兰之间的默契,是旁人无法取代的。即使是聪慧沉稳、心性与自己颇似的汀香。
黄昏,夕阳映红整个锦苑,美得令人叹息。一如俭言记忆中的那位锦公主。
自柳辛杨纳妾至今,已是整整一月有余。柳辛杨与书锦这对原配彼此之间再也没了交集。而俭言却不由自主地习惯了在闲时去府内那葱荣花园走上一遭。湖仍静映明月,槐树花香阵阵,却独独凉亭空无一人。整个园子因此而显得那般落寞而空寂,像极了他的心。静静坐上她常静坐凝神的那亭中一隅,心下如坠地的书笺般繁乱。他想见她,哪怕只是一眼也好。真是天杀的,他否认过无数遍,却每每在否认过后,渴望见她的感觉变得更为强烈而迫切。他不知这感情是自何时从心底滋生的,却知道当自己意识到之后,便如何也抹不去了。如同那未相识便深铭心底的琴声般,深刻而美好。所以在再次面对空空如也的花园后,他便来到了这里——锦苑外。仰视,高墙那头,便是她每日起居所在。心中有着止不住的向往。
只是看一眼。看一眼便立刻离开。
深望了一眼那被斜阳染红的高墙,挽起衣角,一个跃身,腾空而上时,才惊觉原来逾越根本就是这样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原来难的,只是决定起步的那一瞬间。
点足落地,悄无声息地进了锦苑——他这个从五品的小官无权踏足的净土。
便是那样巧,朝思暮想的人正倚窗而坐。微红的霞光轻笼着的那抹绝色,是那样一副与世无争的淡泊美好。自窗角露出的房内一隅是如此眼熟,是了,这便是锦苑新建的书房,单从表面来看,与西厢书房的确是一般无二。
“书锦爱煞辛杨那书房的格局、模样,爹能否也照样为书锦做一个。”
因见到她而闪亮的黑眸渐渐黯然。右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为她这般痴情,更为柳辛杨的不知珍惜。他的不爱,她的错爱,他们互相牵扯而纠缠不清,他这个旁观之人,却无法再保持着事不关己的漠然。即使一再地告诫自己,仍是无可奈何地卷入了这场根本没有自己立足之地的波澜。
有轻盈的脚步声在慢慢向着这个方向靠近。依依不舍地回望了一眼那正在专心于描绘丹青的精致侧脸,飞身消失在一片残红之中。
芷兰小心端着紫砂壶,里面是新泡的黄山毛峰。
“公主。”轻叩书房门。
吱呀一声,为其打开房门的是汀香。
“汀香?”芷兰纳闷,明明刚才汀香还帮自己找紫砂壶来着,怎么一转眼已经到了书房?
“我帮你。”接过芷兰手中的紫砂壶,汀香似乎无意为同伴释疑。
窗旁,托腮而坐的人正凝神望着窗外斜阳。桌上,画至一半的丹青被浓重的一道墨痕所毁。画中景色依稀是明月下的湖光、凉亭与苍天梧桐。
“公主怎么了?”芷兰偷偷扯了下汀香的衣角,用唇语小心翼翼地问。
汀香秀眉微蹙,一脸无奈地摇着头。
“公主,新泡的毛峰。”芷兰讨好地将紫砂茶盅托于掌间。
“嗯?”被打断的人眼中有着未回过神的迷茫。
“茶,泡好了。”不对。这完全不是自己所熟悉的锦公主。那个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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